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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加盟展有哪些參展品牌? 台中樹蔭下的牛創業資源 台南泉威豆花加盟專案推薦
2023/04/09 14:40:16瀏覽8|回應0|推薦0

想要開餐飲業賺錢,加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加盟品牌已經有成功的經驗和穩定的經營模式,可以幫助您減少經營風險,並且快速進入市場。

但是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餐飲加盟品牌是一個需要仔細考慮的問題。在本文中,我們將會分享幾個選擇適合自己的餐飲加盟品牌的建議。

自我評估

在選擇加盟品牌之前,先了解自己的興趣和能力。考慮您喜歡哪種餐飲類型、您的經營經驗、您的管理能力、財務狀況等。

自我評估可以幫助您更好地了解自己,選擇適合自己的加盟品牌。

研究市場

了解市場的需求和趨勢,選擇有潛力的餐飲類型和品牌。市場研究可以幫助您避免選擇冷門或沒有市場需求的品牌,減少經營風險。

可以透過網路搜尋、閱讀相關報導、與其他加盟商交流等方式獲取更多信息。

研究加盟品牌

選擇有穩定經營模式、成功經驗和良好品牌聲譽的加盟品牌。可以透過網路搜尋、與其他加盟商交流、參觀加盟店等方式獲取更多信息。

了解品牌的經營理念、品質管理、產品研發等方面的情況,這些都是選擇加盟品牌的重要考量。

了解加盟條件

加盟品牌有不同的加盟條件,例如加盟費用、設備費、裝修費、保證金、品牌使用權等。

了解加盟條件可以幫助您制定更好的預算和商業計劃,減少經營風險。此外,還需了解加盟品牌對加盟商的支持,例如培訓、運營指導、市場推廣等方面的情況。

考慮成本控管

開設餐飲店需要考慮許多成本,例如租金、人工、原材料等。在選擇加盟品牌時,需要考慮品牌提供的控制成本的方法和技巧,以減少經營風險。

例如,一些品牌會提供統一的供應鏈、菜單設計、進貨渠道等,以幫助加盟商控制成本。

以下是一個基於上述文章所提及風險評估的表格:

風險描述如何降低風險
市場需求風險選擇沒有市場需求的品牌可能導致餐廳沒有客人進行市場研究,了解當地市場需求和趨勢
經營管理風險經驗不足或管理不當可能導致經營失敗參加加盟品牌提供的培訓和指導,並注重自身的經營管理能力
財務風險經營成本高或收入低可能導致財務風險制定好商業計劃和預算,考慮成本控制和控制財務風險的方法
加盟品牌風險選擇不穩定或聲譽差的加盟品牌可能導致失敗調查加盟品牌的經營理念、品牌聲譽和成功經驗,了解加盟條件和支持
法律風險不遵守當地法律法規可能導致法律風險確保自己的經營符合當地法律法規,並與律師合作確保合法性

結論

選擇適合自己的餐飲加盟品牌是開設餐飲店的重要步驟。透過自我評估、市場研究、品牌調查、加盟條件了解和成本控制等方面的考慮,可以幫助您選擇適合自己的餐飲加盟品牌。

在選擇加盟品牌後,還需制定好商業計劃,加盟品牌的成功經驗和品牌支持可以幫助您開創一個成功的餐飲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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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加盟展上的品牌

蜜谷冰品加盟店利潤,墨爾漢堡 MORE加盟店營銷,日十 早午食加盟店經營技巧,蕃茄村加盟店經營指南,紅橘子早午餐加盟店招商政策,吐司男 TOAST MAN加盟店招商方案,喜得 炭火燒三明治加盟店招募計畫,城市漢堡加盟店招募政策,喫飽 早午餐加盟店招募方案,呷飽盒麥味登加盟店招募策略,拉亞漢堡加盟店招募信息,Kiwes Toast & Curry複合式早午餐加盟店招募條件,早安山丘 美好的一天從早點開始餐飲加盟,美式早餐屋加盟說明會,ParliParli帕哩帕哩小餐館加盟評估,晨間廚房加盟風險,藍盤子加盟品牌,千香漢堡品牌加盟,等等weiwei加盟咖啡店, O2 歐兔啡食館加盟餐廳,QBurger 饗樂餐飲早午餐加盟速食店,肉sandwich餐飲加盟評估,蛋餅控加盟流程,宜華手工粉漿蛋餅加盟費用,弘爺漢堡加盟協助,Eat here吃這炭火吐司加盟利潤

