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刺網裡的咒怨02一小說 - 崇蘭雲鄉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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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刺網裡的咒怨02一小說

2015/08/05 10:18:34瀏覽1394｜回應11｜推薦97

鐵刺網裡的咒怨02

02、

我爸過去在大陸時是公門大戶出身，我媽則是留德醫生的女兒，學能外型俱佳，倆老在家鄉時都是被家僕伺候慣的，忽然時局亂了！倉促來到台灣，又常年侷處於狹小空間裡，加以生活物資艱難，生存恐慌常在，衝突摩擦就多了！尤其我爸一輩子都沒學會怎麼照顧別人，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也從沒下過廚房。

倆老都很有脾氣和身段，硬碰硬的結果，家裡這四個小孩就不免吃盡苦頭。我小二那年，在雙方激烈爭執下我媽離家出走了！她學能很強，在外從不愁找不到好工作，不過我媽這一走，我爸也不知該怎麼照顧這四個小孩？於是頒令我做家中總管，統領以下三孩，凡有任何過失概括承受，就須受杖。從小二起，我天沒亮就必須起身燒飯，挨鞭也像吃飯一樣稀鬆平常。所以當我看到小蓮手上的傷痕，並沒有大驚小怪，而是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問候，不過她仍受驚了！

可是有一天當我看到更驚人的一幕後，卻是我真受到驚嚇了！那是一個颱風天過後的次日晚上，張鬍子家的鐵絲網圍牆倒塌了一邊，還沒來得及修復重新豎起，這個神秘重地忽然開了個空隙，立刻被我兒時的玩伴小崗發現，而且偷偷進入院子，窺見了那座木皮搭建的屋裡有個天大的秘密，小崗故作神祕不說是甚麼，招呼我和阿明，小強，我們四個去窺秘。

四個人來到鐵絲網邊，隱約可以聽到屋裡有女人的低泣聲。小崗低聲說︰「張鬍子已經跑到農村的小吃攤上去喝酒，現在不在家，但我們仍須小心點，不要發出聲音，等一下無論看見甚麼，都要保持安靜。」我們四個小孩從鐵絲網缺口躡足走了進去，小崗指指靠近大樹那間，屋裡有點微弱的光線從木皮縫隙裡透出，走近後女人的哭泣聲更清楚了。

小崗先前已經用螺絲起子；從牆外壓條邊鑽開了個約姆指寬的小孔，暫時用旁邊的木皮碎片遮住。拿開遮片後，小崗先把右眼貼在牆上往裡瞧，然後對我們輕聲說︰「人還在。」再換小強看，小強看了一下回過頭來立刻摀住嘴叫聲︰「媽呀！」阿明把小強推開湊近看，然後轉回頭時，一直輕拍胸口做出很吃驚的樣子。換我了，我的右眼才剛看進屋裡景象，眼淚就開始奪眶而出！

待我把頭轉向他們時，哭聲已經禁不住衝了出來，小崗緊張地壓低聲音說︰「忍住！忍住！」阿明看這情況恐怕會曝露行蹤，趕快一手摀住我的嘴，另一手抵著我肩膀急忙往外走。小崗和小強也緊跟在後走出圍籬，一離開張家院子20碼，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大哭起來，小崗問︰「你哭甚麼？又不是你在挨打？」我是真在心痛！因為屋裡那一幕的痛，更甚於我挨我爸抽皮帶的痛。

從木皮牆縫隙望進去，這正是張家的廚房兼浴室，屋頂有支20燭光的小燈泡。小蓮背對我們所在的縫隙，跪在水泥地上。頭上頂著一個水盆，水盆裡盛著水，她是全身赤裸著，背上有好幾條被皮帶抽出來的血痕。顯然已經跪了些時候有點累了，上身時而搖晃，卻又怕讓水盆裡的水傾出，腰已經直不住，水盆也快撐不住的樣子，一面哭泣，全身還在顫抖。除了我和小崗，其他兩個小孩在家都甚少挨打。他們不會想到如果那個水盆裡的水撐不住倒了下來，會有甚麼後果？而且他們看屁股不看地面，可能都還沒注意到，小蓮的右腳踝上還套著一條鐵環狗鍊！

等我哭夠了安靜下來，小強說︰「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大人？」
阿明說︰「好恐怖！當然要告訴大人。」
小崗急了！大聲說︰「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否則我爸知道我偷看人家洗澡，一定會打我的！」
我心裡七上八下，但我也孬了！我如果說出去，不但會被我爸打，小崗也會揍我，我們都封了口，但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

