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記】

願我五毒習氣盡除 - 螳螂松鼠親近我

文／穆仙弦

【壹】佛影覆鴿的啟示：自我期許

　　在這人世間，你認為什麼才是真實不虛的？

　　你所冀望的，想要達到的人生成就又是什麼？

　　你期許自己成為一個怎樣的人呢？

　　每個人的思想、性情、品德、智慧、才能、欲望、偏好、信念、理想、價值觀、靈魂計畫、累劫因緣、今生業報……許多層面都不相同，因此，每個人最關心的事，要修的人生功課，也都不一樣。

　　例如，有很多人的願望是：「我要賺很多錢，成為有錢人。」

　　有些人野心更大：「我要有錢有權有勢，住豪宅，開好車，穿金戴銀，名利雙收，當龍頭老大，事情我說了算。」

　　有些人則說：「我只希望這輩子平安健康，日子過得下去，一家人和和樂樂。」

　　有些人許下願望：「我要我的婚姻幸福美滿，擁有相知相愛相惜的另一半，兒女孝順可愛，成龍成鳳，和伴侶的父母親也相處愉快，得人疼惜。」

　　也有人說：「我只希望自己擁有一雙健全的腳。」說這話的人已不熱衷追求一身光鮮亮麗的名牌行頭，只想獲得人生最基本的小確幸，因他缺了一條腿。

　　「我只希望我能自己下床，行動自如，生活自理。」說這話的人的願望更卑微，因他全身癱瘓了，連走路和獨自大小便都做不到。

　　當然，也有人高尚無私，關心公益遠勝私利。於是，古往今來，有人選擇政治，有人參與革命，有人投入社福，有人關心環保，有人呵護動物，有人擔任義工，有人獻身宗教傳道，也有人以寫作、美術、音樂、舞蹈等藝術文化的形式來讚美生命；更有人默默捐款，救濟貧苦，而其實他自己也收入微薄，每天必須省吃儉用才活得下去。

　　通常，這些願望和自我期許，並不完全衝突，有些組合甚至相輔相成。

　　年輕貌美、健康長壽、家財萬貫、位高權重、才華出眾、學識卓越、父母慈祥、夫妻恩愛、子孫孝順、幸遇知交、世人欽敬、千古傳誦……皆人之所欲。對我而言，當然也有世俗欲望，希望自己一生安康富貴，常保年輕，才貌雙全，擁有好名聲和社會高度影響力，家庭生活幸福美滿，六親關係和諧良善，總之人間一切如意。但，我從小就明白，縱有種種福報，甚至青史載冊，在必有成住壞空的宇宙中，都是短暫的世相，不能長久。當大限到來，全都帶不走。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是我還在娘胎時就記得的句子。能記得那麼清楚，沒因輪迴投胎而忘了，表示它早在我前生就已內化到性靈裡去了，當我再次轉生，自然成為今生潛意識的印記和信念，是骨子裡根深蒂固的思想。這也意味著，其中自有我與生俱來的價值觀。

　　尤其16歲那年，我開始密集涉獵道家典籍、佛家經卷、超心理學、生命科學、西洋哲學、東方五術著作和新時代思想靈修叢書，從此對於宇宙、人生和心靈的議題更加關注。其中又以20歲那年讀到「佛影覆鴿」這篇典故時，啟發我更認真思索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益添我慕道向佛之心。

　　「佛影覆鴿」的典故出自《阿婆檀那經》。在《大智度論》卷十一，也引用了這段故事，講述佛智深廣，不可思議，即使是像舍利弗這樣明心見性的大阿羅漢，其智慧和神通，在佛陀面前，也不過像小兒一般幼稚。故事情節是這樣的：

　　一日，釋迦牟尼佛行經祇園精舍附近的林間，弟子舍利弗徐步跟隨在後。這時，天空有一隻老鷹正追逐著一隻鴿子，這隻鴿子由於驚嚇過度，急忙地飛到佛陀的身邊避難。

　　當佛陀走路的身影覆在鴿子身上時，鴿子馬上安詳地佇立，寂靜無聲，毫無一點怖畏的樣子。然而當舍利弗的影子覆在鴿子身上時，鴿子便不安地戰慄作響，現出一副驚恐害怕的樣子。

