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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直播人數最快速- 買蝦皮Shopee觀看人數包月 灌抖音觀看人數包月
2022/11/11 21:07:59瀏覽19|回應0|推薦0

從新聞廣播到體育競賽,從商業銷售到非營利組織,到各領域名人 - 每個人都在線上播放直播視頻。抖音跟臉書直播是此類方式曝光的的首選方法,因為它們讓品牌商可以直接跟粉絲溝通。

而在經營品牌的初期,必須要建構屬於自己的基本觀眾,因為這麼多直播主心中知道,少了穩定的基礎觀眾群體,這個直播將不吸引人駐足觀看。

我們給你購買Facebook直播人數的重點提示:

幫自己的直播買粉絲觀看人數是許多成功直播頻道初期的策略,頁面上跳動的觀看數據,可以讓直播主炒熱氣氛,當你在講解產品時,對於初期踏入直播領域的商家,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行銷策略;而直播老手更能透過這樣的操作,強化網友的信任度。

你要知道直播沒人氣可能會使當次直播草率收場,提升直播線上人數令直播主持人充滿熱情,無論是自然流量或購買人數,都比較有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在您的手機上打開Facebook App幾個步驟您的直播就開啟了,高人氣粉絲專頁有足夠粉絲上限觀看,新加入的直播主很能沒有粉絲群觀看直播影片,我們不建議超高人氣的直播主購買直播人數,因為你們的線上人數已經夠多,受眾夠精準,但對於開始經營的直播臺,沒人氣等於難以成長,能在每次直播衝高直播人數,吸引觀眾觀看影片有更多可能性。

下單前需知:若有任何問題,請先詢問LINE客服

刷直播人數的3大特色

#1 可包月,可即時提供直播流量的自助平臺
專屬系統供應每月大量直播臺大量直播人數支援,想用就用!24小時系統支援,享受整個月天天開直播天天有人數的好服務。

我們給您灌的直播人數成本低且固定,讓您剩下的預算可以做更多活動、宣傳、促銷,進行針對消費者的各類行銷活動,為長久的忠實粉絲奠定堅實基礎。。

#2 直播人氣奠定人氣
上網看直播,一個直播有5000人,另一個直播只有5人,您會選擇看哪個直播?當你啟動系統後,開臺後人數就會逐步提高,人數達到數量後開始穩定停留,人數不爆衝、不會急速掉落,這樣的穩定人氣幫直播主持人無後顧之憂進行直播。

#3 購買直播人數有風險嗎?
但您不必擔心直播臺有被關閉帳號等的風險,因為這單純是導入流量,不對臉書或是抖音帳號本身造成傷害。若遇到Facebook或是臉書更動它們直播系統程式,可能發生短暫時間直播人數服務無法正常運作,我們都會協助更新演算法,不讓您的權益受損。

多次使用:即時付款,直播人數自動逐步上線,不會有延誤,您愛什麼時候直播都可以。

穩定提升:進一步改進的人數上升速度,正常狀態下人數不爆衝、不急速掉落。

超快啟動:當下買當下用,及時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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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TikTok直播人數,提供直播人數購買灌水網路行銷服務

 

開直播提高人氣的方法:  灌TikTok觀看人數包月

1、要想更多的粉絲進入直播間觀看直播,首先要設計好直播間的封面和標題。

用戶選擇進入直播間,第一眼就是要看封面和標題,是不是能夠吸引他。大家在設置封面和標題時可,以使用主播個人寫真、道具,也可以是主播和直播間產品合影,利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等,充分利用使用者的好奇心理。

2、平時要儘量參與官方活動,增加曝光率。 灌蝦皮Shopee觀看人數

保證帳號視頻或者直播的頻率次數,增加活躍度,讓用戶知道你一直都在。也可以借助官方推助流量補補和海淘流量增加直播線上人數。

直播前,在朋友圈或者qq群進行宣傳,讓朋友觀看直播,幫自己增加人氣。 抖音買觀看人數

3、用戶進入直播間後,要想辦法留住他們。 TikTok灌觀看人數

直播內容尤為重要。現在早已經過了靠顏值和尬聊的直播內容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時期,主播們要儘量有針對性地去設計一些優質的直播內容。

平時要多看那些成功的播主直播,吸取經驗,多積累可利用的直播話題,慢慢的,使用者就會主動參與進來,直播人氣自然會得到提升。

4、巧用引流工具。 買蝦皮Shopee在線觀看人數包月

引流工具就是我們常說的補單,很多人對補單不以為意,認為為了面子去增加不存在的直播人數沒必要,實際上如今補單平臺那麼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在心理學裡面有一個效應叫羊群效應。很多人進直播間,目的都是圍觀紮堆。 買蝦皮Shopee觀看人數

所以當你的直播間人數增多時,很容易引起跟風效應,吸引更多的人來直播間觀看。這裡我建議大家可以先使用一下免費的工具。

5、多站在粉絲角度思考。 灌YouTube在線直播人數包月

與粉絲相處不能限於自己的看法,多數時間站在粉絲的角度去思考。

不少的主播嘴上說著把粉絲當作“家人”看待,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開播就要禮物,聊天不回,點歌不唱,這樣做終究是曇花一現,都不是長遠的做法。Facebook灌觀看人數包月

這些決定了您的人生品質  人生在世,有許多東西是不必太在乎的,比如功、名、利、祿、權、勢、位種種。這些東西,你越記掛,越憂心;越在乎,越受累。而有的東西,就一定要在乎。  健康是要在乎的;生老病死,固然只能坦然去面對和接受,但健康卻多少可以由人自己來把握。對于健康,不要以為往后可以鍛煉,不要以為補品可以換取,更不要以為醫學可以幫忙。健康等不來,眼下就要重視。試想,如果你足智多謀,你地利人和,你一路飆升;可是,很快就心力不濟了,你又怎能做完、做好你想做的事情呢?有句話記憶猶新:“世界少了我,其實無所謂;但我少了我,還剩什么?”所以,精力充沛、身體棒棒是至為重要的。畢竟,有健康才有未來。  親人是要在乎的;父母、兄弟、姐妹、伴侶、兒女,這些人都和我們有著淳厚的血緣之親。正是這種特殊的關系,讓親情成為我們一生中最可依仗的資本,并且隨時可以支取與享用。一個被親情包圍的人,哪怕物質上很貧困,活著也是安心的、幸福的、滿足的。而不在乎親人,甚至拋棄親人的人,無異于喪失了本性,泯滅了良心,終歸是可憐而可悲的。  朋友是要在乎的;朋友雖沒有親人重要,但要生活,就不能沒有朋友。因為出了門,有泥濘,有陷阱。有朋友同行,就有了幫手,添了勇氣,多了希望。朋友多多益善。有真朋友、好朋友,更是人生之大幸。(www.lz13.cn)在乎朋友的人,十字路口就有人指點迷津,錯誤途中就有人諄諄告誡,患難處境就有人傾囊相助,跌倒的時候就有人真誠攙扶。你愛朋友,朋友也愛你;你珍惜朋友,朋友也珍惜你。  是要在乎的;我們不一定要做高尚的人,不一定要做偉大的人,也不一定要做完美的人,但絕對要做有品質、有性格的人。只有活出了真實的自己,活出了唯一的自己,才無怨無悔。好的品性是我們命運的保護神,要盡量去接近,去追求那些高尚美好的品性。  價值是要在乎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獨一無二的。工作、職業、能力、地位、機會各有各的不同,但這都不影響我們去實現自己的價值。叱咤風云的社會精英也好,默默無聞的販夫走卒也罷,誰站好了自己的崗位,誰演好了自己的角色,誰就可歌可泣。好好活著,努力了就問心無愧,盡心了就是壯麗人生。這樣的人就不平凡,這樣的人生就不普通。  當然,人生要在乎的東西還有很多——但是,不管怎樣,健康、親人、朋友、品性和價值都應排在你所在乎的東西的前面。只有在乎了,才懂得呵護,懂得感恩,懂得給予,懂得生命的意義。 成為一個男人應擁有的品質 堅持,是最好的品質 讓孩子必定走向成功的品質分頁:123

