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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5/07 14:05:49瀏覽517|回應3|推薦90 | |
【幸福典當屋系列--手帕】 某一天,她在有意無意間闖了進來,滿臉斑斑清淚,是多麼的嬌弱又惹人憐惜。她靜靜的坐在我對面,不開口,只是一直掉淚。彷彿過了將近一個世紀之久,在我眼前不斷啼泣的她,終於止住了不停湧出的淚水。她深深地、慢慢地吸了口氣,並沒費事抹去頰上未乾的淚痕,就像是沒必要這麼做! 她用顫抖的雙手,從懷中拿出了一方帕子,在我面前緩緩攤開。原來,她是有手帕的。若直接用手擦,免不了要弄髒袖口,但是她只是將帕子攤開往桌上擺,並沒要拿來拭淚的意思,顯然,是我多想了! 『我、我要典當這條手帕。』她是這麼說的。這是一條男用手帕,四四方方的長與寬莫約一呎,是藍底灰格的樣式,帕子的右下角繡了個【聿】字。這帕子洗得很乾淨,但仍看的出很陳舊了,像是用了很多年。 『我並不打算問妳什麼,但妳應該明白我舖子裡的規矩吧。』我開口問道。想必這又是一樁傷人的情事了。她點點頭,而後便逕自說起了屬於她的故事! 那年,她十五歲,他十八歲。二人從小就許了婚配,將來要結為夫妻。也因雙方家中都是望族,年紀輕輕的他們都是放了洋的小留學生。未婚夫學商,她學藝術,待學成歸國後,她便在省城的私塾教書,而他則是接掌家中的事業。原本,他們倆年初就要成親了,但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他跌下山崖受了重傷,導致半身不遂。 這麼一摔,摔掉了他的自尊與驕傲,原本他該是意氣風發縱橫商場的,以他的心高氣傲,如何受得了這種打擊?!於是,他墮落頹廢、自暴自棄,拒絕任何人接近憐憫,也拒絕了傷心欲絕卻又堅守在他身旁的她,這叫她情何以堪?!她不在乎他能不能走,她此生此世都是他的妻!她不願也不要放棄他,而他卻徹徹底底的遺棄了她。 『我叫甯雨。今天,是我倆成親拜堂的日子,村子裡頭這會兒可熱鬧的緊。他成親了,但娶的人卻不是我,而是他身邊服侍他的丫環。而這條帕子,是我倆第一次見面時,他送給我的。我一直、一直很小心的保存著,那年我十五歲,現在我都二十一歲了。既然,他找到了他的幸福,而我也徹底的失去了他,那麼,這條帕子留著也沒用了,而我已經沒有幸福可言了,所以,這就麻煩妳了。』她說著這麼一席話,臉上已瞧不出悲喜。末了,她微微欠了身,隨即轉身離去。當然,我沒再見過她,至少沒再見過她本人。 莫約一年後的某一天,我又想起了這麼一位名喚寧雨的傷心女子,索性將她典當的帕子再拿出來瞧一瞧,聽聽她的幸福在說些什麼。正當我處在回憶裡時,典當屋的木門倏的被推開,那是一位面生的男子,我肯定沒見過他。只見,他神色哀慟的捧了一個黑色的小石墰走了過來,沒來由的,我心頭一緊,卻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我搖搖頭,想必這又是另一個傷心人了。 『妳好,我是來贖回我的幸福的。』眼前的男子有著低沉好聽的嗓音。但是,他說要來贖回他的幸福,我並不記得他曾來典當幸福啊。只見,他突然神色激動的望著我,順著他的視線,我看見了被我拿出來的藍色帕子,我看了看帕子又瞧瞧淚光閃爍的他,心中已有絲了然。 『我叫官聿,我要贖的東西就是這條手帕,我是陪她來贖回她的幸福和我的罪惡與遺憾。』他輕輕地將懷中的小石墰放到桌上,我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上頭刻著【甯雨】兩個字,心中陡然一震,原來她...。 他說,在他知道自己受傷後雙腳殘廢了不能走時,非常痛苦,他不要她委屈自己跟著他這樣的廢人,這會誤了她一生,她值得更好的。於是,他千方百計要退婚,但甯雨不肯,於是他便心一橫,騙說要娶她,但迎娶的人其實是他身邊的丫環。她留著淚,給他送上一份厚禮,要他幸福。然後,在他成親當晚,她便躍下那個他失足率落的山谷,氣絕身亡。 等他趕到時,只見著了她僵硬冰冷的屍體。她懷裡只留著一張給他的信箋,要他別放棄自己,她相信他能再站起來。他痛哭失聲,但卻以後悔莫及,一切已經太遲、太遲了。而一年後的現今,他為她實踐了諾言,他站起來了,於是,他陪她來這贖回屬於她的幸福。 『今晚,我們就要成親了,所以,我帶著她來贖回她最寶貝的東西。』他身手輕撫放著甯雨骨灰的小石墰,笑得幸福,也笑得苦澀,我默默地將手帕遞給了他。 『那麼,就讓我到場觀禮吧,就當作是你們贖回幸福的尾款。』見他點點頭,我微微一笑。眼神越過他,停在他身後那個透明的纖細身影上,她神情依舊,仍是微微欠了身,而後靜靜地隨他飄離幸福典當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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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