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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台灣對外關係的國家利益 ___ 等距對外策略的中立國政策 2007.6.9.
壹、前言
台灣海峽兩岸關係不斷在變化,向來為研究國際關係學者與專家所重視焦點之一。美國全球戰略評估影響美國家安全的區域,認為台海地區與朝鮮半島、中東等地區,同列為可能爆發衝突的「熱點」(hot spot)之一;「美日安保同盟」2004年軍事合作新機制「2+2共同宣言」,美日共同確認「週邊有事」之狀態下,台灣海峽是雙方軍事同盟必須共同維護區域安全的範圍之一。足見兩岸關係的發展不僅影響台海兩岸的互動關係,相當程度上亦牽動區域性與全球性國際社會的動盪,受到研究國際政治學者的注意。而兩岸關係為影響台灣發展的最主要因素,也是決定我國家利益的主要成分因素,殆無疑義。
兩岸關係牽涉台海雙邊互動,及其他國際互動因素等諸多變項,本文限於研究時間與篇幅等因素,擬縮小討論範圍,僅單純從台灣內部單一角度,以我國政府兩岸政策與兩岸關係的變遷情形,探討兩岸政策的變遷與國家利益相關的連動影響和特性,並嘗試提出重新思考我國家利益之建議,做為我國發展有關兩岸政策時,如何針對台灣本身需要,以國家利益為主要思考軸線。因此,產業、學術研究、商業界之有關兩岸政策主張,亦受限於篇幅,不擬予以探討。
兩岸關係牽涉政治、軍事、經濟與文化交流等不同層面,本文也只能限制在政治層面為主,其他層面則於涉及的相關事件或互動影響過程中,有相關時精要略予提及。研究時間範圍,以歷史年代紀事的方法,將2000年至2007年的兩岸政策與1987年至2000年的兩岸關係的發展變遷,做為對照比較的研究內容。其主要考量原因,係以有限篇幅,求集中研究範圍,況且以該段期間為研究範圍,諒足以凸顯當代兩岸政治關係的縮影,及大略探究出兩岸關係與國家利益關聯性的脈絡,對於筆者後續深入研究我國兩岸政策的演變與兩岸關係的變遷,頗有探路尋門之意義。
本文研究途徑採取文獻探討,包含研究既有之相關文獻與參考資料,以及根據個人往昔研究有關本議題之既有經驗,參酌專家學者觀點,加以綜合分析,成為本文主要論述重點,並嘗試提出解決問題的參考意見與結論。
綜言之,本文係著眼於國家利益的基礎上,以台海此岸的台灣角度,從台灣內部政治環境發展的演變,及其與大陸關係的歷史演變,探討台灣的大陸政策與對大陸關係的發展,以及在我國「國家利益觀」的演變,進而嘗試找出符合台灣本身利益,和激發自我意識的覺醒與思考,以便在進一步研究如何改善未來大陸政策之際,可以先行探討兩岸關係,究竟在台灣未來國家利益的定位為何?再行探討如何制訂大陸政策?
