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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濃】-第二章 回首
2007/03/05 23:31:41瀏覽196|回應0|推薦3

      第二章 回首


    誰在暝色窗外,踩著我記憶的碎片,
    讓它慌亂地隨風飄散?


  「再倒,再倒二十萬股,分五筆,這次被我逮到了!」

  看著螢幕上那支奄奄一息,即將跌停板的股票,林董的眸光像是噴出了熊熊的火光。
  沒多久,當大盤跌破平盤時,一股強烈的賣壓迅速湧入,那支本來還在跌停板門口掙扎的〔達灣〕,終於關了門。
  
  林董按了下鍵盤,盯著裡面的數字看了一會「還掛出三千張排隊,你這回死定了!」他激動的叫著。
  「再掛個十萬股助陣!」他對著電話說,「不要取消。」
 
  之後,那支股票就像被釘在門板上,成交量開始萎縮、凍結,直到收盤。
  「還掛出一萬多張,」林董又拿起電話,「最少再跌兩支,下星期一再回補,記得通知小王,要他把訂單被CANCER的事來做標題!」

林董掛上電話,對身旁那個沉默,等了他三個小時的年輕女孩說「要吃什麼?」
  「賺了多少? 」女孩拉了下短到極限的紅色迷你裙,瞇著笑眼,站起來,走向他椅後。

  她兩隻手在他脖子上輕輕地按摩起來,然後,一隻手熟練的滑進他衣領裡…。
  林董抓住她另一隻手,貪婪的在他鼻前嗅著,吻著。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回過頭,又問了一遍 「要吃什麼?」他的另一隻手放肆地伸向她裙底…,他的眸光這回又噴起另一種火,依然是熊熊的烈火。

  ※  ※  ※

  吳如松坐在一張鐵椅上,他面向著那條叫做愛河的大水溝。他怎麼看都不認為,它有資格稱為一條河,尤其是共浴愛河的愛河。
  他看了兩次錶,雖然河早就黑了,但天仍未黑,他也只有繼續在鐵椅上等下去。

  高雄的天氣好的不得了,就像這裡的人,豪爽又乾脆。傍晚下了一場痛快的大雨後,太陽硬是在下山前,風風光光的露了個臉。不像台北,吳如松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看過台北的太陽了。

  終於,天算是黑了吧,吳如松轉過半邊身,趁著薄薄的夜幕,遠遠地將目光投注在離他約二十公尺的另一張鐵椅上。

  那裡坐著一個理著平頭,年約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人。
  他比吳如松更早就坐在那裡,他面向著一家老舊的旅社,最少已經坐了兩個小時。

  天終於完全的黑了,吳如松起身,背起身旁的旅行袋,走向離他將近四十公尺的那家小旅社。

  外觀看來,這家旅社最少應該有二、三十年的歷史,外牆不知曾經塗過幾次漆,只見它一層層的在眼前剝落,像考古學〔或地質學〕家,從地底打上來的了一樁深土。

  還沒進門,吳如松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儘管屋裡噴灑了香水,還是無法將它掩蓋。

  櫃檯坐了一個年約五十歲的歐巴桑,她一臉疑惑的打量著吳如松,好像暗示著他走錯了地方。

  「住宿三百,先付錢。」歐巴桑回答。

  吳如松看了下房間的分布圖,選了間空房〔大部分的房間都空著〕,付了錢。歐巴桑將錢收好〔收在自己的皮包裡〕,這才按了鈴,叫來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小妹。 

  「帶他去305!」歐巴桑對小妹說。

  陳舊的電梯辛苦的爬上三樓,小妹過胖的身材,即使是搭電梯,也忙著喘氣。
  沒進門前,吳如松還好奇,不知三百塊一晚的房間是怎麼樣的。

  小妹打開房間,站在門口指著門裡說 「一張桌子,一台風扇,我等會會拿熱水瓶來。」

  現在他完全知道了,兩坪大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塌塌米床,一張比板凳還矮的茶几和兩個茶杯。那台風扇,歪著頭半躺在擁擠的角落。『再忍耐幾年就可以進故宮了!』吳如松心裡對電扇說。

