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是聲名顯赫的大書法家，他的字很金貴，人人欲求而得之。

　　有官員登門，向陳老求字。陳老一手端紫砂壺，一手捻長須說：“拙字難登廟堂之上，不值得，您另請高明！”官員黑臉而去。

　　有富商登門，向陳老求字。陳老一手端紫砂壺，一手捻長須說：“拙字不是奇貨異物，不值得，您另請高明！”富商拂袖而去。

　　我和朋友一道登門，向陳老求字。陳老呷一口茶，捻長須說：“君子之交淡如茶，不要讓俗物濁了這香茗，不值得。”我們紅了臉，陪陳老品茗談笑。

　　這一陣，文化廣場上忽然出現一老婆婆，隔段時間手捧陳老的一幅字出賣，價錢不菲，人們爭而購之。我驚疑，這是咋回事呀？

　　這天，我到陳老家。“咣咣”門敲響，佝僂腰，核桃臉，穿褪色衣服的老婆婆走進來。陳老趕快起身從書案上拿起一幅字，笑眯眯地遞給老婆婆：“老婆婆，我早給您備著了。”

　　老婆婆雙手接過，嘴裡不停地說：“謝謝您，您是大好人！”

　　老婆婆走了。我問陳老：“老婆婆是您家親戚？”陳老捻長須，搖搖頭。“是您鄉親？”陳老呷一口茶，又搖搖頭。

　　陳老說：“我也不認識老婆婆。”“什麼，您不認識她，那您怎麼給她字呢？她拿您字賣了好多錢！”我瞪大眼跳起來。

　　陳老拉起我出了門，在街邊買了一大兜水果，開車直奔醫院。

　　到三樓血液科，隔著病房門上透明的玻璃，我看到老婆婆俯身給一八九歲的小姑娘喂飯。

　　陳老嘆口氣說：“小姑娘是老婆婆從小撿養的，小姑娘得了白血病，那天我在文化廣場上碰到了乞討籌錢的祖孫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