貳、國家利益的定義
「美國外交政策全國委員會」(National Committee on American Foreign Policy)標榜為一個非營利組織,由研究國際關係泰斗摩根紹(Hans J. Morgenthau)於1974年創立,其成立宗旨,係以處理、解決有關危害美國利益的衝突,為其主要目的[1]。
甫於去年底過世的美國前總統福特,曾批評布希政府,把「推動世界民主化,當做美國最重要的國家利益」,是嚴重錯誤的政策[2]。
英國首相布萊爾於去年12月中旬,對於英國政府決定,停止調查沙烏地阿拉伯軍購賄賂案,認為這是避免調查工作,影響雙邊關係正常發展,甚至傷害英國的國家利益,而做的正確決定,並願負完全責任[3]。
美國在台協會駐台辦事處處長楊甦棣於去年10月底,公開表示,台灣的國會若在這個會期沒有通過對美軍事特別採購案,以後將沒有機會了。時逢「國務機要費醜聞」,困擾扁政府,評論家認為楊甦棣做為幹練外交官,不會不知陳水扁夫婦所涉弊端的嚴重性,但他從美國利益出發,權衡利害,選擇了陳水扁,多少有點賭博的性質,只是這次沒能押中,雖不致全盤皆輸,至少是一挫敗[4]。
在第一夫人吳淑珍因貪污被起訴之後,行政院長蘇貞昌的動向備受矚目。外傳蘇揆已經準備好辭呈,行政院發言人鄭文燦指出,蘇院長抱持著絕不戀棧的態度,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蘇揆要以整體國家利益和人民幸福為優先考量。院長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要穩定政局,讓政府有效運作,政策持續推動[5]。蘇貞昌把國家利益與其個人去留掛勾。
國家利益的內涵
可見「國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是政治學者與政府官員或公職代表問政時,經常提到的重要議題,並藉以強調政府應如何維護及提昇國家利益,以保障人民與國家安全[6]。然而,國家利益是政策?或是國策?還是國家存在的目標?與人民的利益是否相違反?或是兩者間並無差別?
「國家利益」是制約、影響國家在國際關係中行為的根本因素。西方國際關係理論的現實主義學派認為,國家對外行為的基本動因是國家利益,亦即視國家利益來決定該國外交政策(張季良,2002:54; 倪世雄著,2003:336)。兩岸政策是台灣對外政策之一,與國家利益觀的發展自有密切關連。但在不同時代,是否會因為該時代人民認知內涵不同,以致在不同階段,會呈現不同的國家利益觀?部分理論認為不同時代背景的國家利益觀,是處在當時環境下,領導人與全民審視國際、國內情勢與種種變數後,形成的共識或決策,最終才成為全國人民共同追求的國家利益(Freedman, 1991:78)。在研究國際政治理論中,這種論調非常接近一般現實主義學派,主張國家應保持彈性態度,盱衡時勢,審度實力,去維護、發展國家安全利益,及處理國內事務與國際事務的基本論調。
一般戰略研究者認為,一個國家根據其「國家利益」,規劃其「國家目標」,再依據其「國家目標」,設計其「國家政策」或所謂的「國策」;故一個國家發展的策定構想,係本諸各國對自身「國家利益」為考量基礎,「國家目標」為設計依歸。國家利益是國家貫徹一切施政行為的根本,其內涵因種類、面向、層次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衡量標準。
