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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不住一片雲彩 / 白浪 
2007/07/19 00:14:35瀏覽120|回應0|推薦0

  往事像那激流中的浪花
  瞬息即消逝得無影無蹤
  記憶卻如那天邊的雲彩
  隨著今日的夕陽隱沒
  卻伴著明日的朝霞
  旭旭又生
*  *  *
  那是在一個暑假,堂妹邀請我參加她(他)們的劇團,趁著暑假,要到南島去表演。反正暑假不上課,那時我又非常醉心話劇,一切費用,由劇團負擔,於是我立即答應。
  我們一行二、三十個人,第一個目的地是宿務,在船上兩、三天,團中的人,都是三三兩兩,一堆一堆地,不是聊天,即是玩橋牌。我跟他(她)們不熟,老是躲在一邊看小說,夜裡,則靜靜地坐在欄杆旁看海,數天上的星星,或讓思潮,跌入無邊的幻想。
  我們下榻在一個同鄉會的會所,房子很大,房間倒是夠分配,只是廁所洗澡間,只有兩個,實在不夠用,於是在近處的旅社,租了兩個房間,有一部份的團員,可到那邊洗澡。
  上午自由活動,到近處蹓躂,下午則排練話劇,差不多都是反共抗俄的宣傳劇,晚上則有公演,觀眾倒是不少。
  化裝室在後台,今夜有戲的,都在忙著化裝,演員翻找著自己需要的服裝,搞得裡邊亂七八糟。已化完裝的,則躲在一邊複習自己的台詞,真是鬧紛紛地。
  「可欣!妳化了裝可真漂亮!」汝梅邊注視著正在化裝的可欣邊讚道。
  聽她這麼一說,我忍不住轉過頭去看看。真的,平時可欣像貌平平,但是一添上裝,眼睛鼻子就像熒光燈下的特寫鏡頭,就顯得那麼特出而吸引人。
  今晚我沒戲,也不用做提示!於是跑到外邊去看看那些觀眾的反應如何,當劇情進入高潮最悲痛的場面,許多觀眾偷偷擦著眼淚。
  劇終的時候,我跑進後台,正碰上在化裝室卸裝的可欣,我翹著大拇指對她嚷道:「今晚上妳的角色演得出神入化,深深感動那些觀眾,啊!真是了不起!」
  次日,宿舍門口,站著四、五個年輕小伙子,在那邊縮頭縮腦地,我奇怪地近前問他們在搞什麼鬼?他們羞澀地答道:
  「我們想跟昨夜那個演被俄國兵欺負的小姑娘做做朋友!」
  原來這是慕名而來的觀眾。
  昨夜大家都忙得很累,今天下午休息不排戲,同團的秀嫻拎了一小袋衣服,說要到旅社那邊去洗澡,她前腳剛跨出門,後邊團長夫人王太太已追過來,急急叫我道:
  「小惠!妳趕快跟去!」
  「我又不洗澡,跟去幹麼?」我莫名其妙地。
  「剛才小劉已先過去,此刻秀嫻竟也跟了去。這些日子我見她一直纏著小劉不放,不要兩人到那邊做出什麼事,那我這個監護人麻煩可大了!」王太太氣急敗壞地說著。
  「那我跟過去幹什麼?」我為難道。
  「妳這人怎會如此老實?裝著也過去洗澡呀!」王太太邊說邊推著我:「快!快!趕快過去!」
  我沒奈何地去了,真怕遇到尷尬的場面,但還是硬著頭皮敲敲門。
  「誰呀?」隨著聲音,秀嫻已開了門,見到是我問道:「妳也來洗澡呀?」
  「是啊!」我點點頭,巡視著房中,並未發現小劉的影子,只能暗罵王太太一聲:「真是多疑病!」
  小劉的確是團中特出的人才,個子長得高高瘦瘦,像貌並不出眾,但是眉宇間有種誘人的睿智,行止間有種儒雅的風度,演起話劇,那口純正的國語,扮演角色,拿捏準確,將那角色的特徵,演得入木三分,讓團中的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因此,個性比較浪漫的秀嫻,讓他迷死了,盡量找機會接近他,有小劉的地方,就見得到秀嫻。她如此窮追不捨,搞得小劉很煩,也弄得團長夫婦神魂不得安寧,時刻注意著他倆的行蹤,免得有所差錯。一見到這對夫婦,秀嫻總忍不住恨恨暗罵一聲:
  「這對王八蛋夫婦,真是陰魂不散!」
  再下去一個目的地是怡朗,我們下榻在此地的華校宿舍。這兒地方比較寬大舒適,還有個籃球場。不排練的時候,男團員可打打籃球,女團員則打羽毛球。
  昨夜的公演,又得到觀眾的好評,今夜團長來個慶功宴,晚餐非常豐富。因昨夜演得很賣力,今夜讓大家好好休息,飯後男女團員,三三兩兩出去逛街,我則躲在宿舍看小說。一會兒,男團員小李來找我去打羽毛球。
  「怎不跟她們出去逛街?」小李邊遞給我球拍邊搭訕。
  「沒興趣!」我笑道。
  「我覺得妳的個性跟她們完全不同!」
  「有什麼不同?」我奇怪道。