  洗澡和上廁所都是公用的,吳如松又好奇的走去看用木板圍起來的公用浴室。但裡面有人,令他吃驚的是,一塊木板上竟然〔裂〕出一條長長的隙縫。

  為了怕人誤會他是偷窺狂,只好又回到房裡。
  他拿出事先準備的乾糧〔麵包〕,配著剛送來不久的開水,吃起他的晚餐。

  他在房間一直待到九點,他走到三樓的樓梯口,那兒有個窗戶。他緩緩的伸出頭,〔鐵椅上仍有人〕,但已換了另一個年紀稍大,留著較長頭髮的男子。

  那人無精打采的坐著,目光依然無時不盤踞在旅社裡。

  吳如松走到一樓去借電話,「我手機沒電了,充電器又沒帶。」他對歐巴桑說。

  整整打了五分鐘都沒人接,「不知道跑那裡去了。」吳如松故意說給歐巴桑聽,露出一臉焦慮不安的表情。
  
  「真熱」他說著走出旅社,隨即又走回來。

  「那鐵椅上的人是妳們房客嗎?」 吳如松問「我看他整天都坐在那裡,想去乘個涼都不行!」〔其實已換了人〕

  歐巴桑抬起頭來,狐疑的打量著他,「不認識!」她說「晚上沒事不要亂跑。」

  「如果明天聯絡不上朋友,可能會多住幾天。」吳如松說。
  「明天再跟我說,超過三天才有打折。」歐巴桑說,她的態度似乎有所改善。

  「真熱!」吳如松拉著胸前的衣襟,做散熱狀。然後他走了出去,直直的走向那張鐵椅前。

  「真熱!」他對鐵椅上的人說。

  對方年約三十歲,比吳如松在樓梯口估計的大了些,不過他一臉木然,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把原先翹起的二郎腿收了起來。

  吳如松發現他的衣領下方,有個麥克風的夾子,他的眸光曾不經意的往他的左前方看了下。
  
  吳如松在他身旁待了幾分鐘,然後走向那人剛才眸光短暫的駐留之處。


  他順著旅社前的單行道小路,走了大約三十幾公尺,除了一輛停在一棵黑板樹下藍色的箱型車外,什麼也沒發現。
  箱型車是進口的,有八成新,二千C.C。左右兩側門上都漆上紅色的字〔大華洗衣連鎖〕。

  吳如松轉過身,沒錯,那鐵椅上的人正遠遠地盯著自己看。

  他走過車子,走進路口的一家便利商店,他的心砰然的跳著。不是因為緊張,而是一股莫名的興奮,……他現在正參與著,台灣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股票違約交割案。

  吳如松看了幾份報紙和雜誌,買了份晚報,兩顆茶葉蛋,一條餅干,牙膏和牙刷,以及一瓶礦泉水。然後,全部裝進他隨身背的藍色環保袋裡,看來他得在這待上幾天,……如果順利的話。

  他想起了Lisa,想起那天夜裡在她家,她的無助和潸然而落的淚水。
  才第二次見面,她竟然就這麼信任自己,把這麼重要的事託付給他。

  他真想見見這男人,這個曾經叱吒風雲,幾乎是家喻戶曉的神秘人物,這個居然能讓像Lisa這樣的女人等上三年的人。

  走出便利商店,吳如松看著整排都是綠燈的馬路,各種車輛從他眼前呼嘯而過…。然後從前面五個路口開始,一路又轉變成黃燈,紅燈。這全都是由電腦控制的,非常的規律。

  他在路口待了好一會,才走回旅社。

  十點多,那輛箱型車還停在原處,鐵椅上已經又換了一個理平頭的年輕人。不過吳如松發現,不遠處的一棵老榕樹下,卻也站著一個人,那人抽著煙,正側著臉,望著自己。

  走進旅社,歐巴桑已經下班,換了個六、七十歲,理著平頭的老男人。

  「你是305的?」他問,看來歐巴桑有跟他做過〔交接〕。
  吳如松點了下頭,沒多說便回房去。

  快十二點時,他洗了個冷水澡,又去窗前看了一下,然後整夜便沒再走出房間。

  ※  ※  ※

  第二天早上,吳如松精神不太好,他和驅不散的溽暑搏鬥了一整夜,弄得有點精疲力竭。
  他去浴室沖了個澡,這才恢復過來。

  昨晚Lisa的淚,在他心裡流了整夜,尤其是,淚水映在她那成熟、嫵媚又堅強的臉上…。

  他看了下窗外,又換成了〔單哨〕。

  回到房間,吳如松打開旅行袋,拿出一台小的隨身聽,他沒用耳機,放著《帕海貝爾》的〈卡農〉,他把聲音開得很大…。

  聽完這支曲目,接下來的是一首日本名歌星《小野麗莎》的〈戀人〉,再之後便是一首英文老歌〈yellow ribbon〉,快十一點多的時候,他走到櫃檯去向歐巴桑借電話。