「國家利益」的分類通常依照國家安全威脅優先順序的系統,及因應策略的功能,做為考量其重要性的順序。一般區分為「關鍵利益」(vital interest)、「緊要利益」(critical interest)、「重要利益」(serious interest)和「周邊利益」(peripheral interest) (Sarkesian,1995:7-8)。亦有學者將國家利益區分為「生存利益」(survival interest)、「關鍵利益」(vital interest)、「重大利益」(major interest)和「周邊利益」(peripheral interest) 等四種類,其分類方法大致相同(Nuechterlein,1979:73)。
「生存利益」亦稱「基本利益」,係以國家生存有無遭受立即明顯威脅與危險,做為判斷標準; 通常指領土主權的完整性及人民的自由等方面的國家利益而言。譬如各國憲法皆有關於其領土主張與主權完整之規定,莫不自視維護領土完整與主權獨立,鞏固基本制度之存續為國家利益所在,即為普遍的憲政範例(黃城,1991:91; 林碧炤,1991:285;)。
評估前述其餘三項國家利益優先順序,則依各種危害國家因素是否直接而明顯、其影響程度輕重緩急、危及國家經濟、政治、外交的安定與人民福祉程度;以及是否可以經由政策擬定或逐步調整,達到緩衝或解決問題,維護國家追求之利益,而予以排序為「關鍵利益」、「重大利益」與「周邊利益」等三層不同等級。為落實及體現國家利益的實質構想,政府再依據以上國家利益的優先順序,擬定遠程、中程與近程的國家目標(national objectives),做為維護、爭取國家利益的步驟、手段與程序,以確保實現國家利益。
國家利益的變動性
國家利益是一種高度概括性的抽象觀念,往往因每個國家的基本欲望和需要而不盡相同,不同的國家、階級、政黨、社會團體具有不同的國家利益觀(黃城,1991:90; 張季良,2002:60)。國家利益的認定常因國家蒙受安全威脅的影響程度暨重要性大小,而有不同,也因著國家所處國際或國內局勢不同,而有不同的時代定義。因此,從一個國家的成長歷史縱深,探討該國不同時期的國家利益,確實會出現界定不同內涵之情形,構成所謂的「國家利益的時代觀與歷史觀」。因此,從不同時期認定國家利益的發展過程中,可發現國家在不同時期,會因為政治、經濟、軍事與社會文化等因素與國內外局勢的變遷,使得國家利益內涵存著相當普遍的變異性和流動性,充分顯露出政治學各種政治現象,具有動態不拘的特性,以及其所涵蘊的橫切面廣度與歷史縱線的深度。
今年11月是兩岸政策開放民間交流,邁入第20周年的重大歷史時刻;並且為便於對照、比較扁政府兩岸政策與國家利益等特性之變動情形,以下將從台灣角度,觀察、對照及研究扁政府時期與國民黨政府自1987年來,大陸政策與兩岸關係發展之演變過程,探討國家利益的連動性。亦即採用國民黨政府的大陸政策與兩岸關係發展為對照組,俾與扁政府時期的兩岸政策和國家利益,進行有意義的比較。即言之,蓋1987年開啟兩岸民間交流的重大事件,正式開放兩岸熱烈交流,引爆台灣第一波的「大陸熱」以來; 若加以對照當今政府所採行「積極管理,有效開放」的政策結果,抑或可以發現在研究國家利益的時代意義上,實在是值得予以研究、比較的有趣課題。
參、國民黨政府時期的大陸政策
兩岸關係從1987年11 月國民黨政府開放民間交流,開啟第一波的兩岸交流高峰,直至2000年政黨輪替時,正好歷經蔣經國、李登輝二位國家領導人。在不同領導人對國家利益的個別政治認知和政治動機差異之影響下,台海兩岸關係發展型態的變化,從政治層面予以全面性的探討,約可分為下列幾個階段。
一、蔣經國開啟兩岸民間交流(1987~1988):