其他熱門新知01

夢想不會逃跑,逃跑的是自己  一些人在我的生命中很重要,因為有他們,我也更清楚我自己是誰,我如何了解自己。  剛才跟一個在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談話,她說,填志愿把我搞得焦頭爛額,我只上了二本,算了,我要去讀醫,去省外讀。  我說,不是吧,醫生很難讀的,別被騙了。選擇權在你,不要讓別人主導你的生活,你該為了自己的夢想去學習,而不是為了生活而隨便生活。  她說,她喜歡做醫生,就想學醫。我知道她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一定想要治病救人,但是我腦海突然想起一副畫面。  我說,你以前告訴我說,你想當警察,你想周游世界,我現在還能記得起你說這些話時走過的臺階,和你稚嫩而認真的臉。真的,那張臉認真的你覺得不敢有一絲懷疑,哪怕一丁點,也是一種褻瀆,所以我才一直到今天還記得多年的那一幕,因為那張認真的臉讓我看到什么叫做敬畏。  她說,那些,我都快忘了。突然發現長大了,很多夢想都弄丟了。  我說,夢想不會丟掉好吧?夢想不會逃跑,逃跑的是自己。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種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的感覺。反而,覺得你就像是一個孤苦的孩子,瘋狂地想要逃開,不計任何代價。  她說,不知道,也許是怎么逃也逃不開吧。  我說,倒不是,當你知道你是誰,你在做什么,你想要什么的時候,就能逃開了,只是現在,你還沒找到你自己,所以會迷茫。  她說,我不知道,但我不想違背家長的心愿。  我說,你知道,或許我有些傻吧。但是要是我說,你一定要深深深深地拷問自己要什么,才去做什么,才去夢想,你或許覺得有些太理想。但是,如果是我,我會出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讀很多書,學一門外語,四處摸索著做點什么養活自己,四處旅游,然后,再在其中尋找到什么是你的宿命。這樣,就能實現你當初想要周游世界的夢想。  她說,我怕他們難過。我借用電影《三個傻瓜》里的一句話反問她,但你就不怕你難過?不要在乎別人說什么,真的,即使他們是你的父母,他們也不能代表你。你已經成年了,你有能力選擇自己的人生自己怎么活,當到一定的時候,你會發現當你過的很好,別人說什么都不重要。  她說,唉,我覺得他們養我長大不容易,其實我挺可憐的,一直活在他們的希望中。  我說,是啊,但是你的父母把你撫養長大,是希望你成為你自己,而不是下一個他們。而且,你也不可能成為他們。他們不可能一輩子把你拴在手里,更不能掌控你一輩子,照顧你一輩子。日后,你還是得為自己而活,學會自己展翅飛翔。  她說,是啊,這樣和他們說他們還氣。說我懂事了逆反心理還這么強,其實我想說這不叫逆反心理。  我說,不要因為你身邊的同學都怎么樣,你身邊的人都怎么樣,就喪失了自己,最獨一無二的自己。你現在迷失在別人的話語里,日后就會迷失在變化迅速的生活里。反正遲早有一天都要抉擇,不如越早越好,少走彎路。其實不逆反的人生才不正常,有一天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本身就不正常。舉一個極端的例子,有時候甚至有人會說吃屎也是一件好事,如果如此,你真的會去吃嗎?還是,你會選擇堅決勇敢的反抗?如果反抗,這叫不正常,這叫逆反嗎?  她說,呵呵,當然不吃。其實不叫,只是他們認為是而已。  我說,只要你一直向著對的方向出發,即使你父母現在覺得你逆反,有一天,他們也會明白你的苦心,就像你也明白他們的苦心一樣。其實,有時候父母真的很愛你,只是他們意識不到,他們也可能愚蠢到用他們所謂的愛,所謂的對你好害死你。愛是有度的,是讓自己愛的人成為他自己,而不是讓自己愛的人覺得辛苦,覺得累。再舉一個極端例子,一個母親,愛自己的孩子,太愛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給孩子全世界的食物,最后孩子撐死了這叫愛嗎?這算愛嗎?愛是要學習的,是要講究方法的。你要足夠聰明,聰明的意識到父母一定無條件的愛你,但卻不一定有足夠的智慧愛對你。這個時候,你就要學會去反抗,去選擇,去挖掘自己的內心。這個世界從不缺少愛,但卻缺少了解什么是愛,什么叫愛。不要害怕去反抗,想逃就逃,這世界就該活的和別人不一樣每一條路走可以到達我們想要的地方。  有得人看到這條說說,一定會嗔怒道,呵,不帶你這樣教著別人反抗的,唯恐天下不亂啊?我一定會回頂一句,也不帶叫人順從的,順從到一定程度,就是虛弱甚至病態的表現。有的時候,該斗爭就要斗爭,不然,這個世界,還是帝王家呢?這就是一個勇敢者的時代,每個人,都該學著做自己。  我們時常因為是非辨別能力不夠,而缺少應有的常識,所以,有時候就容易受別人的話語和情緒所左右。  真的的愛,是平等的,是大度的,也是足夠包容的。虛假的愛,是高高在上的,是虛榮的,是被控制的,是別人說向東你就不敢向西的。  她還是一直說,學醫是她的夢想,所以,我也堅信,在她心里她相信這是真的,對此也有一種夢幻的美好渴望。(www.lz13.cn)但是,一定程度上,我也要揭露一個事實,這種所謂的夢想,可靠嗎?這個夢想取決于的是什么,是分數。如果你是二本,你的夢想是當醫生,那如果你是一本,你會不會想成為一個科學家。如果是狀元,你又會不會渴望成為一個外交官?那如果是三本甚至更低,你就想當那別人隨便加之于你的什么什么吧?  所以,之前我就說過,一個人得有足夠的智慧分清,什么是他想做的,什么是他不想做的。而這個世界之所以如此混亂,大多是因為不少人無法分清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什么不是自己想做的,什么是別人強加與自己做的,卻錯當成自己想做的。所以就把別人隨便說說的,貌似光鮮的,當成自己想做的,直到騙自己一直到相信為止,因為人總得學會騙自己,才有勇氣活著。但可悲的又是,有的人騙自己足夠深,所以甚至一輩子也醒不過來,于是,悲痛和苦難也隨之降臨。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常識,可見,但不普遍。讓我生氣的是,我受夠了各種謊言,現在開始,我決定用我那些許的清醒,告訴你們常識,擊碎可惡的謊言與騙局,讓你們認清什么才是真相。  聽別人說一千道一萬,也沒有用,那不是自己的。一定得相信自己的內心,聽從自己的內心,只有你的內心會告訴你什么是真的,未來在哪里!如果你只顧著奔跑,而不去想是否跑錯了方向,那么你跑得越快,終將離你想到達的地方越遠。 有關夢想的名言 關于夢想的好詞佳句 關于夢想的優美段落分頁:123

