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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8/05 20:50:15瀏覽2675|回應2|推薦66 | |
樂天知命討海人
調寄唐多令
滄海作耘耕,漁郎費汲營,
盼時時,都是天晴,
好共揚帆漂泊去,魚兒逐,馭風行!
千浪八方鳴,五洋四處征,
網羅撒,直俟功成,
辛苦冰消開胸臆,明亮眼,喜豐盈。
有廖鴻基者,花蓮人,35歲時,不顧親友異樣眼光,成為職業討海人,並開始寫作。老討海人問之:「少年家,為什麼出來討海?為著魚,還是為著海?」其曰:「為著魚是生活,為著海是心情。」捕魚是其職業,海洋是其安身立命之所,亦是其創作源頭。後,著有海洋四部曲-「討海人」、「漂流監獄」、「鯨生鯨世」、「來自深海」及其他著作凡十有餘種,名列台灣文學作家。
討海人之喜怒哀樂,廖鴻基談之鞭辟入裏。魚箱滿載,是討海人之樂,「‧‧‧討海人最想知道,什麼時候是撒網最好的時機?其實,就算身經百戰,也不能保證一出海就十拿九穩。颱風來時,沿岸的海域湧起了滔天的巨浪,住在淺海岩礁穴洞裡的魚蝦,紛紛遠離家園往深海避難。颱風過後,躲過颱風的魚蝦,趁著水色混濁,回游到礁岩海域尋找巢穴、重新歸位。這時候,是撒網最好的時機,趁亂攔截匆忙回家的魚蝦!不論是氣象播報有鋒面過境,或是正值魚汛期間,漁船無不傾巢而出。魚群隨著季節而來,漁船豐收,在熱鬧滾滾的港口魚市,處處可見喜上眉梢的討海人。」
討海人之夢,廖鴻基曰:「每個討海人都做過大魚的夢。偏偏在茫茫的大海中,再大的魚也不過像是一粒芝麻,船隻的航程有限,碰上大魚的機會十分渺茫。總有幾艘小船,它們放棄季節魚群的誘惑,遠離成群的漁船,在海上追逐著他們的夢‧‧‧當夢寐以求的大魚出現,多日的煩悶就在那一剎那煙消雲散,值得了!所有的空虛寂寞、漫長的等待,都值得了‧‧‧船隻緩緩地停靠在大魚身邊,討海人屏住呼吸兩手挺鏢,『夢』到這裡才圓了一半。千萬別以為中鏢的魚會溫吞吞的、不衝撞也不彈跳,就這樣放棄牠的生命。相反地,魚類中鏢之後,通常都會兇猛地掙扎彈跳,這時候,誰輸誰贏呢?如果討海人的經驗不足,可能就和他的『夢』擦身而過了‧‧‧他的夢是要和牠真實地纏鬥‧‧‧最後,這得來不易的寶物,終於上了船,討海人臉上浮現的笑容,就像天邊的紅霞。」
「討海人」一書,蒐錄散文17篇。有學生李柔穎者,讀之綦詳而發諸感動云:「‧‧‧漁夫看待他們的職業是神聖的,對於工作,他們保持著努力不懈的態度。例如:我曾看過一個旅遊節目,他們採訪一位老漁夫,並且問他『大海那麼危險,為什麼不回家抱抱孫子、養老呢?』那位老漁夫回答:『我從小就開始跟著父親捕魚,對於大海我已經有了密不可分的感情,叫我回去養老,那是不可能的。你說危險,我認為就算死在海上,我也心甘情願。』『就算死在海上,我也願意!』這是何等令人動容‧‧‧在這些漁夫心中,『捕魚』已不再是職業,而是『志業』了。如此認真的看待自己的『志業』,那是多大情感及堅持,才做得到啊‧‧‧」
一首吾人耳熟能詳之歌-捕魚歌:「白浪滔滔我不怕,掌穩舵兒往前划,撒網下水把魚打,捕條大魚笑哈哈!嗨唷依唷依唷恩嗨唷,嗨唷依唷依唷恩嗨唷,嗨唷依唷依唷恩嗨唷,嗨唷依唷依唷恩嗨唷!」旋律令人振奮,見山地人捕魚時,勇往直前之振奮精神。
而昔日國小課本有「爸爸捕魚去」一課詩歌,余39年級生,至今讀之猶能琅琅上口,曰: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 聽狂風怒號,真叫我心裡害怕。
此堪稱小學最熟悉知經典,除首、次句外,文字幾曾修改,半世紀來版本凡九。不外乎以「捕魚」,強調為人父母為工作、為家人之辛勤付出,寫出兒女擔心之心情寫照。「討海人」之家,何嘗不是如此?以是,吾人當知「討海人」之辛苦,以其辛勤捕魚,吾人方食有魚。以捕魚為業匪易,「討海人」不服輸之個性、氣魄,樂觀與執著,令人欽敬!