在蔣經國執政後期,對於兩岸的關係與大陸政策在國家利益的定位上,渠強調拉大自由民主與專制獨裁的政治制度差距,擴大民主台灣與共產大陸的強烈對比,維護台灣民主自由的價值,成為國際社會民主世界的一員,以獲取民主陣營國家和國際組織的同情與支持,進而保障中華民國的生存安全,尤其是以爭取美國為首的東亞賽局玩家之保護,做為維護國家利益的最終目標。因此,我國的大陸政策不僅牽連兩岸關係,涉及我國本身生存發展的國家利益,同時也連動影響及東亞局勢走向,甚至對冷戰時期低盪氣氛濃厚的國際情勢,亦具有極重要的關鍵影響,更是國際社會憂心,台灣是否會成為繼中南美洲與中南半島民主國家淪為共產社會之後,引發「骨牌效應」的關注焦點。我國的安全保障遂成為國際安全體系的重要一環,也是美國所主導冷戰對抗格局中,防範自由世界安全戰略體系,容易出現漏洞的衝突點之一。因此,美國亦亟力避免台灣這個戰略要點,發生軍事衝突,或者被共產主義與社會主義突破,導致自由世界圍堵戰略瓦解,其後果將不堪設想。
蔣經國在其執政的末尾,對大陸政策的主軸,一直延續著1982年「三民主義統一中國」餘緒,保持台灣與大陸兩方的形式連繫。學者(黃城,2006)認為,1982年國民黨提出「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為號召,其所凸顯的政治意義,是提供執政黨大陸政策轉彎的出口,放棄以武力解決統一問題,實際地去面對強大敵人及國際強權的利益宰制,乃台灣所處劣勢環境下,不得不的唯一選擇,因而企圖以武力反攻,統一大陸的國策,事實上已明顯違反國家利益。為維護國家利益,藉和平方式解決台海兩岸的對立與對抗、衝突,實為最佳的策略選擇。
蔣經國在國內政治上,同時亦採取民主政治改革的重大策略;若勉強予以歸納主要的國內外原因,大約可概括如次:1980年代,台灣的民主政治與經濟發展在蔣經國強調建設台灣,發展台灣為復興基地的政策目標主導下,台灣發展民主政治的成就,成為與大陸共產政治的強烈對比。加以台灣民間的政治活力,普遍受到國際民主自由運動的影響,而逐漸蓬勃發展,包含美國早期的反戰運動,到當時盛行的環保運動、反核運動、勞工權利運動、綠色革命等有關人權、民主、自由主義思潮的影響,都是一脈相承而下,對台灣均發生了不同層面的重大影響[7]。
除了國際和台灣本身因素,大陸的發展因素也是迫使台灣,必須加速進步發展的另一個主因之一。鄧小平自1978年底上台,即啟動經濟改革,至1987年已然9年,經濟發展確實已有長足進步,經濟實力逐漸累聚成長,稍具強國雛型。台灣民眾及商人偷偷赴大陸,觀光旅遊或經商者大有人在,且呈現逐年增加的趨勢,但礙於「國家安全法」限制,仍不能明目張膽出入大陸,故民間呼籲開放民眾赴大陸的聲音,在中共統戰日亟,並已達到稍有成果的情勢下,我國政府堅守「三不政策」下的大陸政策,確實感到民意極大壓力。
蔣經國政府處在國際、國內與大陸等內外在環境變化的交互影響下,於同年6月底,公布實施「動員勘亂時期國家安全法」。7月初,立法院通過「台灣地區解嚴案」,隨即取消戒嚴。對於執政黨致力政治改革,發展民主,拉大與大陸專制政治制度的差距,又向前跨了一大步。
1987年11月,開放台灣地區民眾赴大陸地區探親,兩岸民間交流從此展開正式規模的交流形勢。間接地,緩和了中共懷疑蔣經國「獨台」的疑忌。
綜合而言,大陸地區在鄧小平支持下,由趙紫陽從事經濟改革,大陸較前更為開放,兩岸接觸增加,其後雖發生「六四」天安門事件,趙紫陽下台,江澤民主政,但互動關係並未停止。中共此一時期的對台政策,係以1983年提出的「一國兩制」為基礎,提出「和平統一」方式解決台灣問題。
