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床後的一個小時中,我將她桌上的奶茶罐們集中壓扁、擦了擦地板、再整了了整她衣櫃裡七橫八豎的衣服,留有一點槴子花的香氣。我走進廁所抹了抹臉,看著鏡中整晚在橋上奔跑出滄桑的自己。
呃.......我是指在夢中_
在孟克的畫裡頭。
我只依稀記得昨晚在宿舍門外吹乾了頭,便拿了櫃裡的毯子爬上SoRee的床,和她腳碰著腳、蜷著躺下。
之後就來到了那橋。
一切像是靜止的,沒有風也沒有任何聲響。
遠方矗立著的兩個路人看來一步也沒移動過,於是我走向他們想探一探他們的長相。
大概折騰了三個多小時吧?!
明明他們看起來就在咫尺,但我卻像跑了萬里長城一樣上氣不接下氣,就是跑也跑不到他們身邊。
我有點焦急了_
望向四周,橘紅色的呆滯天空、毫無動靜的海平面。這顯然跟畫中扭曲的一切相差十萬八千,這無疑是個毫無生氣的地方。我站在原地放空、兩眼發愣。
我突然想起_
幾年前曾和SoRee坐在靠站的火車上。
她笑著指著窗外另一台停靠的火車說:「你猜,現在是我們在移動還是對面那台火車在走?」我看向她手指的窗外,正快速奔馳的畫面、感受著地板微微的震動。
「我們。」話剛說完,那火車隨後消失在我們面前,映入眼簾的還是剛剛的站牌。
「你啊,下次坐車時也可以看看汽車行駛中的輪胎。它明明看來是向後旋著的,車卻可以一直往前跑,每次我都看得出神、真的超好玩!」
猛然,我回過神向眼前這片瘋狂靜止到快要窒息的畫面放聲吶喊。
隨即橋面開始崩裂、天空開始溶化,各種旋轉/扭曲/旋轉
最後與藍海交融在一起捲入一個大綠色的洞裡
一切都在彈指間進行_
本來離我世界遠的兩個路人,那瞬間也同我一齊被吸入那未知的洞裡。
眉頭緊接一皺_。
_
SoRee設的第五個鬧鐘響起。
她揉了揉那稍稍腫著的單眼皮,好像突然意識到有人在看她的樣子,倏地將她至少微開一個多小時的嘴給合上。(雖然每次爬上床要幫她關鬧鈴時都在想要往她嘴裡灑些什麼..)
「醒了啊,終於。」啾嘰也開始啄了啄她身上的逆毛,俏皮地扭了扭屁股。
「什麼終於!我本來就預計最晚八點要起床啊。唉呦都怪你,我整晚都沒空位可以翻身,減肥啦你!」她伸了個懶腰,用手盲目地摸索床頭一番,最後終於抓到了眼鏡戴上。
「欸,妳知道孟克的"吶喊"裡有兩個長的像摩艾的路人嗎?」
「幹嘛突然說這個?拜託人家沒把臉畫出來好嗎別亂瞎說。」她拖著步伐走進廁所關上了門。我爬上床要把啾嘰捧下來,又聞了一次毛毯散發出的槴子花香。
_
在夢中
一切事都散漫著、都壓著我
但這不過是一個夢呀_
當我醒來時
我便將覺得這些事都已聚集在你那裡
我也便自由了。
-泰戈爾《飛鳥集》●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