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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願海濤音 譯者自序
2010/10/15 19:34:57瀏覽622|回應0|推薦4

本願海濤音

譯者自序

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的爺爺往生了。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人的“死亡”。當時小小的心靈裏,不斷地湧出如下的念頭,即:

“爺爺(人)為什麼會死?人死了到哪里去了?”

“我會不會死?我死了到哪里去?又我是從哪里來的呢?”

但是學校也好,周圍的大人們也好,沒有人談這樣的話題。升上中學後,看到同學們競爭成績的百態,不禁令人深思:人活著究竟是為什麼?

又眼觀大人們的世界處處充滿著“有無皆苦”的煩惱(如有田憂田,有宅憂宅。無田亦憂欲有田,無宅亦憂欲有宅),“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的苦相,比比皆是。又內看自身的心是變化無常,外觀身邊的事物也是變化無常。因此,我常常自想:“人為什麼要到這世上來?”“人活著是為什麼?”

但是,我找不到答案。

從小我就喜歡看闡述忠孝仁義,及因果報應的臺灣民俗劇歌仔戲。在戲中不時出現有看破紅塵的出家人的場面,那無諍解脫的世界,很是令人嚮往,因此心中常想:出家很好。

高二的時候,我的母親(39歲)因病而終。母親的死帶給我很大的衝擊。它讓我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無奈,世上的一切歡樂皆如幻夢,短暫不實。想到母親一生為了家,為了先生孩子,做牛做馬,但是我們都來不及回報,母親就走掉了。這“樹欲止而風不靜,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每天侵蝕著我的心。當時,腦海裏所浮現的是:“一子出家,九族升天”的聲音,因此出家的念頭,日復一日的強烈。因母親活生生的例子,讓我興起“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不可讓人左右”的念頭,所以高中畢業後,我不顧父親、舅父、兄長的反對,在家鄉附近的一座道場出家了。

但是,現實的佛門生活,不似歌仔戲戲中所演的那麼地灑脫。又出家本是為求解脫,出三界火宅之家,可是現實上,卻仿佛是出了“家”又入了“家”,種種現象令人疑問叢生。因此,我常常自問:“凡夫真正得救的佛法是什麼?真實的佛法在哪里?”

佛學院的僧侶教育中,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施主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帶角還”的大公無私的因果道理。因此,本來是以“若我出家的話,母親就可以往生善處”的心入佛門,但是現在變成是自身的問題了,倘若自己不能悟道的話,不止是母親無法得救,連我自己都得受“信施難消”的可怕果報。

但是內觀自身,每日的起心動念,在修道上一點進步也沒有,又外觀寺院中的許多事實,只是令人置疑。又在那其間,也曾私下拜訪過臺灣數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們,望其指引迷津,奈何機法(教)不相應的情況下皆失望而返。在苦惱之餘,憶起小時侯常陪同母親,一起到寺裏拜觀世音菩薩的情景,因此就開始在自己的寮房裏,每天的拜觀音菩薩,並祈求二件事:

(一)若這世上有我(凡夫)可以獲救的真實佛法,請指引我到那裏去。

(二)若這世上沒有我(凡夫)能得救的佛法,請讓我早點死去吧。

 為什麼求死呢?因為出家人每天的衣食住行,無一不是信施,我感受到:若依現狀繼續活下去,即使在此道場修上一百年也無法得道,只是徒增地獄業,徒浪費信施而已。因此那段期間,我求死的心非常強烈。

但是奇跡發生了。在我拜觀世音菩薩幾個月後,一位素昧平生的女居士,來到我住的道場,並鼓勵我離開道場去求學。在得到資助下,為求真正的佛法,為求凡夫可得救的佛法,我獨自負笈赴東瀛,走上想都沒想過的留學生涯。