寫給和我一樣曾經一無所有的人  文/熟者  也許,大多數人和我一樣,處在這個尷尬的年紀,內心表現的都很迷茫,浮躁,焦慮,徘徊,甚至恐懼。面對身邊的人,不知道該如何為之相處,面對周圍的環境,可以說出來惡心到連自己看著餐桌上的盛宴都難以下咽,面對自己的事業,只能帶著烏托邦的那些天真理論。一直深處碰壁著,至于其它的,想想都感覺到害怕。所以逃避,成了自己對于未來的長久伴隨者。  畢業前,我有過許多夢想。我想去游遍他方的每一個山川古城,只要能吸引到我眼球的地方,都想獨自一個人去看看。我想過,等我工作穩定,賺錢,買車,買房,擁有這些物質的東西來滿足自己對于現實的欲望。我想過,找一個適合自己的人,和她談一場瘋狂的戀愛,為她穿上最美的婚紗,然后生一個健康的孩子,組建一個溫暖的家庭,然后安穩的享受幸福。我想過,要孝敬父母,帶他們去想去的地方,幫他們去完成他們年輕時未完成的夢想。我想過,去幫助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們,給他們帶去正能量,帶去一絲心底的溫暖。我想的很簡單,但是前方的復雜,迷離,一直在阻擋著我,但是沒關系,我相信的是自己,你能做到。  畢業后,每天早上七點起床,晚上七點回家,一直勞心于自己的工作,擠在擁擠的公交車里,看著一個個陌生的人頭,從縫隙中騰出一絲空氣,讓自己使勁的呼吸。每到月底,拿著薪資,去買件衣服,吃個美餐,犒勞自己。我一直住在一個單間里,沒有勇氣去旅行,更不用說,戀愛,買房,買車,幫助別人。但頓時,我醒悟了。一定要努力去接近那些讓現在的自己不敢去接近的夢想。以此文獻給那些和我一樣,曾經一無所有的人。  (一)想抓住更好的機會,那就是主動。  敢想者與不敢想的人,是來自兩個極端的人群,前者要比后者生活的更為充實,而且敢想的人永遠在推動著自己在進步,他們往往會說出一些連大伙們聽起來都為之驚呆了的事情。  有想法的人精神上永遠不會落伍,因為精神財富就足以喂飽他們,但是除此之外,你必須得行動起來,這樣才會創造出屬于你最大的財富。  不管你看待這個世界有多丑陋,有多坑臟,但是上天對待每一個人,我想都是公平的,上帝給了你的,你不珍惜,那是另外一回事。  并不是你沒有機會。一個這樣的對比:一個人用26年的時間讀完上千本書,游遍了26個國家,精通了26個國家的語言,而讓他有了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而另一個人,大學四年,專業課經常逃課,要不上課睡覺,要不玩躲在宿舍把玩著游戲,墮落了四年。畢業后,迎來了有機會,沒能力的日子,面對機會,只能眼睜睜的被別人拿走。  時間能徹底改變一個人,包括性格,能力,修養,氣質。所以你得主動起來,因為機會是給那些喜歡它的所準備著的,而在喜歡的前提下,你必須能夠駕馭它。  (二)你要相信世界是公平的  上班后,為了省下每天四元的公交費,要提前半小時起床,生怕昨晚調好的鬧鐘不響,所以都得醒來好幾次看看時間,上班遲到雖說遲到不會扣錢,但是還是不要遲到的為好。早上擠在開往公司的公交上,一個人也不認識,所以會不當回事的與他人站在一起,看著外面的風景,想著心里思念的那個人,思考今天的工作該怎么完成,明天的工作該怎么安排。  不要去抱怨社會對你的不公平,你要想,當你走進麥當勞的那一瞬間,還有多少人跪在街上乞討生活。當你在辦公室吹著空調時,還有很多人,在風淋雨曬中扛起一塊碎石墻板。其實,只要好好活著,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這已經是社會對你最大的公平。  (三)我們終將重回原點  你想要一個人去旅行,又想跟朋友們好好聚聚;你想要去考研,又想先工作幾年;你想要好好背上幾天單詞,又想去參加社團活動。有時候,你會問自己,你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你的生活是不是太忙碌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做了這么多,是不是只想給自己一些心里安慰,好讓別人看起來,你并不比他們落后多少。  那時候,同事經常問我,你怎么天天喜歡背著一個雙肩包上下班啊?每逢聽到這樣問我的人,我都只是對他們笑笑。也許很特殊,也許是因為個性。其實,當你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有人會去議論你。我覺得這也很正常,慢慢地他們也就習慣了。  背包上班的原因,可能是懷念學生時代的情節,也可能是想體驗一下城市旅人的生活。  (四)讓時間,阻隔我們見面的距離  總有些人會說,下周有時間,去找你玩,于是你當真了。到了周末,她說,我這邊有事,離不開,下周有時間打你電話。于是你又相信了。然后,苦苦的盼著那個人的話,結果周末已過,連個信息都沒有收到,更何況她的人影。當失落降臨,原來才發現,是你太把事當回事了。  每一個人的心里,都住著那么一個人,心里明明想著她,卻從不敢去聯系她,所以時間一長,自戀的你認為,只要想著她也是一種幸福。但是,思念是一種獨有的病態。你也許忘記了當年擁有無比勇氣的你,而因為一件這樣的小事,就把你打敗了。不要讓自己這樣痛苦的活著,因為另一個人我想也在和你一樣糾結,一樣掙扎。  (五)年輕,是一場旅行  沒有人相信你的時候,你可以讓自己相信自己,相信這件事,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能夠做好。沒有人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可以一個人思考,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吃自己愛吃的美食。沒有人支持你的時候,你可以給你一點鼓勵,讓自己堅持下去,因為堅持做了,可以讓自己瞬間長大。并不要覺得害怕,一定要讓自己覺得自己很穩健,很可靠,很安全。  每周六的晚上都會去看一次煙花,每周日的下午,也都會去爬一次岳麓山,每周重復著,每月重復著。因為那時在想,我除了忙于工作,我應該去學會思考,學會體驗大眾的生活,學會去鍛煉自己的身體。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帶去緩沖的余地,去挑戰自己的明天,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活的真實而富有意義。  每天有這樣一群人,都在心里做著許多的美夢,夢想有車,有房,有錢,有鉆戒。但是他們只能擁有微薄的薪資,而每天的幻想卻成為了自己向上的動力,但是他們永遠忘了去改變自己。久而久之,幻想成了他們最大的安慰,一年,兩年,到最后,始終回歸原地,唯一改變的就只有那消逝的青春。  (六)適應你所有不曾適應的東西  一路走來,才發現,我一直在接受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沒辦法,那就去適應你那些不適應的東西吧。并且盡量做到喜歡上它。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天生就是貴族。就算你生下來就是王子,就是千金,但這又如何?附屬你身上的這一切都不是你的,也許有一天,它們都會離你而去。  小時候,家長問我們,送你去學校讀書寫字,好不好?你說,好。你以為學校很好玩,學校有那么多和你年齡相差不多的人。所以高高興興地就答應了。當上了一段時間后,你覺得總有老師在束縛著你的自由。你于是跑回家,跟著老爸老媽說,我不去學校了。他們問你怎么就不去了?你說不好玩。在老爸無任何理由的臭罵聲下,你還是乖乖的去了學校,這一呆就是十幾年。  長大后,適應了學校的生活節奏,生活方式,你又得奔往另一個成人空間,社會。當你幻想進入這個空間時,你覺得總算可以自由了。但是看著身邊的人都忙著找工作,賺錢時,你傻了眼。原來這一切并不是我們曾經幻想的那樣,當你在被某領導臭罵一頓后,你還是拿著低微的工資過著平凡的日子。你開始頓悟了,原來家里總比學校美好,學校總比社會美好,童年總比成年美好。而為什么,在我們經歷時,總覺得它是那樣的不懈人情。其實,早點去適應你那些不適應的東西,總會是好的。  (七)感情,不需要刻意  當一個人心悶的時候,會從興漢門穿過湘江橋,一直步行至河西大學城,再從大學城走到錦繡瀟湘。也許別人并不理解,好好的有車乘,干嘛要去虐待自己。其實,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個跟自己內心不斷較勁的過程。  也許到了一定的年齡,有些不懂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懂了;有些不愿接受的事實,也慢慢地開始接受了;有些來不及考慮的事,也用不著考慮了。其實,選擇順其自然,比什么都來得可靠。時間的強大,在于地球在運轉,所以你的思維,也時常在跟著時間一起在行走。  愛情,隨著年齡的漸長,越發覺得不可相信,陷入了一種半信半疑的狀態。而變得越來越相信親情,總感覺的親情要比愛情走的長久。即使幾天不見,甚至幾年不見,依舊別人無法取代他的位置。是不是該聯系了,是不是該見面了,原來你的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他從另一個城市乘車來到你所居住的城市,目的就是為了想看你一眼,陪你吃一頓飯,看一場剛上映不久的電影,逛以前兩人曾經逛過的街角。  (八)成長,它教會你的  二十一歲,仿佛對深處的世界是一片空白的,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唯一留在身邊的只有自己。那時,想要去旅行,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去幫助那些需要被幫助的人。可結果,我并沒有去做。因為我弱小的力量,還不足以支撐起理想與現實的差距,我必須努力工作,努力奮斗,努力接近他們,這才是我目前要做的事。  早上八點半上班,晚上五點半下班,因為租房離公司太遠,所以七點就要去擠公交,每天來回的時間都要占據我三個多小時。花掉八塊錢的車費,而那時每天的平均工資,只有幾十塊錢,所以這一直是我的痛處,但回憶起來,總會認為那時的你真行。  我不是一個作家,也不想成為一個作家,我只喜歡過著現在我想要的生活,可以每天埋頭夾在喜歡的書堆里,可以寫出與自己能產生共鳴的文字,可以做著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這里沒有欺騙,沒有虛偽,沒有算計,我只想安穩的選擇,并享受身邊的一切。  一個人對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不要全心全意的付出,要么你您寧愿做別人的傀儡,我想大多數是不會這么做的。所以,你要告訴自己要嚴謹,你要收斂,你要低調,更不要把所有的秘密毫無保留的說給另一個人聽,這個人可能是你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一個不懂你的人。這樣做不是我不懂得分享,而是容不得別人的踐踏和坑臟。  (九)青春,不就是過了把癮,然后就死了  也許,會因為一次銘心的戀愛;也許會因為一次分別的情誼;也許,是因為別人對你的打擊,讓你瞬間掉淚;也許,是你玩膩了這個世界游戲規則,讓你不再天真。也許……我們生活中有著太多的也許,正因為,這樣或那樣的某一種也許發生在了你的身上,于是,青春就不在了。  青春,走過了,路過了,不必感傷,因為它終究是用來懷念的。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不再出入KTV,不再泡吧,不再和一群壓著馬路到凌晨的死黨鬼混。我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因為我始終覺得這樣的年齡已經不再屬于我了。而這些東西,本應該屬于那些恰逢時機的人們。而我不再是了。青春,沒有什么,只是在路過我生命的人生路口時,過了把癮而已。 每一個你不滿意的現在,都有一個你不努力的曾經 誰的曾經沒有卑微過 總有些瞬間,能溫暖整個曾經分頁:123