其他熱門新知02

史鐵生:老屋小記  年齡的算術,通常用加法,自落生之日計,逾年加一;這樣算我今年是四十五歲。不過這其實也是減法,活一年扣除一年,無論長壽或短命,總歸是標記著接近終點;據我的情況看,扣除的一定多于保留的了。孩子仰望,是因為生命之囤滿得冒尖;老人彎腰,是看囤中已經見底。也可以有除法,記不清是哪位先哲說過:人為什么會覺得一年比一年過得快呢?是因為,比如說,一歲之年是你生命的全部,而第四十五年只是你生命的四十五分之一。還可以是乘法,你走過的每一年都存在于你此后所有的日子里,在那兒不斷地被重新發現、重新理解,不斷地改變模樣,比如二十三歲,你對它有多少新的發現和理解你就有多少個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時我曾到一家街道生產組去做工,做了七年。———這話沒有什么毛病,我是我,生產組是生產組,我走進那兒,做工,七年。但這是加法或減法。若用除法乘法呢,就不一樣。我更迷戀乘法,于是便劃不清哪是我,哪是那個生產組,就像劃不清哪是我哪是我的心情。那個小小的生產組已經沒有了,那七年也已消逝,留下來是我逐年改變著的心情,和由此而不斷再生的那幾間老屋,那年月以及那些人和事。  那是兩間破舊的老屋,和后來用碎磚壘成的幾間新房,擠在密如羅網的小巷深處,與條條小巷的顏色一致,蕪雜灰暗,使天空顯得更藍,使得飛起來鴿子更潔白。那兒曾處老城邊緣,荒寂的護城河在那兒從東拐向南流;如今,城市不斷擴大,那兒差不多是市中心了。總之,那個地方,在這遼闊的球面上必定有其準確的經緯度,但這不重要,它只是在我的心情里存在、生長,一個很大的世界對它和對我都不過是一個悠久的傳說。  我想去那兒,是因為我回到那個很大的世界里去。那時我剛在輪椅上坐了一年多,二十三歲,要是活下去的話,料必還是有很長久的歲月等著我。V告訴我有那么一個地方,我說我想去。V和我在一條街道上住,也是剛從插隊的地方轉回來,想等一份稱心的工作,暫時在那生產組干著。我說我去,就怕人家不要。V說不會,又不是什么正式工廠,再說那兒的老太太們心眼兒都挺好。父親不大樂意我去,但悶悶地說不出什么,那意思我懂:他寧可養我一輩子。但是“一輩子”這種東西,是要自己養的,就像一條狗,給別人養就是別人的。所有正式的招工單位見了我的輪椅都害怕,我想萬萬不可就這么關在家里并且活著。  我搖著輪椅,V領我在小巷里東拐西彎,印象中,街上的人比現在少十倍,鴿哨聲在天上時緊時慢讓我心神不定。每一條小巷都熟悉,是我上小學時常走的路,后來上了中學,后來又去“串聯”又去“插隊”又去住醫院……不走這些路已經很久。過了一棵半朽的老槐樹是一家汽車房的大宅院,過了大宅院是一個小煤廠,過了小煤廠是一個雜貨店,過了雜貨店是一座老廟很長的紅墻,跟著紅墻再往前去,我記得有一所著名的監獄。V停了步說到了。  我便頭一回看見那兩老屋:塵灰滿面。屋門前有一塊不大的空場,就是日后蓋起那幾間新房的地方。秋光明媚,滿地落葉金黃,一群老太太正在屋前的太陽地里勞作,她們大約很盼望發生點兒什么格外的事,紛紛停了手里的活兒,直起腰,從老花鏡的上緣挑起眼睛看我。V“大媽、大嬸”地叫了一圈,又仰頭叫了一聲“B大爺”。房頂上蹲著一個老頭,正在給漏雨的屋頂鋪瀝青。  “怎么著爺們兒?來吧!甭老一個人在家里憋著……”B大爺笑著說,露出一嘴殘牙。他是在說我。  應該有一首平緩、深穩又簡單的曲子,來配那兩間老屋里的時光,來配它終日沉暗的光線,來配它時而喧鬧與時而疲倦。或者也可以有一句歌詞,一句最平白的話,不緊不慢地唱,反反復復地唱,便可呈現那老屋里的生活,聞見它清晨的煤煙味,聽見它傍晚關燈和鎖門的輕響。  