台灣地區在政府繼續加強經濟建設之際,逐步邁入開發國家之林,同時積極推動民主憲政,進而解除戒嚴令,倡導政黨政治,開放民間前往大陸,突破兩岸僵化的對峙形勢。政府此一時期的大陸政策,依據執政黨中國國民黨十二全大會通過之「貫徹以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案,促進「大陸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社會多元化、文化中國化」的最高指導原則,達到實現「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積極向大陸推廣「台灣經驗」為其目標。
即言之,擴大台灣在民主政治的成就,拉大與大陸民主差距,即成為領先大陸中共政權,避免中共來犯,及獲取以美國為首的國際民主自由世界,共同保護台灣安全的最佳策略指導,最為符合中華民國國家利益。
二、李登輝前期(1988~1994):
本階段係自李登輝繼任總統及接掌中國國民黨主席開始起算,直至1994年,也就是李登輝造訪美國康乃爾大學母校,發表演講的前一年為止。
1988年初,李登輝執政,不僅權力未穩,政權風雨飄渺,內外環境亦且對台灣的安全極為不利,尤其中共的態度更是影響台灣安全的最大關鍵。在鞏固權力,穩定國家之大前提下,緊緊追隨前賢留下之典範,謹慎處理兩岸關係,就成為李登輝領導新權力組合的最佳指導方針。有關兩岸關係與大陸政策、外交與國防等大政,依循黨國決策模式,仍須經由執政黨中常會拍板定案,而整體權力運作模式,事實上仍舊掌握在所謂「八大老」手上,故李登輝亦無法自創一格。
1988年7月,國民黨「十三全大會」延續蔣經國時期的大陸政策,強調大陸政策的近程目標,是拓展台灣經驗,發揮政經影響,爭取大陸民心,最後實現「大陸政治民主化、經濟自由化、社會多元化、文化中國化」。1989年,李登輝在其元旦祝辭中,強調要把台灣經驗推向世界。但這些言論都被中共視為對大陸進行政治滲透,或進行「和平演變」的輿論做準備。[8]
當時,政界、學界對於兩岸政府有關主權的爭議,普遍抱持的觀念是:兩岸分裂分治是中國歷史上暫時的、過渡時期的現象,經由兩岸共同的努力,中國必然會走向統一的道路。在統一之前,兩岸應暫時擱置有關國家主權或統一模式的爭論。兩岸及港澳地區的經貿交流和合作,勢必會使這些地區在經濟上相互依賴,兩岸在經濟上共同利益增多,在政治上的對立情緒就會逐漸減少,距離也將會逐漸拉近。因此,多數人主張兩岸應以「一個中國、兩個對等政治實體」的架構,處理雙方的關係,應用「分裂國家」理論來處理統一的問題,經由各項交流,逐步建立兩岸的互信,及逐步提昇兩岸交流與談判的層次等。[9]
兩岸和平交流自開放探親以來,不僅返鄉探親人數日趨熱絡,連帶觀光、經商、投資等活動也不斷增加,即便1989年6月4日,在大陸發生「天安門事件」,世界各民主國家抵制譴責中共之際,台灣企業對大陸的經濟活動並未因而中止,甚至成為外國在大陸投資金額的最大資金來源。短短二年的時間可見得兩岸交流的熱絡情形。分析其主因,執政黨長期以來主張兩岸同源,統一中國的國家意識,可能是最重要的元素。另一方面,對於大陸民運份子的不幸,台灣民眾普遍深感同情,卻也刺激了台灣民眾對中共不理性鎮壓,普遍存著強烈反感。
1990年初,設立「行政院大陸委員會」,由黃昆輝出任創會主任委員。該會成立,主要在處理日益增加的大陸事務,以期統一事權,因應兩岸交流孳生的問題需求。同年3月行政院通過「國家統一綱領」,成為政府推展兩岸關係的指導原則。
1991年5月1日,李登輝宣佈廢止「動員戡亂時期臨時條款」,停止動員勘亂時期,不再將中共視為叛亂組織。片面宣示停止動用武力,追求國家統一,不再與中共政權在國際上,爭奪「中國代表權」,[10]以期和平解決兩岸內戰紛爭。