首先是進入了日本國京都的佛教大學(淨土宗的大學)。第一次聽到淨土真宗親鸞聖人的教法是在大二時,但是那時的自己,尚未真正地認識自己的面目,因此當我聽到淨土真宗是可肉食帶妻,無戒無行的說明時,心想:“世上那有這麼好的事,什麼行都不用修就可以得救,這一定是外道。”所以就毅然決然的一腳踢開勸我學真宗的那位學長,不願再聽他多說。那時侯我做夢也沒想到:原來我要找的凡夫可獲救的佛法就是淨土真宗。

大學畢業時,佛教大學頒發了:“最優秀成績”的獎賞給我,但那只是這浮世的曇花,後來的遭遇證明:世俗的肯定與讚美,對解脫生死是一點幫助也沒有。在我考取同一所大學的研究所後不久,學校忽然來通知告訴我,說我得了肺結核,得馬上辦休學,入院接受治療等等。

當時身心都受到重挫:先是接到通知時,腦中一片空白,心想:為什麼會是我?為什麼會是我?

再來是受到藥物的影響,我進入了昏睡狀態,且每天都做惡夢,在夢中,我居然是無惡不作的傢伙。

種種夢境似是告訴我:死必墮地獄。因此當時,死入地獄的恐懼,更甚於肺結核的病苦。那時侯,每天雖有念佛,因不知彌陀是“無礙光如來”,是“實相身”、“為物身”的存在,所以當時我的念佛,非“如實”的修行,與“名義”不相應,故無明猶存,不滿所願。當時的我有如是生陷地獄般,每天受從未有過的孤獨、無助、恐懼、不安等在煎熬折磨。在絕望、孤獨中,我無意識地打電話給以前曾熱心為我講淨土真宗的教法的學長。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因緣若不成熟,凡夫是無法真正地體會到彌陀的慈悲是大慈悲的。此“絕對”的大慈悲,遠超過凡夫“相對”的想像,因此對凡夫來說,是不可思議的。就因為凡夫用自我在看彌陀,所以無法如實地領受彌陀的悲願。

在大二時,學長已教給我“不論人的罪業多麼深重,阿彌陀佛也不捨棄你,要救度你”的彌陀悲願,但是當時的我,並不當這話是話。可是說也奇怪,在滿是恐懼、孤獨、無助、絕望的境遇下,當同樣的法語:“不論人的罪業多麼深重,阿彌陀佛也不捨棄你,要救度你”的話在耳邊響起時,說是遲那是快,居然所有的不安都消失無蹤了。這心境變化之大,若非親身體驗,實在令人難以置信。在那瞬間,我才真正明白:原來我要找的佛法找到了。

隔天早上,學長慈悲的帶很多淨土真宗的聖典來給我,並鼓勵我說:“來日本留學的人雖多,但是學佛的人則少。又學佛的雖多,知淨土真宗學淨土真宗的人則罕有。像我雖知真宗殊勝,可惜日文能力不是很好,所學有限,而你條件正好都具足,是學佛的,年紀又輕,又肯學淨土真宗,且日文能力又好,願好好地發心學習……”

令人驚訝的事接二連三的來了。本來再三強調要我辦休學入院的校方,居然又來通知要我複學回校上課(當時我尚未入院,只是先服用校醫先生所開的藥而已),這真是令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原來痛苦了近兩個月的肺結核的診斷,是一場誤診。事後我曾怨過校醫,直到遇到彌陀的本願法門後,我才對此誤診釋懷,且生起感恩的心。因為有這一段痛苦的經歷,方使我認清自己驕慢無力的真面目,方使我傾聽到彌陀慈悲的教法——淨土真宗,也方不虛此日本求學之行。

學淨土真宗得到淨土真宗辦的大學(在日本的佛教界,宗派分的很清楚,且各宗派都各辦有學校)。但是,換學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是接受日本出入國管理局的嚴格調查(因為有的留學生不是來日本留學,而是以留學為名義在打工掙錢),其次是擺脫人情的束縛。原來換學校需要大學指導教授蓋章。為了請教授蓋章,我一共跑了教授的研究室三次,但都徒勞無功。第四次,我以書面呈請,信中陳述如下:

“當我們口不渴進飲食店時,我們對所端來的茶會有心情去品頭論足,如茶的顏色深淡啦、哪兒的水質泡茶好喝啦、哪里出產的茶葉好啦等等。但是對一個一星期也沒喝到一口水的人,上述的內容對他來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因為他需要的只是能解渴的水而已。其他,都是口不渴的人方有的閒情逸致。現在的我,就如這個口渴的人一樣,我渴望要的是,可滋潤此無常生命的法水,但是這個學校裏,有的只是對水質的研究,對茶葉、茶杯的研究,沒有真正的水可讓我喝……”。

教授看了這封信後,終於為我蓋章,許可我到龍谷大學(淨土真宗的大學)學習。

好不容易進入龍大了,但是在這裏等著我的不是“水”而是“冰”。因為在此所聽聞到的,皆非所渴求的法水,而大都是教授們的知見學解。所以為了化解心中的“冰”,我開始四處尋找明師。

終於我逢遇到明師了。那是到日本留學的第九年(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九日),我如願以償的遇到傳達真正佛教佛法——淨土真宗的明師,即學、德、信兼備的野瀨瑞默老師。

第一次遇到老師時,老師正好在錦織寺(淨土真宗十派之一,木邊派的本山)的別院為龍谷大學的學生們講《教行信證大系》第一卷“教卷”的內容。

原來淨土真宗是法界的大真理,是天地宇宙的大生命(是即阿彌陀佛的正覺世界,即被稱“真如一實功德寶海”之法性真如海全體)的顯現,禪宗、華嚴、天臺等大乘佛教的真理全都盡攝在此中。親鸞聖人將其自身的佛教統一論,著作成書,此即是《顯淨土真實教行證文類》(簡稱《教行信證》),透過此書我們可明白:原來阿彌陀佛為了導引群萌,慈悲化為凡夫的眼可見、耳可聞的“南無阿彌陀佛”,來到我們的世界。而宣講此教法的就是淨土真宗本願一乘的法門。

聽到老師深入淺出的解說時,長久以來積存在心中的冰塊全都融化開了。因此,第一次到老師家,在法座結束後,在佛前我正式的禮拜老師為師。當時老師很謙虛的表示:

“祖師  親鸞聖人是弟子一人也無的,這緣故是一切眾生皆是阿彌陀如來的孩子,四海之內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如吾等凡庸之輩哪有資格為人師呢?但願與汝共同學佛的大悲心……”

老師的開示雖如此,我還是衷心地向老師叩了頭拜了師,並從那以後,一心一意的依止“安心”與“教學”雙具足的野瀨瑞默老師,學習《教行信證》,直到今天。

老師所講解的淨土真宗,涵蓋了整個大乘佛教的教理,在佛教統一論中談淨土真宗,這令我非常感動。當然,其中有涉及到“廢立”的問題,要知道教、行、信、證,即親鸞聖人的教法淨土的真宗,是立足於法界真理的宗教,是涵容了華、天、密、禪等真理的法門,這同時也是阿彌陀佛的正覺世界,佛智大悲世界的顯現。佛的智慧、慈悲凝縮化為“本願”、“名號”,來到如吾等凡愚惡人的末法時代的世界。在此五濁惡世中,垂此大悲法流的就是淨土真宗。因此,禪也好,其他的法門也好,皆是為導引群萌入本願海的助緣,這些法門是不需要否定與排斥的,反而當心生感激才是。真宗的教法是以凡夫之身,誡勿停留在機教不相應處,是勸速離生死,而暫時“舍”、“閉”、“擱”、“拋”諸教門,歸入機教相應的本願念佛法門,這才是談“廢立”的主旨。

