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6/9/07

六月九日早晨七點廿四分，為了特定終點舊金山，我在不特定的機場亞利桑那州鳳凰城轉機，坐在鄰近A21登機門的漢堡王，嚼之無味的可頌堡，清水一杯，啜飲咖啡，心情底色剝落，時間早在高空幾萬英呎跨越美國南北的時候被抽離掉。

是的，被抽離掉大部分的一個早晨，我這樣寫著。

十分鐘前，一位金髮約一百六十二公分的年輕辣媽坐在右前方十五度許的桌子，古銅色的肌膚，碧藍色的眸子，也嚼著食之無味的可頌堡，直覺上她夾層裡的是香腸肉，不是火腿肉，遠遠就瞄到一粒圓圓小小藍藍晶晶的透明石子，閃閃亮亮在她的左手無名指，嬰兒車的左前輪推在辣媽的左腳前，那腳趾同樣套了性感的腳戒，嬰兒肥嘟嘟的小腿肚，在點餐旅客的縫隙間伊呀踢著，也不哭也不吵，辣媽不時擠眉弄眼逗著她的寶貝，但那樣的母性彷彿也抽離什麼，辣媽的熱短褲，露出一雙光滑勻稱的美腿，不安分的腳趾叼著海灘拖鞋啪啪在石磚板上打著拍子，太早的鳳凰城機場，這樣的星期六早晨，不少人模糊著表情，失去心境過渡在時差的隧道裡。

我穿了燙線的襯衫，黑亮的皮鞋，鵝黃色的領帶，呆呆望著機場外沒有靜止線的沙漠，想著什麼都沒在想的狀態，竟是如此平衡，轉頭看到A21登機門以下有A20、A19、A18…以此綿延，彷彿整個世紀都停不下來，通道上的旅客越來越多，一個、兩個、五百、六百，最後變成數不清的各種髮色人頭，偌大的機場，旅客舔舐空間與時間誤差而淌下無色泉水。

人生，在鳳凰城機場流線拉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