       「還是找不到人!」他對歐巴桑說,「我可能要多住三、四天,305太熱,我要換別間!」
  「別間也一樣」歐巴桑說。

  「四樓或二樓有沒有空房?」
  「二樓,你選一間,我給你一台新的電扇。」

  「還是四樓好了,高一點應該比較涼,你幫我挑一間!」
  歐巴桑想了一下,「506」她說「我就住隔壁」。
  「好吧,現在就搬!」吳如松說。

  「等會,我姪女去買早餐,馬上就回來。」
  「我出去散散步」吳如松說著走出了旅館。

  今天天空陰沉沉的,看來晚些會有較大的雷雨。

  他走到鐵椅前,今天又換了一個人,仍然理著平頭,二十出頭。感覺像是台北官邸附近那些便衣的憲兵,但又不像。氣質大大的不同,他們抽煙,甚至嚼檳榔。

  〔車子還在〕,向後移動了一點,這小巷子是單行道,是不能停車的…。
  吳如松遠遠的看到胖小妹拎著早餐回來,小妹竟然向她微笑,恢復高雄人的水準。

  「有沒有買我的?」吳如松故意逗著她玩。
  「你要吃麵線嗎?不然我再去買。」
  「早餐吃這麼油膩?」吳如松笑著搖頭,算是婉謝。

  吳如松付了兩天的錢,小妹先幫他換好房間,歐巴桑不太甘願的把那台新的電扇給了他。

  「今天晚上會來臨檢!」小妹對他說。
  「臨檢?妳怎麼知道?」吳如松詫異。
  「幾乎每兩天就會一次,」小妹說 「昨天沒來。」
  
  「高雄治安這麼差嗎?」吳如松問。
  「也不是啦,」小妹欲言又止,看了吳如松一眼,還是沒說。
  
  「沒關係,我又不是壞人,不怕他臨檢。」
  「妳姑姑是老板娘嗎?」小妹臨走時,吳如松問她。
  「才不是,她哪這麼有錢。」小妹笑著說。

  「我看妳們旅社前,總是有人坐在那,是你們房客嗎?」吳如松問。
  「不是,他們是當兵的。」小妹說。
  「當兵的?他們輪流坐在那幹什麼,我想乘個涼都不行!」

  「乘涼?公園椅子多得很!」小妹瞪了吳如松一眼,感覺他話中有〔破綻〕。

  吳如松發現這家旅社每層樓的格局都不一樣。二樓共有四間可住三人以上大房間,兩間單人的。三樓都是單人的房間,共有七間。五樓〔其實是四樓〕比較亂,有一間通舖,三間雙人房,三間單人房。

  歐巴桑和那個老男人是夫妻,住505雙人的房間,吳如松則住進隔壁的506單人房。

  在房間待了半個多小時,吳如松又聽了一次〈卡農〉、〈戀人〉以及   〈yellow ribbon〉,然後他去洗了個澡,便走出門。他叫了部計程車,往三多路新光三越附近。

  他吃了碗牛肉麵,走進一家咖啡廳,點了杯藍山。
  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輕喝了口黑咖啡,他一向最喜歡在擁擠的人群中,獨自沉思。
  
  他苦思著,苦思著,但毫無對策。心想,今天晚上應該就是關鍵,但卻一點進展都沒有,時間應該很緊迫了…!

  沒有再搭車,順著中華路一直走回旅社,他中途停在一家服飾店前,買了特價的T恤,〔兩件一百八〕。

  一回到旅館他又去洗澡,看來在高雄,一天得洗五次澡。

  他又聽起〈卡農〉,這次音量輕柔多了,旅社裡這會還真有點巴洛克的味道。卡農之後,仍是那首溫柔無比的〈戀人〉,然後又是〈yellow ribbon〉。他每次都只放這三首歌,因為他只錄了這三首。

  窗外雷聲隆隆,看來晚上要下大雨了,終可讓灼熱的大地稍微冷卻。

  他走出房間,在房門口靜靜的站了幾分鐘,他覺得整個四樓幾乎只有他一個人。
  他輕聲的走到廊底,從501房開始,他試著輕轉每個房間的門把。

  「每個房間都上了鎖。」
  他猶豫了一會,看著錶,快四點半了。

  他打開安全門,繼續輕聲地走著樓梯,一直走到二樓。
  他仍然輕轉每一個房間的門把,但結果依然和四樓一樣。

  吳如松又走樓梯上三樓,他沒再試門把,而是快速的走過每個房間。
  突然,他在307門前停了下來,他回頭張望了一會,確定沒人後,他蹲下,從門縫裡拉出一條黃色的長條碎布。

  這條碎布有二十公分長,三、四公分寬,四周都有被剪刀剪過的痕跡。雖然是碎布,但像是全新的,吳如松還聞得出它散發出來的纖維香。
  他立即轉動門把,門開了,是一間雙人的套房,裡面很暗。