法的本體即是法界的真理,是佛智,這非人可舍之,也不是人力可否定得了的一切的法門,都是彌陀正覺大智海的波瀾,這就是親鸞聖人的教法——教行信證的法門。所謂“本願一乘(略)絕對不二之教,一實真如之道也”。面對如此具深度廣度的淨土真宗的教法,我有的只是心悅誠服。   

直到遇逢老師,我心中所存對臺灣現有佛教的疑問,及對現代日本所流傳的真宗教法的疑點,才得到完全的舒解與釋懷。這種心境的轉變,這份法喜,只能以“不思議”三字來言喻。長久以來累積在心中暗雲,直到遇到了《教行信證大系》,才完全放晴見光明。

得此難得的人身,聞此難聞的佛法,且是漂洋過海,在異國遇到久遠實成的真報身,光、壽無量的生命——阿彌陀佛的教法,這份感動,這份喜悅,這份不思議,非筆墨可形容。也在此時,我才得到小時侯所要找的答案:即人生到這個世界的意義,生命的價值:是為了聽聞佛法,值遇阿彌陀佛的光明。老師的恩師 稻垣瑞劍法師也如是說:

“當思人生的一切,是為了鑽研《教行信證》而有。”

“法重身命輕。生為人得拜閱到《教行信證》,是無上的幸福,是喜中之喜。須五十年如一日般,每天拜讀之。”

自釋尊出現此土以來,已有二千五百多年。佛教自印度傳到中國、日本,順應各個時代眾生的需求,所開花結果的就是大乘佛教。其中,萬機普益的純粹他力的教法,在日域因有歷代的弘經大士,及宗師們的弘傳,故至今日,仍然興盛蓬勃。

對我來說,七高僧與弘傳此教法的祖師們,皆非泛泛之輩,皆是為了導引在生死苦海中沉淪的我,由光壽海所示現而來的權人,他們都是佛的使者。其中,尤其是親鸞聖人的存在,若非聖人的示現凡夫相,今日的我,決無法遇到如此殊勝難信的法門,也無法拜讀與鑽研到《教行信證》,同時也沒有今日這般的法悅。只是義趣深遠的《教行信證》,非凡庸之智可窺知,不止愚頓之我如此,連古來的賢哲們,也是甲論乙駁的互不相讓,因此若無明師指導,則無法懂其玄旨。因此吾人唯是謙虛地遵循先哲、先師們的鑽研結果,專敬信佛的大悲綴成的大文字,盡形壽於此聖典的吟味與鑽研。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自逢遇恩師到今日,已滿六年,為恭祝恩師明年滿傘壽(八十歲),謹將老師一生所致力弘揚的法雷轍的法語及師公瑞劍老師的生平等,首次試譯為中文,並出版成書,做為老師滿八十大壽的賀禮。本文的“卷頭言”,即是摘錄於月刊《法雷》,其文雖簡短,含意卻深遠,能懂者實是宿善深厚的人。

本篇自序,摘自我的碩士論文的序文,加以潤筆而成。如瑞劍法師所言:“聖典的解釋,自己若沒有依著釋語去實踐的話,是無法明白聖典的滋味的。《禮記》中有孝為百行本一語,這並不是教條而是鼓勵人以身作則,這是古時人的學問。我們可以發現,孝親的人一定是正直、親切、勤勉,不做違背因果法則的事,孝順的人沒有人入過牢,故說孝為百行本。《禮記》尚且如此,何況是佛教呢。”

佛教是身心學道的教法,光是概念理論的話,在現實中是無法感動聽者,解脫自己的。忘記自己的因果業力來談佛法,那已非佛法。願與有緣者一齊來傾聽本願海的濤音。是以為序也。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OO三年十二月九日  瑞覺筆於日本彥根恩師住處

本文引用自 本願海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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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文原著:稻垣瑞劍老師

編集校對:野瀨瑞默老師

中文翻譯:釋瑞覺

 

(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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