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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28 06:48:53瀏覽32|回應0|推薦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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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的二十二年(西歷一八九六)丙申,是中國正和日本戰敗后的第三年;朝廷日日在那里下罪己詔,辦官書局,修鐵路,講時務,和各國締訂條約。東方的睡獅,受了這當頭的一棒,似乎要醒轉來了;可是在酣夢的中間,消化不良的內臟,早經發生了腐潰,任你是如何的國手,也有點兒不容易下藥的征兆,卻久已流布在上下各地的施設之中。敗戰后的國民─—尤其是初出生的小國民,當然是畸形,是有恐怖狂,是神經質的。 兒時的回憶,誰也在說,是最完美的一章,但我的回憶,卻盡是些空洞。第一,我所經驗到的最初的感覺,便是饑餓;對于饑餓的恐怖,到現在還在緊逼著我。 生到了末子,大約母體總也已經是虧損到了不堪再育了,乳汁的稀薄,原是當然的事情。而一個小縣城里的書香世家,在洪楊之后,不曾發跡過的一家破落鄉紳的家里,雇乳母可真不是一件細事。 四十年前的中國國民經濟,比到現在,雖然也并不見得凋敝,但當時的物質享樂,卻大家都在壓制,壓制得比英國清教徒治世的革命時代還要嚴刻。所以在一家小縣城里的中產之家,非但雇乳母是一件不可容許的罪惡,就是一切家事的操作,也要主婦上場,親自去做的。象這樣的一位奶水不足的母親,而又喂乳不能按時,雜食不加限制,養出來的小孩,哪里能夠強健?我還長不到十二個月,就因營養的不良患起腸胃病來了。一病年余,由衰弱而發熱,由發熱而痙攣;家中上下,竟被一條小生命而累得精疲力盡;到了我出生后第三年的春夏之交,父親也因此以病以死;在這里總算是悲劇的序幕結束了,此后便只是孤兒寡婦的正劇的上場。 幾日西北風一刮,天上的鱗云,都被吹掃到東海里去了。太陽雖則消失了幾分熱力,但一碧的長天,卻開大了笑口。富春江兩樣的烏桕樹、槭樹,楓樹,振脫了許多病葉,顯出了更疏勻更紅艷的秋社后的濃妝;稻田割起了之后的那一種和平的氣象,那一種潔凈沈寂,歡欣干燥的農村氣象,就是立在縣城這面的江上,遠遠望去,也感覺得出來。那一條流繞在縣城東南的大江哩,雖因無潮而殺了水勢,比起春夏時候的水量來,要淺到丈把高的高度,但水色卻澄清了,澄清得可以照見浮在水面上的鴨嘴的斑紋。從上江開下來的運貨船只,這時候特別的多,風帆也格外的飽;狹長的白點,水面上一條,水底下一條,似飛云也似白象,以青紅的山,深藍的天和水做了背景,悠閑地無聲地在江面上滑走。水邊上在那里看船行,摸魚蝦,采被水沖洗得很光潔的白石,挖泥沙造城池的小孩們,都拖著了小小的影子,在這一個午飯之前的幾刻鐘里,鼓動他們的四肢,竭盡他們的氣力。 離南門碼頭不遠的一塊水邊大石條上,這時候也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該,頭上養著了一圈羅漢發,身上穿了青粗布的棉袍子,在太陽里張著眼望江中間來往的帆檣。就在他的前面,在貼近水際的一塊青石上,有一位十五六歲象是人家的使婢模樣的女子,跪著在那里淘米洗菜。