朱天文:肉身菩薩  今年的夏天像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  太陽永遠直直地從當空射下,萬物沒有影子。那年的大氣層八成還沒有被污染,山河麗于地,一走出屋子,就給銀晃晃的白天照得認不得路。他失身給他們村子里籃球打得最好的賈霸。  賈霸的籃球,神的!不是蓋。  他被賈霸推到墻壁上。賈霸吐出來的呼吸彌漫在屋里,麝香跟松枝的氣味,把他醚昏。他像被嵌進霉濕冰涼的墻里面,然后擊碎,碎成一缸淋漓的流星雨。那一刻,聽見天降下大雨。  醒時他站在老榕樹底下,外面下著亮通通的干雨。雨聲卻很嚇人,打在樹葉跟窗子的遮雨棚上,仿佛世界末日。雨那么大,樹底下可一點不濕,樹外面有一半在空中已蒸曬掉,有一半落下來遍地擊出燙腥的塵煙。  賈霸站在他旁邊,銅山鐵城,喊著他小佟,小佟,對不起。  他察覺賈霸濃濃看著他的眼睛,也充滿了松脂的醚味,牢牢把他罩死,像蟾蜍被蛇盯住,只好給吃了。千百條榕樹的須根嘩一陣飄揚起來,雨都朝天上卷去。  今年是大氣層的回光返照,每天下午他漂浮在社區的游泳池里,仰望無盡透明之蒼穹,該死那問了幾千年的老問題就在無盡之處,突然向他問了,為什么要活著?活著究竟是干什么呢?  大哉問!他怒氣地伸出一根中指去操它天空老媽的,干伊娘。一翻身奮力游它個來回十三趟,用他依然充沛的體力去堵住那悠悠千年之口。拚得力竭,死在水上。  但也有衰的時候,都三十啷當歲,這個圈子里,三十已經是很老,很老了。藍得令人起疑的池水,把他泡成一條藍色的魚,眼淚淚淚涌出,從鬢角淌下匯為藍色的水。南海有鮫人之淚成珠,他什么都不是,任憑生命流光,身體里面徹底的荒枯了。  他久已不去三溫暖,愛滋病蔓延之故。今天徹底荒枯的身體里,把他逐泊到這里,卻被一幅廢棄的景象震駭住。繁華的煉獄,剩下余燼升起硫磺煙,是昔日的泛濫情欲,游魂為變,縷縷裊裊穿過光束消失。誰還來這里,就他們這三、五個不要命的渣子!  渣子,他對自己這副身體也索然無味到反胃的地步。老死坐在那里,誰都不理,一根曬干成棍的木柴魚。令他遙遠記起老媽的那只寶貝木柴魚,盤據著他整個童年的嗅覺,只有客人來時,才從櫥柜抽屜拿出,費力用菜刀刨下一堆木渣,扔進鍋里跟豆腐大白菜一起煮湯。會打死人的木柴魚,擲地有聲,每次削完仍包好放回抽屜,卻像不會減少的,一直是那么大,最后還當成禮物送給了二舅婆。  身體是累贅,刨成木屑消滅了罷。但他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他。  沒有用的。暴烈如雷光閃擊一逝的激情之后,是無邊無涯無底無聲息的無聊,沙海之漠,吞噬心靈。他在心底冷冷的笑,老子沒興趣。抬起和尚一般的眼神,望向那雙看著他的眼睛。  有一剎那,他們彼此看到。在那空空心巢的浩瀚座標上,他跟他遇見。  沒有用。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他對體內挑起的一串凄麗的顫音這樣說。但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像十七年前剝奪了他的貞潔的眼睛,浸著醚味,強烈撥動他。斷弦裂帛,他跟他相偕而去,就如花跟蜜蜂遇見,一樣的自然注定。  他們到十樓的高空中裸裎相向,高架橋自窗邊飛越而過,橋燈照射一片橘色,南北車輛轟轟橙橙在他們頭上奔馳。他伸出雙手去擁抱他,他也是。他們都去擁抱對方,同時都要給。這是一場錯亂潦草的纏綿,不知什么時候就停止了。  并列在枕上。里面是黑的,外面橋燈,橙天橘海像荒原上的黃昏,映進來把他們的裸身涂上一層銅銹綠。做得太遜,他回避不去看他,那是一軀道道地地的男人的體格,結實有氣力。  他起身穿衣服,他也爬起來去穿。滿屋子全部是穿衣服的聲音,皮帶扣子和鑰匙環叮叮當當亂響,很嚇人。忽一刻又都停止了,悄然無聲,窒息人。他看見一座寫著EVERGREEN的大貨車從窗邊凌空駛過。長榮,evergreen,小佟說,這樣打破了沈默。  什么?他問。  我有一個朋友在長榮,拚得跟條老狗一樣,小佟說。長榮海運,我朋友跑了兩年船,調回岸上,結了婚。  他說,我叫鍾霖,你呢?  走吧,小佟說。  鍾霖高他半個頭,爽爽落落,不粘。碰過的太多,憑直覺,他知道這次遇到了極品。愿不愿意告訴我電話,他問。  你叫什么?鍾霖又一次問他。  他想想,講了真名,叫我小佟吧。  伸出手,讓鍾霖把電話號碼刺癢的寫在他掌心。我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  鍾霖直直下巴表示肯定,嘴角一扯笑了。怪怪那是眷村男孩才有的笑法,他熟悉到已經忘記的笑容,又出現了。我送你上車。  不,我送,鍾霖說。  我送。他握住他的手,他也握住他的,比在床鋪上才感覺到了親密。夏夜如黑檀木沉香的街上,遠空中濕溶溶浮一團紅燈,不久化為綠燈,低空一盞晶黃小燈呼呼飄到跟前停住,一部墨藍計程車。他們已放開手,眼睛卻互相依戀著。  慌慌的,他邀約他,要不要喝杯酒?  喝吧,鍾霖說。  計程車已開走,他們帶著剛從冷氣間出來的余涼和肥皂香走了一段路,肩并肩清心寡欲,真好。反潮的露水把所有建筑物都淹沒,剩下不熄滅的霓虹巨燈宛若星體浮在空中。滿月打水里撈出,淋淋漓漓隨著他們走,走一下子,渾身也濕了。搭了車去MYPLACE,像從雨地逃進屋來。  一杯長島冰茶,不,冰島長茶,他跟茉莉開玩笑說。  媫思敏茉莉變了一種發型,劉海稠稠剪在雙眉上,熨貼的直發到耳朵一半燙起密密小卷覆住頸子,擦了慕思,黑漉漉的復古式頭,問鍾霖喝什么。  鍾霖要一杯曼哈坦。  他食指伸去拂鍾霖眉心的一綹黑絲,拂開又落下。露水把他們的發壓得薄薄包在頭皮上,凸顯出妖細似蛇的眉眼,復古之人,幾可亂真。  你看起來好像跟每一個人都有仇,鍾霖說。  會嗎?他心底其實高興,至少他是有別于別人的。  你一個人坐在那里,臉像有一層鹽霜,鍾霖說,沒有人敢找你。  會這樣嗎?的確他是一具被欲海情淵腌漬透了的木乃伊。所以你就來找我?  玩嘛,就痛快玩,干嗎弄得一副民不聊生得樣子,鍾霖語氣可沖。  他真想抱住他親一下,多么幸福啊,mylover。有一天會叫你玩到不要玩,玩到要嘔吐,賴活不如好死的時候!  那時我就marry,鍾霖說。  畢竟用了英文來取代結婚二字,仍叫他心抖抖一顫,冷笑著,你很幸運。  小佟,鍾霖熱烈的呼喊他,把他喊回來,小佟,把他喊熱來。  鍾,你很酷,他慘然笑了,酷!  不是這樣小佟。我跟你說,我覺得你不一樣,我一定要跟你先說,我有一個girlfriend,我們認識快五年了,make過,我想最后我會跟她一起的,一起這么久了,對罷小佟。鍾霖朝他直著下巴,撇嘴笑,半霸半寵,迫他承認。  他凄促一笑,她知道嗎?  不知道。  也沒壓力?他看著鍾霖坦白如雪的眼睛,唉是個尤物,心里嘆服。你是半路出家?  有一次喝醉酒,被搞上的,鍾霖說。  常去那里嗎?他們相遇的可紀念之處。  今天是第二次,鍾霖說,你跟我碰過的不一樣,被拐的?  有什么差別,他棄世的說,不都一樣。  喔NO,鍾霖鼓舞著他,這很不一樣。  其實當個純的還好,他忽然很怨毒,起碼他們是人力不可抗拒,我們,自甘墮落。  你要這么堵攔我也沒辦法。鍾霖喊他,ㄟ、?小佟,ㄟ、,快樂點,用杯碰他的杯,鏘鏘響。  他無法置信望著他,方口方鼻擱淺著,感覺灼烈的辣淚滴在心上,燙破一個洞。鍾,愛不愛她?  鍾霖想了一想,愛吧。  那你真該去死。  我想也是,鍾霖萎下頭,有些懊喪的,像一棵無辜的向日葵。  他已經原諒他了。打電話給你,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鍾霖掰開他手,又寫下另一個號碼,家里的,晚上打。