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還真快，我的生日到了。

仔細想想從前和媽一起過生日好像也只有幾次，因為她實在是忙到抽不了身，雖然她都會跟我道歉，但我從沒怪過她，也不曾抱怨，畢竟她是為了我才這麼辛苦的。

但今年不一樣，我的家人不再只有媽，這對我來說這真的是很大的改變。

上完課回來沒多久，就接到爸媽祝賀的電話，還寄了一套洋裝給我當禮物，雖然沒辦法一起過生日，我還是很開心。

曉娟和文真原本要邀我出去慶祝，卻都忽然臨時有事，最後合送一隻超大的絨毛娃娃給我。

兩個禮拜沒見到哥了，雖然他偶爾會打電話給我。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的生日……

坐在客廳看著爸媽送的洋裝，忽然心血來潮立刻穿上它，粉紅的絲綢洋裝，實在太高級，穿在身上都覺得好不習慣。

但為了感謝爸媽的心意，仍決定穿著它過完生日。我自己買了一小盒的生日蛋糕，就算今年還是一個人過，但有那麼多人給我祝福，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妳生日那天，我再帶妳去那裡。」

哥這句話一直停留在我心裡，直到現在都還沒忘記。

已經晚上快十點了，望著蛋糕，卻不想打開它，因為我還在期待，期待他能回來。不曉得哪來的執著，讓我願意這麼癡癡等下去。

看著鐘，十一點四十五分……

為了打發無聊，我打開電視按到新聞台，卻立刻看到一則報導：「……飆車集團在街頭四處惹事生非，行徑囂張，在街頭發現暴力集團手持刀棍到處……」

我嘴唇微微顫抖，眼睛死盯著電視。

難道……哥現在就在那裡面？

他真的忘記了嗎？忘記他所說過的話嗎？

我立刻關掉電視。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周圍安靜地，整有秒針跳動的聲音，我深呼吸，打開蛋糕的蓋子，小小的黑森林蛋糕上有著可愛的裝飾，我點上蠟燭，愣愣望著火。

伸出雙手，嘴巴跟著手的節拍輕聲唱：「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

反正也早就習慣一個人過生日，又有什麼關係？

但……為何眼淚還是流了下來？一想到滿心期待哥回來，就覺得自己好蠢好蠢。

眼看再五分鐘就要十二點，今天也要結束了。

我苦笑，拿起刀子準備切起蛋糕，此時門外卻忽然一聲巨響，嚇得我整個人跳起來！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呆愣望著眼前這個人，手臂，還有臉頰都有著明顯的傷痕，甚至還流著血。

「哥！」我驚叫。

他喘著氣，面無表情的看著桌上的蛋糕。我趕緊站起來，把他拉到沙發上，拿出了急救箱。

這是看過他受過最嚴重的一次傷。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我氣急敗壞地拿出優點和紗布，手不住的顫抖。

他凝視著我，低聲喘道，「……抱歉。」

「今天是我生日欸！拜託你為我想一想好不好？」我忍不住大罵，雖氣他忽略我生日，但他帶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回來讓我更氣！

最後包紮完後，他忽然說：「我沒禮物可以送。」

我當場啞然失笑，真是想打他都沒力氣了……

沒想到他卻忽然將頸上的黑色項鍊脫下，接著雙手繞過我的脖子，慢慢將那條項鍊戴在我頸上。

「這條項鍊是我從小戴到大的，送給妳。」他說，帶著微笑，「生日快樂。」

我低頭摸著那條項鍊，不禁怔住。

「剛好十二點。」他抬頭看看牆上的鐘，「許過願了嗎？」

「來不及許完，都是你害的啦！」心中一股怨氣又再度湧上來。他似笑非笑的站起身：「好了，走吧。」

「走？走去哪？」

「濱海公路啊。」他看著我，「不是答應過妳的嗎？」

「不行啦，你傷那麼重，而且現在那麼晚了……」話還沒說完，他就一把將我拉起，直接走到停在外頭的摩托車旁。「上車。」

「……喔。」我遲疑地，慢慢帶上安全帽。在往濱海公路的路上，哥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害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的背影讓我覺得悲傷，卻也覺著快樂……

