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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5/07 22:59:38瀏覽1393|回應7|推薦94 | |
(無名氏塗鴉畫) “摯愛的父親,我已經想不起我曾經寫了多少封信給你,我只知道,寫信給你,使我的生命充滿了喜悅,而拼湊象徵你的的愛情,更使我的生命充滿了意義,從我開始了第一張拼圖以後,我就再也無法停止尋找完美的你,這逐漸擴大的圖像,有若謎語即將揭底般地令我興奮,我相信,完成這幅拼圖是我注定的人生使命。摯愛的父親,今夜,我將走到街上,穿一件半露出我十八歲幼嫩但卻堅挺的乳房的緊身迷你洋裝,我會把腿毛剔得乾淨,讓兩隻光滑的腳踩進一雙三吋細跟鞋,扭著我美麗的臀部,漫步走在昏黃的路燈下,而你,摯愛的父親,你將等在幽暗的街角牆後,用貪婪愛慾的眼光窺視著我,但是,在黑暗中我將看不到你澈藍的眼睛,我知道,你將把我推到草叢後,撕開我的衣服,用原始男人的粗魯疼痛地衝撞我的身體,然後留下倒在地上哭泣的我,揚長而去。這將是我新增的拼圖,等著你,今夜。沒有你無法生存的女兒筆。” 事實上,安琪兒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父親,對父親的認識全部來自母親珍藏的一本相簿以及母親破碎凌亂的敘述,而母親因情緒的時高時低,每次對父親的敘述幾乎都不一樣,就像一顆顆脫了線的珠子,每顆珠子裡都包裹著一個各自的故事。 幼年時,她如果問母親:“爸爸去哪裡了?” 母親會這麼回答道:“爸爸出門旅行了。” 如果她追問:“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 而正好遇到母親心情不好時,回答會變成:“爸爸不會回來了。” 長大一些,母親乾脆對她說:“爸爸死了。” 安琪兒記得,那年她十二歲,當她第一次聽到母親如此說著父親死了的近乎漠然的話語時,她憤怒地嚷著:“妳騙人!” 而母親只淡淡地回道:“有些人死了比活著好。” 安琪兒抖著手翻開那本相簿,指著照片裡的父親說:“這是我的爸爸,妳看,他正瞧著我,他一定很想念我。” 母親開始邊低聲喃喃自語著,邊低頭織著手上的毛衣,不再理會安琪兒,安琪兒雖然滿心激動,卻也奈何不得母親如此乍然的自我閉鎖,事實上,從她有記憶起,母親就時而患著憂鬱症,必須長期靠服用藥物維持情緒的穩定。 因此,安琪兒只能在迷惑中一遍又一遍地翻著母親僅有的那本相簿,相簿裡,才高中畢業的母親,披著一頭金亮長髮,與父親相依偎在一家路邊咖啡廳,滿臉洋溢著初戀的甜蜜; 母親與父親攀登山峰後立於藍天白雲下的歡呼,他們煥發著生命的動力; 舞廳裡身貼身跳著舞的母親與父親,“我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啊。” 安琪兒每次看到這張照片時總是情不自禁地感覺心底彷彿落下了一塊石頭。 而她最喜愛的照片是父親穿著泳褲立於地中海畔沙灘上的照片,他健壯胸肌上的毛髮,他臉上性感的笑紋,他微帶笑意的澈藍眼睛,每當安琪兒夜裡做了惡夢驚醒過來時,她就在黑暗中想著父親澈藍的眼睛,於是惡夢中的詭譎幻影就會逐漸黯淡模糊終至消失蹤跡。 夜裡做惡夢,在安琪兒十八年的生命裡,幾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她最常做的惡夢是,一個龐大的黑影緊跟在她後頭追著,她想飛起,卻老是摔到地上,於是就一頭跳進滾滾的河水裡,才發現兩隻手兩隻腿掉落在河岸上了,當她缺了四肢的身軀正要沉進水裡時,她就在尖聲喊叫中醒了過來。 小時候,如果她向母親哭訴著夢裡的驚恐,母親總是抱著她搖晃著,說:“我的小可憐。” 長大了些,母親因日趨嚴重的憂鬱症,使得安琪兒無法再與母親談心事,她逐漸地把自己的心靈鎖進了每天日記裡的自語。 每天晚上寫著日記時,她可以感到父親正用澈藍的眼睛凝視著她,她甚至可以嗅到父親半裸身軀的地中海鹽味,“你澈藍的眼睛像被海水洗過的星星,摯愛的父親,我的愛情的起點將是你那對澈藍的眼睛。” 當安琪兒十三歲時她如此記載著她的愛情形象。 十四歲時,母親失去了工作,靠著失業救濟金過活,整日斜臥在沙發上,乾渴地灌飲著手上的酒瓶,仿若一具才從沙漠死裡逃生的活屍體,才三十二歲的母親早已失去了相簿裡的美麗風采。 安琪兒對她說:“父親如果看到妳這副樣子,一定會非常失望。” 醉醺醺的母親突然狂聲笑起:“妳知道你父親是誰嗎?一個罪大惡極的魔鬼!” 安琪兒回道:“妳醉到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母親開始低聲哭泣,口齒不清地說著:“我的愛人,原諒我的污穢,別拋棄我啊。” 