我們七八個年輕人占住老屋的一角,常常一邊干活兒一邊唱歌。七年中都唱過什么,記不住也數不清。如今回想,會唱歌中,卻找不出哪一句能與我印象中那老屋里緩緩流動的情緒符合。能夠符合它的只應當是一句平白的話,平白得甚至不要有起伏,惟顫動的一條直線,短短的,不斷地連續。這樣似乎就在我耳邊,或者心里,可一旦去找它卻又飄散。  老太太們盼望這個小生產組能夠發達,發展成正式工廠,有公費醫療,一旦干不動了也能算退休,兒孫成群終不如自己有一份退休金可靠。她們大多不識字,五六十歲才出家門,大半輩子都在家里侍候丈夫和兒女。我們干的活兒倒很文雅:在仿古的大漆家具上描繪仕女佳人,花鳥樹木,山水亭臺……然后在漆面上雕出它們的輪廓、衣紋、發絲、葉脈……再上金打蠟,金碧輝煌地送去出口,換外匯。  “要人家外國錢干嘛呢,能用?”A老太太很些明知故問的意思,掃視一周,等待呼應。  “給你沒用,國家有用。”G大嬸搭腔,“想買外國東西,就得用外國錢。”  “外國錢就外國錢吧,怎么叫外匯?”  “干你的活唄老太太——!知道那么多再累著。”  “我劃算,外匯真要是那么難得,國家興許能接收咱們這個廠子……”  老太太們沉默一會兒,料必心神都被吸引到極樂世界般的一幅圖景中去了。  “哎,對了,U師傅,你應當見過外匯?”  于是,最安靜的一個角落里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外匯是嗎?哦,那可有很多種,美元,日元,英鎊,法郎,馬克……我也并不都見過。”這聲音一板一眼字正腔圓,在簡陋的老屋里優雅發漂浮,怪怪的,很不和諧,就像蕪雜的窄巷忽然閃現一座精致的洋房,連灰塵都要退避。“對呀對呀,紙幣,跟人民幣差不多……對呀,是很難得,國家需要外匯。”  這回沉默的時間要長些,希望和信心都在增長。  可是A老太太又琢磨出問題了:“咱們買外國東西用外國錢,外國買咱們的東西不是也得用中國錢嗎?那您說,咱這東西可怎么換回外匯來呢?”  “不,”U師傅細聲地笑一下,“外國人買咱們的東西要付外匯。”  “那就不對了,都用他們的錢,合著咱們的錢沒用?”  U師傅光是笑,不再言語。  很多年以后,我在一家五星級飯店里看見了那樣幾件大漆的仿古陳設:一張條案、幾只繡墩、一堂四扇屏風。它們擺布在幽靜的廳廊里,幾株花草圍伴,很少有人在它們跟前駐足,惟獨我一陣他鄉遇故知般的欣喜。走近細看,不錯,正是那樸拙的彩繪和雕刻,一刀一筆都似認得。我左顧右盼,很想對誰講講他們的來歷,但馬上明白,這兒不會有人懂得它們,不會有人關心它們的來歷,不會再有誰能聽見那一刀一筆中的希望與岑寂。我摸摸那屏風纖塵不染的漆面,心想它們未必就是出自那兩間老屋,但誰知道呢,也許這正是我們當年的作品。  冬天的末尾。凍土融化,變得溫潤松軟時,B大爺在門前那塊空場上畫好一條條白線,磚瓦木料也都預備齊全,老屋里洋溢著歡快的氣氛。但陣陣笑聲不單是因為新屋就要破土動工,還因為B大爺帶來“基建隊”中有個傻子。  “嘿,三子,什么風把你刮來了?”  “你們這兒不是要蓋房嗎?”  “嗬,幾天不見長出息了怎的,你能蓋得了房?”  三子愧怍地笑笑:“這不有B大爺嗎?”  三子?這名兒好耳熟。我正這么想著,他已經站到我跟前,并且叫著我的名字了。“喂,還認得我嗎?”他的目光遲滯又迷離。  “噢……”我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小學同學,可怎么這樣老了呢?駝背,而且滿臉皺紋。“你是王……?”  “王…王…王海龍。”他一臉嚴肅,甚至是緊張。  又有笑他了:“就說‘三子’多省事兒!方圓十里八里的誰不知道三子?