我爸媽跟姐姐,你聽到那個啞啞的聲音,就是我姐,跌停板,嫁不出去了。  他嘆氣,你連我的電話也不想留。  鍾霖把手掌扔給他,裂齒懇懇笑。一目了然的掌紋,大骨頭手,數目字寫在掌心,鐵定是自來水沖走的命運,不會被記住,他知道的。喝酒,喝酒。  你想要的話,可以啊,鍾霖說。  他不敢看他,普渡眾生么,謝了,不受渡的。他說,要你想要,我才要。  Anytime,都可以,真的小佟,鍾霖說,你說一聲就是,打電話也可以。  他的目光一部分側側越過他鬢邊,望向吧枱頂倒掛的一只只高腳杯像長滿一架子冰碎葡萄,漠漠無限遠處,絕圣棄智。一部分目光留下來,在他身體近周,吟蕩低回。情人心,海底針,他拍拍他手背,算啦,幾年次的?  四十六,鍾霖說。  他嚇一跳,不像。為四字頭喝一杯,我四十五。  鍾霖扭住眉打量他,不像,揍他一下肩膀。你知道,現在滿街跑的都是五字頭,邪門。哥兒們的調調,他喜歡,心底松暖起來,六字頭都出來混嘍!他保養體魄如保養他的小牛皮公事包。  多雨的五月他交掉一份戲劇巡回演出的海報設計后,遇見兩個六字頭,十七歲,十六歲。兩條愛吃麥當勞的山林小妖,聒聒噪噪像連體嬰粘在一起,午夜場散場后就跟住了他。帶去卡拉OK唱到凌晨,喝掉一瓶玫瑰露,一瓶紹興酒,他們的歌他不會唱,他的歌他們沒有聽過。  雨珠荒天荒地罩住他,夜行車燈突然照破混沌,光眩里雨箭上下亂飛,照過去了。一堆黑影跟著他,仍是他們,濕淋淋兩只笨貓,讓他拾了上車帶回家。他喝太多酒,昏昏入睡時,脫光的兩只貓已扭一起,窗檐雨一陣沒一陣,霪霪下到他的夢里面。  醒來上廁所,燈大開,亮通通一個倒臥床下,一個橫在門邊,凸凸凹凹,唉沒長成人形,找兩塊毛巾幫他們蓋上肚子,關掉四盞燈。  上午爬起床,聽見他們在放錄影帶看,引狼入室,心里后悔。白日青天之下照面,原形畢現,全部見光死,一切,一切,非常干索。吃掉他一條全麥餅干,半罐酸酪,只好帶他們去吃飯。  十七歲的有一雙重濁的黑眼圈,像印度人眼睛,縱欲沉酣,浸透著無可如何,超世悲憐。滋味復雜的眼睛,卻是空腦殼,都聽十六歲主張。沒一刻停住吃,他們要,他買。一大袋子輕飄的粉白粉紅粉綠球體像嬰兒玩具,入口化成甜味,一顆顆吃空屁。明治軟糖咬起來像橡膠,E.T.吃的m&m糖。一包膠糖形狀如腰子,艷奇的水果色,雷根總統最愛吃,十六歲的說。  十六歲看出他傾愛十七歲,便挾持十七歲,玩游樂場,打小鋼珠,時不時投他哀怨的眼光,搞三角習題。他隨他們從這里逐到那里,潮濕人群中,那里又轉去那里,黃昏的都市已亮起燈,不知為什么他們卻走在水門堤岸上。十六歲轉眼不見,讓出給他們。  陰陽脊界,一邊是都市背后稀稀落落霓虹燈,一邊是都市倒影,水風腐臭十萬八千里從幽黑彼岸刮來。他帶十七歲走下倒影這邊,按到粗礪的堤墻上狠狠親了一遍,像若干年前賈霸對待他。  十六歲又出現,雙影在陰陽界上巡行。  天撒下牛毛雨,三人復合。  就住附近,送他們到樓下,道別后,十六歲又折回來,有東西給他,上樓看。暗魅魅進屋里,沒開燈,十六歲給他一巴掌,哭起來,別哭了,抱住十六歲,和著淚水咸咸的親吻。十六歲拉他壓倒,跟他要,他就給,清清醒醒給,也愉樂,也寂寞。  雨停時他起身走了,踩著潮亮的光影行在水上,肉身菩薩,夜晚渡眾生。  他跟鍾霖道別,手去搭手,鍾霖很靜,但嘴巴熱絡,打電話給我,我才好預先安排。  何苦負擔,他更愿意是臨時起意。別后一星期,他忍耐不去打電話,而且忍耐,不去想念他。拚命工作,拖期半個多月的兒童書揷畫,一口氣畫了出來。忍耐和想念的雙重痛苦使他生活充實,不亂跑,腦筋空閑時,就用心咀嚼痛苦。也不敢亂跑,匆匆去超級市場采購糧食就趕回家,害怕萬一萬一他打電話來的話。  裝了電話答錄機,敢跑久一點了,接下一批套書做封面。回來聽機,喂,我老吳啊,喂,他媽你也裝上了這個鳥東西,嚓,掛了。  他下決心打電話給他,卻先去把頭放在影印機上,睜大眼,讓強光曝過,印了一張臉,烏七黑八有一個白額白鼻子和絲絲厘厘的灰白發,山魅猖魈之類。索性又去印了一個左臉,右臉,一個鼻尖壓扁的,一個閉上眼睛的,各種丑怪,夾在曬繩上展覽。拖延兩刻鐘,打吧。  找鍾先生。哪個鍾先生?鍾霖。電話轉過去,找誰?鍾霖。哪一組?不知道。電話又轉到別處,聽筒擱下在等,忙碌的人聲,打字機和紙張文件一片飛砂走石響,鍾霖是干什么的,他竟不知,一時氣怯掛掉電話。  晚上打家里,一接是鍾霖,除了約會也沒有其他話題。很忙,只有禮拜六空,晚上陪女友看電影,禮拜天去女友家吃飯,是事實,但都像托辭,鍾霖自己惱了,就講定禮拜六下午出來見。  還有五天,地老天長的五天。至今他仍記得有著一年四季紅濕嘴唇的某,像罐頭剛啟開取出的一顆櫻桃,要你去咬,傾其性命于一歡的飆風帶他沖上云漢,筋疲力竭,但他仍沒有出來。某不相信,約一個星期后輪休日再見。某似乎是在西餐廳任立業。  他全力要爆裂的期望,他決心非要出來不可。相見日,某與他從一進屋開始糾纏剝衣直剝到床邊倒在地上,幾乎休克,三尺之距燒起遍野大火,腐蝕骨髓。即便如此,某仍然未能讓他出來,最后還是五打一,自己來。  很久以后他與某偶然重逢在吧間,相視默契苦笑,某走來揶揄他,呵呵太累了,太累了。他終于覺悟一件事,情欲是不可去期待的,它永遠給你反高xdx潮,應當隨緣。他應當雍容度日到那天他與鍾霖相見。  一天接近一天時,他越來越清晰聞見賈霸的氣味從多少年以前又回來了,該死那松脂的醚香根本是動情激素,攪拌丹田始之發酵,融融包住他。至前一晚他吃過精心調配的涼面而獨對枱幾上一盆親植的大麻煙葉時,四周濃烈的醚味差差使他不禁,無風自家披靡。一念未泯,他急急逃出門,往有人的地方去。  到老姐家,僅隔一座水泥大橋計程車不到一百元,卻已兩年沒來過。姐不姐,舅不舅,只有一架電視機哇哇吵了整晚夜。老媽長途電話來,沈老六喜帖寄到家里去了,跟爸會代表去一下,封多少,兩千太多了,一千二,媽先墊。叫他去聽訓,四毛毛,不要熬夜,少抽煙,是不是還兩天一次便,要多吃水果。  電視機里有一個帶墨鏡的殺手在陰冷唱歌,歌詞一字一字彈射出。什么時候,學會的一種東西叫做酷,不輕易動情,像是一種冷血動物,養一只貓,解放彼此的孤獨,一張床,半個情人,幾棵植物。歌名就叫酷。  中午他醒來,乍放光明,沒有影子的太陽充塞宇宙,他平臥仰望自己寬松純棉的日本四角褲給高高崩起像一座金字塔。無量光無色世界,唯一的色彩是太陽經過桌上一杯水折射到墻頂,忽滅忽現,紅橙黃綠藍靛紫變換起舞。他就要去會見他的情人,鍾。喔鍾,mylover,鍾。  然而突然來的厭世情緒又將他席卷,天啊欲望降臨起義,又背叛了他。他眼見身體那座亙古聳立的金字塔霎時已潰塌在眼前。他沃沃心田傾刻間荒蕪了下來,完全荒蕪。  情欲用百千種變化的臉一再挑起他,到最高最高處,突然揭開臉皮,美人成白骨,將他千萬丈打落塵土,重復復重復。但他這時候才有一點點看清了它的本來面目似的,直直目視著它。在那個掛著象鼻財神的位置,銅錫面具上鑲滿土耳其藍小石的象鼻財神,現在是一片曝白光線。  KAMASUTRA!業經。  他從尼泊爾帶回的那本畫冊,KAMASUTRA,EroticFiguresinIndianArt。琳琳瑯瑯性愛姿態,練瑜珈一搬的非人體力學所可及。  怪怪那些顏色,有炎烈如火地焚煙的朱砂紅、芥末黃,有深邃如星空的孔雀藍、宮紛紅、蛇膽綠。幽悶森林里,有最香的花,最毒的蛇,最精妙的性技,最早夭的生命。怪怪那是一個熟爛透了的官能世界。  全地球將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畫出這種圖畫的印度人,絕絕對對不是消極戒殺出世族,正正好相反。他把它們用進他的配色和設計里,仿佛向來就是他自己。  KAMASUTRA!那個官能早熟情感深銳的熱帶民族,他敢打賭,他們活了一年,所見到的復雜現象絕對比寒帶人活了一輩子所見的還多。