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6/02/15 03:49:22瀏覽389|回應1|推薦18 | |
夜,有點冷,綿綿細雨下在暗黑的街上,雨絲穿過7-11招牌的光暈裡,亮得剔透,這個夜,只適合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看小說。 交了班拿了雨衣穿妥,出了自動門準備騎上125CC的機車回家,突然聽到了一位女孩的聲音:「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循著聲音望去,門口旁邊站著一位女孩,說女孩是因為她看起來頂多是個高中生,頭髮略長想是翹家的女學生,濕髮貼在頰邊,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 印象中她在門口站很久了,在櫃檯收帳時,他隱隱約約便見到一個身影貼在落地窗上,整整三個小時,想來就是她了,原來她是專誠等他的,可他根本不認識她,不知道她為何提出這個要求? 「可是.......我們並不認識,妳幹嘛要跟我回家?」他慎重的提出質疑。 「因為我走頭無路了,我已經兩天沒睡覺,我怕撐不過今晚,希望能找到讓我待一晚的地方,你是我今晚最後的選擇機會。」她語調很無助,眼框啜著淚。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幫助她,從置物箱拿出另一頂安全帽給她,然後示意她上車,她緊貼著他唯恐被甩出去,頭無力的的靠在他肩上,也如釋重負的讓壓力從座墊上紓解。 五層樓頂加蓋的鐵皮屋,是他目前租來的落腳之處,很便宜,傢俱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搖搖欲墬的書桌,簡單的盥洗台,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他很認命,錢賺的少自然要求也不能多,大學畢業風光也只有一天而已,接下來才是殘酷的考驗,經濟愈蕭條,人情愈淡薄,冷暖也就更尖銳,超商的工作還是有點將格卑微求來的,畢業證書早已被塞到簡易衣櫥最底層的角落裡了。 「妳睡吧!我打個地舖就行了」他遞給她一條浴巾擦乾頭髮,然後轉身到盥洗台洗臉刷牙。 「謝謝!你是個好人,我先睡了,晚安!」她睏得連安字都沒說完便沉沉的睡著了。 第二天,他不知道她睡得多晚,只知道當他去上班時,她仍然沉睡如故,她輕輕的關上門,沒叫醒她讓她繼續睡,她累壞了,心想。 晚上下工回家時,心想她可能走了吧?當睡醒之後。可是想想還是買一些餐點回去比較妥當,所以他繞了點路買了宵夜再回家,進了門發現燈是關的,黑暗中仍有個身影縮在床上,眼睛卻是睜開的,靜靜的望著天花板,眼神恍惚空洞,他看了心裡不覺抽緊了一下,有憐憫有無奈。 他把宵夜擺在桌上攤開,然後扶她起來用餐,她默默的享用這份得來不易的晚餐,吃得點滴不剩,可見她已餓了好久,他靜靜的看著她用餐,餐畢,遞過去幾張衛生紙擦嘴,他不問話也不多疑,想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他認為沒必要去揭人隱私,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苦處,不談也罷。 燈光下,他才看清她長得很清秀,該歸類於聰明能幹有個性的那種女孩,怎麼看都不像會逃家的那種,盡管有著這種疑惑和猜想,可他仍然三緘其口不想讓自己的好奇心加重她的壓力和無助。 「你想的沒錯,我是一個逃家逃學的學生,我今年高三,假如一切正常的話,現在我應該坐在書桌前看書,而不是你看到的情況。」她終於提起自己的遭遇。 「嗯,我不予置評,妳一定有理由解釋妳自身的遭遇,妳願意說的話,我將是一位很好的聽眾,不過說不說一切由妳,我不會有任何異議的,畢竟我也曾經歷過高三的歲月,那段日子的確不好過,我了解。」 「你那時功課好麼?我是說高三的時候。」 「還差強人意啦,至少能讓我有能力上大學,妳呢?」 「我?應該說很好吧?離頂尖也只是一步之差而已。」 「既然如此的話,妳選擇放棄逃家不是很矛盾麼? 有點可惜吧?」 「是啊!是很矛盾,但是矛盾出在我爸媽身上而不是我。」 「妳父母?這怎麼說?他們要求太高麼?還是逼妳逼得太緊?」 「都有,我爸媽的學歷不高都只是高中畢業,但是對我的要求卻過分的高,高到我不能忍受的地步!」 「喔,也許是期待望女成鳳吧?可是妳的成就應該高過她們的期待啊? 怎麼還會逼妳到無法忍受的程度?」 「唉!