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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17 19:56:21瀏覽14|回應0|推薦0 | |
片名:「長路將盡」(Iris) 這兩個個性迥異的人,能夠相識、相知和相愛,說明了男女之間的「愛情」,何嘗不也是一種奧秘?伴隨著艾瑞絲罹患阿茲海默症的過程中,當她的記憶一點一滴的消逝,他們兩人的故事卻在巧妙的時空跳接鏡頭中一段一段地展開。 本片是是根據約翰‧貝禮(John Bayley)所著的「Elegy for Iris」一書改編(註1),是真實的故事。由於文字與影像的呈現方式不同,透過電影影像的呈現,我們可能較容易發現人內心中面對外在人、事物的變遷和衝擊時,那種錯綜複雜的心理。本片導演的敘事觀點,並不是只屬於原著作者個人單向的回憶錄,他十分巧妙且平衡地交互呈現貝禮和艾瑞絲兩人的內心世界,使我們看見這兩人能終其一生能相愛不渝,超越疾病的艱苦,其實是一個「過程」。 對艾瑞絲而言,「愛情」為何物?她年輕時喜好自由不羈地尋求自己的慾望和感官的經驗(在貝禮的回顧中,在他們的交往過程,他幾次無意間窺見艾瑞絲與別人做愛),然而年輕時的她仍以自己的理性宣稱:「無怨無悔的愛是不容置疑的!感情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當你想形容某種感情時,語言毫無作用,語言只能製造假象,連文字也不能闡述真理…」,擅長以文字和語言表達思想的她,的確對「真愛」有其真知灼見。因此她也在尋尋覓覓,直到她遇見貝禮,她的內心深處知道:外表雖顯得有些滑稽的貝禮,他的善良、敦厚,才是她一生的歸宿。 關於艾瑞絲那段「真愛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認知,導演用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對比,即當艾瑞絲在其晚年再也不能以精確的言語與理智與外界溝通之時,貝禮和她仍可以一起觀看電視的兒童節目「天線寶寶」。兩人在「無言」之中,生根於彼此心靈中的「情感」,仍可超越語言的限制,維繫著彼此的溝通,並深深的相互依偎。 年輕時的艾瑞絲,她的青春活力與思路敏捷,令貝禮深深的著迷,對貝禮而言,她像是一個神秘的世界,也像是一本精彩的書。當年老的貝禮帶著失憶的艾瑞絲去探訪老友珍娜,艾瑞絲已不認得好友珍娜一家人,當鏡頭切換至年輕時的同樣場景,艾瑞絲在沙灘的房子裡寫作,抬頭瞥見貝禮和珍娜在講話,他們有一段很有意思的關於艾瑞絲的對白,貝禮對珍娜說:「她(艾瑞絲)腦中有好多神秘的世界,只有我知道她的神秘世界…」珍娜插嘴說:「直到她的另一本小說出來?」貝禮沒有直接回答,又說:「我好像活在童話世界裡,愛上一個美麗的公主,她常消失在她的神秘世界裡,但是她一定會回來!」鏡頭又切換回老年的原來場景,珍娜問貝禮:「她還記得過去的一切嗎?」貝禮回答:「她像一本閤起來的書。」這一段表達出從年輕到老年,貝禮對艾瑞絲的瞭解與接納。 儘管貝禮在感情與婚姻生活的一路上,充分支持與欣賞艾瑞絲,以及年老之時的不離不棄,但檢視過往,對妻子婚前曾有過的不專情與獨斷甚至是她神秘的內心世界,也有著怨懟,顯現出他內心對持守這段愛情曾有過的掙扎。有次午夜夢醒,他想起往事(婚前,艾瑞絲不要貝禮干涉她的感情世界,她總是說:「你只要跟著我就行了!」),對著熟睡一旁的臃腫和痴呆的艾瑞絲,生氣地罵著:「你現在跟誰在一起?是誰?我失去妳了!不能再這樣下去!我恨妳!你這笨女人!我恨妳每一分、每一吋!妳的朋友都離妳而去,妳只有我!沒有別人!除了阿茲海默症,妳只有我,我不要妳了!我對妳一無所知,現在我不在乎了!」當這段埋怨一結束,導演巧妙地又轉移了時空鏡頭,回到年輕時的艾瑞絲向貝禮坦承自己的一段對話,艾瑞絲說:「現在我該跟你談我的朋友(上床的對象)了!…」,「那妳另一邊的朋友(同性戀)呢?」貝禮追問。艾瑞絲卻篤定且專注地對著貝禮說:「你就是我的世界。」 對愛情的懷疑與不安定感在適時的承諾之中,心中的巨石得以放下,這是婚姻生活中重要的基石,也是這樣的托付,當年老髮白之時,貝禮對比他先衰敗的艾瑞絲付出沈重的照顧代價而得以無怨無悔。 本片導演以巧妙的運鏡手法表達了愛與疾病、青春與衰老的對比,展現兩人過去與現在深沈的內心世界的回顧與互動。 