未必有人能懂得‘王海龍’是什么東西。”  三子的臉紅到耳根,有些喘想爭辯,但終于還是笑,一臉嚴肅又變成一臉愧怍,笑聲只在喉嚨里“哼哼”地悶響。  我連忙打岔:“多少年了呀,你還記得我?”  “那我還能不記得?你是咱班功課最棒的。”  眾人又插嘴說:“那最孬的是誰呢?”“小學上了十一年也沒畢業的,是誰呢?”“倆腿穿到一條褲腿里滿教室跳,把新來的女老師嚇得不敢進門,是誰?”  “我——!媽了個巴子的,行了吧?!”三子猛喊一聲,但怒容只一閃,便又在臉上化作歉疚的笑,隨即舉臂護頭。  果然有巴掌打來,虛虛實實落在三子頭上。  “能耐你不長,罵人你倒學得快!”  “這兒都是你大媽大嬸,輪得上你罵人?”  “三子,對象又見了幾個了啦?”  “幾個哪兒夠,幾打了吧?”  “不行。”三子說。  “喂喂——說明白了,人家不行還是咱們不行?”  “三子!”B大爺喊,“還不快跟我干活兒去?這群老‘半邊天’一個頂一個精,你惹得起誰?”  B大爺領著三子走了,甩下老屋里的一片笑罵。  B大爺領著三子和V去挖地基,還有個叫老E的四十多歲的男人。三子一邊挖土一邊念念叨叨地為我嘆息:“誰承想他會癱了呢?唉,這下他不是也完了?這輩子我跟他都算完了……”V聽了眥瞪三子:“你他媽完了就完了吧,人家怎么完了?再胡說留神我抽你!”三子便半不吭聲,拄著鍬把抵頭站著。B大爺叫他,他也不動,B大爺去拽他,他慌抹了一把淚,臉上還是歉意的笑。——這些都是后來B大爺告訴我的。  三子的話刺痛了我。  那個二十三歲、兩腿殘廢的男人,正在戀愛。他愛上了一個健康、漂亮又善良的姑娘。健康、漂亮、善良——這幾個詞大陳舊,也太普通了,但沒有別的詞給她,別的司對于她嫌雕琢。別的詞,矯飾、浮華,難免在長久的時光中一點點磨損掉。而健康,漂亮,善良,這幾個詞經歷了千百年。屬于那個年輕的戀愛者的,只有一個詞:折磨。  殘疾已無法更改,他相信他不應該愛上她,但是卻愛上了,不可抗拒,也無法逃避,就像頭上的天空和腳下的土地。因而就只有這一個詞屬于他:折磨。并不僅因為痛苦,更因為幸福,否則也就沒有痛苦也就沒有折磨。正是這愛情的到來,讓他想活下去,想走進很大的那個世界去活上一百年。  他坐在輪椅上吻了她,她允許了,上帝也允許了。他感到了活下去的必要,就這樣就這樣,就這樣一百年也還是短。那時他想,必須努力去做些事,那樣,或許有一天就能配得上她,無愧于上帝的允許。偷偷地但是熱烈地親吻,在很多晴朗或陰郁的時刻如同團聚,折磨得到了報答,哪怕再多點兒折磨這報答也是夠的。但是總有一塊巨大的陰影,抑或巨大的黑洞一一看不清它在哪兒,但必定等在未來。  三子的話,又在我心里灌滿了惶恐和絕望。一個傻人的話最可能是真的。  楊樹的枝條枯長、彎曲,在春天最先吐出了花穗,搖搖蕩蕩在灰白的天上。我搖著輪椅,毫無目的地走。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潮,卻沒有聲音一一我茫然而聽不到任何聲音,耳邊和心里都是空荒的岑寂。我常常一個人這樣走,一無所思,讓路途填塞時間,勞累有時候能讓心里舒暢、平靜,或者是麻木。這一天,我沿著一條大道不停地搖著輪椅,不停地搖著,不管去向何方,也許我想看看我到底有多少力氣,也許我想知道,就這么搖下去究竟會走到哪兒。  夕陽西墜時,看見了農田,看見了河渠、荒崗和遠山,看見了曠野上的農舍炊煙。這是我兩腿癱瘓后第一次到了城市的邊緣。綠色還很少,很薄,裸露的泥土占了太重的比例,落霞把料峭的春風也浸染成金黃,空幻而遼闊地吹拂。我停下車,喝口水,歇一會兒。閉上眼睛,世界慢慢才有了聲音:鳥兒此起彼落的啼鳴……農家少年的叫喊或者是歌唱……遠行的列車偶爾的汽笛聲……身后的城市“隆隆”地轟響著,和近處無比的寂靜……但是,我完了嗎?