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秋水篇

     訓詁學講話

    「研六經以訓詁，括萬妙而為師。」

    我們知道，訓詁是在字形、字音的基礎上，有系統地研究字義的。其最終目
的是要讀古書、讀懂經典。

    自從白話文運動之後，古書、文言文就受到強烈的壓制。其實，古書和經典
，裡面有極強列的民族觀念、民族意識的。所以那些留洋的人，沒有民族觀念、
民族意識的人，就跟著洋人的口號走，要丟棄線裝書、打倒孔家店！洋人不希望
我們有民族意識、民族觀念，一方面是希望繼續侵略我們，一方面也怕我們強了
，會侵略他們。

    另外，由實用立場說，他們認為文言文沒用，沒有實用價值。這見解十分淺
薄。幾近不識貨。你拿黃金給不識貨的人，他會說，那有啥用？又不能吃。不知
黃金換了錢，吃多少都可以。在科學上，一個重要的公式，看來不值錢，用來在
工程上應用，可能賺到天文數字。

    在台灣，自老蔣去後，支持傳統中文的越來越少，新派當權，以後搞鄉土文
學，更要去中國化，於是古書、經典就更沒人一顧了。國科會是新派當權，反對
文言文，舊派學者無論學問多大，要想得獎金、補助，一般較為困難。而不知情
的人，就因為你拿不到獎金、補助，就認為你沒學問、不用功，真是冤枉啊！

    這不是我隨便說的。國民黨一位北知青的主委，是副教授，就曾跟我說：「
張教授，國科會已經淪陷了，你知道嗎？你只要寫對中國文化、歷史，正面態度
的論文，他們只要一聞味道不對，就立刻被刷下去。我已很久沒申請他們的獎助
了。」

    但是古書、經典終究是比哥哥弟弟……那樣的白話文艱深許多、有深度許多
。而其價值，也不是從浮淺的、表面的角度去看的。

    我現在講訓詁，講到最後，就是讀古書、欣賞古書的問題。先讀懂，才能欣
賞、研究。否則就是笑話。拿國科會獎金又如何？空有其名而已。莊子秋水篇是
比較難讀的，我就摘錄幾段講一下。每一個詞的意思，就不講了，諸位對照我的
翻譯，就可以知道。

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始終無故。
    講：萬物，包括生物、?生物、人類，就體積、數量說，是相差?窮的；就
    時間說，是永遠?盡的；就得失說，是不能確定的；就死生說，是多有變化
    的。
是故大知觀於遠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無窮；
    講：所以大智慧的人，看透了遠近是一樣，所以小也不覺得少，大也不覺得
    多，知道體積、數量相差?窮；
證嚮今故，故遙而不悶，掇而不崎，知時無止；
    講：徹底理解了古今的久遠，所以時間長也不悶，時間短也不急，知道時間
    是?止盡；
察乎盈虛，故得而不喜，失而不憂，知分之無常也；
    講：搞清楚虛空和盈滿的道理，所以得了也不歡喜，失了也不憂愁，知道盈
    虛得失是不確定的事；
明乎坦途，故生而不說，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可故也。
    講：明白生死之間只是一條道路，則活著不必高興，死也不算災禍，知道死
    生本來就是變化不定的。
.....

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不多仁恩；
    講：所以偉大人物的行為，他不會害人，但也不會推崇仁恩。
動不為利，不賤門隸；
    講：舉動不求取利益，但對那求利而作看門的、僕役的工作，也不輕視。
貨財弗爭，不多辭讓；
    講：他不爭貨財，但對那辭讓財貨的人也不讚揚。
事焉不借人，不多食乎力，不賤貪污；
    講：作事情，只使用自己的力量，但並不重視那自食其力的人，也不輕視那
    佔他人便宜的人。
行殊乎俗，不多僻異；
    講：行為不同於世俗，但對行為怪異的人也不推崇。
為在從眾，不賤佞諂。
    講：做起事來，隨從眾人，可是也不輕看巧言諂媚的。
世之爵祿不足以為勸，
    講：世上的爵祿不能誘勸他，
戮恥不足以為辱。
    講：殺戮羞恥也不能讓他感到受辱。

    翻譯，是不容易的。古人說，要做到信達雅。

    信：忠實原意，不可把原意講錯。
    達：意思要通，不要讓人看不懂。
    雅：就是高雅、有美感。

    譯者往往顧此失彼，全部都顧到很不容易。文言譯白可以測試您實際的能力
。這要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真懂，還要懂文法、句子的結構，懂修辭，看他用
了什麼修辭的技巧。同樣是一篇翻譯文，不行的和最好的相差何止天地！表面看
都差不多，但是那差的，連他自己都看不懂。

    所以，學生們真要虛心啊，你離真懂還差遠了！馬馬虎虎是不行的。打混更
是不行。沒有實力，將來就不能與人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