當兩人的故事進入尾聲時,導演安排了一段非常感人的情節:艾瑞絲的好友珍娜去世了,貝禮帶著呆滯的艾瑞絲參加珍娜的喪禮,喪禮結束,目送著珍娜的棺木,艾瑞絲突然想起珍娜這名字,欲追趕著珍娜的棺木,回程在車上,貝禮開著車,控制不住驚狂的艾瑞絲,她摔出車外,(是否她的內心深處殘存的理性亦感到死亡的威脅?),跌下山坡,貝禮趕緊停下車,尋找艾瑞絲,一不小心也翻滾跌下山坡,兩個全身淋濕的老人跌撞在一起,貝禮緊緊抱著艾瑞絲,艾瑞絲突然對貝禮說:「我愛你!」貝禮說:「我知道!」他接著又說:「我以前很怕單獨跟妳在一起,現在我絕不離開妳,我們回家吧!我們的心會越來越接近。」在這段兩人間最後「話語」的告白之後,導演將這段深摯之愛轉為結婚之戒的永恆意象,再度透過巧妙的運鏡將時空切換至他們倆年輕時在沙灘,貝禮發現艾瑞絲手指上的結婚戒指變舊了,艾瑞絲卻回答說:「我喜歡磨損的東西,一直到它損壞。」然後兩人手牽手,快樂地奔向無盡的大海,象徵著此情可到地老天荒。 而當鏡頭再轉回來,已到了艾瑞絲必須送進養老院的時候,衰老的貝禮再也抱不動艾瑞絲了。之後是艾瑞絲在養老院中獨舞,沈靜安詳的去世。最後鏡頭是貝禮收拾妻子的衣物,而一顆石頭掉入蒼茫的河水中,好像一首音樂的休止符,結束了兩人一生的情愛,也呼應了電影一開始,兩人在水中彼此尋索的鏡頭。 對照艾瑞絲年輕時的慧黠、美麗,和她那如黃鶯出谷般的歌聲,與老年失智之後的蒼老、呆滯與徬徨,會使我們讚嘆青春是何等的美好,而衰老是何等殘酷的現實!有關青春與衰老的對比,導演的安排非常生動:一向深具方向感與前衛、自信,一直讓貝禮大喊追趕不上的艾瑞絲,當她老人癡呆症的病情逐漸惡化,他們倆的位置互換了,她變成了一個無助的小女孩,像跟屁蟲一樣緊黏著貝禮身後行走,使貝禮吃不消;又當家裡的大門打開,艾瑞絲恐懼地問貝禮:「我該走哪一邊?」 綜觀全片,衰老與退化的疾病一路進逼著艾瑞絲,在言語和時間對她皆失去意義之時,只有貝禮對她的「愛」是她唯一存在的意義。對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而言,何嘗不也是如此?貝禮在珍娜的喪禮上說了一句針對「愛與疾病」之關係的至理名言:「當愛消失了,生命也很快就會逝去。」因此當我們所愛的人病了之時,愛與接納才是他們存活的價值。縱使生命有脆弱的時候,「愛」可使之顯出堅韌的一面。 我父親患有嚴重的氣喘病約十年之久,生前的幾年常在醫院的病房中度過,我最不忍心看到他抽痰的痛苦,當父親的生命如將殘的燈火時,我常想為了減輕他的痛苦,慈愛的天父何不提早把他接走?後來我的領悟是,在疾病的痛苦中,上帝仍存留他的生命,是為了讓他能多享受家人對他的愛。父親臨終前,我曾問他對自己的人生滿足與否,他表示滿意的點點頭。 「長路將盡」此片也啟示出婚姻對人生的意義,根據聖經的創世紀,是上帝「創造」了婚姻(創二24),把婚姻之福賜給所有人類,不管他們是不是基督徒,美好的婚姻使人的生命價值可以充分地被建立,因此每對夫妻都有責任用心地經營自己的婚姻。婚姻使兩個原是獨立的個體,在婚姻生活中因著彼此的愛,合而為一,如同貝禮面對艾瑞絲臨終時所說的一句話:「她走的時候好安詳,我也想與她一起走,我想講一個笑話給她聽,不太好笑,不過她一定會笑。」自認笨拙的貝禮在艾瑞絲的肯定中,得著自信,而貝禮對艾瑞絲的相知,何嘗不也是艾瑞絲建立寫作事業的最佳精神支柱? 這部電影,令人體會了一件事:「『衰老』原是一個奧秘,正如『成長』是一個奧秘;『生命』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奧秘。」現實生活中,曾被譽為「金頭腦」的艾瑞絲,一生的創作力非常豐沛,語言、文字、時間對一個優秀的創作者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諷刺的是,艾瑞絲得到的不是別的病,而是老人癡呆症,在罹病的過程中,失憶和失語以及過去和現在之時間的瓦解,使她的內心世界中有著一團混沌的焦慮。她過去的創作力從哪來?當影片中艾瑞絲的醫生給貝禮看了她的腦部掃瞄,貝禮疑惑地問醫生:「她所有的記憶和精彩的一生都消失無蹤了嗎?但她怎能說出那麼清晰的字句?那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告訴我!有沒有這個可能?她說的話仍然有意義?」醫生卻回答說:「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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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