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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27 20:12:52瀏覽1206|回應9|推薦81 | |
三十八歲的瑪莎從美容院走出來,用新塗了鮮紅指甲油的指尖輕撫著一頭剛染了金色的髮絲,嗅著在微風中飄起的一股清淡髮霜香味,瑪莎心底不由得升起一個過了今天一切就將美好的信心。 挺著一對豐腴的胸乳,以迷死萬人的嬌媚,搖擺著高翹的臀部姍姍穿越著斑馬線,隱藏在太陽眼鏡後面的双眼一路盯著等在斑馬線前的車陣,車陣裡虎視眈眈的飢渴色眼充電著瑪莎高昂的心情,她不禁揚起嘴角微笑著: "可不是嗎? 我如此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哪能就讓你這樣一個窩囊臭男人給耽擱了我美好的生命。" 坐進停在路旁車裡的瑪莎,摘下太陽眼鏡瞧著車鏡裡的眼睛,澈藍眼睛藐視著粉霜蓋不住的魚尾紋,對著鏡裡的自己努力笑起一個歡悅的臉龐,心裡重重地想著,過了今天一切就將美好。 跟丈夫結婚十六年,也不是沒享受過好日子,當兒子還年幼時,丈夫生意做得很順手,一家人居住在一棟花園洋房,開的是名牌大轎車,每年夏日到地中海渡假,冬天上山滑雪,幾乎成了例行公事,好打扮的瑪莎總是有足夠的零用錢添購時時更新的服飾。 而這樣的好日子卻在三年前隨著丈夫生意失敗公司倒閉乍然消失殆盡,花園洋房、華麗傢俱、大轎車全被拍賣了,一家三口住進一棟租來的小公寓,公寓的狹窄空間幾乎容納不住飽和的酸窮怨氣,丈夫受人雇用的職員薪水,一部分被法院抽去分期還債,剩下的只夠一家人拮据過日子。 而丈夫的脾氣也變得怪異無比,他不再是那個得意於商場百受諂媚的大眾之愛,曾經受政府表揚為成功青年創業家的風采隨著公司的倒閉乍然間凋萎成一地的腐朽爛臭,除了上班以外,大半時間坐在電視機前沉默喝著啤酒的丈夫,總讓坐在一邊的瑪莎忍不住地嘮叨咒罵著: "做垮一次,還是可以江山再起,瞧你,才四十出頭,已經像個一腳踩進墳墓的死老頭了。" 而丈夫只是毫無反應地繼續瞪視著電視機,瑪莎感到心底膨脹著的怨氣四面八方撞觸著逼擠在眼前的傢俱牆壁,逃遁似地躲進兒子的房間,躺到兒子床上禁不住掉著眼淚,向坐在床邊書桌前的兒子哭訴著: "你爸爸真是個沒用的男人,這樣的日子哪還過得下去啊?" 讀初中的兒子會體貼地拿起手紙給她擦眼淚說道: "媽,別傷心,妳還有我呢,等我長大能夠賺錢了,日子就會變好。" 瑪莎聽到兒子如此體貼的話語,會馬上從床上坐起,激動地抓著兒子的臂膀說道: "兒子,你才十來歳,等到你能賺錢,媽都已老朽了,滿臉乾皺頂著一頭白髮,有了錢卻已經神不了氣了,多麼可悲啊。" "多麼可悲啊,你心全死了嗎? 那個從前替你做會計的不是說了讓你跟他合夥做生意嗎? 你怎麼就這麼一口拒絕了呢? 總要試試看啊,你難道就打算讓我們這樣窮光蛋一輩子嗎? 我每天幾乎都躲在家裡,就怕出門讓人比手畫腳恥笑著。"瑪莎激將著丈夫,而丈夫只是從鼻腔發出冷冷的回話: "妳也可以出去工作啊!" 瑪莎七上八下著滿心的委屈,激昂地有若唱花腔般地控訴著: "我從嫁給你就沒工作過,現在都已經三十八歲了,哪兒去找工作? 你好狠心啊!" 瑪莎如此喋喋不休的吵鬧有時惹了丈夫,他會突然抓起桌上的幾個空啤酒瓶,一瓶瓶地往地上猛摔,摔完以後,又像無事人似地瞪視著電視機,不理不睬瑪莎的哭啼,哭得一頭亂髮眼臉紅漲的瑪莎跌撞進兒子房間,苦訴著: "兒子啊,我不想活了。" 如此重複著的爭吵以及說多了幾次的不想活,瑪莎心底逐漸滋生起一種掙扎出泥沼的原始求生慾望,望著鏡子裡的憔悴女人,她狠狠咒罵著: "我恨妳,妳這醜陋的女人,哪能讓天就這麼壓扁妳,站起來,天無絕人之路!" 瑪莎心裡開始醞釀著千百個主意,百千個奇想,在在都只為了一個義無反顧的堅定決心: 如何擺脫這個毫無生息了無情趣的日子。 