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便當的母親

「你又來了！」中午，陳老師站在學校大門口當交通導護，幫助一年級

新生放學。

卓新勇的母親，踗手踗腳提著一個便當在校門口。陳老師一喊，她露出

不好意思的表情。「陳老師！．．．」

哎呀！我不是告訴妳了嗎？學校不喜歡家長們替孩子送便當。如果每個

媽媽都像妳這樣，學校大門就擠滿人潮，那樣，我們怎麼放學呢？」

「我知道！我知道！」

哼！知道了還送，簡直是明知故犯。妳讓他自己帶便當嘛！

「我知道！我知道！」這些話，不曉得說了幾次。

每次一到中午，送便當的家長和放學的一年級小朋友，常常相撞在一起

，造成相當的困擾。

卓新勇是一位沈默寡言，乖巧內向的孩子。有次上課，他竟然打起瞌睡

，陳老師很訝異，把他叫起來。「怎麼了？」他一臉迷惘站起來，不回

答。

第二天上課，也是這樣，陳老師實在已經受不了，狠狠地把他叫過來。

「你到底怎麼了？」陳老師口氣已經控制不住。

突然，他垂頭淌下淚水。陳老師暗自一驚。「說呀！到底為什麼上課要

打瞌睡呢？」

我媽媽住院了！昨天一直在醫院陪她。

陳老師一聽愣住了，頓時，心中的怒氣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無限慚愧

。「她怎麼了？」

他難過搖搖頭。「不知道！」

晚上，陳老師打電話到他家。接電話的是卓新勇父親。「她為什麼住院

呢？」

「是肺癌！」陳老師一聽，心都涼到腳底。腦子浮現身體贏弱的卓新勇

。如果，不幸那天來臨，他將如何繼續往後漫長的歲月呢？想到這兒，

不禁鼻酸。

吃飯時，妻子在餵兒子吃飯，陳老師不禁想起，以前卓新勇的母親偷偷

摸摸替他送便當。

第二天下班後，陳老師騎著機車到醫院探望他母親。幾個禮拜沒見，卓

新勇的母親瘦得不成人形，蒼白的臉，光禿的頭，簡直不敢相信就是她

。

她看到陳老師，顯得很驚訝，努力想站起來，但是，一咳嗽，整個人歪

了一邊。「不要站起來！不要站起來！」「陳老師！謝﹍謝謝你！」她

吃力的喊著，眼眶早已流出淚水。

在醫院的走廊，卓新勇的父親對陳老師說：「只剩下兩個月了！嗚！我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回到學校，報告校長。「他爸爸已經六十多歲了，現在母親又將離開人

間，是不是我們可以發動全校募款。不管多少，都可以幫助他。」校長

爽快答應。經過幾天募款活動，學校總算募到五萬二千一百二十元。把

錢送到醫院時，卓新勇的母親已經陷入昏迷中。

「我們準備今天送她回家！」卓新勇的父親，臉形憔悴得發白說著。

陳老師一聽，心頭抽搐一陣。「陳老師！能不能請幫個忙？」「請說！

我若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答應。」

「她前幾天，一直拉著卓新勇的手，說著：媽媽不能再替你送便當了！

我想，請老師再讓她送最後一次便當，只有送便當時，她才真正感受到

一位母親的榮耀。」

聽到這兒，陳老師百感交集地點點頭。

中午，一輛救護車呼拉拉開到學校大門口。卓親勇的父親和一名醫護人

員，推著擔架上的人。陳老師淚水盈眶，站在旁邊，扮當交通導護老師

。

「到了！到了！」卓新勇的父親買了一個便當，躺在擔架上的卓新勇的

母親，伸出瘦細蒼白的手，提著便當，在救護人員推送下，慢慢靠近大

門口的鐵門。在鐵門的另一邊，卓新勇則伸出右手，接過母親的便當。

「媽！」卓新勇嚎啕大哭。

這時，陳老師清楚見到她母親瘦削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彷彿想說些話

，但是，又說不出來。「媽！我不要！我不要妳走！」卓新勇呼天搶地

叫著。

陳老師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嘩嘩而落。暗恨自己，以前是多麼殘忍

！

卓新勇的母親出殯後。隔天，卓新勇的父親來到陳老師辦公室，遞給陳

老師一包牛皮紙。

「陳老師！這是你和學生們幫助我的錢，我認為還有更多的學生，需要

這筆錢，所以，還給你們。謝謝你熱心幫忙。」說完，錢一放，就掉頭

離去。這筆錢彷彿生熱似，直燙著陳老師心坎。

陳老師天天找卓新勇聊天話家常。深怕他經不起喪母的打擊。

「陳老師！你放心！我很好！你不要一直替我擔心！」卓新勇對陳老師

說。

「我很早就知道，我母親就快要死了，我也不是不想聽你的話，叫媽媽

不要送便當。因為，一天當中，只有中午，我才能吃到我媽媽煮的飯。

」陳老師心頭一凜，「為什麼呢？」「她很忙，家裡通常都是爸爸在煮

飯。只有中午，她才有空煮飯。是她堅持一直要送便當的。」說完，卓

新勇淌出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