如果連三子都這樣說,如果愛情就被這身后的喧囂湮滅,就被這近前的寂靜囚禁,這個世界又與你何干?睜開眼,風還是風,不知所來與所去,浪人一樣居無定所。身上的汗涼了,有些冷。我繼續往前搖,也許我想:搖死吧,看看能不能走出這個很大的世界……然后,暮色蒼茫中,我碰上了一個年輕的長跑者。  一個天才的長跑家——K,K在我身旁收住腳步,愕然地看著我,問我這是要到哪兒去?我說回家。他說,你干嘛去了?我說隨便走走。他說你可知道這是哪兒嗎?我搖搖頭。他便推起我,默默地跑,朝著那座“隆隆”轟響的城市,那團燈火密聚的方向。  想起未開放的年代,一定會想起K,想起他在喧囂或寂靜的街道上默默奔跑的形象。也許是因為,那個年代,恰可以這孤獨的長跑為象征、為記憶、為訴說吧。  K因為在“文革”中出言不慎,未及成年就被送去勞改,三年后改造好了回來,卻總不能像其他同齡人一樣有一份正式工作。所謂“改造好了”,不過是標明“那是被改造過的”(就像是“盜版”的),以免與“從來就好的”相棍淆。這樣,K就在街道生產組蹬板車。蹬板車之所得,剛剛填平蹬板車之所需。力氣變成錢,錢變成糧食,糧食再變成力氣,這樣周而復始我和K都曾懷疑上帝這是什么意圖?K便開始了長跑,以期那嚴密而簡單的循環能有一個漏洞,給夢想留下一點兒可能。K以為只要跑出好成績,他就可以真正與別人平等,或者得一份正式工作,或者再奢侈些一一被哪個專業田徑隊選中。  K推著我跑,燈火越來越密,車輛行人越來越多……K推著我跑,屋頂上的月亮越來越高;越來越小,星光越來越亮越來越遼闊……K推著我跑,“隆隆”的喧囂慢慢平息著,城市一會兒比一會兒安靜……萬籟俱寂,只有K的腳步聲和我的車輪聲如同空谷回音……K推著我跑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就沒有停下,一直就那樣沉默著跑,夜風撲面,四周的景物如鬼影幢幢……也許,恰恰我倆是鬼(沒有“版權”而擅自“出版”了),穿游在午夜的城市,穿揣在這午夜的千萬種夢境里……K是個天才長跑家。他從未受過正規訓練,只靠兩樣天賦的東西去跑:身體和夢想。他每天都跑兩三萬米,每天還要拉上六七百斤的貨物蹬幾十公里路,其間分三次吃掉兩斤糧食而已。生產組的人都把多余的糧票送給他。談不上什么營養,只臨近大賽的那一個月,他才每天喝一瓶牛奶,然后便去與眾多營養充足、訓練有素的專業運動員比賽。年年的“春節環城賽”我都搖著輪椅去看他跑。年年他都捧一個獎杯或獎狀回來,但僅此而己,夢想還是夢想。多少年后我和K才懂了那未必不是上帝的好意相告:  夢想就是夢想,不是別的。  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要跟K學長跑,從未得到過任何教練指點的K便當起了教練。后來,這男孩的姐姐認識了K,愛上了K,并且成了K的妻子——那時K仍然在拉板車,在跑,在盼望得到一份正式工作,或被哪個專業田徑隊選中。  熱戀中的K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他很久以來就想跟我說這句話了。他說:“你也應該有愛情,你為什么不應該有呢?”我不回答,也不想讓他說下去。但是他又說:“這么多年,我最想跟你說的就是這句話了。”我很想告訴他我有,我有愛情,但我還是沒有告訴他,我很怕去看這愛情的未來。那時候我還沒能聽懂上帝的那一項啟示:夢想如果終于還是夢想,那也是好的,正如愛情只要還是愛情,便是你的福。  U師傅有什么夢想么?U師傅會有怎樣的夢想呢?  