  吳如松心頭一震,他看到一個人影,坐在床頭。
  是個男人,他豎著食指緊靠著嘴唇,要吳如松不要出聲。吳如松立即關上門。「請坐」男人用極小的聲音說。

  吳如松坐了下來,隨即從口袋拿出一本空白的筆記本。

  他打開其中一頁,上面寫著『我是Lisa的朋友,吳如松。』

  『我不認識Lisa,』男人寫道,『你在這等我一會。』寫完他便走出門。
  吳如松等了十幾分鐘,心中焦急不已。

  之後門又開了,走進來另一個男人。
  這男人身材挺高,五官輪廓很深,眉毛很濃。他大約四十歲,半長不短的頭髮,穿著一套藍色的運動服,短袖長褲。

  『我是你要找的人,』他寫道,他們開始用筆交談。
  『我來幫你。』
  『難,他們晚上就要動手了!』
  『你肯定?』吳如松問。

  『他們本來盯哨,放風聲,想引蛇出洞。後來,每兩天來臨檢一次,但我藏得很隱密。但今晚,他們會帶狗來,上面施壓,再找不到就拆房子…。』
  『他們怎麼肯定你在裡面,還派出偵防車?』

  『我故意引他們來,保護我,黑道先在台北盯上我…!』
  『我有脫困之計,』吳如松寫道『… … … … … …現在,我先去理髮。』


  窗外雷雨交加,吳如松穿著新買的T恤,坐在一部計程車上,他一邊看著錶,一邊耐心的等著。等了二十幾分鐘,他一直在等雨下得更大些。

  又是兩個響雷後,計程車終於開動,它延著河岸繞了一大圈,然後停在旅社的門口。
  
  吳如松撐起傘,要司機等他一下,他跑進旅社,立刻搬了一箱很重的東西跑出來。
  他連人帶車一起滾進車裡,然後車子便往前開去。

  車開到路口,剛好黃燈,車子順利的搶過。一部尾隨而來的機車被攔在路口,車上兩個穿著雨衣的人,眼巴巴的看著計程車消失在不遠的車陣裡。
  
  坐在鐵椅上的兩個人,索性穿著雨衣到旅社裡避雨。歐巴桑還假裝問他們要不要住房。
  他們表情嚴肅中帶著緊張和不安,不時的向旅社內張望。

  不到六點,管區就來臨檢了,來了三個穿制服的,兩個便衣。原先那兩個躲雨的退出了擁擠不堪的大廳,真的有人牽了隻狼狗…。

  先是在櫃檯查住宿登記,核對身份證,然後兩個人和一隻狗直接走樓梯上二樓。

  快七點的時候,警察敲了506的房門,開門的竟是吳如松。
  兩個警察,一個便衣和一隻狼狗都吃了一驚!狼狗朝他吠了兩聲。

       「你不是出去了?」其中一個穿制服的警察問。
  「我去送個東西到朋友那,回來很久了!」吳如松一臉無辜的說。

  三個人面面相覷,狗又趁機吠了兩聲。

  「你先待在房裡,」牽狗的便衣說,然後用對講機要找人上來。
  又上來兩個便衣,一個是〔鐵椅〕上的。

  「你做什麼工作?」後來的那個年紀較大,頭髮較長的便衣問。

  吳如松拿出一張立委助理的工作證,說是高雄某立委的助理,特別從台北回來辦事。
  他接過工作證,和夥伴們站在離吳如松十幾公尺的樓梯口,研究了半天,其中一個人拿著工作證往樓下走。

  吳如松雖然聽不見他們討論什麼,但〔知道〕他們兩方人馬,本來暗自裡想爭個大功,事情沒有外洩,現在搞砸了,而且面對的是一個很難纏的立委…。

  「先繼續…,也等阿元查證結果!」那個老便衣說。

  狼狗繼續忙碌起來,一間一間的嗅進嗅出。

  〔阿元〕先回來,確認工作證是真的,然後狼狗在505的雑物櫃後面發現了一個〔密室〕,但早已沒了人。
  
  他們各自帶開,打電話請示上級,最後得到一致的結論『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  ※  ※

