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羽翼

「人們說，奇蹟來自小小的開端，如果我能轉變什麼，達成什麼，那麼我將期望寄予這本美麗的小書。」金髮青年神父拿著薄薄的聖經如此說道，「不要看輕紙張與文字的力量，只要我們願意，將我們對這個世界的美好想像一筆一筆寫下來，並且將之完成的話，就在那個美好奇蹟上畫上一副翅膀。」

「為什麼要加上翅膀？」有著一雙琥珀色眼瞳的孩子疑惑地問著。

「一對翅膀便有著飛翔的力量，那麼這個祈願便能飛到每個人的心裡。」藍眼的神父笑得慈祥。「這就是一個美妙的奇蹟。」

「等你寫滿了整本奇蹟後，妳一定能發現，這個世界是值得被上帝所愛顧的地方。」然後神父在額前畫了一個完美的十字。

「神父，你依然相信你所說的簡單的祝禱嗎？」琥珀眼瞳的孩子拭去頰上凌亂的淚痕，眼中不再天真，滿是哀傷與深沉而且冰冷的憤怒。

幼小身軀蛻變成少女玲瓏飽滿的軀體，蜜棕色長鬈髮束成馬尾懸在腦後，無袖茶色格子襯衫在腰際綁了一個結，上衣只隨意扣上二顆扣子，領口大開，襯衫裡頭穿著一件米色棉質小可愛，腰帶是軍用綠色Ｓ型腰帶，左右各配左輪一把，洗成白色的牛仔褲被撕成僅能包覆住臀部的熱褲。修長健美的長腿上煞風景地沾染了泥土和暗黑色的血跡。

她丟開手中溫徹斯特出品的來福槍，雙手一左一右抽出繫在腰帶上的左輪手槍，下一瞬便朝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奮力掙扎，作勢要抓住她的中年男子額頭中央擊出。

有著一頭黑髮的中年男子不再扭動，失去聲息。

「十年。我找你們十年。」

她雙手在下巴處交叉，各朝後方擊出一發子彈。二名作勢要從屋角衝出的女子尖聲嘶叫後仰面倒下。

她記得，十年前染血的夜裡，小教堂裡被鮮血濺染的牆、長椅，祭壇後方牆上木質十字架上的基督像被硬生生扯下，丟棄在教堂一角，取而代之的是神父蒼白的軀體被釘在十字架上。

那一瞬間刺痛她耳膜的尖叫聲直到後來有人摀住她的嘴後，她才明白，原來是她發出的叫喊……

從此之後，她胸前彷彿被撕開一個傷口，終年淌著鮮淋淋的血……

「你們不能把神父還給我，那就把你們低級的未來與不值錢的命交給我。」她冷冷地說道。

左輪槍口上冒出細細硝石煙味。

倒在髒亂木質地板上的屍體開始劇烈扭動，冒出惡臭與紫煙，同時從彈口處冒出白色強光，沒幾下三具屍體便在惡臭與強光中化成地上薄薄的黑色灰燼。

她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那三處灰燼，吹盡槍口的白煙後，將左輪手槍分別歸回腰帶上的槍套中，腳步走向最靠近門口處的灰燼。

「你們這些夜晚的奴隸，只能躲在暗處渴求鮮血救贖的影子。」她厚底工人靴重重地踩在灰燼上，轉了幾下。

「我對著上帝發誓，我會追著你們，直到你們為十年前的那一夜付出應有的代價為止。」她轉身離開這座藏在森林中被人廢棄的木屋。

踏出門時，她從口袋中拿出一枝黃磷木柴，就著房子的柱子由下而上，用力擦過，劃燃那枝火柴。

「雷電，降臨。」她冷冷開口，然後將帶著微焰的火柴丟向背後的木屋。

隨即藍紫色的閃電直接擊中這座木屋，發出轟然巨響，就在她緩緩背離的身影後方，整座木屋溶入雄雄烈火中。

「神父，原諒我。」她在胸前虔誠地劃了十字，「所謂的奇蹟在牠們從我身邊奪走您之後，便不再有意義。就算必須被鮮血染紅我的手，我也要為您復仇。」

她從胸前口袋中抽出一枝香煙，風中飄來的火星點燃了那枝香煙，她率性地將煙咬入口中，彎身撿起戰鬥時掉落在屋外的牛仔帽，一張泛黃的舊照片從帽裡輕輕落下，相紙上一位穿著黑色神職裝束的年輕男子笑顏燦燦，她用指尖拈起相片，吹去沾染其上的灰塵，小心地放進胸前口袋中，然後重新戴上帽子。

戰鬥後的女子跨上她停在樹林空地裡的哈雷重型機車，揚長而去。留下木屋在林子裡寂寞地燃燒至盡。

聽不見機車的引掣聲後，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林子深處的陰影中施施然走出，從懸在腰際的銀質十字架看來，是一名神職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