第二天早上我起身遲了點，估計買青菜將會來不及清理，去菜市場買菜時，我就只買了一個雞蛋和幾條籮蔔乾，以及一把小魚乾，都是很快就可以起鍋的，這就是我和弟妹中午的便當菜。隔了十幾公尺外，看到張鬍子在阿美的菜攤買菜，我一想到昨晚看到的情景，不禁又在流淚，張鬍子隔著一段距離用陰嘖嘖的狐疑眼光看我一眼，轉身離去。我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一口痰，一個國小三年級的小孩，能表達的厭惡之情也只能這樣了。多年後我再想到這件事，才更體會到有些心理變態的人心底有多陰暗！接連那幾天小蓮都沒在屋外出現過，那肯定是在養傷，幹壞事的人也知道要掩飾自己的惡行。

又過了一個星期的一個清晨，小蓮又出現在菜市場，張鬍子還是很顧門面的，小蓮手腕和脖子上的傷已顯清淡。小蓮蹲著撿菜時，我站在兩步外又開始在淌淚。她忽然抬起頭問我︰
「你為甚麼在哭？」這一問，我哭得更厲害了！她似有所悟的說；
「你看見了甚麼嗎？」我哭著，只一個勁搖頭。她眼裡也漾出了眼淚，搖搖頭嘆口氣說︰
「可惜你還是小孩，可是......誰來救救我？」我還是一個勁哭著，阿美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在對哭，一頭霧水？
小蓮站起來抹著淚轉身離去，我那時好想立刻長大，去找張鬍子單挑，但離我長大還有很長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唐伯伯是首先預言小蓮恐怕已經挺不久的！有天夜裡我爸難得沒坐上麻將桌，唐伯伯和鄧伯伯都在我家小院子裡，小茶几上擺兩碟小菜和花生米，三個長輩就坐著喝酒聊天。首先是鄧伯伯說了一段張家隱情。由於鄧伯伯也常去農村那家小吃攤喝酒，有天適逢張鬍子和他三個部隊同僚也在那裏，幾杯黃湯下肚，張鬍子就在他同僚面前洩了底。

張鬍子時常在打老婆，那三個同僚似也知道，還在勸他︰
「小蓮是個老實女人，為什麼要打她？」
「一天到晚擺個哭臉，就是欠揍的！」
「我們如果有個那麼乖巧的女人，疼她都來不及，哪還會打她？！」那三人齊聲抱憾。
「就是老長不大，不懂事嘛！所以需要調教。」

三人又問張鬍子，小蓮最近挨了好幾頓揍是為甚麼？張鬍子說︰
「我不准她去河裡玩水，下午我去上班，她就偷溜到河裡去泡水。」
「天氣這麼熱，去河裡泡泡水也很正常呀？難不成她沒穿衣服？」
「衣服是穿著下水，可是女人家一下水濕透了，還不是照樣讓人看光光。」
「這樣也要打？老張，你可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們三個連老婆娘都沒得抱的！」
「我罵她，她還用斜眼瞪我，剛洗好的碗摔了一地，所以我抽了她一頓，現在讓她在廚房裡罰跪悔過。」
其他三個人都只搖搖頭，卻沒人正色指責張鬍子的惡行。

鄧伯伯說完這段從小吃店旁觀聽來的對白後，搖搖頭說︰
「唉！一個姑娘家就這樣被糟蹋了，張鬍子真不知好歹！」唐伯伯接著說︰
「最近小蓮看來有點恍恍惚惚，這樣下去恐怕會挺不久的！」
從他們的談話我才知道，小蓮那晚的慘況是怎麼惹來的？就只為下午在河水裡沖涼，張鬍子說小蓮把碗摔了一地，那也很有可能是一時恍惚滑脫手，以小蓮那個早已嚇破膽的畏怯模樣，哪有可能向張鬍子示威？

個性偏執的人對別人的言語和動作，都特別容易產生負面過敏反應，關於自己的惡劣行為卻反而更執拗傲慢，自以為是，誰與之說理都說不通，除非有一天出現了一個能治得了他的人。無論族群、教育程度或職業，這種人都會廁身在人群裡，有時候短期還難以察覺。這是我從很小時就已從一些怪大嬸和野獸伯身上觀察到的一個現象，張鬍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我早就知道張鬍子還有另一個很糟糕的怪癖。

未完待續～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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