這相貌清瘦的孩子,既不下來和其他的同年輩的小孩們去同玩,也不愿意說話似地只沈默著在看遠處。等那女子洗完菜后,站起來要走,她才笑著問了他一聲說:“你肚皮餓了沒有?”他一邊在石條上立起,預備著走,一邊還在凝視著遠處默默地搖了搖頭。倒是這女子,看得他有點可憐起來了,就走近去握著了他的小手,彎腰輕輕地向他耳邊說:“你在惦記著你的娘么?她是明后天就快回來了!”這小孩才回轉了頭,仰起來向她露了一臉很悲涼很寂寞的苦笑。 這相差十歲左右,看去又象姊弟又象主仆的兩個人,慢慢走上了碼頭,走進了城垛;沿城向西走了一段,便在一條南向大江的小弄里走進去了。他們的住宅,就在這條小弄中的一條支弄里頭,是一間舊式三開間的樓房。大門內的大院子里,長著些雜色的花木,也有幾只大金魚缸沿搖擺在那里。時間將近正午了,太陽從院子里曬上了向南的階檐。這小孩一進大門,就跑步走到了正中的那間廳上,向坐在上面念經的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婆婆問說: “奶奶,娘就快回來了么?翠花說,不是明天,后天總可以回來的,是真的么?” 老婆婆仍在繼續著念經,并不開口說話,只把頭點了兩點。小孩子似乎是滿足了,歪了頭向他祖母的扁嘴看了一息,看看這一篇她在念著的經正還沒有到一段落,祖母的開口說話,是還有幾分鐘好等的樣子,他就又跑入廚下,去和翠花作伴去了。 午飯吃后,祖母仍在念她的經,翠花在廚下收拾食器;隨時有幾聲洗鍋子潑水碗相擊的聲音傳過來外,這座三開間的大樓和大樓外的大院子里,靜得同在墳墓里一樣。太陽曬滿了東面的半個院子,有幾匹寒蜂和耐得起冷的蠅子,在花木里微鳴蠢動。靠階檐的一間南房內,也照進了太陽光,那小孩只靜悄悄地在一張鋪著被的藤榻上坐著,翻看幾本劉永福鎮臺灣,日本蠻子樺山總督被擒的石印小畫本。 等翠花收拾完畢,一盆衣服洗好,想叫了他再一道的上江邊去敲濯的時候,他卻早在藤榻的被上,和衣睡著了。 這是我所記得的兒時生活。兩位哥哥,因為年紀和我差得太遠,早就上離家很遠的書塾去念書了,所以沒有一道玩的可能。守了數十年寡的祖母,也已將人生看穿了,自我有記憶以來,總只看見她在動著那張沒有牙齒的扁嘴念佛念經。自父親死后,母親要身兼父職了,入秋以后,老是不在家里;上鄉間去收租谷是她,將谷托人去礱成米也是她,雇了船,連柴帶米,一道運回城里來也是她。 在我這孤獨的童年里,日日和我在一處,有時候也講些故事繪我聽,有時候也因我脾氣的古怪而和我鬧,可是結果終究是非常痛愛我的,卻是那一位忠心的使婢翠花。她上我們家里來的時候,年紀正小得很,聽母親說,那時候連她的大小便,吃飯穿衣,都還要大人來侍候她的。父親死后,兩位哥哥要上學去,母親要帶了長工到鄉下去料理一切,家中的大小操作,全賴著當時只有十幾歲的她一雙手。 只有孤兒寡婦的人家,受鄰居親戚們的一點欺凌,是免不了的;凡我們家里的田地盜賣了,堆在鄉下的租谷等被竊去了,或祖墳山的墳樹被砍了的時候,母親去爭奪不轉來,最后的出氣,就只是在父親像前的一場痛哭。母親哭了,我是當然也只有哭,而將我抱入懷里,時用柔和的話來慰撫我的翠花,總也要淚流得滿面,恨死了那些無賴的親戚鄰居。 我記得有一次,也是將近吃中飯的時候了,母親不在家,祖母在廳上念佛,我一個人從花壇邊的石階上,站了起來,在看大缸里的金魚。太陽光漏過了院子里的樹葉,一絲一絲的射進了水,照得缸里的水藻與游動的金魚,和平時完全變了樣子。我于驚嘆之余,就伸手到了缸里,想將一絲一絲的日光捉起,看它一個痛快。