U師傅的腳落在地上從來沒有聲音,走在深深的小巷里形單影只,從不結群。U師傅走進老屋里來工作,就像一個影子,幾乎不被人發現。“U師傅來了嗎?”——如果有人問起,大家才她的座位上望,看見一個滿頭烏發、身材順長的老女人,跟著見一聲如少女般細聲細氣的回答——“來了呀。”  我初來老屋之時,聽說她已經有五十歲——除非細看其容顏,否則絕不能信。她的身段保持得很好,舉手投足之間會令人去想:她必相信可以留駐往昔,或者不信不能守望住流去的歲月。無論冬夏,她都套一身工作服,領口和袖口的扣子都扣緊。她絕不在公用的水盆中洗手,從不把早點拿來老屋吃。她來了,干活;下班了,她走。實在可笑的事她輕聲地笑,問到她頭上的話她輕聲回答,回答不了的她說“真抱歉,我也說不好”,令她驚訝的事物她也只說一聲“喲,是嗎”。  “U師傅,您給大伙說兩句外國話聽聽行不行?”“不行呀,”她說,“都快忘光了。”  小T說:“U師傅,您昕D唱的那些嘀里咕嚕的是外語嗎?”她笑笑,說“我聽不懂那是什么語。”  小T便喊D:“嘿,你聽見沒有,連U師傅都聽不懂,你那叫外語呀?”  D走到U師傅跟前,客客氣氣地弓身道“有阿爾巴尼亞語,有南斯拉夫語,有朝鮮語,還有印度語。”  “喲,是嗎?”U師傅笑。  “U師傅,我早就想請教您了,您說‘杜喲瑞曼巴'是什么意思?”  “你說的大概是doyouremember,意思是,‘你還記得嗎'。”  “哎喲喂,神了。”D撓撓頭,再問“那‘得噢斯綽哈特'呢?”  U師傅認真地聽,但是搖頭。“一個草帽,是嗎?”  “草帽?噢,大概是theoldstrawhat;‘那個舊草帽’,是嗎?”“‘喲給喂突密'呢?”  “yougavetome,就是‘你給我'。哦,這整句話的意思應該是,‘媽媽,你還記不記得你給我的那個舊草帽'。”  D點頭嘖舌,翹著大拇指在老屋里走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小T快樂得手舞足蹈:“哇老天,D哥們兒這回栽了吧?”  D不理小T,說:“U師傅,我真不明白,您這么大學問可跟我們一塊兒混什么?”  L大媽的目光敏覺地投向U師傅,在那張阻擋不住地要走向老年的臉上停留一下,又及時移開:“D,于你的活兒吧,說話別這么沒大沒小的!”  聽說U師傅畢業于一所名牌大學的西語系,聽說U師傅曾經有過很好的工作,后來生了一場大病,病了很多年工作也就沒了。聽說U師傅沒結過婚,聽說不管誰給她介紹對象她都婉言謝絕。  U師傅絕對是一個謎。老屋里寂寞的時刻,我偶爾偷眼望她,不經意地猜想一回她的故事。我想,在那五十幾年的生命里面必定埋藏著一個非凡的夢想,在那優雅、平靜的音容后面必定有一個牽魂動魄的故事。但是她的故事守口如瓶,就連老屋里的大媽大嬸們也分毫不知,否則肯定會傳揚開去。  應該是一個愛情故事,一個悲劇。應該是一份不能隨風消散、不能任歲月沖淡的夢想,否則也就談不上悲劇。應該并不只是對于一個離去的人,而是對于一份不容輕置的心血,否則那個人已經離開了你,你又是甘心地守望著什么呢?等待他回來?我寧愿不是這樣一個通俗的故事。如果他不回來(或不可能再回來),守望,就一定是荒唐的么?不應該單單去猜測一種現實——何況她已經優雅而平靜地接受了別人無法剝奪的:愛情本身。她優雅、平靜但卻不能接受的是:往日的隨風消散。是呀那是你的不能消散的心的重量,不能刪減的魂的復雜,不能訴說的語言絕境,不能忘記的夢之神壇或大道。  到底是怎樣一個故事并不重要。  有一次小T去U師傅家回來(小T是老屋惟一去過U師傅家的人),跟我們說“哇老天!告訴你們都不信,U師傅家真叫講究喂,凈是老東西。”  D說:"有比L大媽還老的東西?"  