1991年,中共在北京成立了海峽兩岸關係協會(簡稱「海協會」),政府在臺北成立財團法人海峽交流基金會(簡稱「海基會」)。兩岸「三通」問題(通商、通郵、通航)中,通商與通郵已經解決,而通航問題卻依然旋而未決,一直得不到較好解決的障礙主要還是政治問題。
兩岸交流的熱潮隨著時間增長而更趨熱絡,兩岸和平的表面假象,讓產學商界紛紛提出「大中華經濟圈」、「西進政策」[11]、「亞太營運中心(R.O.C.)」等以大陸為腹地,發展台灣經濟的各種策略構想,甚囂塵上。政府一方面為轉移大陸熱過度高漲,一方面為降低過度依賴大陸市場的潛存風險,改採一籃子策略。由外交與經濟部門研究後,陸續推動「南向政策」及「巴拿馬自由加工出口區」等中美洲友邦合作發展案,意圖降低過度集中單一市場投資與貿易的風險,唯在自由經濟法則下,其成效一直很有限。
1993年4月,在野黨提倡台灣加入聯合國運動。7月,執政黨臨時組成「中華民國參與聯合國宣達團」,由立法院院長王金平率團,前往美國東部舉辦活動,以平衡民進黨以加入聯合國為號召的台獨活動。政府並於當年9月召開的聯合國大會前夕,透過友邦提出我國重返聯合國提案。我國自當年之後,每年均提出類似提案。而中共對於台灣每年提出該案的意圖,每年也愈加激烈地嚴詞批評、反對,發展成為後來兩岸關係惡化的主因之一。[12]
1993年底,美國政府於西雅圖主辦APEC非正式領袖高峰會,我政府代表經建會主委江丙坤於會中,提出「階段性兩個中國」的試探性說法,衝擊兩岸政府與媒體極大,引起中共的立即抗議,隨即在自圓其說之後,悄然結束事件,但兩岸的紛爭並未跟著減少。
綜合而言,吾人若從當時國際環境,衡量間接影響台海兩岸關係的國際的戰略安全情勢,主要為1980年代末期,東歐各國揚棄共產主義,以及兩德完成統一。蘇聯自阿富汗撤軍後,亦於1991年正式解體,結束了東西冷戰對峙的局面,世界戰略格局進入後冷戰時期,國際體系成為以美國單一超強稱霸國際的「一超多強」格局。國際新秩序尚待重整,蘇聯的瓦解亦使美國重新檢討「聯中制蘇」的戰略,但是,美國政府正處於勝利的氣氛中,加以整個國家安全團隊並未預測到冷戰忽然結束,突如其來的勝利,致無法提出整體的全球戰略,況且美國向來以歐洲盟邦利益為優先的歐洲政策,尚未提出前,何來新的東亞政策以及中國政策?
台灣與大陸兩岸交流在一片國際和解氣氛中,自然發展,並未違反美國東亞政策的的重大利益,而被認為樂觀其成。對照這段世界局勢混沌不明的年代,全球進行著「對談代替對抗,和解代替對立」的和解政策,正巧是政府推出「國家統一綱領」,及推動「香港九二會談」,達成所謂「九二共識」的年代,這兩項重要大陸政策創造歷來兩岸關係上,處在最和諧的階段,其後,即如同「循環理論」一樣,兩岸關係便由鼎盛而日漸衰退,容後再述。
在台灣地區,政府對內採取全面加強政經及文化建設,結合潮流,順應民意,落實民主憲政,政黨政治於焉形成;對外積極參與國際事務,擴大活動空間。政府此一時期的大陸政策,逐漸不再突顯三民主義意識型態;而制定以「國家統一綱領」為經,以「兩岸人民關係條列」為緯,規範兩岸交流形式,強調「理性、和平、平等、互惠」。在主權方面,強調承認一個分裂分治的中國,兩個政治實體,雙方以和平競爭方式,共同邁向統一之路。
相對地在大陸地區,中共於這段時間內,召開「十四大」,完成「江核心」跨世紀領導架構的任務部署,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體制,持續以鄧小平南巡講話精神,擴大改革開放。中共中央重整「台灣領導小組」,成立「海協會」,專責與我「海基會」對口,處裡兩岸民間事務;以「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為主軸,祭出「一個中國」、「兩制並存」、「高度自治」、「和平談判」四個基本點,將台灣問題放在「大國外交」格局中解決。而經濟長期改革開放的結果,帶來大陸高度經濟,引發城市地區高達13~26%不同比率的嚴重通膨,並於1993~1994年達到最高點;中共當局為專心處理經濟發展問題,無心處理台灣問題,忽略兩岸關係的經營。