  第二天晚上十點,吳如松出現在【Lisa】。

  美麗的Lisa今天顯得特別忙,但看得出她心情不錯,尤其是她對吳如松笑的時候。

  她抽空幫吳如松調了杯甜酸酸甜甜的蛋酒,「我今天有重要客人,幾天前就約好的,你可不可以等我到十二點半,我陪你喝上三百杯,不醉不歸…!」

  吳如松當然願意等,如意、曉星,誰有空誰就來陪他玩吹牛。
  兩個小時過得很快,Lisa的重要客人終於要走了,吳如松聽到他們一直邀Lisa去吃宵夜。

  「你知道我不陪人家吃宵夜的!」Lisa說,她說的很誠懇,誠懇中帶著幾分的委屈。

  「我們先喝酒,等會我請你吃宵夜。」Lisa對吳如松說。
  「我以為妳不陪別人吃宵夜的!」吳如松笑著說。

  Lisa愣了一下,「那要看是誰了,你聽到我剛才講的話?」她的眸光盯著吳如松,用他成熟又嫵媚的笑容。

  「沒聽到,」吳如松說「但我會讀唇語。」
  「真的?那我以後可要小心了!」Lisa笑著說。
  「妳放心我從不窺伺朋友的隱私。」吳如松說。

  「幸好我們是朋友!」Lisa說,她這句話讓吳如松心中流過一道暖流。

  他們沒有提到任何有關高雄的事,Lisa只問了吳如松一些他的私事,但吳如松並不願意多談。尤其是關於他以前的那段婚姻…。他不但沉默不語,而且會顯得激動和痛苦。

  因此酒也喝得多了,急了些。Lisa試了兩次,終於放棄。

  Lisa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陪他,只偶爾會去陪別桌客人喝上兩杯,但每次絕不超過十分鐘。

  一點多,Lisa本照計畫要去吃宵夜,但吳如松一點也不餓,最主要的是他喝了太多。
  於是Lisa又帶她回到家裡。
  走了一段路後,吳如松酒意已消去大半,他是那種,幾乎永遠不會讓自己真正喝醉的人。

  他們在客廳裡,Lisa泡了杯〔立頓〕紅茶給他,然後坐在他旁邊。
  吳如松開始詳細的把〔高雄事件〕的經過說給她聽。

  「虧你想得出來,把這三支曲子連在一起。] Lisa眼中滿是欽服。
  「是妳給我的資訊,妳們都喜歡卡農…。」
  
  「我們樓下該不會有那種高精密的偵房車吧?」Lisa擔心的問。
  「不會的!」吳如松笑著說,「妳說過,他們對妳一無所知,而且巷子太小,我看過…。]

  「真的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到?」Lisa好奇問。
  「沒那麼誇張,但隔壁房間聽得到的,它都錄得下來。」吳如松說。
  「太可怕了,就向全民公敵一樣?」Lisa問。
  「如果政府或有關單位不受監督的話,遲早會的。」吳如松說。

  「你等我一下」Lisa說著走進房間,一會她出來的時後已換了一套睡衣。
  她交給吳如松一張支票,空白的支票。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Lisa說「也不知道該填上多少數字。」
  
  吳如松看著手上的支票,他搖了下頭,然後把支票放在桌上。
  「我不收妳的錢,我們是朋友對不對?」

  Lisa眉輕鎖,她凝視了他好一會。「朋友歸朋友,這是你的工作,如果朋友來我店裡,我都不收錢,那豈不是坐吃山空?」

  她將支票拿在手上,「五萬好不好?」她說的認真,拿出筆準備填寫。
  「妳不是劉小姐,」吳如松說「我也沒有那種行情,少一個零吧!」

  「開玩笑,成本都不夠。」Lisa說,她搖著頭說「難怪麗雲說你不適合做這行。」
  「我本來就打算休息了…。」吳如松說。

  Lisa填好了支票,塞進吳如松的上衣口袋裡。「你還是把它收起來,不要掉了。」

  「我很慶幸沒成為妳的敵人!」吳如松幽幽的說。
  「我也很慶幸能成為你的朋友!」Lisa說。

  「我們真的是朋友?」吳如松眼神帶著幾許的茫然,喃喃地問。
  「當然是」Lisa說,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吳如松此刻百感交集,他凝視著Lisa明亮、真誠又美麗的眸光。
  他的眼眶竟然紅起,並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怎麼了?」Lisa移了下身軀,緊緊的靠著他。
  「我沒有朋友…,」他的淚水如飛泉般狂湧而出。

  「我這一生從來沒交過真正的朋友!」他的聲音哽咽,淚已流了滿面。
  「怎麼會,你人這麼好,一定有很多朋友的,可能只是你比較被動,少跟他們聯絡吧。」

  「我總是付出越多,受到的傷害越大,朋友總是欺騙我,騙得我傾家蕩產,一無所有…。」

  Lisa的淚水也忍不住了,她的手繞過吳如松的頭。將他摟在懷裡。

  吳如松輕輕的掙脫她,「對不起!」他說,他擦乾了淚水「我該走了。」說完他便起身,走向大門。
  
  Lisa攔在他前面,攔在門口。

  「不要走!] 她說「如果你真當我是朋友,今晚就不要走。」

  ※  ※  ※

  快兩點了,秋月仍未睡。

  她穿著睡衣,坐在鋼琴前,溫柔、緩緩地撫摸著琴鍵。
  但她的眸光卻不在琴鍵上,而是停留在半小時前,她剛坐下時就停駐的那個角落。

  她明天就要出國了,雖然去過不少國家,但卻是第一次到中國。
  她的心弦繃得好緊,好緊。
  她心中有個秘密,一個無法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