在她們的眼裡不是第一便不是最好的,這是他們僅有的認知,任憑我怎麼解釋他們都聽不進去,我愈辯解她們愈抓狂,逼到最後我父親甚至抓我的頭去撞牆。」 「所以妳受不了逃出來了,妳.......出來多久了呢? 在外的日子妳是怎麼生活的?」 「嗯,高二放暑假後不久便出來了,大概有四五個月了。」 說到這裡,她從口袋裡掏出了皺巴巴的硬殼包裝的香煙,向他示意一下,他搖頭拒絕順便擺了請她自己用的手勢,她點燃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動作顯然已經很老練,然後深思一會回憶道: 「剛逃家時,情緒很低落,可以說根本就心灰意冷,所以便不顧一切的放縱自己,跟著朋友到處廝混,算是對那個家做最直接的抗議,也算是叛逆心態作祟吧?」 「喔,這點可以理解,我也曾有過叛逆期,不過沒妳那麼激烈就是了,這期間妳遭遇或做了哪些叛逆的行為?不想說的話沒關係,不用勉強。」 「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除了吸毒外,所有壞女孩會做的行為我幾乎都嘗試過了,包括和男人上床賺生活費。」 「原諒我冒昧的問一句,到目前為止,妳後悔過麼? 或者曾想回家過?」 「沒有!我從沒後悔過,我也奇怪自己為何沒有後悔或回家的想法?可能那個家傷我太深了的緣故?最起碼在外面我的心是自由的,雖然我的行為很不堪,可是我寧願過這種日子,很難理解是不是?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何會這樣?」 「唉!連妳自己都搞不清楚,更何況我這局外人了,問題是妳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妳總不希望自己繼續糟蹋下去吧? 妳還那麼年輕,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 「未來?我沒想過,目前我只想停下來休息一下,說實話我的身心都很疲憊了,不知能不能讓我在這裡待一段日子?看在你願意載我回家的份上?。 「這個.......好吧,反正妳也沒地方去,只要妳不嫌棄這裡簡陋。」 「那我先謝謝你了,可是我沒什麼可以償付你的好意,不過.......假如你願意的話,我可以陪你上床,這是我唯一可以報答的方式,用我的身體。」 「算啦!不用了,這種方式怪怪的,有點趁人之危的味道,又不是寫古典點小說,以身相許的情節不適用這個年代啦,而且我也不想落個欺負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我書讀得不錯,相人也蠻準的,不過你放心不管出任何事,我都不會連累你,該走的時候我會悄悄的走,也不會一直拖累你的。」 接著,她便在他的租屋裡待了下來,兩人聊得愈來愈多,談得愈來愈深入,覺得她又恢復了少女清純的形象,期間她雖然好幾次暗示他上床,可他仍然遵守自己的承諾沒有答應,縱使他有時候會有不顧一切的衝動,可終究忍了下來,原因不是為了道義而是居於愛護,他心疼她的遭遇,把她當成了自己妹妹般的照顧。 兩個月後,有一天,當他喜孜孜帶了禮物買了餐點回家時,發現她走了,屋裡空洞洞得收拾得很乾淨,人已不見,桌上留了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大哥哥,我離開了,正如我答應過的,因為我發覺自己懷孕了,我很錯愕!這已不是我自己所能控制的狀況,我知道大哥哥會想盡辦法幫助我,可是我說過絕不會拖累大哥哥,我答應過的事便一定要做到,縱使千萬個不願意離開你身邊,但是我已沒有選擇的餘地,很無奈也身不由己,離開後的路要怎麼走或去哪裡? 我自己也不知道,不過大哥哥不要以我為念,也不要試圖去找我,我既然決定離開便會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所以你找也是徒然,我唾棄了家庭,唾棄了社會,糟蹋了自己,也許亦會捨棄了自己也說不定? 誰知道呢? 命運對我來說始終存著負面的變數,我無力掙扎也無力擺脫,所以我只能憑著感覺走下去,總會有到頭的時候吧?我想。好人會有好報,大哥哥你是個好人,一定會有好事發生在你身上的,不管我在哪裡都會默默的為你祝福』 看完了紙條上的留言,他全身發軟的坐在椅上,手裡的東西早已散落在地,他心痛得對天哀嚎,雙手捏著紙條緊得指節泛白,眼淚不自覺的濕潤了桌面,窗外的夜,顯的更黑,更哀傷。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