深夜的濱海公路因路燈照耀還是很明亮。哥停好車後就跳下沙灘。扶我下去的時候突然問：「妳什麼時候有這件洋裝的？」

「爸媽送我的啊。」他不會現在才發現到吧？

「蠻可愛的。」他說。難得聽到他一句讚美。

踏上沙灘，我仰望天空，成千上萬的星星在廣闊的天空閃耀著，美麗的景象讓我不禁看呆了。

「脖子不痠啊？」哥走了過來。

「很漂亮啊，你不覺得嗎？」

正當我還全神貫注在那片星空的時候，忽然有雙手從身後將我緊緊抱住，力量大得我無法動彈！

「哥……？」我微愣。

他將頭深埋在我頸間，下意識將我抱更緊，過了好久才開口。

「夜紗……」海浪聲幾乎將他聲音蓋過：「終於見到妳了……」

這是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

我卻忍不住低聲啜泣。

「又哭了……」他笑說。

「哪有，眼睛進沙！」我急忙辯道。他放開我，將我整個人面向他。

「眼睛都腫了。」他嘲笑地：「妳還真愛哭。」

「我哪有！」

「怎麼搞的？」他上下打量著我，「這麼久沒見，怎麼還是這麼矮？」

「你管我！」又開始損人了。

哥走到前方坐下來。我也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他望著海。

「最近？你是指什麼？」

「那些傢伙還有在欺負妳嗎？」

「沒有啊。」突然想起學姊說的那件事，心裡又一陣痛。

「怎麼了？」他見我表情便問。

「那個……哥……」我嚥嚥口水，「林秀茗學姊……是不是常去那裡找你啊？」

「妳聽誰說的？」

「學姊告訴我的。」我低著頭，「她說她一直都在你身邊……」

「然後呢？」他口氣漸漸變了。

「沒有了！只聽她說這些……」我有點嚇到。

「她告訴妳的？」他又跟我確認一次。

「你不會為了這件事去找她吧？」

「妳害怕？」

「……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做。」

「我不會。」他搖頭。

「真的嗎？」

「真的。」

我不禁鬆了口氣。

「妳剛轉來就被她們欺負嗎？」他又問。

「……好像是吧。」我點頭。

「為什麼？」

「當時其中一位學姊的男朋友想追我，還因此跟那學姊分手，從此那學姊就懷恨在心……」想到就覺得有夠倒楣。

「追求妳？」他神情忽然有點異樣。

「對啊，不過幸好她們現在沒來煩我了。」這應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還會有人看上妳這小個子啊？」他嘲笑道。

「不可以啊？」我嘟起嘴。就不會說點好話！

「沒想到還會有人對妳這小不點有興趣。」

「為什麼不會有？」我站起來，「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偏偏交一個給你看。」

「我不准。」他冷冷道。我不禁愕然，「為、為什麼？」

「妳太容易被人家騙了，我不放心。」

這什麼怪答案啊？

「只是交個男朋友，又不是去應徵工作……」

「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他口氣變更冷，抬頭對上我的目光，「想交男朋友，就得經過我這一關。」

我的天！媽都沒這麼嚴。

「你這樣我怎麼敢交？全都被你嚇跑了。」我笑笑，「若我以後找不到男朋友，誰負責啊？」

他視線又轉回大海，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我負責。」

他的回答又讓我傻掉！

「哥，我只是隨便說說……」我乾笑。

「但我是認真的。」他沉沉道。

我再也笑不出來。

他見我不說話，站起來摸我的頭，「開玩笑的。」

「喂！」

「回去吧，風太大。」他從我身旁經過往回走，我的雙腳卻像是被定住似的動也動不了。他看我愣在原地，走過來把我拉走，「捨不得這裡啊？」

「沒有，不是……」看著他握著我的那雙手，從他手心傳來的溫度，讓我視線又模糊起來。

要我對哥以外的人付出真心真的好難……

他在我心中的份量，已經多到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對他的愛戀也已經到無法控制的地步。若他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會不會開始疏遠我？甚至對我冷漠？

是不是是永遠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底，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望著哥的背影，讓我更加確信這種抉擇是正確的，跟他之間唯一的聯繫就只剩下兄妹的關係。

我不會斬斷它的，即使要當他一輩子的妹妹……

「哥，你不走嗎？」

我躺在床上，看著坐在我身旁的他。

「等妳睡了，我再走。」他低聲。

「你這樣不累嗎？」

他淺笑，輕撫我的頭髮，「快睡吧。」

我慢慢閉上眼，很快就進入夢鄉，即使如此，仍感受得到哥手心的餘溫……

這是我收過最美的生日禮物。

他讓我知道，原來愛一個人在痛苦中也是有喜悅的，而這種喜悅只有他才能給得起。

能夠留在他身旁，真的好幸福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