  而明天,她將要去窺伺…,窺視自己的秘密,那個埋藏在她心裡十七年的秘密。
  雖然她的記憶早已一年一年的模糊,但她的思念卻一年一年的加深。

  八月初,秋天的腳步近了。她坐直了身體,彈奏起她滿懷的思念。每次,只有在她觸動琴鍵時,她才知道自己的思念有多濃。

  
  「不好意思,讓妳看笑話!」吳如松說,他的淚水已乾,他和Lisa坐回沙發上。

  「看什麼笑話?」Lisa略帶嚴肅說「你是個性情中人,你敏感敦厚、真誠、博學,又有才華。只是你這些年來運勢不佳,在我眼中你是很完美的,我那有資格看你的笑話!」

  「不要這麼說,我是個失敗的人,我常會恨自己,有時甚至恨之入骨…!妳在我眼中,才是個完美的女人。」吳如松說。

  「沒有別人在,我們也用不著彼此這樣的推捧!」Lisa笑著說。

  吳如松也終於露出久違的笑容,但比起Lisa,他的笑容惨淡得多。

  「過去很痛是嗎?」Lisa問。
  吳如松點頭,「對不起,我不想談過去的事 。」吳如松淡淡的說。

  「那想不想聽我的?」
  「想」

  「我十幾二十歲的時後很愛玩,十七歲就交了男朋友。我幾乎已經忘了他的長像,當初只是期待愛情,愛情就來了…。從十七歲到專科畢業,我一共交過四個男朋友,但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真正深愛過一個男人。」

  「我生命中第一個深愛的男人,其實是我青梅竹馬的玩伴,我爸爸本來是他爸的司機,一直當了他們家二十年的司機。不過,從小我一直不那麼喜歡他,他很內向,話很少,小時還很愛哭…。他有一個大哥哥,比他大十歲。由於他爸長年在國外,家裡一切事都是他大哥做主。」

  「大哥哥長得又高又帥,既溫柔又有威嚴。他什麼事都要問大哥哥,事實上,從我懂事開始,大哥哥就一直是我的夢中情人。大哥哥從小教我們背唐詩,聽古典音樂,講童話故事給我們聽。」

  「打從我十一、二歲起,心中就有一個秘密,我並沒妄想要嫁給大哥哥,但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給他,讓我生命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但,我一直沒機會,況且大哥哥身邊總有數不清的女人,她們打扮的花枝招展,甚主動投懷送抱…。」

  「十七歲的那年,那個男孩追我追的很緊,我知道我要開始談戀愛了,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至少生理上是的。」

  「那天夜裡,我坐在他家門口等他,一直等到一點半,他自己一個人開著車子回來。我攔住他,他疑惑的讓我上了車。」

  「我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我的想法,我說我不會要他負責的…,我從小就暗戀他…。我看過【鄧肯的回憶】,她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當初拒絕了《蕭伯納》,沒有把第一次給他。我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

  Lisa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她想起忘了開冷氣,房間裡很悶,下了好幾天的雨…。

  「後來呢?妳如願以償了沒有?」吳如松問,看來他對Lisa的故事很感興趣。

  Lisa幫他添了熱水,從冰箱拿了兩罐啤酒。她將兩罐啤酒都打開,一罐遞給吳如松,自己則輕啜了兩口。

  「他說,他不是《蕭伯納》,他問我有沒有看過《褚格威》的【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他說,雖然不必負責任,但那會是一個男人一輩子的夢魘。」

  「他說,他看著我長大的,他稱讚我的美麗,我是她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他說,我將來會有許多人追求,會有綺麗美好的人生。」
  「最後他告訴我,他不能這麼做,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他要我保密,因為他弟弟一直深愛著我。」

  「我難過極了,整整四年我沒再去過他家,更不願見他弟弟,甚至連電話都不接。當時我好恨他弟弟,是他的自私讓我的綺夢破滅,我又不是他的禁臠!」

  「一直到我專科畢業,那時爸爸已經無法再開車了,養家的責任全都落在我身上,但一般工作的薪水根本就不夠。」

  「一天,我下班回家,進門前,還在為房租的事發愁。一進門,居然發現大哥哥來家裡作客,這還是他第一次到我家來。」
  「爸告訴我,說二少(他弟弟) 要開公司,需要一個助理…。大哥哥接著說,想跟我私下談談。」

  「我們就坐在門口的樓梯間,他開門見山的問我,是不是還恨他弟弟。他說他很後悔,那天不該把這件事告訴我的。」
  「我說我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了,那件事我都快忘了。」

  
  「可是,他卻沒有忘掉妳!」大哥哥說「妳一定不知道,有多少次,他躲在妳家附近,等妳下課,等妳下班,只為了看妳一眼…。」

  「他很有才華,也很細心,善良又溫柔,從小我對他冀望就很高。但如今,卻成了一個廢人!」
  
  「我和父親好不容易說服他,讓他在我們分公司的部門裡,先當個小主管。但他對我說,除非能請妳去當他的秘書…。」
  「所以今天我來,不是請妳,是拜託妳。我可以給妳五倍的薪水,但妳不要告訴他。」

