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待在補習班，正和一堆考卷奮戰的同時，我就接到心歆的電話，要我下班後趕到學校附近的一家簡餐店一起吃飯。

    於是，當老闆宣布可以離開的時候，我便騎著我的腳踏車直接衝往簡餐店。

    在簡餐店包廂裡頭的，除了心歆、大勇、蕙真之外，還有大勇的隊友兼死黨原智。

    「小謹妳來啦！」在心歆拉著我坐下的同時，開口的是原智。

    「是啊，剛打完工，老闆一開口，我就衝了過來。」我放下包包。

    「小謹要點些什麼？」蕙真打開MENU遞到我的面前，但桌上其實已有滿山滿谷的食物。

    「點多一點喔，」心歆笑得很開心，坐在身材魁梧的大勇身邊，她顯得特別的嬌小，特別的小鳥依人，「慶祝我今天被老師誇獎。」

    「老師？」我看著心歆。

    「嗯，心歆的表演課老師還替心歆爭取了一個演出的機會。」大勇親暱地摸摸心歆的頭髮，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真的？」

    「嗯，另一方面啊……」蕙真笑了笑，曖昧地看了心歆和大勇一眼。

    「要慶祝大勇和心歆正式交往。」原智接著蕙真的話，表情一樣曖昧。

    「對喔！說好要慶祝心歆交男朋友的喔。」我恍然大悟，想起了這件事。

    「所以，要點多一點，然後還要點調酒來喝。」心歆笑得開心，像個小公主。

    「調酒？可以嗎？」大勇擔心的看著心歆。

    「當然可以啊，我已經向爸爸報備過了。」

    「那就好。」大勇笑了笑，終於放心。

    「而且，這次聚餐的費用由爸爸負責喔。」

    「真的假的？」蕙真睜大了眼睛。

    「嗯，然後爸爸還交代，一定要多點一些東西才可以。」

    於是，在心歆的規定下，我們一共點了好多、好多的食物，也順便點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機會點的調酒，一杯、一杯的喝了個痛快。

    每個人都像放鬆的彈簧，盡情的喝了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放鬆的感覺，這麼的舒服，然後沒有壓力。

    「小謹。」開口的是原智，讓我嚇了一跳。

    因為原智說起來，其實和我沒那麼熟，只是見過幾次面會打聲招呼的朋友而已。

    「嗯？」

    「剛剛我們在聊妳寫了一篇小說的事。」

    「是啊，準備和沒品男一決高下的作品喔。」我開懷地笑著，因為酒精的關係吧。

    「沒品男是我們系上的王克霆嗎？」

    「嗯，原智也認識他？」我吃驚的放下杯子。

    「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吧？」他夾了一塊甜不辣放進嘴裡，「他文筆好，又是籃球校隊的主力，尤其又長得帥，應該很少人不知道他這樣的風雲人物。」