三、李登輝後期(1995~1999):
這段期間係以李登輝權力穩固後,大力提倡「台灣優先」、「台灣第一」、「建設台灣」等「本土化」政策與口號,進行各項對內政治改革,擱置民間要求積極開展兩岸關係的呼聲,凸顯出李登輝自己的施政理念與個人的領導風格。其推動兩岸關係的大陸政策,明顯與兩蔣時代有不同的形式,比較容易做為階段劃分標準。此一階段李登輝領導下的政府,有關影響兩岸關係的重要政策或措施,包含下列相關事件。
1995年5月訪美,返回其母校康乃爾大學,發表「民之所欲,長在我心」的演講;引發中共強烈不滿,取消即將舉行的「辜汪第三次會談」,對台灣採取「文攻武嚇」,在中共機關報「人民日報」與「新華社」,以署名或不署名形式,大力抨擊李登輝,並進行不同強度的飛彈試射,威嚇台灣安全。
1996年3月9日,總統大選前十日,中共發動二砲部隊,對台採取所謂「導彈試射」,其落點分別位於台灣北部及南部海域,造成「台海危機」,幸好美國派遣尼米茲號航空母艦戰鬥群,駛進台灣海峽,維護台海穩定。這段期間歷經約9個月,是從1971年退出聯合國以來,情勢最為緊張的一次事件,我政府為免刺激中共,造成更嚴重衝突,不僅取消例行性軍事演習,更避免其他相關激烈做法。
1996年5月20日,李登輝於總統就職演說,提出「建設大台灣,經營新中原」,也對「為統一大業做出貢獻」做出承諾,對於穩定兩岸和平安全具有相當大作用。與大選期間亟力大呼:「台灣優先」,策略運用「本土化」選舉文宣手法,有極為明顯差別。
1996年9月16日,提出「戒急用忍」政策,開始採取更嚴格的限縮措施,配合先前所提出的「南向政策」、「巴拿馬加工出口區」的「東向政策」,在整體戰略上,構築成與「西進政策」相對抗的態勢,成為後來陸續推動類似「閉鎖政策」的淵源。
1997年 7月1日,香港由英國手中的殖民地,移交中共接管,我國政府與世界各民主國家一樣,非常關注維護香港民主存續問題,以確保中共理性對待香港及台灣,並極度謹慎對應中共提供的統戰作為,避免「台灣問題香港化」,而拒絕了中共所有給予香港的類似優惠待遇。
1999年8月7日,國內報導刊載:李登輝於接受德國「鏡報」專訪,表示台灣與大陸是「特殊的國與國關係」,即通稱的「兩國論」。據渠後來公開發表其用意,指出係因中國準備於9月在台舉行的「辜汪會談」中,由其外交系統對國際宣佈,台灣已同意係中國的一部分,恐會造成台灣社會人心大亂,故採取該項措施,阻止該會談在台舉行。兩岸官方正式會談隨後終止迄今。
此外,在國際情勢上,美國總統柯林頓上任初期,致力內政,專心經濟建設,平衡財政赤字與貿易赤字,加強醫療保險等政策,無心外交,勉強稱得上積極的外交政策,也在1994年南歐巴爾幹半島波斯尼亞戰爭不可開交,牽涉到北約盟國利益,及為了因應聯合國決議制裁與派遣維和部隊,進行和平工作之後,才表現出重視外交工作,當然,重點幾乎僅著重在歐洲,無暇顧及台海關係。
波灣戰爭激發中國解放軍,近年來致力發展高新科技軍事力量,加上其經濟持續快速成長,使得國際間對中國的發展普遍存著「中國威脅論」的指控,為此美、日於1996年4月修訂「美日安保共同防衛指針」,對中國形成軟圍堵的態勢,亦開啟我國與美方建立高層戰略對話機制之契機,對維護我國家安全及兩岸和平關係甚有助益。