  「不是錢的問題,我也不值這個行情。] 我說「我並不喜歡他,更沒打算嫁給他,我當他的秘書,只怕以後無法脫身,對他傷害會更大。]

  「他說他保證不會對妳糾纏〔他的個性也不會〕,下班後也絕不占用妳的時間,他只要能看見妳,他的生命就有價值…」

       「我想我是被他的最後句話感動了。」Lisa對吳如松說,她的眼眶紅了。

  「我答應了大哥哥,只要了兩倍的薪水,那是我們家一個月最基本的開銷,爸爸又有慢性病…。」

  「事情真的出乎我想像之外,他像一個我從來不認識的人,勤奮努力的工作,他確實很聰明,很謙虛,又不恥下問。」

  「除了公事,他絕不會來騷擾我,甚至多講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要不是我偶爾發現,他偷偷凝視我的眸光,我還真懷疑是不是大哥哥搞錯了。」

  「中午大家在公司吃便當,有時晚上加完班,他甚至不敢邀我一起晚餐,也不敢開口〔順路〕載我回家…。」
  「半年後,他的成績斐然,自然升格當了經理,這全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Lisa說著淚水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猛飲了一大口啤酒,擦乾了眼淚繼續說。

  「不知從哪天起,我發現自己也開始會〔偷偷〕的凝視他了,他甚至會出現在我夢裡,那是真實的夢境,不再是幻想,我知道我準備好接受他的愛了。」

  「他還是那麼被動,甚至是害羞。結果,是我打破了將近一年的僵局。」

  「我請他參加我的生日Party,我在KTV訂了一個包廂。」
  「他興奮的趕來,起先還不敢把花拿出來,藏在公事包裡…,等了半天沒第二個人來。」

  「一定是我人緣太差,沒人肯來!」我假裝難過的說。

  「他試圖安慰我,告訴我說,公司每個人都喜歡我,一定是時間或地點搞錯了。」

  「我笑了,告訴他實話,『我今天只邀請你一個人!』」
  「於是他拿出被壓得扁扁的花,我們的戀愛正式開始了。」

  他當晚就把我們的事告訴大哥哥,沒想到大哥哥第二天中午就來找我〔提親〕。

  「這麼急是怕我後悔嗎?」我笑著問他,但臉上難掩那仍屬於少女該有的靦腆。

  「我對大哥哥說,今天跟他商量過,我要轉做業務,要跟他一起打拼,他能為我改變,我當然也能!」

  說到此,Lisa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她顯得有些激動,始終不曾離手的那罐啤酒已喝盡,她順手拿起吳如松的那罐〔吳如松喝過一口〕,猛灌了一大口。

  「沒想到幾個月後,一天晚上,我去和一個客戶談case。為了趕來接我,他的車竟然被一個酒醉駕車的人,橫腰重創。他就這樣拋開了一切,離我而去。」

  Lisa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吳如松的那罐啤酒,也被她一飲而盡。
  吳如松走到冰箱旁,拿出兩罐啤酒,他先幫Lisa開了一罐。

  Lisa好久好久,一句話也沒說,她完全,完全的沉溺在那段傷心的往事中。吳如松輕撫著她的頭,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愛情可以帶給我這麼大的悲傷。」Lisa終於又開口,心情像是平靜多了。她移開了吳如松的手,在他手上緊緊的一握,然後才輕輕的放開。

  「我傷心的離開了公司,大哥哥私下給了爸爸一大筆錢,爸也沒經過我同意就收下了。為了這件事我很不諒解,於是我搬出去自己一個人住。」

  「一天,在餐廳吃飯,遇到我們以前認識的一個客戶,他頂下了家PUB,問我該換什麼名字,我沒開口。突然他卻說,乾脆就叫【Lisa】吧!(我的英文名字叫〔Lisa〕)」

  「過了幾個月,我跟朋友去捧他的場,發現他的【Lisa】門可羅雀,雖然花了很多錢重新裝潢,但卻吸引不了台北挑剔的客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他發現鄰桌有客人在偷偷的瞄我,於是靈機一動,要我去店裡上班。我當然不肯,但他開出非常誘人的條件,不但高薪,每個月,年終還可分紅。」

  「他幾乎是苦苦的哀求我,我一向心軟,又有些不甘心壞了【Lisa】的招牌,我考慮了好幾天,答應了他,但講好絕不陪客人〔吃宵夜〕。」

  「我自己也完全沒想到,店裡的生意竟然立即就翻轉了,好到每天忙不完,才一開店就客滿…。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竟有這麼大的魅力!」說到這裡,Lisa終於又露出又她的笑容。
  