　　舍利弗這時心中起了很大的疑惑，便向佛陀請問：「佛陀與我都已經去除了貪瞋癡三毒，為什麼佛陀的影子覆在鴿子身上，鴿子便安靜不作聲，毫無恐懼；可是一等到我的影子覆在它身上時，鴿子便驚慌害怕不已？」

　　佛陀回答說：「這是因為你身上三毒的習氣未盡，因此，你的影子覆在鴿子身上時，仍會令牠心生恐怖。」

　　舍利弗雖然相信佛陀的話是真實語，但心中仍有疑惑。

　　此時，佛陀有神通自在，已經知道舍利弗心中的疑惑，於是便問舍利弗：「你看這隻鴿子，打從失去人身，做鴿子已經有多久了？」

　　舍利弗立刻入宿命通三昧，看到這隻鴿子在往昔八萬大劫當中，生生世世就已經是鴿子了，而在超過八萬大劫以前的來歷，就無從得知。

　　舍利弗出定後，向佛陀報告說：「這隻鴿子在過去八萬大劫中，就已經做鴿子了，超過這個劫數以前的事，弟子就不知道了。」

　　佛陀再問舍利弗說：「你若不能盡知鴿子的過去世，那麼看看它的未來世，何時才能脫離鴿子身而投生為人？」

　　舍利弗又入三昧定中，看到這隻鴿子即使再經過八萬大劫，仍舊是隻鴿子，超過這個劫數，就不是舍利弗神通力所及，所以也無法得知未來鴿身何時才能結束。

　　於是舍利弗起了大慚愧心，向佛陀懺悔道：「弟子智力微淺，對於一隻鴿子都不能盡知它的本未，何況是其他的事！今天終於知道佛智深廣，所以弟子發願生生世世精進修習菩薩行，如果為了學習佛的智慧，而墮入無間大地獄，受盡無量劫的痛苦，也不以為是難事。」

　　當我讀到這篇典故，內心一股感動之情如泉湧不斷，深深覺得，這就是我想要成為的人了：一個向佛陀學習看齊，智慧和慈悲具足而圓滿深廣的人。

　　在這段故事中，舍利弗自以為他內心的貪嗔癡三毒都已盡除，實則並未完全斷滅。不單三毒習氣尚存，其實從舍利弗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可以發現他的話語中仍有輕慢心，加上其證果尚未具足一切智，故也仍有疑惑心，所以豈止三毒尚存而已，恐怕貪嗔癡慢疑五毒都未盡除。

　　連舍利弗這樣有甚深智慧，有神通能觀照過去和未來長達八萬大劫的大修行者，尚且未能徹底看清自身的不足，更何況是平凡的我們呢。

　　這讓我憶起，幾十年前還在娘胎時，曾思慮這世界有那麼多眾生在受苦，但願我有一天能幫助自己也幫助大家離苦得樂，於是心懷修己度人的宏願。然而，如今回想，這話只是說得好聽罷了，真要做到談何容易呢。莫說度人，單是修己，自己就有許多魔障要破，有許多功課要做。莫說佛陀，就連舍利弗的境界，我都遠遠不及。

　　但無論如何，有修己助人之心總是好的，仍應自勉自勵，不卑不亢。

　　我們窮其一生在修煉的，不正是這顆心嗎？

　　願我五毒習氣盡除！

註１：「佛影覆鴿」文言文經句參考（點閱）

註２：「佛影覆鴿」白話文及圖片引用出處（點閱）

【貳】願眾生見我心無怖畏：巧遇螳螂和松鼠

　　「萬物有靈」雖是老話，絕非空談。

　　經科學實驗證明，連植物都有意識，被清水灌溉滋潤時會出現喜悅的心電反應，若是要被剪葉拔根則出現防衛的心電反應。甚至，連一杯水也有意識，當你對它說好話或是唸一句佛號，其結晶體就變得更美麗；若是對它說壞話或是放搖滾樂給它聽，其結晶體就變得更混亂。植物和水的意識界，尚且如此活潑，更何況是昆蟲和動物呢。

