不知何時，陽台的柚子種子盆栽留住了四隻綠色的大毛毛蟲，正努力啃食著新綠的柚葉，之後撒落一地黑黑的小糞球。我屏息凝視，不敢驚動，深怕打擾牠們的小世界。光滑綠身棲在同樣蒼翠的柚葉中，好似穿了隱身衣，保護自己可愛的胖胖身軀。看著被狂吃的柚葉，逐漸消失稀疏下，竟不覺心疼，反到希望眼前這四隻綠色大食客都能飽食肚囊，快快長大。

毛蟲看似巨大，可想到化蛹的過程，無比艱辛，沒有足夠的養分，怎能羽化成蝶？我經不住在心中低語，衷心期盼，這四隻可愛的綠食客，請盡量啃食儲備能量，然後化蛹，成功羽化，蛻變成蝶。爾後，並沒有刻意觀察紀錄，只是讓四隻大毛蟲安住下來，不再打擾，一切回歸自然法則。

直到昨日早晨，在煦暖陽光的照拂下，瞥見陽台的柚子盆栽上竟有隻色彩斑斕的無尾鳳蝶正微幅的張開翅膀，往前一看，下方柚枝上還留有羽化後的褐色蛹衣，確認牠就是四食客之一。仔細再瞧，還有兩個清透的薄蛹在風中搖晃，明白牠們已蛻變成蝶，早飛入廣闊的天際中。才為自己安頓好適當位置，準備靜觀柚葉上的牠展翅飛翔之時，卻看見了盆栽內緣，一個殘蛹屍體，孤單的躺臥在礫石枯葉中，寒冷而刺痛。

化蛹羽化成蝶，是毛毛蟲蛻變成蝴蝶的美麗成長之路，卻也是條殘酷的自然生存法則之路。

在接近正午的陽光下，屈身於陽台下的我竟覺寒意竄身，四肢麻痺，虛軟無力。是蹲坐過久嗎？即便我傷懷惋惜，還是無法扭轉殘蛹過渡不了悲劇的命運，只希望眼前這隻還在深呼吸的無尾鳳蝶，能帶牠一起展翅飛翔。靜觀良久，看無尾鳳蝶張開再收合翅膀多次，不急不徐，無視我的存在，照常垂掛在柚葉下，以牠的節奏，做著深、深、深的呼吸。

終於那黑絨的斑斕雙翅開始揮動，助跑式的長腳開始往柚葉的上端移動，奮力拍動著翅榜，飛離了柚葉，停佇於另一方的羊齒蕨葉上，隨著牠的展翅飛翔起伏不定，心也跟著雀躍和緊張，只希望再次的起飛能順利，別再遲疑。果不負期望，無尾鳳蝶終於飛起，飛離了陽台，徘徊來去幾次後，飛離了我的視線，往更寬廣的天空飛去。歷經蛻變，毛毛蟲從蛹中脫去舊殼，轉化成美麗的蝴蝶，飛向屬於自己的天際。

頓時，心中湧進一股暖意，熱烘烘地溫暖了全身，消除了先前的寒意，臉上有了彎曲上揚的笑意，是陽光照耀的關係吧！

< 如果每一隻蝴蝶的前世是一朵花，這一生是來找尋前世的記憶，所以蝶戀花……，那毛毛蟲的前世是什麼？牠也會在這一生找尋牠的記憶嗎？ >

>此文寫于 2010／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