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熟悉的聲音真的出現了!蘇小芙的心跳突然不自覺加快起來。 「猴子是你啊!怎麼這麼久才來?你是要上巴士呢?還是來送行的?」齊薇微笑問道。 「我來給妳們送行,這個送妳們。」侯舜然拿出兩個文石飾品,分別放在她們的手上。 齊薇吃驚的問道:「難道你不搭這班飛機?」 侯舜然點點頭,「佳玉沒登記到很著急,我想我家在高雄,不那麼急著回去,所以就把空缺讓給她了。」佳玉是第七小隊的隊員之一。 「哇!太帥了!這根本就是老天爺善意的安排嘛!小芙,這下我可放心妳留下來了。」齊薇笑吟吟的說著。 侯舜然驚喜的看著蘇小芙,「妳......妳不走?」 「瞧你嚇傻的,小芙當然要走,只不過晚一天嘛!」齊薇打趣說道。 蘇小芙真沒想到該躲的竟然躲不掉,原本刻意的留步,卻因此多了一晚的相處,是天意?還是命中注定的緣份? 她的思緒在奔流著,她的臉龐則因侯舜然不加掩飾的歡喜心情而開始熱燙起來。 「小芙、猴子,那我走了,你們兩個好好相處,咱們回臺北見啦!」齊薇揚一揚手,微笑地進入巴士。 陸陸續續有人上車,很多都是侯舜然所熟識的,因此他忙著和他們揮手道別,直到巴士開走了,才發現蘇小芙早已不見人影。 侯舜然急忙返回活動中心,找了許久,才在交誼廳找到蘇小芙。 蘇小芙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眼前擺著一本雜誌,但是雙手卻在把玩侯舜然送給她的文石飾品。 侯舜然慢慢走近她,為了避免使她受到驚嚇,他只是輕柔的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正在發呆的她,馬上回過神來,一轉頭看見侯舜然,立刻將那文石飾品收入外套口袋。 侯舜然繞過沙發,坐在蘇小芙對面的位置上,不說話,只是很專注地看著她。 蘇小芙被看得極不自在,只好抬頭尷尬地笑著。 看她像個小女孩一般,羞怯的露出甜美的笑容,侯舜然不禁沈醉而忘我了。 「這雜誌,你要看嗎?」蘇小芙率先開口,為的是化解心中的尷尬。 侯舜然笑著搖頭說他看過了。 「這樣啊!」說完這句話,蘇小芙再度沈默,找不出話題接續下去。 突然,侯舜然拉起她的手說道:「別看了,我們去借把吉他來彈好不好?」 不等她說好,侯舜然便拉著她到服務中心借了一把吉他,還有一本稍稍破舊的流行歌曲歌本。 兩人相偕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侯舜然席地而坐,在吉他上試彈了幾個音。 而蘇小芙則一直站在離他約有三步遠的距離,侯舜然看了,便招呼她過來同坐。 蘇小芙沒有依他,她只在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侯舜然輕嘆一聲,站起來緊挨著她身旁坐下,一邊彈吉他,一邊故意調侃說道:「我天天洗澡,身上又沒有跳蚤,妳躲我躲得那麼遠做什麼?」 蘇小芙被逗得不好意思,只得回他說:「沒有啊!我哪有躲你。」 「有沒有心裡有數囉!」侯舜然笑著斜瞟她一眼。 蘇小芙被說得心虛,急急便要站起來,「你再不彈,我可要走了。」 侯舜然趕緊扣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好嘛好嘛,我彈就是,別走啊!」 兩人再度坐下,侯舜然翻翻歌本,問起蘇小芙想聽什麼歌。 「都可以,你彈什麼我就聽什麼。」 侯舜然先彈「拜訪春天」,他說:「這首歌是我們第一次合唱的歌曲,它對我而言,意義非常重大。真希望能夠有緣合唱更多首歌,而非只是一個人的獨唱曲。」他的話中有話,蘇小芙聽了只是沈默不語。 「拜訪春天」之後,侯舜然又彈了不少歌曲,蘇小芙一直都很認真的聽著,偶而也跟著小聲唱和。 這樣和諧的氛圍,幾乎在他倆心中產生發酵作用,蘇小芙漸漸有了輕鬆自在的笑容,而侯舜然也開開心心沈溺在這種難得的親密當中,直到侯舜然唱起了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蘇小芙的臉色突然唰地一聲變為慘白。 原來,這首悲情的歌曲,包含有太多太多痛苦悲傷的回憶了。蘇小芙隨著侯舜然的歌聲,思緒一下子掉落在宛如深淵的記憶裡。 那年,她十八歲。 自小,她便在母親遭到遺棄的陰影中長大。父親的無情,深深烙印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她對男生一直不抱好感,甚至懷疑婚姻、否定愛情。她的強烈排斥心態,總讓身旁的追求者不得其門而入,鎩羽而歸。然而上了大學,長她六歲,帥氣而又能言善道的學長──方杰,卻輕而易舉化開她心中的寒冰,讓她一步步掉入他所鋪設的重重情網當中。 她戀愛了,無法置信,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爾後的兩年,確實也過得甜甜蜜蜜,她天真的認為她比母親幸運,因為永恆的春天已經沈穩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大二那年寒假,畢業後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方杰,為了預祝工作順利,便邀集幾個朋友一同前往卡拉OK店唱歌慶祝。在一首又一首的情歌對唱中,方杰特意選唱童安格這首「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來表明他對她的愛意。 這首歌唱完之後,方杰緊緊地摟住她,用最溫柔的眼神對著她,也同時向眾人宣布,他不僅明天依然愛她,生生世世都不會改變這份愛戀。 她深信這些承諾,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一般,內心的滿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只是言猶在耳,數個月後卻傳出方杰和公司主管的女兒談戀愛的消息。她抵死不肯相信,但是殘酷的事實終究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方杰淚流滿面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再懇求她的諒解,他說他依然愛她,但是現實的壓力卻不得不叫他有所抉擇。 是的,她是抉擇之下被犧牲的一方。蘇小芙總是哀傷悲戚而又自暴自棄地認為。 承諾就像風中之塵,早已隨著微風翻飛四處,不知落在何方了。 當感傷的往事再度浮現腦海,痛苦的感覺終於使她盈眶的淚水,悄悄滑落臉龐。 侯舜然注意到蘇小芙用手背拂拭臉頰的動作,他詫異地停止彈唱,用手扶住蘇小芙的肩膀,溫柔地問道:「怎麼啦?」 「沒事。」蘇小芙站了起來,離開原來的位置。 她要怎樣告訴他,她曾經歷過的種種痛苦,又如何讓他明白,她並非冷若冰霜,只是一顆心為情所傷,早已支離破碎,無從彌補。 深深嘆了一口氣,蘇小芙當下決心不再讓自己陷入情海。於是她猛然轉身面向侯舜然,以一種十分淡漠的口吻說道:「我累了,不想唱了。再見。」 說完,便頭也不回快步離去,留下一臉詫異的侯舜然,呆立在原處,不知所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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