上半身用力過猛,兩只腳浮起來了,心里一慌,頭部胸部就顛倒浸入到了缸里的水藻之中。我想叫,但叫不出聲來,將身體掙扎了半天,以后就沒有了知覺。等我從夢里醒轉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一睜開眼,我只看見兩眼哭得紅腫的翠花的臉伏在我的臉上。我叫了一聲“翠花!”她帶著鼻音,輕輕的問我:“你看見我了么?你看得見我了么?要不要水喝?”我只覺得身上頭上像有火在燒,叫她快點把蓋在那里的棉被掀開。她又輕輕的止住我說:“不,不,野貓要來的!”我舉目向煤油燈下一看,眼睛里起了花,一個一個的物體黑影,都變了相,真以為是身入了野貓的世界,就嘩的一聲大哭了起來。祖母、母親,聽見了我的哭聲,也趕到房里來了,我只聽見母親吩咐翠花說;“你去吃飯(www.lz13.cn)飯去,阿官由我來陪他!” 翠花后來嫁給了一位我小學里的先生去做填房,生了兒女,做了主母。現在也已經有了白發,成了寡婦了。前幾中,我回家去,看見她剛從鄉下挑了一擔老玉米之類的土產來我們家里探望我的老母。和她已經有二十幾年不見了,她突然看見了我,先笑了一陣,后來就哭了起來。我問她的兒子,就是我的外甥有沒有和她一起進城來玩,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還向布裙袋里摸出了一個烤白芋來給我吃。我笑著接過來了,邊上的人也大家笑了起來,大約我在她的眼里,總還只是五六歲的一個孤獨的孩子。 郁達夫作品_郁達夫散文集 郁達夫:故都的秋 郁達夫:春風沉醉的晚上 郁達夫名言名句分頁:123 張中行:老溫德 這說的是一九二三年起來中國,在中國幾所大學(主要是北京大學)教了六十多年書,最后死在中國、葬在中國的一個美國人,溫特教授。溫特是譯音,我看過兩篇介紹他的文章,都用這譯音名,可是同我熟的一個海淀郵局的郵遞員李君卻叫他老溫德。我覺得李君的稱呼顯得樸實,親切,不像溫特教授那樣有場面氣。后來聽北大外文系的人說,系里人也都稱他老溫德。這中文名字還大有來頭,是吳宓參照譯音擬的,推想取義是有溫良恭儉讓之德。這會不會有道學氣,比場面氣更平庸?我想,在這種地方,還是以不深文周納為是,所以還是決定稱他老溫德。老溫德來中國,先在南京東南大學教書,兩年后來北京,到清華大學教書。其后,抗戰時期,隨清華到昆明西南聯大,勝利后回北京,直到解放后,一九五二年高等學校院系調整,因為他是教文學方面課的,所以劃歸北京大學。我三十年代初在北京大學上學,其時他在清華大學任教,我沒聽過他的課,直到七十年代初,不只同他沒有一面之識,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為什么想寫他呢?是因為一九七一年春夏之際,我自干校改造放還,大部分時間住在北京大學朗潤園(在校園東北部),他的住所在朗潤園西端石橋以西,住得近,常常在湖濱的小路上相遇,有招手或點頭之誼,又他的生活與常人不盡同,使我有時想到一些問題,或至少是他升天之后,看到人非物也非,不免有些悵惘,所以想說幾句。 關于他,有大節,依中國的傳統,排在首位的應該是“德”。他正直,熱情,同情弱者,為朋友不惜兩肋插刀。生活境界也高,熱愛一切美和善的,包括中國的文化和多種生活方式,繪畫、音樂等更不用說。其次是學識,他通曉英、法、德、西班牙、希臘、拉丁幾種文字,對西方文學的各個方面都有深入的研究,開過多種課,都講得好。再其次是多才與藝,比如游泳,據說他能仰臥在水面看書。