他幡然了悟,他的先人若不是阿育王也必是尸毗王或者摩訶國的小王子。前者非常好戰的屠殺了數十萬人之后才懺悔修道,后者,唉后者!  尸毗王看見一只小鴿被餓鷹追逐逃到自己懷中求救,對鷹說,你不要吃這小鴿。鷹說我不吃鮮肉就要餓死,你會憂惜他為什么就不憂惜我呢?  尸毗王便用一條秤一端是鴿,一端放置同等重量從自己腿上割下來的肉,用自己的血肉來換取鴿子的生命。  尸毗王把整個股肉臀肉都割盡了卻仍然沒有鴿子的重量,就縱身投在秤盤上,用全部的自己做抵償。  立時大地震動,鷹與鴿都不見了。  他知道全地球將只有他一個人相信,不論是摩訶國小王子舍身飼虎,還是尸毗王割肉貿鴿,赤血淋淋的狂迷境界皆如出一轍,徹頭徹尾根本就是他祖先們的淫事,隔了千百世代如今強悍遺傳給他。他們都是天地頭號淫人。  他明白了,眼前他最應該做的事,唯一的事,只不過是爬起來,穿上衣服,去見鍾霖。  前一刻他仍在徘徊,到底要擦富有皮革煙草樹木獷放氣味的POLO,或是中和一點的姬雪龍,先逸出一股柑橘清芳,漸化為濃冽藥草味。或是只為自己聞見就好的碧水。或是卡汶克萊的迷情OBSESSION,在原本女人香水的甘甜里加上松脂和麝香。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擦,帶著自己體內散出來的獨特醚味去赴約。  他們約在他常去的茶藝館。做為一個又忙又閑的個人工作者,他以兩件消極行動表示抵制都市生活,不買單,不戴手表。以及三件積極嗜好,茶道、品陶、烹飪,特別是日本料理。  他坐在常坐的位子背窗,但窗門外一切景物和流動,都投映在對面整排冰亮玻璃櫥架上。紫砂壺,紅泥壺,綠泥壺,石頭壺,柿子壺,菊瓣壺,樹癭壺,塵滾塵汽車于壺間飛馳,行人走路,供他看盡過往云煙。鍾霖,就出現在那上面。  贊!現形青天白日下,極品畢竟是極品,不會辜負知己。鍾,在這里。  嘿小佟!鍾過來坐下,頭上腳下打量他,揍他肩膀,嘿小佟還好吧。  哥兒們的調調,眷村男孩才有的笑容,男人間的親密友誼,夠了,他綻開明朗的笑臉。經歷過尋尋覓覓的驚濤駭浪之中大翻大跌以后,鍾霖,這個即使是白天讓他遇見他也會欣賞的男人,給他的,已經太夠了。  他的淡泊很快渲染給他,彼此放松。他安穩泡茶,他平和觀賞,溫柔正像竹簾子細細篩篩的密密影子包住他們。他把茶遞給他,眼波底互相望見,唉也是舉案齊眉。  今年夏天會啃人的太陽像他國三聯考完,直直射下全村子忽然已找不到人玩,許多在外地,許多準備考試,忽然他就變成巷子里最大的一個。一夕之間被另條巷子里他們當小蘿卜頭時代最崇拜的大哥級人物賈霸,一夕間被賈霸做掉,成為怨苦的情人。  賈霸不發一言但用愁濃醚香的眼睛即可使他酥軟,刻骨銘心終于一人。七八天罷也許兩星期,賈霸同樣的眼睛卻不再對他,而對各種場合出現的魁偉男性無法自禁的投倚角色。他第一次大發醋勁時,賈霸保證愛他并讓他第一次進入男人里面。  這樣賈霸好像已充分償還了他的,冷冷對他說,他愛他,可是他不是他心目中的那種型。不夠高,不夠粗,不夠肌肉。他的白馬王子是軍人,是水手,不是他,但他可以愛他。  他被賈霸弄昏了。每天下午他們去再春游泳池,他睜眼看賈霸在池中展露體格用眼睛放電,電著的相偕游游,當他面前搞起比目魚嬉春,就像他是一根水草或漂流物般無知覺不存在。  他日日跟著魔一樣,死粘住賈霸,任其侮辱踐踏,以為這樣本來是愛情的方式。直到暑假快要結束賈霸去服兵役前一晚,他終于在狹巷里堵住賈霸,骨削形喪完全是一只色癆鬼,求求賈霸親吻他。  賈霸把頭一偏向墻,眼睛望地,連不屑或輕蔑都不給他。他上前抱住賈霸,抱著一具僵冷身體發狂要把它抱活熱回來的,拚出一切。他們不怕被誰撞見,因為不可能也不會,此刻萬人空巷全都在屋里看晶晶與母相認的大結局。聽,悲愴凜然主題曲奏起了,從千門萬戶涌出匯成大河直沖天庭,為他慘厲的初戀譜下終結。  晶晶,晶晶,啦啦啦,他哼起晶晶主題歌。  你是遇人不淑,鍾霖拍拍他笑,開頭開壞了,一副高拐相。  他綻放漁樵閑話的微笑,晶晶,晶晶,啦啦啦,幼齒啊那時候。晶晶,晶晶,啦啦啦,哼來哼去記不起下文的,苦惱著。  鍾霖接過去哼,續了兩段,它鄉遇故知,令他驚喜蹦出椅子。  這個呢,記不記得?鍾霖吟出另一條旋律。  他傾耳聽,似曾相識,再多哼一點,再哼,我知道了,星河!臺視第一個連續劇。  感激涕零的兩人打破了一只蓋碗,震屋響,引起一陣騷亂。平息下來時,甜蜜極了的,他們開始談電視機。天啊他們都是有著附贈太空人裝束的大同寶寶的那一批電視,機門兩邊開拉像一把手風琴,且有一塊紫紅絨布垂下金黃流蘇覆在電視機上,供著大同寶寶。  你聽,這是什么?他努力哼準每一顆音符,就算如此之走樣,鍾霖聽聽也就一起哼上來,勇士們,砰,螢光幕飛出一頂鋼盔兩枝步槍,COMBAT!呵他們的老朋友桑得斯班長,總是孤獨果敢的率領部下殲滅德軍。  聽這個,鍾霖滴滴答答哼起來。SAINT!圣者賽門鄧普勒,不,不是美語發音的勒,而是英語發音的辣,羅杰摩爾蓬軟頭頂上丁一響,亮出光環。星期六晚間十一點播出的七海游俠,帥哥,后來跑到○○七海底城,又要打又要踢,又要跟蘇俄女特務上床,累得他,閑灑盡失。唉也老了,發塌皮松。  還有這個,他哼了一段半天鍾霖卻聽不出是啥,蘋果西打嘛。鍾霖重新一哼,才對,夏日火爐屋里,星期天下午兩點的電視長片,每次緊要關頭就切斷,颼颼颼旋出一瓶冰珠流瀉的蘋果西打,恨死你。而跟在這之后的必然是蜂王香皂,伴隨慵懶女音老蟬鳴嘶,他跟鍾霖擁有的竟是那么多。  星期一的打擊魔鬼金毛虎,星期二赴湯蹈火MISSIONIMPOSSIBLE,星期三密諜有心電感應,片頭是蘇黎士的噴泉高高沖在空中。星期四洋場私探有一個漂亮的黑人女秘書。小英雄畢佛,讓你嫉妒死了的有那樣一雙可以坐下來跟你溝通的開明老爸老媽。聽說現實里的畢佛參加越戰死掉了,不,沒有死,死的是那個單槍匹馬里的強尼西瑪。  星期五黃昏五點半的糊涂情報員,怪怪有夠丑的九十九號,像透了大力水手的女朋友奧麗薇。呵星期五最多好看的了,勇士們就在星期五。藝海龍蛇記不記得,骨董店老板每次不是被卷入謀殺案,就是寶物爭奪戰。對啦游擊英雄,親愛的那幫子哥兒們,牢頭,騙子艾特,小偷,耍小刀的契夫,抽屜把子嘴卡西諾專門開保險箱,呵迷人的牢頭有一座跟寇克道格拉斯一模一樣的凹洞下巴!  他們足足講到星沉海底,雨過河源。該是散會的時候,鍾霖還要陪女朋友去看七點二十分場。突然鍾霖很沖動,不去了。  他正喝茶,感覺平地刮一陣惡風,差點潑翻茶,心旌獵獵的搖了兩搖,漸止。  腦沖血一褪,鍾霖也自知這似乎是不可行。  時機稍縱即逝。他們洞然了于心,結果今天他們沒有上床鋪的話,從此今生,他們之間很難很難會有這件事情發生了。  令人有一點點后悔,一點點呆怔。  同時他們非常清楚,這亦將會是他們長久而親密友誼的一個好開始。應當慶祝的,然而也不過如此。  哪一邊比較好?他笑問,不怕打破禁忌了。  鍾霖想想,想了滿久的。跟我女朋友,是比較舒服啦,跟這邊很刺激,每天上班實在有夠無聊,女朋友老夫老妻了,搞不出新招。鍾霖慚愧笑起來,唉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既然自己能拒絕情欲第一次,就能拒絕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第N次的那一天到來時,他想他可以升天了。如此是可快樂的呢?可悲哀的呢?已非他所能夠預知。  今年夏天的確是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  朱天文:肉身菩薩  今年的夏天像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  太陽永遠直直地從當空射下,萬物沒有影子。