    「也許吧。」我聳聳肩，想起今天在器材室時，他和學長一樣陽光的笑。

    「還有，那天我上網看了一部份妳的小說，寫得很不錯喔。」原智認真的看著我。

    「嗯，我也看了，我覺得寫得很好。」蕙真也提供了自己的想法。

    「真的嗎？」在幾分開心之後，沒品男的建議浮現在我的腦海，「但沒品男說……」

    「說什麼？」心歆的發問。

    「他給了我一些建議，要我朝他說的方向加以修改，否則……」我皺起了眉，提到他的建議，我才突然想到還有很多部分還沒修改的事。

    「否則怎樣？」大勇接著我的話問。

    「否則贏不了他，然後就得等著剪短頭髮。」

    「好過份喔，」心歆誇張地吐了舌，「果然和小謹說的一樣囂張。」

    「他給妳建議？」原智睜大了眼睛盯著我看，好像我臉上有一顆飯粒般地。

    「嗯，大範圍的建議。」我點點頭。

    「真難得，我曾經聽說有兩、三個學妹捧著文章去給他看過，他連個建議也沒說。」

    「是喔。」

    「然後只說了短短的一句話。」

    「什麼話？」心歆和我同時開口，真不愧是有默契的好姊妹。

    「他說『去練個十年再來吧』。」

    「這麼囂張？」我皺了皺眉，確定他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囂張沒品男。

    「也許囂張，但他的確有這樣的本事啊。」

   「管他的。」

    「這麼說，沒品男對小謹還算客氣耶！」心歆咬著她的食指，可愛的看著我。

    「嗯，對啊！而且換個角度想，要不是小謹的文章讓他看得起，他也不可能大費周章的給妳建議啊。」蕙真像個偵探，根據她的想法認真的做出推測。

    「有道理，我贊成蕙真的說法。」大勇點點頭。

    「管他的，反正這次他等著理光頭就好，哼。」

    「也對，幹嘛談論他，快點吃東西。」

    「嗯。」在心歆的提議下，大家又乾了好幾杯，然後又請服務生多送了幾杯調酒過來。

    「其實啊……」蕙真的臉蛋紅得可愛，「有時候很羨慕心歆和小謹的感情這麼好。」

    「是啊，可能連真正的姊妹都沒辦法這麼好吧！」大勇喝了一口。

「其實我們在新生報到的前一天就認識了。」我笑著。

「唔？」除了心歆之外，其他三個人都異口同聲地表達了自己的驚訝。

「那時候，心歆的報到資料被風吹走，結果走在心歆後方的我趕緊替她撿了回來，但就是唯獨一張大頭照找不到。」

「要貼在新生資料上的其中一張照片呢！」

「對呀！我們找了好久。」心歆皺著鼻子。

「結果呢？」原智看著我們好奇地問，那種好奇的表情很像一隻大大的熊滿臉疑惑的樣子。

「結果就在我們快要放棄的時候，在人行步道旁的雜草邊找到。」

「是喔。」

「沒記錯的話，我們找了將近半小時喔。」我喝了一口手中的調酒，其實我並不知道這杯酒的名字。

「當時的我幾乎快哭出來了。」心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有和蕙真相同的紅暈。

    「對啊，眼眶裡打轉著淚水喔。」我強調，然後想起了當時的感覺。

    當時心歆盈著淚的水汪汪大眼似乎還清楚的浮現在我的眼前，一切的一切好像只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怎麼一轉眼，我們都已經是大二的學生了。

    時間，過得很快，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什麼。

    「當時真的太緊張了嘛，幸好有小謹幫忙。」

    「還好有找到，不然就必須跑回家裡一趟了。」

    「後來，找到照片之後和小謹聊了一會兒，才知道我們不僅同系竟然還同班喔。」

    「嗯，的確很巧，我也嚇了一跳。」我笑了笑。

    「後來，我們好像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好朋友，做什麼事都在一起，然後我做什麼事情都很依賴小謹。」

    「因為心歆就像妹妹一樣啊，好像不保護心歆會對不起自己似的。」我很坦白，雖然和心歆同年齡，但或許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總覺得沒有照顧心歆是一件很罪惡的事，會遭天打雷劈似的罪惡。

    「小謹個性又這麼好，讓人這麼有安全感。」

    「安全感？有這麼誇張嗎？」我睜大了眼睛，噗嗤地笑了出來。

    「而且小謹做什麼事都很果斷、自主，不像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自己真正決定過什麼重要的事，幾乎都是家人幫自己安排得好好的，我爸媽啊常要我跟小謹多學學，不要太過依賴。」

    「小謹真的比一般的女孩子要來得獨立，」大勇誠懇的看著我，「這點我很欣賞。」

    「是啊，」原智點點頭，「我也喜歡獨立的女孩。」

    「原智，這是告白嗎？」蕙真喝完她手中的那杯橘黃色調酒，很故意地看著原智。

    「蕙真，幹嘛這樣消遣原智啦！」我拍了蕙真的頭，笑著，喝掉手中不知道第幾杯的調酒。

    「哈，開個玩笑嘛。」蕙真聳聳肩。

    「為了我們的感情，乾杯！」心歆高舉著酒杯，笑得甜甜的。

    「乾杯！」

    在簡餐店的包廂裡，我們幾個人的杯子因為撞在一起而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每個人開心地笑著，聊著。

    突然之間，我真的希望時間能就此停住，至少，停在這種歡愉的點上，會比停在傷心那一刻，要來得值得很多。

但是偏偏，傷心的點，往往因為深刻，而輕易地在人們心上畫出無數條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