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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浪跡之地
2013/06/30 14:15:45瀏覽343|回應0|推薦2

 

  今早,又光臨此公園,在熟悉的石板桌旁的石椅上休息,暖風徐徐,時而幾隻雀鳥飛越,平常的讓我發慌!我厭倦乏味的生活,總希望有些奇蹟性的新鮮事。

 

  真是無聊!可無聊會形成空虛,空虛又刺激我壓抑已久的菸癮。

  所以一支Marlboro最終還是送進了我口裡,吞雲吐霧中之霧氣正填滿著空虛。

 

  突然一位稀客乘著生鏽破爛的腳踏車,騎入我視線,生鏽的鍊條發出嘎嘎聲響,像是在抱怨車上的主人它已快受不了,而主人好像意識到了它的慘叫,靠牆邊停著,下車,坐在石椅上用憂愁的眼光望著破爛腳踏車,嘆氣。

  好奇心使然,很想與他聊聊,反正我很健談,於是不假思索的站起來走向他。

 

  只是越逼進這位稀客,他越是緊張慌亂,直到我坐在離他不到一公尺,他仍徬徨疑惑的看著我,好像我會攻擊他似的。

  我近距離細細的打點他,一身由破布拼湊的上衣與褲子,還有開口笑的鞋子,單車前的籃子裡放著像是棉被、瓶瓶罐罐、袋裝吃剩的食物等等。

 

  是一位中老年遊民,絕對沒錯!

 

  但對我來說只是一位稀客,我從不鄙視遊民、窮人或外勞之類的,大概是天主教給我的核心價值,聖經裡常常提到類似的觀念,傳說上帝或是人子其實常顯現在奴隸與貧民之中,對待他們的態度,就等同於對待上帝的態度。

 

  「阿伯!我可以跟您談談嗎?」覺得自己十分無聊,如果他不想理會那就算了!反正誰會與陌生人談話呢?在這危機四伏的都市社會裡,每個人都用冷漠態度來明哲保生,其實是必然也是必需的常態,我倒是覺得自己打破了這無形的規則。

 

  可意料之外的是,在我拋出這無聊問題後,這位遊民徬徨疑惑的眉頭竟鬆開,

變得異常的平易近人。

  「年輕人!這時段你柠在這裡與我談話有什麼意思呢?」

  「沒什麼,只是出外找找寫作靈感」

  「寫作!?」

  「對阿,我熱愛文學也喜歡創作」

  「果然沒錯!我看你剛才坐在那頭若有所思的模樣,想必應該是文人或是作家吧!我的眼光還是滿準的!哈哈!」

  「您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老實說,年輕人呀!我以前也是書香世家子弟,文人看文人,難道無法產生共鳴?」

  「哦……」我還是有點疑惑。

  「那麼阿伯,您現在是……

  「遊民阿!你一定納悶一位書香世家出來的文人為何成了位遊民,對不對?」

  「背後應該有一段故事吧!」

  「不錯,文人都喜歡聽事物背後的由來,看在你不嫌我臭,又能關懷我這老人,我就告訴你吧!」他從他那破口袋中拿出一盒菸,用顫抖年邁的手將菸刁在嘴邊,正愁沒打火機。「來,伯伯,這裡……」我拿打火機給他點火。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從鼻孔衝出,他那皺紋想必是經歷風雨歲月的傷痕,手拿著菸持續顫抖。

 

  他頓了一下,轉首過來對我說:「年輕人,你真善良,時下大部分年輕人理都不理我,甚至還有一些心理變態的哩!」

  「心理變態!?」「對呀!」

  「記得一次我睡在另一座公園,不知道是哪兩校學生正在談判……」他說兩組人馬浩浩蕩蕩,就在他睡覺的椅旁附近打起群架,他只是充當和事佬勸架,想不到架是勸緩了,兩邊學生竟拿他老人家出氣,圍毆他,然後揚長而去。

  「唉……我覺得這是我自己的現世報」吸了口菸。

  「為什麼呢?是他們不對呀!為何不報警?」

  「相信我,是現世報,沒錯的」我很疑惑,難道是無助驅使他產生這種消極的想法?

  「我原是師大國文系畢業,畢業後當上代書,自己有曾有一家代書事務所,就在離市中心不遠處。年輕人你聽我說,壞事做盡老天爺是會討回來的!我當年因為貪財,仗著自己聰明又學歷高,把別人的土地、財產用盡算計的想歸於自己名下,沒想到得罪了黑道,被暴力追討威脅,只好跑路啦!」

  「哦……

 

  這讓我想到一番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樣形容一點也不奇怪。

 

  「那您的家人呢?」我繼續問,想知道他當年有多可恨。

  「我太太對我真的很好,是一位勤儉持家的客家人,她十分賢慧,可是當年的我卻嫌她討厭,她常勸我別做虧心事,我當時受不了逆耳的忠言,所以離婚了。」

  「您有沒有子女?」

  「有一個兒子……我很抱歉讓他受了諸多痛苦……我可以說自己是一位不稱職的父親,他長大後不認我這父親也是必然的總不能讓兒子一輩子背負父親的臭名與恥辱吧!哈!」他強掩眼淚說著。

 

  雖然這一切是他自找的,可我不免還是有些鼻酸。

  至少這麼多挫折與蒼天的懲罰讓他明白了,也豁達了。

 

  只是恨時已晚……

 

  「我當年專攻戰國策與資治通鑑!」他話鋒一轉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我不太喜歡孫子兵法」「為何?」

  「就如同我前面所說,算計,使我成了今天這副德性」

  「也對啦!」

  「機關算盡,變是無計可施」他說這是他的心得。

  「伯伯,您不考慮就業嗎?」我隨後提了一個十分現實的問題。

  ……我不想再就業了,今年是我成為遊民第十四個年頭了……我不想再看別人的臉色生活」

   那要靠什麼生活?難道是救濟金?還是他人的施捨?我正想問。

  「我靠買彩卷中獎來過生活,有時候錢少,但只要過的下去就行。」他又刁起一支菸,我又幫他點燃。

  「年輕人,我在你身上看到善念」他邊吞雲吐霧邊說,眼中流露出些許淚光。

  真是過獎了!

  「沒什麼啦!」

  「年輕人,抱歉耽誤了你幾十分鐘,現在是中午,想必你也該吃午餐了吧?」他慌張的說。

  沒想到不知不覺已經中午了。

  「阿伯,要不要我幫您買午餐?」

  「哦!年輕人,謝謝你,不了,你是一位很好的聽眾,還肯聽我這老遊民訴苦,謝謝你」淚緩緩從眼眶沿著皺摺的臉龐流下。

 

  在我離開前,一支黑鳥突然停佇在我們之間。

 

  「你覺得那是什麼品種的鳥?」老遊民擦拭著眼眶,好奇的問我。    

  「管理員跟我說那是烏鴉,可我不相信,那你覺得呢?」

  我看了看,說:「應該是喜鵲吧!」

  「我也認為是喜鵲!」

 

  「那麼,年輕人,再見啦!」

  「掰掰!阿伯!」

  這位阿伯將還會繼續留浪,而這公園只是他其中的一處浪跡之地……

 

  我步出公園後,腦海還一直沉澱著那喜鵲的模樣,百思不解。

  喜鵲,難道是前天那隻?不太可能吧!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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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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