那年的大氣層八成還沒有被污染,山河麗于地,一走出屋子,就給銀晃晃的白天照得認不得路。他失身給他們村子里籃球打得最好的賈霸。  賈霸的籃球,神的!不是蓋。  他被賈霸推到墻壁上。賈霸吐出來的呼吸彌漫在屋里,麝香跟松枝的氣味,把他醚昏。他像被嵌進霉濕冰涼的墻里面,然后擊碎,碎成一缸淋漓的流星雨。那一刻,聽見天降下大雨。  醒時他站在老榕樹底下,外面下著亮通通的干雨。雨聲卻很嚇人,打在樹葉跟窗子的遮雨棚上,仿佛世界末日。雨那么大,樹底下可一點不濕,樹外面有一半在空中已蒸曬掉,有一半落下來遍地擊出燙腥的塵煙。  賈霸站在他旁邊,銅山鐵城,喊著他小佟,小佟,對不起。  他察覺賈霸濃濃看著他的眼睛,也充滿了松脂的醚味,牢牢把他罩死,像蟾蜍被蛇盯住,只好給吃了。千百條榕樹的須根嘩一陣飄揚起來,雨都朝天上卷去。  今年是大氣層的回光返照,每天下午他漂浮在社區的游泳池里,仰望無盡透明之蒼穹,該死那問了幾千年的老問題就在無盡之處,突然向他問了,為什么要活著?活著究竟是干什么呢?  大哉問!他怒氣地伸出一根中指去操它天空老媽的,干伊娘。一翻身奮力游它個來回十三趟,用他依然充沛的體力去堵住那悠悠千年之口。拚得力竭,死在水上。  但也有衰的時候,都三十啷當歲,這個圈子里,三十已經是很老,很老了。藍得令人起疑的池水,把他泡成一條藍色的魚,眼淚淚淚涌出,從鬢角淌下匯為藍色的水。南海有鮫人之淚成珠,他什么都不是,任憑生命流光,身體里面徹底的荒枯了。  他久已不去三溫暖,愛滋病蔓延之故。今天徹底荒枯的身體里,把他逐泊到這里,卻被一幅廢棄的景象震駭住。繁華的煉獄,剩下余燼升起硫磺煙,是昔日的泛濫情欲,游魂為變,縷縷裊裊穿過光束消失。誰還來這里,就他們這三、五個不要命的渣子!  渣子,他對自己這副身體也索然無味到反胃的地步。老死坐在那里,誰都不理,一根曬干成棍的木柴魚。令他遙遠記起老媽的那只寶貝木柴魚,盤據著他整個童年的嗅覺,只有客人來時,才從櫥柜抽屜拿出,費力用菜刀刨下一堆木渣,扔進鍋里跟豆腐大白菜一起煮湯。會打死人的木柴魚,擲地有聲,每次削完仍包好放回抽屜,卻像不會減少的,一直是那么大,最后還當成禮物送給了二舅婆。  身體是累贅,刨成木屑消滅了罷。但他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看他。  沒有用的。暴烈如雷光閃擊一逝的激情之后,是無邊無涯無底無聲息的無聊,沙海之漠,吞噬心靈。他在心底冷冷的笑,老子沒興趣。抬起和尚一般的眼神,望向那雙看著他的眼睛。  有一剎那,他們彼此看到。在那空空心巢的浩瀚座標上,他跟他遇見。  沒有用。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他對體內挑起的一串凄麗的顫音這樣說。但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像十七年前剝奪了他的貞潔的眼睛,浸著醚味,強烈撥動他。斷弦裂帛,他跟他相偕而去,就如花跟蜜蜂遇見,一樣的自然注定。  他們到十樓的高空中裸裎相向,高架橋自窗邊飛越而過,橋燈照射一片橘色,南北車輛轟轟橙橙在他們頭上奔馳。他伸出雙手去擁抱他,他也是。他們都去擁抱對方,同時都要給。這是一場錯亂潦草的纏綿,不知什么時候就停止了。  并列在枕上。里面是黑的,外面橋燈,橙天橘海像荒原上的黃昏,映進來把他們的裸身涂上一層銅銹綠。做得太遜,他回避不去看他,那是一軀道道地地的男人的體格,結實有氣力。  他起身穿衣服,他也爬起來去穿。滿屋子全部是穿衣服的聲音,皮帶扣子和鑰匙環叮叮當當亂響,很嚇人。忽一刻又都停止了,悄然無聲,窒息人。他看見一座寫著EVERGREEN的大貨車從窗邊凌空駛過。長榮,evergreen,小佟說,這樣打破了沈默。  什么?他問。  我有一個朋友在長榮,拚得跟條老狗一樣,小佟說。長榮海運,我朋友跑了兩年船,調回岸上,結了婚。  他說,我叫鍾霖,你呢?  走吧,小佟說。  鍾霖高他半個頭,爽爽落落,不粘。碰過的太多,憑直覺,他知道這次遇到了極品。愿不愿意告訴我電話,他問。  你叫什么?鍾霖又一次問他。  他想想,講了真名,叫我小佟吧。  伸出手,讓鍾霖把電話號碼刺癢的寫在他掌心。我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你?  鍾霖直直下巴表示肯定,嘴角一扯笑了。怪怪那是眷村男孩才有的笑法,他熟悉到已經忘記的笑容,又出現了。我送你上車。  不,我送,鍾霖說。  我送。他握住他的手,他也握住他的,比在床鋪上才感覺到了親密。夏夜如黑檀木沉香的街上,遠空中濕溶溶浮一團紅燈,不久化為綠燈,低空一盞晶黃小燈呼呼飄到跟前停住,一部墨藍計程車。他們已放開手,眼睛卻互相依戀著。  慌慌的,他邀約他,要不要喝杯酒?  喝吧,鍾霖說。  計程車已開走,他們帶著剛從冷氣間出來的余涼和肥皂香走了一段路,肩并肩清心寡欲,真好。反潮的露水把所有建筑物都淹沒,剩下不熄滅的霓虹巨燈宛若星體浮在空中。滿月打水里撈出,淋淋漓漓隨著他們走,走一下子,渾身也濕了。搭了車去MYPLACE,像從雨地逃進屋來。  一杯長島冰茶,不,冰島長茶,他跟茉莉開玩笑說。  媫思敏茉莉變了一種發型,劉海稠稠剪在雙眉上,熨貼的直發到耳朵一半燙起密密小卷覆住頸子,擦了慕思,黑漉漉的復古式頭,問鍾霖喝什么。  鍾霖要一杯曼哈坦。  他食指伸去拂鍾霖眉心的一綹黑絲,拂開又落下。露水把他們的發壓得薄薄包在頭皮上,凸顯出妖細似蛇的眉眼,復古之人,幾可亂真。  你看起來好像跟每一個人都有仇,鍾霖說。  會嗎?他心底其實高興,至少他是有別于別人的。  你一個人坐在那里,臉像有一層鹽霜,鍾霖說,沒有人敢找你。  會這樣嗎?的確他是一具被欲海情淵腌漬透了的木乃伊。所以你就來找我?  玩嘛,就痛快玩,干嗎弄得一副民不聊生得樣子,鍾霖語氣可沖。  他真想抱住他親一下,多么幸福啊,mylover。有一天會叫你玩到不要玩,玩到要嘔吐,賴活不如好死的時候!  那時我就marry,鍾霖說。  畢竟用了英文來取代結婚二字,仍叫他心抖抖一顫,冷笑著,你很幸運。  小佟,鍾霖熱烈的呼喊他,把他喊回來,小佟,把他喊熱來。  鍾,你很酷,他慘然笑了,酷!  不是這樣小佟。我跟你說,我覺得你不一樣,我一定要跟你先說,我有一個girlfriend,我們認識快五年了,make過,我想最后我會跟她一起的,一起這么久了,對罷小佟。鍾霖朝他直著下巴,撇嘴笑,半霸半寵,迫他承認。  他凄促一笑,她知道嗎?  不知道。  也沒壓力?他看著鍾霖坦白如雪的眼睛,唉是個尤物,心里嘆服。你是半路出家?  有一次喝醉酒,被搞上的,鍾霖說。  常去那里嗎?他們相遇的可紀念之處。  今天是第二次,鍾霖說,你跟我碰過的不一樣,被拐的?  有什么差別,他棄世的說,不都一樣。  喔NO,鍾霖鼓舞著他,這很不一樣。  其實當個純的還好,他忽然很怨毒,起碼他們是人力不可抗拒,我們,自甘墮落。  你要這么堵攔我也沒辦法。鍾霖喊他,ㄟ、?小佟,ㄟ、,快樂點,用杯碰他的杯,鏘鏘響。  他無法置信望著他,方口方鼻擱淺著,感覺灼烈的辣淚滴在心上,燙破一個洞。鍾,愛不愛她?  鍾霖想了一想,愛吧。  那你真該去死。  我想也是,鍾霖萎下頭,有些懊喪的,像一棵無辜的向日葵。  他已經原諒他了。打電話給你,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鍾霖掰開他手,又寫下另一個號碼,家里的,晚上打。我爸媽跟姐姐,你聽到那個啞啞的聲音,就是我姐,跌停板,嫁不出去了。  他嘆氣,你連我的電話也不想留。  鍾霖把手掌扔給他,裂齒懇懇笑。