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到魚,他的嘴角便自然曲成一個倒掛彩虹的形狀,眼睛氾濫著七彩,賞魚專注的態度和投入的時間讓我好生醋意。約會總是在魚店,買的東西不是飼料、小蝦就是水質穩定劑……我在想：如果我不懂魚可能也不容易了解他的世界吧!

有一天他帶我到民權東路逛魚店,趁他和老闆寒喧的當兒我自己挑了一個魚缸並選了十尾“孔雀魚”。以前對魚的了解來自母親,不外是清蒸、紅燒或乾煎,除了吃,我對魚一點興趣都沒有,只因為愛上一個愛魚的男人,我開始學著和魚做朋友。

第一眼看到孔雀魚，只是覺得那是一種很漂亮的熱帶魚，後來查閱了一些相關資料發現牠最光榮的形容詞便是「養魚由孔雀魚開始,由孔雀魚終身」,除了漂亮的的衣衫,牠還有著溫和的個性,最迷人之處便是那搖曳在水中的大尾巴。

魚缸放在玄關處,出入時總不忘和牠們打聲招呼。有一天我忽然發現魚兒會隨著手指接觸玻璃面的軌跡游移,我簡直開心極了!餵食時,更不斷在我面前翩翩起舞,人與魚在飼料中找到溝通,我也覓得樂趣。因為好玩,我一天餵了十八次。魚兒相繼陣亡,我好傷心。他告訴我:「孔雀魚的壽命多在一年左右,若沒有細心照顧幾乎不到一年就走了,生命的更迭也是大自然的法則,但魚不懂得飢飽所以一次不要餵太多,飼料以落到水底之前吃完的量最優,要維持水質的乾淨才是養魚最重要的基本條件……。」我想若要為那一批魚兒開立死亡證明,原因一定是因為「撐到無法用鰓呼吸」,真是愛之卻因而害之啊。

公魚的曲線細緻,尾巴的色澤也較美麗。母魚體型較大,尾巴略小,懷孕時腹部很明顯地隆起。他總是可以很正確的預期生小魚的日子,讓我佩服不已。有一個早上出門前,看到魚缸中有幾尾不到一公分長的小魚,讓我一整天都楚於興奮狀態,沒想到回家後一條小魚也沒有了,原來牠們是大魚最可口的食物。這個發現真讓人生氣!我開始養殖水草做為小魚避難的棲息區,同時對繁殖孔雀魚寶寶又充滿了期待。

收集了一些數據得知:母魚第一胎大概平均產25隻，第二胎大概平均產35隻。第二胎之後的魚體質較弱,活動力銳減也容易產生畸形魚。為了迎接小魚,我們準備了一個待產區(一種壓克力製品,分為上下兩層置於魚缸中),將肚子大又黑的母魚放在裡面以避免其它魚的攻擊。

我曾經很認真徹夜不眠地守在“待產室”旁等待和享受生命誕生那一刻的喜悅並做成紀錄, 根據觀察:母魚快生產時,整個腮幫子會微微地泛出血絲,且呈垂直狀上下焦慮的游動,那個跡象開始到第一隻魚寶寶生出來大約經過四、五十分鐘,前幾隻間隔的時間較長。到最後,一分鐘就可以擠出二、三隻。

小魚剛生出來像一個肉球,母魚會用嘴巴去嚧牠,那個畫面讓我嚇一跳,覺得牠好像要將小魚吃掉,但見牠經過媽媽一啄,整個身體彈開成一隻魚。母魚又去嚧小魚,牠便開始游泳……,魚媽媽很公平的給大家一樣的機會,當牠第三次去嚧小魚,而牠的活動力仍然很弱時,母魚便一口將牠吃了。這讓我連想到「狼王夢」一書中也曾提過相似的情況:母狼因為發現孩子沒有生存機會所以忍痛殺了小狼。而人類之所以不同,是因為我們有憐憫和包容,而「愛」更是生態中最強大的能量。

看魚~漸漸變成我每天的功課。望著魚在水中擺動的韻律,不僅是美,也是一種哲學。尤其是在搶食的當下,生存競爭其實就是藝術。當我灑下飼料時,魚兒會自動分出層次,大魚在最上面,小魚在下方。牠們只吃合嘴型的食物,不會傻傻地追著不能一口吞下的飼料,一個優雅的迴轉,剛好就是小小的一口。

魚寶寶漸漸長大,尾巴一點一點著上顏色,繽紛的不只是魚缸也是我的心情。他告訴我孔雀魚最合適的溫度在２５～２８度左右。愛情應該也有適合的溫度吧!低溫會讓感覺遲鈍,變冷變淡就散了,太熱太濃燃燒對方也燙傷自己。在冬天快來的時候,我把恆溫棒放在魚缸也放在心裡。從喜歡一個男人開始到愛上一缸魚,他帶給我的快樂不只是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