在國內政治改革方面,李登輝掌權後,利用黨內所謂「八大老」之間的矛盾,先後更替俞國華、郝柏村、李煥等行政院長,達成穩固政權,再逐步推動修憲、廢國民大會、凍結台灣省政府等,著眼於落實「本土化」的政治工程,專注於鞏固政權,偏重內政。至於兩岸關係,在領導人一再提出「戒急用忍」、「台灣優先」、「中華民國在台灣」、「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與大陸是兩個特殊國與國的關係」的主張,降低兩岸互動強度,強化「本土化」策略下,可說是該階段維護國家利益的主要焦點[13]。
肆、扁政府時期的兩岸政策(2000~2007)
政黨輪替後,陳水扁政府延續李登輝後期的大陸政策策略與做法,採用兩面手法,利用「四不一沒有」的保證,穩定兩岸關係,再以「一邊一國」、「一中一台」反面手法,對外抗衡中國政府,對內保護既有的選舉利益及擴大認同「台灣意識」的隱形效益。
2000年5月20日,為追求和平及兩岸人民共同福祉,陳水扁政府宣示:不宣布台獨、不推動兩國論入憲、不推動統獨公投、不更改國號、沒有廢除國統綱領及國統會的問題,即通稱的「四不一沒有」,並將「一個中國」視為議題而非前提。
相對地,台海彼岸政府之「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對台灣政策基本方針並未改變,對我新政府採取持續「聽言、觀行」,並加大「反獨促統」力度。
陳水扁政府堅持全面否定兩岸代表於「香港九二會談」時,雙方達成「一個中國,各自表述」的默契協議,強調願意依照「香港九二會談精神」,重啟兩岸會談。重申「一個中國」可以是議題,而不是原則。
2001年1月實施「小三通」措施,方便金馬地區民眾往返大陸。
2002年9月,召開「經濟發展會議」;為回應工商業界放鬆有關兩岸經貿政策之要求,政府朝向「積極開放,有效管理」中間路線靠攏。
2002年夏,陳水扁提出「一邊一國」論調,對兩岸政策又向左擺盪。
2003年7月,尋求連任的陳水扁,為使執政黨獲得國會選舉勝利,將選舉拉高至「一邊一國」對「一個中國」的選戰和抉擇。隨後,並提出足以嚴重激化兩岸對抗的「正名、制憲」策略,搶奪台獨基本教義派支持者之選票。2004年初,陳水扁在李登輝主導發動的「228手護台灣」運動中,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正名、制憲」喊得更響亮,意圖製造兩岸間更多齟齬,藉以鞏固內部選舉優勢。然而,因為中共當局從歷次選舉過程已學得的經驗,並未發生如陳水扁預期的激烈反應,均只有「冷處理」後,再以外交手段,促請美方對台施壓。因此,扁政府的如意算盤稍顯失算,而無法達到原訂效果,致選情陷入困境。[14]
2004年繼續執政的陳水扁,推動對抗性的兩岸政策,更加有恃無恐,一方面係由於無競選壓力,一方面是著眼於為卸任後政治前途舖路,打根基,以期後用。陳水扁政府的兩岸政策在政治層面上,從此愈加緊縮,乃是脈絡相承相通的必然道理。因此,2006年1月1日,於總統元旦祝詞,宣示兩岸政策改變為「積極管理,有效開放」,取代原有的「積極開放,有效管理」,也就不足為奇。同年1月31日,「終止國統綱領及國統會運作」,暗示挑戰「國家統一」,否定「一個中國」的政治意義極為明確。同年秋,參加「台灣新世紀文教基金會」活動時,提出「以台灣名義參加聯合國」的策略,做為隔年以後,推動台灣加入聯合國的主要訴求,拋棄十餘年來以中華民國名義參與聯合國為提案的做法,對於兩岸關係的齟齬恐又再火上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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