　　從小到大，我也曾遇過幾樁我自認為昆蟲和動物很有靈性的事。

　　印象最深刻的事之一，要屬當兵期間，某日晚點名過後，在二樓士官兵寢室內和一位修道的弟兄分享我讀南懷瑾著作《金剛經說甚麼》的心得及我對佛法的體悟時，忽見一隻身形超大的褐色螳螂飛入窗內的桌上，動也不動的望著我，連一絲絲轉首弄姿的動作也沒有。弟兄發現，牠鐮刀般的雙臂內縮相合於其胸前，彷彿人類雙手合十，佇立聽法。我一看，果然很像是在合十。話說我服役的部隊駐守在台北公館一帶，藏身在城市鬧區中，那兒可不是鄉下或深山啊，營區外面是一片車水馬龍的光景，哪來的一隻褐色大螳螂？更何況那隻螳螂比一般大螳螂都還要壯碩威武。最詭異的是，後來牠飛到床底下，我們想把牠找出來放生，卻怎麼找都找不到，床底下只有臉盆而已，就像是變魔術似的，憑空消失了。

　　另一件令我深深懷念的事，則是數年前，我曾短暫收留過幾天的一隻流浪小公貓，同學說牠臉蛋秀氣得像小母貓，另有兩個通靈的朋友都說牠靈性很高。牠有著黃白相間的毛色，背上還有長長的疤痕，疑似曾被人虐傷，果真如此，照理應很畏懼人類，初見我卻很親密，很信任我，剛來我家第一天就會黏我，可以在陌生環境中睡得很死。我曾在牠背後施作靈氣療法，我的雙手隔空沒碰觸到牠，牠竟能立刻感受到我將宇宙高頻的金光傳送到牠身上，轉頭看我，然後靜靜享受我療癒牠時產生的愛的能量場，我沒想到牠對能量的變化和感受如此敏銳，真是令人讚嘆。我還曾和牠進行遠距離的心靈對話，人類和動物之間果然是可以進行心靈感應的，我很少有這樣的經驗呢。最讓我驚奇的是，我在靜坐時，意外看見牠竟是我的前世寵物。在牠累世輪迴中，有二、三十世左右都曾是我的寵物貓，最早可回溯到亞特蘭提斯時期，那是牠第一次成為我的寵物貓的時代。當時的牠是一隻藍眼白貓，而我是女性，一名公共能量藝術家，擅長大型水晶能量陣法、建築設計和雕刻藝術，負責神廟、祭壇、人民廣場等公共空間的設計和建造，概念上類似現代風水師、建築師和雕刻藝術家的合體。

　　不過，這兩個經驗，我打算另寫專題，故細節就省略不提了。

　　在這篇文章中，主要是想分享另外兩次有趣的經驗，都發生在2008年，並有照片可供觀看。

u  爬山遇見大螳螂

　　首先，是在氣候猶溫的九月，2008年9月7日那天，我和友人相約到新北市中和區的山上散步。行經步道途中，我們因走累了，坐在木椅上休息片刻。這時候，我發現步道欄杆上的一根柱頭上，靜靜伏著一隻綠色大螳螂。

　　時值下午，天色大晴，陽光普照，那螳螂在燦爛的日光下動也不動。我觀察了一段時間，覺得氣溫頗熱，卻仍未見牠躲到蔭涼處，也不知在想什麼。

　　我忽想到機會難得，應當拍照留念，於是拿出傻瓜相機，隨手拍了幾張。就在此刻，原本背對著我的牠，轉頭望著我，專注地打量著我。

　　我觀察了一會兒，感覺到牠似乎真的是在專注地看我，心想牠雖是一隻小小昆蟲，一樣也有靈性，於是隨口笑問：

　　「你在看我嗎？」並且伸出左臂，攤開手掌，示意牠可以爬到我的掌心。

　　我大約等了十秒鐘吧，牠並沒有立刻反應，於是我縮回左手。這時，牠突然轉身過來面對我，沿著木柱往下爬。我心想，牠要做什麼呢？準備離開了嗎？這時牠已爬到柱腳，卻沒停下腳步，直直往我的方向前進。

　　難道我剛剛收手太快了？牠是願意爬到我掌上的？於是彎下身，再次伸出左臂，攤開手掌，靜觀牠的下一步。

　　呵呵，牠果真爬到我的手掌心，還沿著左臂爬過來。

　　眼看牠就快要爬到我肩上了，我輕輕將牠抓起放回左掌心。牠倒也沒什麼反抗，並且順著我的意，只在我的手掌處活動。先是昂首而立，眺望遠方，一會兒又低頭舔拭牠的腳。停留在我手上有好長一段時間，讓我有很足夠的時間可以拍照。