所有這些,介紹他的文章都已經著重寫了,也就可以不再說。 剩下可說的就只有我心目中的他,或者說,我的印象。我最初看見他,以一九七一年計,他生于一八八七年,其時已經是八十三歲。朗潤園的布局是,一片陸地,上有宮殿式建筑,四外有形狀各異、大小不等而連起來的湖水圍著。湖以外,東部和北部,北京大學新建了幾座職工宿舍樓;西部有個橢圓形小院,西端建了一排坐西向東的平房。湖濱都是通道。老溫德住西部那個小院,我住東部的樓房,出門,沿湖濱走,路遇的機會就非常多。他總是騎自行車,不快,高高的個子,態度雖然鄭重而顯得和善。問別人,知道是教英語的溫特,一個獨身的美國老人。日子長了,關于他就所知漸多。他多年獨身,同他一起住的是一對老而不很老的張姓夫婦,推想是找來做家務活的。夫婦居室,人之大倫,自然就不免生孩子,到我注意這個小院的時候,孩子大了,還不只一個,也都在一起住。院子不算小,春暖以后,直到秋末,滿院都是花,推想是主人愛,張姓夫婦才這樣經管的。飲食情況如何,沒聽說過,只聽說這老人吃牛奶多,每天要五六瓶。還吃些很怪的東西,其中一種是糠,糧店不賣,要到鄉下去找。我想,他的健壯,高壽,也許跟吃糠有關系,但吃的目的是健消化系統,還是補充什么營養,我不知道。 連續有十年以上吧,他,就我看見的說,沒有什么大變化。還是常騎自行車在湖濱繞,可是回到他那個小院就關在屋里,因為我從院門外過,總要往里望望,看不見他。后來,是他跨過九十歲大關以后,生活有兩種顯著的變化。一種是不知為什么,在小院內的靠北部,學校給他修建了較為高大的北房,大概是三間吧,外罩水泥,新樣式的。另一種是,仍然在湖濱繞,可是自行車換為輪椅,由張家的人推著。體力顯然下降了,面容帶一些頹唐。這一帶住的人都感到,人不管怎樣保養,終歸戰不過老;但都希望他能夠活過百歲,也覺得他會活過百歲。后來,湖濱的路上看不見他了,到一九八七年初,實際活了九十九歲多一點,與馬寅初先生一樣,功虧一簣,未能給北京大學的校史增添珍奇的一筆,走了。 聽郵遞員李君說,老溫德像是在美國也沒有什么親屬,為什么竟至這樣孤獨呢?獨身主義者?至少是早年并不這樣,因為劉烜寫的一篇傳記(題目是《溫特教授》——記一位洋“北京人”,見北京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京華奇人錄》)里有這樣的話: 我注意到,聞一多(案二十年代初在美國與老溫德結識,成為好友,老溫德來清華任教是他推薦的,他遭暗殺后,骨灰多年藏在老溫德住所)書信中還說過,溫特教授“少年時很浪漫”。我們的視線一起掃過這幾個字,好幾次了,他從不作解釋,也沒有否認,我就不便追問了。 傳記的另一個地方又說,還是在美國時候,不老的溫德(而立與不惑之間),住屋的床上放一個大鐵磬,他向聞一多介紹鐵磬的用處是:“夜里睡不著覺時,抱起磬,打著,聽它的音樂”。我想這用的是佛家的辦法,如唐人常建詠《破山寺后禪院》尾聯所說:“萬籟此俱寂,惟聞鐘磬音。”這種磬音,粗說是能使心安,細說是能破情障的。如果竟是這樣,這先則浪漫,繼而以鐘磬音求心安,終于一生不娶,心情的底里是什么情況呢?曾經滄海難為水嗎?還是如弘一法師的看破紅塵呢?不管是什么情況,可以推想,情方面的心的狀態一定隱藏著某種復雜。 心里藏而不露的是隱私,也可以推想,任何人,或幾乎任何人,都有,甚至不少。也許只是由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除了少數有調查癖的人以外,都視搜求或兼宣揚別人的隱私為敗德。