澎湖四面環海,魚產豐隆,海域未受污染,海產新鮮。以海為田者,僅次於農之於耕,以農「靠天吃飯」,收穫難撐一年,1993年‧楊嘯天有「澎湖雜詠」詩:「聽說事耕無幾何,島民生計在滄波。」因之人們自小與海為伍,於海並不陌生,如西嶼多漁民,「島」嶼乃喚「漁翁」。澎湖,「人人海底作生涯,雙眼紅於二月花。」此清領時期,周凱之詩,道盡討海人長年於海上操勞,受海鹹水與海風吹拂刺激,乃至眼皮紅腫也;「海作良田船作家,一生生計此生涯;有魚有釣風波穩,不管夜昏與日斜。」此日據時期,陳午橋之作,說明當時人們以海為生景況不變。而氣候惡劣,周于仁:「颶發疑雷吼,沙飛似霧茫;有時奔萬馬,無計臥雙樯。」風之狂,非惟影響農業,遇此時節,討海人出海,安全亦堪虞矣!林豪:「大風匝月不肯止,白浪如山險莫比;賈航卻顧未敢前,連朝米價隨潮起;向也買米那得錢,今也有錢苦無米‧‧‧」澎海大風,船隻無法出航入航,包括討海人在內,生活陷窘況矣!
一年四季,討海人隨著不同魚汛,出海捕撈不同魚族,好天揚帆出海,乘風破浪而行,捕得魚貨滿載,船隻入港歡娛;如若壞天時節,拚搏海上危險,思維一家生計,卻又不得不行。所謂「行船走馬三分命」,海上作業,有海象之難測,常變生於不測,其危殆可知。果是豐收漁獲,賣得好價,又怕魚多價賤;輒又少有漁獲,船隻回航,只要平安就好。年年如此,海上生涯,樂天知命,甘苦備嚐。
式觀2012年1月澎湖時報記者宋國正一則有關澎湖漁業報導: 「澎湖縣沿海漁撈業,隨著經濟不景氣一起波動,漁郎感嘆漁業資源日漸枯竭,尤其是近海漁業的感受最深刻,討海50多年的老漁夫無奈地說,冬季漁業好像沉到了谷底,未來好像看不見復甦的一天。
昨日漁民拖著沉重的漁網步上碼頭時表示,早期捕魚很風光,除漁郎一個月的薪水比學校教職員高出2、3倍外,漁船尚未靠岸,大批魚販即搶著訂魚,即使是歲寒的冬季漁業,其土托、白腹、竹午,也經常帶給漁民一夕致富的傳奇,像白腹魚豐收,賣得好價錢,等於是漁民的年終獎金,因此『白腹』又有『白金』的美稱‧‧‧可惜隨著時代不斷的演變及世界經濟不景氣的影響,使得目前本縣各漁村的經濟情況大不如前,不但要自己拖魚通知魚販競標外,昔日爭相僱請的年輕漁郎,也在大陸漁工的氾濫下,而找不到漁船從事討海多工作了。
漁郎又說,10多年前, 在丁香產季及白腹盛產時,每次出海,少說也能捕獲1000多斤及百餘條白腹的景況,情況好的時候,捕撈數千斤丁香與上千尾白腹亦經常出現,反觀目前的漁獲量丁香魚尚可勉強維持,但白腹、竹午等冬季漁貨,若突破十位數就讓人驚喜,可以顯見近海漁業資源在近數年來已有急遽的轉變‧‧‧只有在較深海域活動的魚土托出沒,其餘的像肉質鮮美的白腹魚,因性喜浮出水面活動,已被大陸漁船用滾輪式漁網半途攔截,已多年不見蹤影,即使在強勁的風浪出海捕撈,也是空船而回,由於很難養家餬口,難怪青壯人口要往大都市謀生去了。」
由是觀之,討海人之辛苦可知!吾人每日侵晨,逛「漁港早市」,購「新鮮魚貨」。聽!魚販吆喝頻頻,看!海錯橫豎上攤,顧客眼眸明亮,駐足精挑細選,一攤接著一攤,到處覓覓尋尋。土托、紅蟳、石斑、青嘴、嘉臘、龍尖、花枝、石久,應有盡有,此皆拜討海人之賜,當長懷感恩之心。 而遊客來澎「吃海鮮」,宴會款待眾嘉賓,看!清蒸龍尖、紅燒嘉魶、清燉石斑、烤臭肚魚、白醋小管、涼拌鐘螺、海膽炒蛋、土托作羹、炒蛤蠣、炸大蝦、「紅新娘」煎出香嫩、「八爪魚」頭最有味‧‧‧菜色紛陳上桌,嚐鮮口齒留香。朋友,「朵頤稱快佳筵醉,坐享當思討海人!」
圖‧單瑩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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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