  吳如松當然知道,就是這笑容,讓天下的男人都難以抗拒。

  「妳真的很美!」吳如松說。
  「你知道嗎?我常想,我如果長得平凡一點,我一定會好好讀書,找個平凡的人,談一場平凡的戀愛,這樣,他也不會為了我喪命了。」

  「這不是你的錯!」吳如松說。
  「但他,卻是因我而死,這是不爭的事實!」

  Lisa的眼眶又紅了,吳如松知道她的自責和內心的感受。
  他真的知道,因為他的淚水也流了下來。

  「有一天,下著大雨。] Lisa繼續說。
  「我在吧檯忙,走進來一個男人,『我是進來躲雨的!』他對如意說。」

  「我抬頭,看到那人後吃了一驚,我已經兩年沒見到他了!」
  「沒錯,他就是大哥哥,他的本名叫〔游滄海〕,滄海桑田的滄海!」

  「我請他喝了杯我調的酒,他是第一個被我請喝酒的男人,你是第二個!」Lisa和吳如松相視而笑。

  「男人來這裡本來就該花錢的,我可是用我寶貴的青春在賣酒!」
  
  「兩年了,我們都還沒完全從傷痛中走出來,我們都深愛著那個可愛的人!這兩年間,我沒有再談過戀愛,而他們游家的第二家公司也上市了。他本來就作股票,但從此便炒得更兇,炒到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成為菜籃族追逐的標的。」

  「從那天起,他就常來店裡,也常帶朋友來,還要他們常來捧場。後來,他把店用我的名義買了下來,我們自然而然的成為了戀人,對我而言,一切像都是命中註定好的一樣!」

  Lisa一口氣把她的愛情史簡略的說完,「我從不怕失戀,」她說「該愛的時候就該去愛,熱熱烈烈的去愛。」

  吳如松知道她在〔開導〕自己,但他到底不是Lisa,他們的遭遇也大不相同。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Lisa說。
  「妳真的等了他三年?」吳如松問。

  「你以為我會耐不住寂寞?」Lisa歪著頭,盯著吳如松輕笑。她的笑帶著幾許的滄桑,幾許的自信,還有幾許的…曖眛。

  「我不是這個意思」吳如松忙解釋道。

  「有時候,真的很寂寞,也會一個人流淚!」Lisa說,她仍帶著淺淺那絲尚未消逝的笑,只是這回笑得苦澀了。

  「不過,」她看著吳如松的瞳眸說,「你才是我見過最寂寞的人…!」吳如松無語,避開了她的眸光。

  「你真的一個人住了三年?」Lisa用溫柔,關心的眼神問。
  「三年八個月十二天。」吳如松含著淚光說。

  「我們是朋友對不對?」Lisa問,她的眼眶也紅了。
 
  「當然,是好朋友!」吳如松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淚水卻流了下來。
  「好朋友之間,有時候會共享一些秘密,對不對…?」Lisa說。

  「嗯!」吳如松迷惑的側著頭,看著地上,不知Lisa要說什麼,他不敢再凝視她。

  只見Lisa的雙手環抱他的後頸,她的身體像貓一樣,敏捷又輕柔的坐靠在吳如松的身上。
  她輕吻著他的臉,然後是他的唇…。
  
  吳如松有點驚慌,有點不知所措。他輕輕的推開她,流著滿臉的淚水說「謝謝妳,妳不需要為我這麼做,真的,我已經很感謝妳了…。」

  「我不止是為了你!」Lisa說「你抱得動我嗎?」她的嫵媚和溫柔吳如松豈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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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妳打算怎麼做?」激情之後,吳如松問。
  「首先,你晚上要睡客房,我們是朋友對不對…?」Lisa說。

  「我今天才終於領悟出那首歌〈在他懷裡我依然愛你!〉的淒美,」吳如松幽幽說。

  Lisa幫吳如松整理好房間,想了一會說「這兩天林董會和我談,他有個計劃,可以幫滄海…」

  「他這麼好心?」吳如松問,他提醒Lisa「他的名聲非常差!」
  「結果當然是會對他也有利!」Lisa苦笑。
  「這叫與虎謀皮?」

  「或許吧,但我知道他對我一向比較特別些,而且他欠滄海一個情。」
  「那件事,據說本來他也牽扯在裡面,但游…妳的大哥哥全一個人頂了。」
  「事實是如此!」Lisa說。

  「對了,那個把滄海害得很惨的劉全成今年初過世了!」吳如松說。

  「沒錯,」Lisa說「現在我們有機會報仇,他把一切交給才二十出頭的女兒,聽說她什麼都不懂,是學音樂的!」

                                                                   ~待續  第三章  秋聲~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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