  「妳老是喜歡獨自靜靜地在一邊看書,不像她們終日裡嘰哩呱啦地鬧著一堆。」
  「並不見得,假如混熟了,我也很喜歡鬧的!」
  說著,他的球已開過來,我連忙去接。這傢伙的羽毛球打得不錯,精準有力,閃球敏捷,殺球夠勁,但是我可不認輸,他的球再兇猛,我都接得住,有時還反守為攻,讓他防不勝防,招架不住,忍不住笑出聲道:
  「哇!妳真厲害!」
  我心裡暗自笑道:「你可別小看我!」嘴裡卻不得不謙虛道:「哪裡,哪裡!你的殺球勁才真帥呢!」
  早在參加劇團之前,就已認識他,功課不忙的時候,夜裡常跑到同學家打羽毛球。同學家的屋後,有個空地,而且是水泥地,小李就住在空地對面的房子。他們是六、七個來自山頂的學生,同住一起。我們去了,就常跟他們一起打,個個都打得不錯。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房子的門楣上大大的兩個字:「寒舍」。
  此刻我突然想起,不禁詫異地問道:
  「為什麼你們的家題名『寒舍』?多麼謙虛啊!」
  「謙虛什麼呢?因為住在裡頭的,都是『寒酸』的窮學生嘛!」他自覺有趣地邊說邊笑。
  「說真的,以前我就注意到妳的身手不凡,一看妳那球拍的握法,就知道有名師訓練,才打得真棒,以後我可以常找妳打嗎?」他真誠地邀請著。
  「當然可以!我挺喜歡運動的!」我欣然答應,心裡並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但是盼呀盼的,從那一夜之後,卻始終不見他來邀請,心中常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滋味,書也看不下去了。
  我也曾默默自問:我究竟喜歡他什麼呢?大概就是喜歡他殺球時的那股帥勁!這年輕而幼稚的戀情,就如天邊那朵彩雲,來去匆匆,來不及驚喜,也留不住痕跡!
  直到有一天,堂妹告訴我,團中好多男團員,醉心可欣,小李也是其中之一,這下子,才把我從夢中喚醒。
  三週的南島公演,終告結束。在返岷的船上,團員散漫地分聚甲板上各角落,情緒已沒有出發時那麼興奮。
  夜裡我獨自靠著欄杆,無聊地望著沒有盡頭的大海,突然覺得有人慢慢移近我,一看,卻是秀嫻。
  這些日子來,見到小劉根本對她無動於衷,即所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終於慢慢死了那條心。看著往後翻滾的黝黑海浪,她無意識地慢慢哼起來:
  「天上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啊……這般美麗的月夜,教我如何不想他……」
  唱著、唱著,她眼眶竟有點潮濕。
  我知道她此刻心裡一定很難過,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對著她。
  唱完後,她突然告訴我;
  「其實,在台灣有個空車,正在等著我,我何必為這無聊的戀情苦惱著,我真傻!」她聲音微弱,似乎在告訴我,也彷彿在告訴她自己。
  「那空軍是我去年參加藝宣隊到台灣勞軍時認識的,他對我一見鍾情,三天兩頭來信,催我回去。」她繼續告訴我。
  那麼,她此刻所唱的「教我如何不想他」,應該是在想念那個空軍。
  真佩服她,對感情的處置,居然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明日,船一抵達馬尼拉碼頭,大家將各自帶著不同的情懷分道揚鑣,是悲是喜,深藏不宣!
  這數周的團中生活,多多少少,讓我們有所收穫,也讓我們這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多少體驗到人生哲理!
  提著簡單行囊,步下輪船的階梯,抬頭望一眼天空,就讓那一片捉不住的彩雲,依舊深躲在天邊。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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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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