一目了然的掌紋,大骨頭手,數目字寫在掌心,鐵定是自來水沖走的命運,不會被記住,他知道的。喝酒,喝酒。  你想要的話,可以啊,鍾霖說。  他不敢看他,普渡眾生么,謝了,不受渡的。他說,要你想要,我才要。  Anytime,都可以,真的小佟,鍾霖說,你說一聲就是,打電話也可以。  他的目光一部分側側越過他鬢邊,望向吧枱頂倒掛的一只只高腳杯像長滿一架子冰碎葡萄,漠漠無限遠處,絕圣棄智。一部分目光留下來,在他身體近周,吟蕩低回。情人心,海底針,他拍拍他手背,算啦,幾年次的?  四十六,鍾霖說。  他嚇一跳,不像。為四字頭喝一杯,我四十五。  鍾霖扭住眉打量他,不像,揍他一下肩膀。你知道,現在滿街跑的都是五字頭,邪門。哥兒們的調調,他喜歡,心底松暖起來,六字頭都出來混嘍!他保養體魄如保養他的小牛皮公事包。  多雨的五月他交掉一份戲劇巡回演出的海報設計后,遇見兩個六字頭,十七歲,十六歲。兩條愛吃麥當勞的山林小妖,聒聒噪噪像連體嬰粘在一起,午夜場散場后就跟住了他。帶去卡拉OK唱到凌晨,喝掉一瓶玫瑰露,一瓶紹興酒,他們的歌他不會唱,他的歌他們沒有聽過。  雨珠荒天荒地罩住他,夜行車燈突然照破混沌,光眩里雨箭上下亂飛,照過去了。一堆黑影跟著他,仍是他們,濕淋淋兩只笨貓,讓他拾了上車帶回家。他喝太多酒,昏昏入睡時,脫光的兩只貓已扭一起,窗檐雨一陣沒一陣,霪霪下到他的夢里面。  醒來上廁所,燈大開,亮通通一個倒臥床下,一個橫在門邊,凸凸凹凹,唉沒長成人形,找兩塊毛巾幫他們蓋上肚子,關掉四盞燈。  上午爬起床,聽見他們在放錄影帶看,引狼入室,心里后悔。白日青天之下照面,原形畢現,全部見光死,一切,一切,非常干索。吃掉他一條全麥餅干,半罐酸酪,只好帶他們去吃飯。  十七歲的有一雙重濁的黑眼圈,像印度人眼睛,縱欲沉酣,浸透著無可如何,超世悲憐。滋味復雜的眼睛,卻是空腦殼,都聽十六歲主張。沒一刻停住吃,他們要,他買。一大袋子輕飄的粉白粉紅粉綠球體像嬰兒玩具,入口化成甜味,一顆顆吃空屁。明治軟糖咬起來像橡膠,E.T.吃的m&m糖。一包膠糖形狀如腰子,艷奇的水果色,雷根總統最愛吃,十六歲的說。  十六歲看出他傾愛十七歲,便挾持十七歲,玩游樂場,打小鋼珠,時不時投他哀怨的眼光,搞三角習題。他隨他們從這里逐到那里,潮濕人群中,那里又轉去那里,黃昏的都市已亮起燈,不知為什么他們卻走在水門堤岸上。十六歲轉眼不見,讓出給他們。  陰陽脊界,一邊是都市背后稀稀落落霓虹燈,一邊是都市倒影,水風腐臭十萬八千里從幽黑彼岸刮來。他帶十七歲走下倒影這邊,按到粗礪的堤墻上狠狠親了一遍,像若干年前賈霸對待他。  十六歲又出現,雙影在陰陽界上巡行。  天撒下牛毛雨,三人復合。  就住附近,送他們到樓下,道別后,十六歲又折回來,有東西給他,上樓看。暗魅魅進屋里,沒開燈,十六歲給他一巴掌,哭起來,別哭了,抱住十六歲,和著淚水咸咸的親吻。十六歲拉他壓倒,跟他要,他就給,清清醒醒給,也愉樂,也寂寞。  雨停時他起身走了,踩著潮亮的光影行在水上,肉身菩薩,夜晚渡眾生。  他跟鍾霖道別,手去搭手,鍾霖很靜,但嘴巴熱絡,打電話給我,我才好預先安排。  何苦負擔,他更愿意是臨時起意。別后一星期,他忍耐不去打電話,而且忍耐,不去想念他。拚命工作,拖期半個多月的兒童書揷畫,一口氣畫了出來。忍耐和想念的雙重痛苦使他生活充實,不亂跑,腦筋空閑時,就用心咀嚼痛苦。也不敢亂跑,匆匆去超級市場采購糧食就趕回家,害怕萬一萬一他打電話來的話。  裝了電話答錄機,敢跑久一點了,接下一批套書做封面。回來聽機,喂,我老吳啊,喂,他媽你也裝上了這個鳥東西,嚓,掛了。  他下決心打電話給他,卻先去把頭放在影印機上,睜大眼,讓強光曝過,印了一張臉,烏七黑八有一個白額白鼻子和絲絲厘厘的灰白發,山魅猖魈之類。索性又去印了一個左臉,右臉,一個鼻尖壓扁的,一個閉上眼睛的,各種丑怪,夾在曬繩上展覽。拖延兩刻鐘,打吧。  找鍾先生。哪個鍾先生?鍾霖。電話轉過去,找誰?鍾霖。哪一組?不知道。電話又轉到別處,聽筒擱下在等,忙碌的人聲,打字機和紙張文件一片飛砂走石響,鍾霖是干什么的,他竟不知,一時氣怯掛掉電話。  晚上打家里,一接是鍾霖,除了約會也沒有其他話題。很忙,只有禮拜六空,晚上陪女友看電影,禮拜天去女友家吃飯,是事實,但都像托辭,鍾霖自己惱了,就講定禮拜六下午出來見。  還有五天,地老天長的五天。至今他仍記得有著一年四季紅濕嘴唇的某,像罐頭剛啟開取出的一顆櫻桃,要你去咬,傾其性命于一歡的飆風帶他沖上云漢,筋疲力竭,但他仍沒有出來。某不相信,約一個星期后輪休日再見。某似乎是在西餐廳任立業。  他全力要爆裂的期望,他決心非要出來不可。相見日,某與他從一進屋開始糾纏剝衣直剝到床邊倒在地上,幾乎休克,三尺之距燒起遍野大火,腐蝕骨髓。即便如此,某仍然未能讓他出來,最后還是五打一,自己來。  很久以后他與某偶然重逢在吧間,相視默契苦笑,某走來揶揄他,呵呵太累了,太累了。他終于覺悟一件事,情欲是不可去期待的,它永遠給你反高xdx潮,應當隨緣。他應當雍容度日到那天他與鍾霖相見。  一天接近一天時,他越來越清晰聞見賈霸的氣味從多少年以前又回來了,該死那松脂的醚香根本是動情激素,攪拌丹田始之發酵,融融包住他。至前一晚他吃過精心調配的涼面而獨對枱幾上一盆親植的大麻煙葉時,四周濃烈的醚味差差使他不禁,無風自家披靡。一念未泯,他急急逃出門,往有人的地方去。  到老姐家,僅隔一座水泥大橋計程車不到一百元,卻已兩年沒來過。姐不姐,舅不舅,只有一架電視機哇哇吵了整晚夜。老媽長途電話來,沈老六喜帖寄到家里去了,跟爸會代表去一下,封多少,兩千太多了,一千二,媽先墊。叫他去聽訓,四毛毛,不要熬夜,少抽煙,是不是還兩天一次便,要多吃水果。  電視機里有一個帶墨鏡的殺手在陰冷唱歌,歌詞一字一字彈射出。什么時候,學會的一種東西叫做酷,不輕易動情,像是一種冷血動物,養一只貓,解放彼此的孤獨,一張床,半個情人,幾棵植物。歌名就叫酷。  中午他醒來,乍放光明,沒有影子的太陽充塞宇宙,他平臥仰望自己寬松純棉的日本四角褲給高高崩起像一座金字塔。無量光無色世界,唯一的色彩是太陽經過桌上一杯水折射到墻頂,忽滅忽現,紅橙黃綠藍靛紫變換起舞。他就要去會見他的情人,鍾。喔鍾,mylover,鍾。  然而突然來的厭世情緒又將他席卷,天啊欲望降臨起義,又背叛了他。他眼見身體那座亙古聳立的金字塔霎時已潰塌在眼前。他沃沃心田傾刻間荒蕪了下來,完全荒蕪。  情欲用百千種變化的臉一再挑起他,到最高最高處,突然揭開臉皮,美人成白骨,將他千萬丈打落塵土,重復復重復。但他這時候才有一點點看清了它的本來面目似的,直直目視著它。在那個掛著象鼻財神的位置,銅錫面具上鑲滿土耳其藍小石的象鼻財神,現在是一片曝白光線。  KAMASUTRA!業經。  他從尼泊爾帶回的那本畫冊,KAMASUTRA,EroticFiguresinIndianArt。琳琳瑯瑯性愛姿態,練瑜珈一搬的非人體力學所可及。  怪怪那些顏色,有炎烈如火地焚煙的朱砂紅、芥末黃,有深邃如星空的孔雀藍、宮紛紅、蛇膽綠。幽悶森林里,有最香的花,最毒的蛇,最精妙的性技,最早夭的生命。怪怪那是一個熟爛透了的官能世界。  全地球將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畫出這種圖畫的印度人,絕絕對對不是消極戒殺出世族,正正好相反。他把它們用進他的配色和設計里,仿佛向來就是他自己。  KAMASUTRA!那個官能早熟情感深銳的熱帶民族,他敢打賭,他們活了一年,所見到的復雜現象絕對比寒帶人活了一輩子所見的還多。他幡然了悟,他的先人若不是阿育王也必是尸毗王或者摩訶國的小王子。前者非常好戰的屠殺了數十萬人之后才懺悔修道,后者,唉后者!  