　　我覺得這隻螳螂完全不畏懼我。

　　忽想到，到底是這種昆蟲的天性本就無所畏懼？還是我讓牠感到安全呢？

　　成語「螳臂擋車」，強調的是：螳螂無知，不自量力。但是，換個角度想，如果你看過知識頻道的生態影片，就知道螳螂這小傢伙的天性從不害怕，即使在樹枝上遇到比牠更壯碩更有攻擊力的昆蟲界冷血殺手，就算有生命危險，牠也無所畏懼，從不逃跑，正面迎敵。

　　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大多數螳螂遇見人類伸出手，是否都會爬上來？但我很開心，這隻綠螳螂願意親近我。

u  街道遇見小松鼠

　　十月，天氣漸漸轉涼了。那天是2008年10月6日，下午茶時間，我行經新北市永和區四號公園外圍一條街道上。一側是公園，在街口就可遠遠看到公園內的圖書館；另一側是大樓，騎樓下有幾家商店，印象中，有花坊、咖啡館、火鍋店、簡餐店和中醫診所。平日裡，這街上往來的車輛不多，氣氛寧靜。

　　當我悠閒地信步於騎樓廊下，沿著商家的店門口走下去，就在一家知名的火鍋店門前，驚見一隻小松鼠在門前亂晃，東瞧西瞧。

　　天啊，這兒是騎樓和商家，可沒有樹呀，怎麼會有松鼠呢？旁邊是四號公園，這松鼠應是從那公園裡跑出來的吧？我內心又是驚喜又是狐疑。

　　「小松鼠，你在這裡做什麼？要去哪呀？迷路了嗎？來來來，我送你回家。」我隨口笑問。心中還有一句沒說出來的話：「你可以信任我。」

　　小松鼠望著我，看了一下子，突然跑近腳下，一躍而上，攀爬在我的小腿上，沿著我的大腿，爬到我的胸前和我背上，在我的上半身打轉。

　　難得如此機緣，拍張照留念吧。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那年我用的手機還是2G低階手機，拍照速度很慢，畫素很低，才200萬畫素而已，而牠跑得實在太快了，有兩張照片都出現重影，就像拍到靈異照，非常模糊。其餘幾張雖然有捕捉到，但因手機鏡頭和畫素太差了，也模糊不清晰。嘗試用修圖軟體調整清晰度，還是差強人意。但這種機會恐怕將來絕對不再有，我覺得能拍下這些照片留念，也應感恩了。

　　那時，有位年輕女孩沿著騎樓下走過來，看見小松鼠在我身上打轉，也是又驚又喜。見我自拍很不方便，還要我將手機交給她，她要幫我拍照留念。

　　如今回想，從小松鼠爬到我身上，過程中又和陌生的路人簡短交談，並由她幫忙拍照，這整個過程──那隻小松鼠停留在我身上的時間至少長達三分鐘以上吧，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對佛教六道輪迴觀有點概念的人都曉得，螳螂和松鼠，屬於畜牲道眾生。要知道，畜牲道眾生的心境，尤其是野生的，尤其是弱者或獵物，隨時都生活在警覺和驚怖中。牠們必須有警覺心，才能閃躲天敵的侵襲，或避開同類的相殘，才能在生死一瞬間的昆蟲戰場和動物戰場上存活得更久一些。就連久居人類城市的流浪貓和流浪狗，或是若干躺在騎樓下休息的家犬家貓，都會被靠近背後的腳步聲嚇一跳，而你明明只是路過，一點想要傷害或嚇唬牠們的意思也沒有。因此，牠們即使待在牠們自認安全的地方，在其身體放鬆的當下，其潛意識也仍活在驚怖之中。

　　和九月在山上遇到的那隻螳螂一樣，至今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為這隻小松鼠特別不怕生，還是我散發的氣息讓牠覺得較安全？無論如何，我很開心，因為這隻野生的小松鼠也願意親近我。

　　啊，願一切有情眾生，遇到我皆感到安寧祥和，心無怖畏！

　　這是當年閱讀「佛影覆鴿」時，我的感動，我的自勉。

願一切有情眾生：
一切活著的眾生、一切有形體的眾生，
一切有名相的眾生、一切有身軀的眾生，
所有雌性的、所有雄性的眾生，
所有聖者、所有非聖者，
所有天神、所有人類，所有苦道中的眾生，
無敵意、無危險。無精神的痛苦。無身體的痛苦。願他們保持快樂。

摘自《慈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