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著豪大雨的晚上，外子下班回家前接了個台灣來的朋友一起吃晚飯。在住餐廳的路上，外子繞開漲水塞車的大街，迂迴地川走在只有少數低窪處積水的住宅區小路。
　　車子行駛在二線道的路上，速度雖然慢了些，車流卻還算順暢，只不過，當車子走到一處下坡路段時，車流完全停頓了下來……才三五分鐘，便見得前方已有三輛車就地調頭回轉，循原路離去……原來，坡道的最低處是一座跨過水溝的橋，積水已淹過橋面，而在車燈的照耀下，只剩兩側的圍欄露出水面！
　　見著兩個菲人熱心地站在橋頭指揮車輛靠左行駛時，朋友不解地問：「奇怪！他們手上怎麼沒拿罐子？剛才一路上只要水漲得高一點，就有人拿著罐子站在路邊，要人家投錢哪！」坐在後座的我不加思索地接口說：「這就是菲律濱可愛的地方——『商機』無限哪！」朋友開懷地笑了，說：「這是我們做生意的人最喜歡聽的一句話！說得好，商機無限！我記下了。」
　　不是嗎？漲水時，當我們踩上搖晃的木板條或石塊，就會有人伸著罐子等錢來；就算大雨直直落，總有些上身打赤、不大不小的男孩一手拿著一杯水，一手托起小小圓圓的碎布塊，在等待通行的交通號誌的車陣中鑽助，也不管行車的人願意還是不願意，逕向前玻璃迎面一潑，然後隨便抹幾下，隨即轉身敲窗索「工錢」；衣衫襤褸、身形嬌小的稚齡小女孩小男孩，一手拿著看起來不甚乾淨的小布塊，一手摸著登上停著等搭客或綠燈的集車，屈身沿著不管是皮鞋、布鞋或是拖鞋、涼鞋一路輕抹而過，然後再回頭伸手挨著要「服務費」；愈來愈多的馬車在大街上與車爭道，愈來愈多的腳踩三輪車和摩托三輪車在馬路上或順向或逆向地橫衝直撞……凡此種種，在在顯示出另一階層社會面的無限商機，更代言了升斗小民在有情人生裡的無數生機！
　　然而，在以薪傳兼具「樹人」為大業的華教中，如若只是擔憂招生人數不盡理想、避免華生流失、利用權力盡最大能耐給學生「生機」以標榜個人「考績」而製造出的「商機」，例如：不顧體制與學力程度的持平，不經測試就讓學生越級跳升或是讓暑修後依然不及格的學生照樣升級；自網站下載圖片當教材，並以看圖填字的方式測驗中學生十二生肖、中國三大國粹、中國畫的分類、京劇臉譜、中國各民族的服飾與建築、中國結的款式……；讓十班左右不可能統一時間平時測驗的統一考題提前曝光；月考前三天或之前、之後才「統一」考過的統一考題在總計五的月考試卷中所出現的比例，第一階段佔了三分之一強，第二階段佔了二分之一強；中二學生第二階段學過的文化教材，跳過不舉行月考的第三階段，而讓中一的學生在第四階段跟著學習；將中學生的文化教材與考題原封不動地搬去教導和測驗文史教育系的大學生；測驗不及格的學生可以一再補考，直到考及格；月考作弊的學生在考卷被沒收後，仍然可以擇時在中文處繼續考完原來的考卷；學習欠佳的學生收錄成「試驗班」，教材與試題均不同於普通班外，雖然也有不同於普通班的成績單，但仍然可以像普通班一樣年年升級；學生的成績VS老師就像銷售業績VS推銷員一樣，總是在月考成績算出來之後被張貼在公佈欄上，讓老師自己心裡明白：原來自身和學生的「生機」是息息相關的；……凡此種種，不啻是為學府帶來一時的「商機」，也為學子們燃出眼前的「生機」，只不過，多年以後，當學子們成為社會人，再回頭看從前的時候，又將以什麼樣的道德價值觀來評估？！
　　升斗小民的自創商機，為自己尋得生機所在，卻為國家引來另類的形象；而學府營造商機，雖展現了異於常態的生機，卻終將引發學店之譏，更遑論能為「提升華教」盡多少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