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中時新聞網有一則報導【21人引用同一研究計畫 學者：這當然是論文工廠】提到，從102年學年度到109學年度，共有19名臺大國家發展研究所、2名臺大政治學研究所研究生使用臺大東亞中心的【亞洲民主動態調查】資料。

該則報導還提到，這21本論文中有20本是由陳明通擔任指導教授或口試委員，且口試委員高度重疊，做法都是針對【亞洲民主動態調查】某個研究議題概論事件背景，接著以1到2章的篇幅貼上【亞洲民主動態調查】研究結果，接著直接接到結論，號稱是次級資料研究法的應用。

其實，次級資料研究法的操作方式，當然不是如同這21本論文這般的做法，臺灣市面上目前有一本2000年翻譯出版的研究法專書【次級資料研究法】(Secondary Research)，除了介紹不同種類的次級資料來源，還有次級資料的優點、限制、取得方式，以及從次級資料尋找答案、運用現有的資料做為初期研究的藍本、整合次級資料的方法。

雖然該書舉了兩個次級資料研究的例子，不過我還是要提個更經典的實例：法國社會學者涂爾幹的【自殺論：社會學的研究】。

【自殺論：社會學的研究】雖然以其中對自殺行為的四個分類較常被後人引用，也就是利己型自殺、利他型自殺、脫序型自殺、宿命型自殺，但他這般具原創性、參考價值的分類法，就是從現有次級資料的分析中歸納出來的。

反觀陳明通擔任口試委員或指導教授的這21本論文，再加上【臺灣碩博士論文知識加值系統】上，那些陳明通擔任指導教授的學位論文，從研究題材到章節目錄編排的相似性，還有別的大學教授投書媒體主張，多個研究生拿同一個研究計畫的內容當論文的臺灣學術慣例，我認為，說臺灣這些教授、研究生是福特主義的信徒會最貼切。

福特主義Fordism源自對美國福特汽車公司產品生產方式的形容，是用一個同名的生產系統，生產出大量標準化且廉價的產品，是利用專用機器和非熟練工人生產大批量的標準化產品。

同一個指導教授、同一個研究團隊、同一個研究計畫，就好比這同名的生產系統，而運用同一個研究計畫或同一份研究報告的內容、同一個資料庫中的同一波或同一筆資料，來生產多篇相似度高的學位或期刊論文，則像是不熟練、不專業的工人運用專門的機器，來製造出大批量的標準化產品。

這福特主義下的生產模式，我覺得也接近美國社會學者喬治里澤爾【社會的麥當勞化】著作所提出的麥當勞四大生產原則，包括效率、可計算、可預測、用機器生產而去人性化，一個社會如有這四大偏好，就是麥當勞化。

不假思索地套用一個次級資料庫的某一波或某一筆資料，或者不合理地引用一個研究計畫、一篇研討會論文的內容，然後生出一篇篇的期刊論文或學位論文，其實不過就是用一套既有的機器或系統，在一定的期限內完成一至數篇研究結果和結論都可以事先就預期到的論文，中間難有具開創性的思考或分析。

我覺得，速食業或傳統工業信奉福特主義也就罷了，若學術研究、學位攻讀也走他們的路線，並且還視為理所當然，那麼就糟了，學術研究若也信奉福特主義，那麼寫出來的論文不僅不具實用性，連對學術研究的進展也不會有貢獻，只是為發表而發表而已。

然而，臺灣現在會有像陳明通這樣的大學教授，讓底下的研究生近乎標準化大量生產內容類似的學位論文，而也有其他的大學教授投書媒體主張，多人用同一個研究計畫的研究報告寫成論文是臺灣的學術慣例，這就代表臺灣的研究所學位攻讀、學術論文的撰寫，都有在走福特主義的路線，而有麥當勞化的跡象。

所以，像是102學年度至109學年度間，21名研究生引用臺大東亞中心的【亞洲民主動態調查】資料，然後寫出題材、章節安排手法相似的學位論文，我會說這是：論文福特主義、論文麥當勞化。

論文撰寫、研究所學位攻讀若走福特主義的路線而麥當勞化，心中沒有【著作權法】的觀念，就算沒有像昨天林智堅這般被抓到抄襲而遭撤銷學位，論文的品質、研究所學位的價值，也是會經常受到質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