而瑪莎也深知,她唯一的最終出路是另找一個男人,一個富有的男人。 於是她日日不懈地翻找著報章雜誌的尋找伴侶啟事,也背著丈夫、兒子偷偷地與三兩個男人碰過幾次面,但是沒有一個合乎瑪莎的條件。 "記住,妳這鏡裡的女人,非找到那個讓妳一輩子享用不盡的男人不可!" 如此喃喃自語的瑪莎,每日清晨坐在鏡前細細描畫出一張化妝得光彩艷麗的臉蛋,一次次預演練習著如何拉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叫男人迷死你寵壞你。"瑪莎深深相信著鏡裡女人的斬死萬蟲尋找一條龍的非凡精力。 而這麼一條龍終於出現於某日的報紙啟事裡: "年逾八十,精力充沛,成功事業家尋找外貌美好善體人意之中年婦女。" 瑪莎跳躍著滿心的堅決,近乎惡狠地自語著: "就是這個,沒有別人了,我如果錯過這條龍,不如撞死算了。" 可以這麼說,瑪莎的生命就是為這一刻而活,用最美麗的笑容,最高貴的話語,最情感的聲調以及最溫柔的撫摸,在生命中最重要的這一刻瑪莎嫵媚嬌柔地制服了這條精力充沛的八十多歲老龍。 在幾次相會之後,老龍迫不及待地邀請他以為是寡婦的瑪莎,儘快與兒子搬到他的別墅與他同住,如此這般地,信仰著美好未來的瑪莎終於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這是僅有的一條路,一條命中註定的不歸路,命運本是無可抵抗的。" 瑪莎一次次重複著如此近乎洗腦的自語,充電著一顆七上八下緊張跳動的心,駕駛盤上的鮮紅指甲以及車裡清淡的髮霜香味,鎮定著瑪莎繃緊膨脹的腦袋,藐視著粉霜蓋不住的魚尾紋的澈藍眼睛,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正努力笑起一個歡悅的臉龐。 瑪莎大聲地對自己宣告著: "相信,相信過了今天一切就將美好。" 於是,她先到窗簾公司取了四天前預訂的新窗簾布,然後打電話給正在同學家參加慶生會的兒子,交代他可以在同學家多留一些時候,於是瑪莎在下午四點多回到了家裡。 休假在家的丈夫一如往常地坐在電視機前喝著啤酒,瑪莎瞄著桌上三個空啤酒瓶,說道: "都喝了三瓶啤酒啦? 空肚子喝酒傷胃,我馬上下廚給你燒點東西吃。" 丈夫有點訝異地望了一眼反常友善的瑪莎,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瑪莎已經接著說道: "我買了新窗簾布,你可以趁著天還亮把它掛上去嗎?" 丈夫帶著酒意在喉嚨裡含糊地咕嚕說了些什麼,站起來略微搖晃地走向窗子,瑪莎趕著跟過去,把窗子打個大開,讓丈夫撐著她的肩膀爬上窗台。 於是她說: "等著,我馬上遞給你窗簾布。" 從塑膠袋掏出窗簾布往上傳遞的同時,瑪莎使勁一生所有的力氣,用力把丈夫推撞出窗外,緊接著大聲對著三樓下的行人嚷嚷著: "救命啊,我丈夫摔下去了。" 當路上的三兩行人朝著砰然摔滾在行人道上的丈夫跑去時,瑪莎突然看到馬路對面張嘴大叫的兒子,正驚惶地衝過馬路朝著這頭的行人道跑來。 一輛載貨車來不及煞車,兒子被猛地碰撞起翻越到另一條跑道,在另一條跑道上被另一輛反方向的汽車就這麼沒有減速地輾壓了過去。 攀在窗前的瑪莎鼓瞪著一對澈藍的眼睛,無聲張著大口,而終至尖淒地發出一聲慘裂的嘶叫聲,雙腿一軟,倒在窗前地板上的一團嶄新窗簾布上,恍恍惚惚地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知覺,旋轉暈眩於那無可抵抗的命運網罩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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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