何況德在知的方面也還有要求,是“不知為不知”。所以對于老溫德的生活,談到“浪漫”“獨身”之類就宜于止步。但是這“之類”又使我想到一些問題,雖然經常不在表面,卻分量更重,似乎也無妨談談。 說分量重,是因為一,更掛心,二,更難處理。古人說,飲食男女,這更掛心、更難處理的問題不是來自飲食,而是來自男女。與飲食相比,在男女方面,人受天命和社會的制約,求的動力更強烈,滿足的可能,輕些說是渺茫,重些說是稀少以至于沒有。顯然,這結果就成為:飲食方面,如果有富厚為資本,蓋棺之前,可以說一句“無憾”;男女方面,不管有什么資本,說一句“無憾”就太難了。有憾是苦,這來自人生的定命。有人想抗,其實是逃,如馬祖、趙州之流,是否真就逃了,大概只有他們自己能知道吧?絕大多數人是忍,有苦,咽下去。老溫德是用鐘磬音來化,究竟化了多少呢?自然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一般人的常情是不逃,也不化,并且不說,藏在心里。這樣,人的經歷,其中少數寫成史傳,就應該是兩種:一種是表現于外的,甚至寫成文字的,自己以外的人能看見,或進一步,評價;一種是藏在心里的,不說,極少數脫胎換骨寫成文字(如詩詞和小說),總之還是非自己以外的人所能見。假定社會上班馬多,人人都有史傳,這史傳也只能是前一種,“身史”,而不是后一種,“心史”。這心史,除自己動筆以外,大概沒有別的辦法。自己動筆,困難不在內(假定有動筆能力)而在外,這外包括社會禮俗和有關的人(也因為受禮俗制約)。能不能扔掉禮俗呢?這就會碰到變隱為顯,應該不應該、利害如何等大問題。侯河之清,人壽幾何,我們也就只能安于看看身史而不看心史了。 身史和心史,有沒有一致的可能?大概沒有。可以推想,以榮辱、苦樂的大項目為限,比如身史多榮,心史就未必是這樣;身史多樂,心史就未必是這樣。以劇場為喻,身史是前臺的情況,心史是后臺的情況,只有到后臺,才能看到卸妝之后的本色。可惜我們買票看(www.lz13.cn)戲,不能到后臺轉轉,也就只好不看本色而只看表演了。可見徹底了解一個人,或說全面了解一個人,并不容易;對于老溫德,因為他的經歷不同于常人,我就更有這樣的感覺。 還是安于一知半解吧。他走了,雖然差一點點未滿百歲,終歸是得了希有的高壽,以及許多人的尊敬和懷念。他多年獨身,但他曾經浪漫,希望這浪漫不只給他留下苦,還給他留下甜蜜的記憶。他沒有親屬,走了以后,書籍、衣物,也許還有那個鐵磬,如何處理呢?我沒有問什么人,只是從他那小院門外過的時候,總要向里望望。先是花圃零落了;繼而西房像是無人住了;至多四五年吧,西房和北房都拆掉,小院成為一片廢墟。人世就是這樣易變,從小院門外過的年輕人不少,還有誰記得在里面住幾十年的這位孤獨的人嗎?真是逝者如斯夫! 張中行作品_張中行散文 張中行:“我的朋友胡適之” 張中行:多讀多寫分頁:123 JJ118RBR5VERG18E 彰化Dyson吸塵器舊換新推薦》 嘉義iRobot空氣清淨機維修站推薦》 dyson水貨維修的風險和限制是什麼?潔森工坊戴森維修專業、親切、周到嘉義Gtech小綠吸塵器水貨維修推薦》 家電健檢有哪些必要步驟?傑森工坊戴森維修服務好評如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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