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書16

做個明白人〈十〉

如果我和人討論柏拉圖的《共和國》、湯瑪斯‧摩爾的《烏托邦》，甚至講一點儒家的〈禮運大同篇〉，或者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甚至嘮叨一下從量子理論開展出來的「多重宇宙」，OK，這不至於招來眾人的白眼相待。可要是我把話題轉向《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和《彌陀經》，結果又如何？我的經驗是，連我女兒都會對我困惑不已，還甭說一些朋友質疑我為何會散布「西方極樂世界」的佛教觀念。

可何嘗有人想過，同樣屬於應該不可能兌現的理想，為什麼自己對前面那四種經典可以認真看待，甚至衍生出「反烏托邦」的各類文學、影視作品，獨獨對後者的「彌陀三經」嗤之以鼻，大加嘲笑？

再進一步追問，難道提出前面議題的「那個我」，和後來討論佛法的「這個我」，不是相同一個人嗎，為何觀感前後不一了？

這就是我這陣子一直在講的「所知障」──我們都被自己在無數時光中累積的「知見」給困住了，不但失去學習新知的能力，也讓自己的心靈關閉對外開放的大門，為之煩惱為之受苦，卻始終找不到解方。

你沒有開放的心靈，就得不到的真正的解脫和自由。

讓我們看看美國那位粗鄙的川普總統吧，正在努力打造全球視為笑話的美、墨長城。管用嗎？如果你翻閱過這兩個國家的近代史，就會發現來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都是美國政府和美國資本家造成的。但出諸建造長城的下流手段，反映的只是川普內心的深沉恐懼。我每次看他極盡誇張之能事的談話，每每不解這個人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竟如此害怕？

防民甚於防川，你堵得了一時，堵得了你下台後的時局變化？

美國昔年在全球各地種下的多少惡因，日後隨著自然法則的運作，其惡果都將一一回報到這個已是落日黃昏的國家身上去。

從這樁例子亦可發現，個人的「所知障」不但會觸發「煩惱障」的生起，還會緊密相連前後呼應。

要知哪怕你有再高的學歷，你的學養、知識、觀念和見解，都只來自書本和前人的教導，存放在你的記憶檔案庫裏。其中有哪樣是你的親身體驗，有哪樣已經產生變化而不為你所知，又有哪樣可以代表你的智慧已圓滿到不需學習了？

因此當經常來這個部落格的好朋友安心兄提供一份衛福部的資料，告訴我如今的台灣，七年級以下的學童有三分之一罹患精神疾病，每十萬個孩童中就有3100個想要自殺過，這數字是何等令人觸目驚心！

或許吧，這些孩童的父母不免會有「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感慨。這時別說自己錢賺得再多、職場上如何得意了，一旦不幸碰上孩子的注意力不集中過動症、對立反抗症、焦慮症、躁鬱症、自閉症等各種心理疾病，哪怕你是某一行業的專家，以往所學的知見派得上用場嗎，能不煩惱上身，擔心家庭因此破裂？

會造成這種悲劇的因素固然不一而足，但最主要還是來自家庭親子關係的日漸疏遠和荒蕪。所以與其怨天尤人，當家長的必須多想想，是不是你們每天把電冰箱當成孩子的媽，把補習班、安親班和手機視為孩子的爹了，讓他們取而代之？是不是你們經常把工作上的壓力往家裏搬，甚至出氣出到他們頭上去？

我們每個人都需要檢視自己的內心，是否被所知障、煩惱障和無明障給捆綁到動彈不得了，別說照顧底下的孩子，就連和太太〈或先生〉的相處都出了狀況，乃至自己都得找時間拜訪醫生了。是不是有這種情況？

答案若是肯定的話，請正視你的問題，請挪出你的時間，哪怕幾分鐘也行，讓自己忙碌不已的內心緩解一下。比如睡覺時躺床上好好回憶一下，你這一天為誰辛苦為誰忙。你將會發現你的記憶是不完整的，但沒關係，請你每晚持續這麼做，務必把自己當成局外人，冷靜觀察你這一日的活動。

請注意，你在腦海中如此回想時，就只是單純的看著觀照著，不分別，不比較，不做任何價值判斷，就像注視走在你前面的陌生人，讓時間倒溯回去，只要安靜的看著就夠了。你終必會發現，那當下原有的煩惱都不再存在了，問題的呈現不僅清晰，而且你會從中生起行動的智慧，勇敢面對。

真正的自由，不在台灣多民主，而在你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