安琪兒迷惑地捕捉著母親矛盾句子裡兩個完全不同形象的父親,事實上,母親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父親的身分、名字、去處以及他們當年如何分手的任何點滴,每次她問急了,母親就一如往常般地閉上嘴不再理睬她。 “摯愛的父親,如果母親不再振作,請別失望,用你澈藍的眼睛望向我,望向你的安琪兒,我會把我的棕髮染成跟母親一樣的金色,我十四歲的身軀雖然尚稚嫩,但是我的胸部已經逐漸隆起,我真希望你溫柔地撫摸它。” 安琪兒如此寫著。 十五歲那年, 安琪兒在迪斯可對一個緊貼著她的身軀扭動著的陌生男人說: “你願意的話,可以馬上要我。” 於是安琪兒把她的處女性愛獻給了這個閃著與父親一樣澈藍眼睛的三十多歲男人,在他的吉普車裡。 “摯愛的父親,我今天完成了第一幅愛情拼圖,圖裡是你澈藍的眼睛,拼湊第一個你,幾乎令我感到一點憂傷甚至殘忍,我似乎還能聞到吉普車裡的血腥味,我把性給了這個噁心的陌生人,但是把愛獻給了你,如果只有走過地獄,才能把散落的圖片拼湊在一起,我將義無反顧地走過它,一切只為了這幅象徵你的的愛情拼圖。” 於是,十六歲、十七歲的安琪兒像上了毒癮般地,汲汲營營地尋找著圖片拼湊,一個又一個閃著澈藍眼睛的男人,修電器的技師、路上賣唱的歌手、夜半查詢的警察、甚至她的法文老師。 “摯愛的父親,今天在學校地下室裡,我的道貌岸然的法文老師,舔著我,揉著我,趴在我比她女兒還年輕的軀體上,瘋狂般地邊嗯哼著法文邊像電動廚具般地急促抽動在我身體裡,啊,摯愛的父親,整段時間我只看到你澈藍的眼睛,觸到你胸肌上的毛髮,感到你像一股電流般地傳遍我一身。” 今年,安琪兒才過完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母親因服過多安眠藥被送進醫院急救, 在醫院裡, 主治醫生翻著母親所有住院的病例檔案, 皺著眉頭說道:“因為您是她唯一的成年家屬,我必須讓您知道她的病例史,十八年前,您的母親因被陌生男人強暴懷孕,曾經試圖跳水自殺,雖然被救活,但是由於情緒不穩,住在精神病科,直到嬰兒出生為止,我想,您大概就是這個嬰兒吧,告訴您這件事,主要是因為您母親勢必要留院一段時間,進行心理治療,而進行心理治療時,您必須也在場,因為您在整個事件當中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腳色。” 原來,我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腳色,因為我,母親試圖跳水自殺,因為我,心靈受創傷的母親與當時的男友分了手,啊,那個閃著澈藍眼睛的男人,是的,是的,因為我,母親一輩子患著憂鬱症,因為我,原來一切都為了我.......。 惡夢中那個龐大的黑影已猙獰地爬出了,烏黑地竉罩著整個只有安琪兒孤守著的屋子,在沒有開燈的書桌前,安琪兒看到自己拼命跑著,想飛起,卻老是摔到地上,於是就一頭跳進滾滾的河水裡,才發現兩隻手兩隻腿掉落在河岸上了,當她缺了四肢的身軀正要沉進水裡時,她啪擦開了桌燈。 提起筆打開日記,開始寫信,寫給那個閃著澈藍眼睛的男人,她兩眼專注地直視著筆尖,似乎要把自己催眠進一個被海水洗過的星星裡,相信它,即使那閃爍的藍光是如此地遙遠,如此地微弱,相信它是你的完美愛情,安琪兒的喃喃自語流進冰冷的血液裡,冰冷的血液輕撫過滾燙的心臟。 “摯愛的父親,我已經想不起我曾經寫了多少封信給你,我只知道,寫信給你,使我的生命充滿了喜悅,而拼湊象徵你的的愛情,更使我的生命充滿了意義,從我開始了第一張拼圖以後,我就再也無法停止尋找完美的你,它們逐漸擴大的圖像,有若謎語即將揭底般地令我興奮,我相信,完成這幅拼圖是我注定的人生使命。摯愛的父親,今夜,我將走到街上,穿一件半露出我十八歲幼嫩但卻堅挺的乳房的緊身迷你洋裝,我會把腿毛剔得乾淨,讓兩隻光滑的腳踩進一雙三吋細跟鞋,扭著我美麗的臀部,漫步走在昏黃的路燈下,而你,摯愛的父親,你將等在幽暗的街角牆後,用貪婪愛慾的眼光窺視著我,但是,在黑暗中我將看不到你澈藍的眼睛,我知道,你將把我推到草叢後,撕開我的衣服,用原始男人的粗魯疼痛地衝撞我的身體,然後留下倒在地上哭泣的我,揚長而去。這將是我新增的拼圖,等著你,今夜。沒有你無法生存的女兒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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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