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送別

遇到死亡的那天
我從來沒有懷疑

窗裡外，世界是白的
所有的腳步都像鉛錘
落下沉重，緩緩底
深怕擊飛了，任何一個路過的
雨滴

無關春天。
只有碎去的昨天知道
被夜晚親吻的蜘蛛曾經
失去呼吸，那美麗是無法攙扶的
寧靜；也無關雨季

我和風聲散步一整天
淋濕的只有頭髮、或眼神的溫度
偶爾我也被風穿過
臉和手
都白了起來。

（二）病房裡

吞下肚的藥丸才是春天
在骨間發芽，並結出
一粒粒的果實

我對著早晨曬太陽
剝開來不及死去的表皮
晾乾沒人採收的
果實，曾經不僅是
種耔而已

當雲層開始堆積
城市被街燈一一攏起
眼角捕捉，蒼白
反光牆壁褪色的水泥漆

（三）模糊

一杯加了奶精的咖啡
淹死三顆白砂糖，我在裏頭
看見自己
和淺褐色的他，髮跟眼瞳
模模糊糊

想起那年的新聞
那個路口，零散的金屬片與電線
染著鮮紅
我多麼希望他，能夠清清楚楚

當相簿重新被南風吹拂開
還未拭淨的咖啡漬
清楚地驚覺
那年以後的夏天早已不再
如想像般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