尸毗王看見一只小鴿被餓鷹追逐逃到自己懷中求救,對鷹說,你不要吃這小鴿。鷹說我不吃鮮肉就要餓死,你會憂惜他為什么就不憂惜我呢?  尸毗王便用一條秤一端是鴿,一端放置同等重量從自己腿上割下來的肉,用自己的血肉來換取鴿子的生命。  尸毗王把整個股肉臀肉都割盡了卻仍然沒有鴿子的重量,就縱身投在秤盤上,用全部的自己做抵償。  立時大地震動,鷹與鴿都不見了。  他知道全地球將只有他一個人相信,不論是摩訶國小王子舍身飼虎,還是尸毗王割肉貿鴿,赤血淋淋的狂迷境界皆如出一轍,徹頭徹尾根本就是他祖先們的淫事,隔了千百世代如今強悍遺傳給他。他們都是天地頭號淫人。  他明白了,眼前他最應該做的事,唯一的事,只不過是爬起來,穿上衣服,去見鍾霖。  前一刻他仍在徘徊,到底要擦富有皮革煙草樹木獷放氣味的POLO,或是中和一點的姬雪龍,先逸出一股柑橘清芳,漸化為濃冽藥草味。或是只為自己聞見就好的碧水。或是卡汶克萊的迷情OBSESSION,在原本女人香水的甘甜里加上松脂和麝香。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擦,帶著自己體內散出來的獨特醚味去赴約。  他們約在他常去的茶藝館。做為一個又忙又閑的個人工作者,他以兩件消極行動表示抵制都市生活,不買單,不戴手表。以及三件積極嗜好,茶道、品陶、烹飪,特別是日本料理。  他坐在常坐的位子背窗,但窗門外一切景物和流動,都投映在對面整排冰亮玻璃櫥架上。紫砂壺,紅泥壺,綠泥壺,石頭壺,柿子壺,菊瓣壺,樹癭壺,塵滾塵汽車于壺間飛馳,行人走路,供他看盡過往云煙。鍾霖,就出現在那上面。  贊!現形青天白日下,極品畢竟是極品,不會辜負知己。鍾,在這里。  嘿小佟!鍾過來坐下,頭上腳下打量他,揍他肩膀,嘿小佟還好吧。  哥兒們的調調,眷村男孩才有的笑容,男人間的親密友誼,夠了,他綻開明朗的笑臉。經歷過尋尋覓覓的驚濤駭浪之中大翻大跌以后,鍾霖,這個即使是白天讓他遇見他也會欣賞的男人,給他的,已經太夠了。  他的淡泊很快渲染給他,彼此放松。他安穩泡茶,他平和觀賞,溫柔正像竹簾子細細篩篩的密密影子包住他們。他把茶遞給他,眼波底互相望見,唉也是舉案齊眉。  今年夏天會啃人的太陽像他國三聯考完,直直射下全村子忽然已找不到人玩,許多在外地,許多準備考試,忽然他就變成巷子里最大的一個。一夕之間被另條巷子里他們當小蘿卜頭時代最崇拜的大哥級人物賈霸,一夕間被賈霸做掉,成為怨苦的情人。  賈霸不發一言但用愁濃醚香的眼睛即可使他酥軟,刻骨銘心終于一人。七八天罷也許兩星期,賈霸同樣的眼睛卻不再對他,而對各種場合出現的魁偉男性無法自禁的投倚角色。他第一次大發醋勁時,賈霸保證愛他并讓他第一次進入男人里面。  這樣賈霸好像已充分償還了他的,冷冷對他說,他愛他,可是他不是他心目中的那種型。不夠高,不夠粗,不夠肌肉。他的白馬王子是軍人,是水手,不是他,但他可以愛他。  他被賈霸弄昏了。每天下午他們去再春游泳池,他睜眼看賈霸在池中展露體格用眼睛放電,電著的相偕游游,當他面前搞起比目魚嬉春,就像他是一根水草或漂流物般無知覺不存在。  他日日跟著魔一樣,死粘住賈霸,任其侮辱踐踏,以為這樣本來是愛情的方式。直到暑假快要結束賈霸去服兵役前一晚,他終于在狹巷里堵住賈霸,骨削形喪完全是一只色癆鬼,求求賈霸親吻他。  賈霸把頭一偏向墻,眼睛望地,連不屑或輕蔑都不給他。他上前抱住賈霸,抱著一具僵冷身體發狂要把它抱活熱回來的,拚出一切。他們不怕被誰撞見,因為不可能也不會,此刻萬人空巷全都在屋里看晶晶與母相認的大結局。聽,悲愴凜然主題曲奏起了,從千門萬戶涌出匯成大河直沖天庭,為他慘厲的初戀譜下終結。  晶晶,晶晶,啦啦啦,他哼起晶晶主題歌。  你是遇人不淑,鍾霖拍拍他笑,開頭開壞了,一副高拐相。  他綻放漁樵閑話的微笑,晶晶,晶晶,啦啦啦,幼齒啊那時候。晶晶,晶晶,啦啦啦,哼來哼去記不起下文的,苦惱著。  鍾霖接過去哼,續了兩段,它鄉遇故知,令他驚喜蹦出椅子。  這個呢,記不記得?鍾霖吟出另一條旋律。  他傾耳聽,似曾相識,再多哼一點,再哼,我知道了,星河!臺視第一個連續劇。  感激涕零的兩人打破了一只蓋碗,震屋響,引起一陣騷亂。平息下來時,甜蜜極了的,他們開始談電視機。天啊他們都是有著附贈太空人裝束的大同寶寶的那一批電視,機門兩邊開拉像一把手風琴,且有一塊紫紅絨布垂下金黃流蘇覆在電視機上,供著大同寶寶。  你聽,這是什么?他努力哼準每一顆音符,就算如此之走樣,鍾霖聽聽也就一起哼上來,勇士們,砰,螢光幕飛出一頂鋼盔兩枝步槍,COMBAT!呵他們的老朋友桑得斯班長,總是孤獨果敢的率領部下殲滅德軍。  聽這個,鍾霖滴滴答答哼起來。SAINT!圣者賽門鄧普勒,不,不是美語發音的勒,而是英語發音的辣,羅杰摩爾蓬軟頭頂上丁一響,亮出光環。星期六晚間十一點播出的七海游俠,帥哥,后來跑到○○七海底城,又要打又要踢,又要跟蘇俄女特務上床,累得他,閑灑盡失。唉也老了,發塌皮松。  還有這個,他哼了一段半天鍾霖卻聽不出是啥,蘋果西打嘛。鍾霖重新一哼,才對,夏日火爐屋里,星期天下午兩點的電視長片,每次緊要關頭就切斷,颼颼颼旋出一瓶冰珠流瀉的蘋果西打,恨死你。而跟在這之后的必然是蜂王香皂,伴隨慵懶女音老蟬鳴嘶,他跟鍾霖擁有的竟是那么多。  星期一的打擊魔鬼金毛虎,星期二赴湯蹈火MISSIONIMPOSSIBLE,星期三密諜有心電感應,片頭是蘇黎士的噴泉高高沖在空中。星期四洋場私探有一個漂亮的黑人女秘書。小英雄畢佛,讓你嫉妒死了的有那樣一雙可以坐下來跟你溝通的開明老爸老媽。聽說現實里的畢佛參加越戰死掉了,不,沒有死,死的是那個單槍匹馬里的強尼西瑪。  星期五黃昏五點半的糊涂情報員,怪怪有夠丑的九十九號,像透了大力水手的女朋友奧麗薇。呵星期五最多好看的了,勇士們就在星期五。藝海龍蛇記不記得,骨董店老板每次不是被卷入謀殺案,就是寶物爭奪戰。對啦游擊英雄,親愛的那幫子哥兒們,牢頭,騙子艾特,小偷,耍小刀的契夫,抽屜把子嘴卡西諾專門開保險箱,呵迷人的牢頭有一座跟寇克道格拉斯一模一樣的凹洞下巴!  他們足足講到星沉海底,雨過河源。該是散會的時候,鍾霖還要陪女朋友去看七點二十分場。突然鍾霖很沖動,不去了。  他正喝茶,感覺平地刮一陣惡風,差點潑翻茶,心旌獵獵的搖了兩搖,漸止。  腦沖血一褪,鍾霖也自知這似乎是不可行。  時機稍縱即逝。他們(www.lz13.cn)洞然了于心,結果今天他們沒有上床鋪的話,從此今生,他們之間很難很難會有這件事情發生了。  令人有一點點后悔,一點點呆怔。  同時他們非常清楚,這亦將會是他們長久而親密友誼的一個好開始。應當慶祝的,然而也不過如此。  哪一邊比較好?他笑問,不怕打破禁忌了。  鍾霖想想,想了滿久的。跟我女朋友,是比較舒服啦,跟這邊很刺激,每天上班實在有夠無聊,女朋友老夫老妻了,搞不出新招。鍾霖慚愧笑起來,唉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既然自己能拒絕情欲第一次,就能拒絕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第N次的那一天到來時,他想他可以升天了。如此是可快樂的呢?可悲哀的呢?已非他所能夠預知。  今年夏天的確是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 朱天文作品_朱天文散文集 朱天文:小畢的故事 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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