小T說:“我是說藝術品,字畫,瓷器,還有太師椅呢。”D說:“太濕,怎么坐?”  小T說:“你們猜U師傅在家里穿什么?旗袍!哇老天,緞子的,漂亮死了!頭發挽成警,旗袍外面套一件開身繡花的毛坎肩,哇老天,她可真敢穿!屋里屋外還養了好多好多花……U師傅的夢想具體是什么,也不重要。  B大爺七十多歲了。砌磚和泥、立柱架梁、攀墻上房,他都還做得。察領導之顏、觀同僚之色,他都老練。審潮流之時、度朝政之勢,他都自信有過人之見一一無非是“女人禍國”的歪論、“君側當清”的老調。B大爺當過兵打過仗,槍林彈雨里走過來,竟奇跡般沒留下一點兒傷殘。不過他當的既非紅軍,亦非八路,也不是解放軍。他說他跟“毛先生”打過仗。  “哪個毛先生?”  “毛主席呀,怎么了?”  “哎喲喂B大爺子!毛主席就是毛主席,能瞎叫別的?”  “不懂裝懂不是?‘先生'是尊稱,我服氣他才這么叫他。當年我們追得毛先生滿山跑,好家伙,陳誠的總指揮,飛機大炮的那叫狂,可追來追去誰知道追的是師傅哇?論打仗,毛先生是師傅,教你們幾招人家還未準有工夫呢,你們倒他媽不依不饒地追著人家打!作死!師傅就是先生,‘先生'是尊稱,懂不?"“滿山跑?什么山?”  “井岡山呀?怎么著,這你們又比我懂?”“哪里哪里,你是師傅,呵不,先生。”  “噢哨,不敢當不敢當。”B大爺露出一嘴殘牙笑。  他當過段祺瑞的兵,當過閻錫山的兵,當過傅作義的兵,當過陳誠的兵。  “那會兒不懂不是?”B大爺說,“心想當兵吃糧唄,給誰當還不一樣?我看槍子兒找不找你的麻煩。饑荒來了,就出去當兩天兵,還能幫助家里幾個錢。年景好了就溜回來,種地,家里還有老娘在呢。唉,早要是明白不就去當紅軍了?”  “您當兵,也搶過老百姓?”  “蒼天在上,可不敢。沖鋒陷陣,鬧著玩的?缺德一點兒槍子兒也找你。都說槍子兒不長眼,瞎說,槍子兒可是長眼。當官兒的后頭督著,讓你沖,你他媽還能想什么?你就得想咱一點兒昧良心的事兒沒有,沖吧您哪。不虧心,沒事兒,也甭躲,槍子兒知道朝哪兒走。電影里那都是瞎說。要是心虛,躲槍子兒,哪能躲得過來?咣當,挺壯實的一條漢子轉眼就完了。我四周躺下過多少呀!當了幾回兵,哪回我娘也沒料著我能囫圇著回來。我說,娘,你就信吧,人把心眼兒擱正了,槍子兒繞著你走。”  “B先生,槍子兒會拐彎兒嗎?”“"會,會拐彎兒。”  你驚訝地看著B大爺,想笑。B大爺平靜地看著你,讓你無由可笑。B大爺仿佛在回憶:某個槍子兒是怎樣在他眼前漂漂亮亮地拐了彎兒的。  “這輩子我就信這個,許人家對不起你,不許你對不起人家。”在基建隊,B大爺隨時護著三子,不讓他受人欺侮。  晚上,三子獨自東轉西轉,無聊了,就還是去B大父那兒坐坐。  生產組的新車間蓋好了,B大爺搬去那兩間老屋里住,兼做守衛。木床一張,鋪蓋一卷,幾件換洗的衣裳,最簡單的炊具和餐具,一只不離身的小收音機——B大爺說"這輩子就掙下這幾樣兒東西,不信上家里瞅瞅去,就剩一個賊都折騰不動的水缸。"三子到B大爺那兒去,有時醉醺醺的。B大爺說“甭喝那玩藝兒,什么好東西?”三子說:“您不也喝?”B大爺說:“我什么時候死都不蝕本兒啦!喝敵敵畏都行。”三子說“我也想喝敵敵畏。"B大爺喊他"瞎說,什么日子你也得把它活下來,死也甭愁活也甭怕才叫有種!"三了便愣著,撕子上的老繭,看目光可以到達的地方。  B大爺對旁人說"三子呀,人可是一點兒不傻,只不過腦子不好使。"  腦子不好使而人并不傻,真是非凡之見。這很可能要涉及艱深的哲學或神學問題。比如說,你演算不出這非凡之見的正確,卻能感受到它的美妙。  從老屋往北,再往東,穿過蕪雜簡陋的大片民居,再向北,就是護城河了。老城尚未大規模擴展的年代,河兩岸的土堤上怪柳濃蔭、茂草藏人,很是荒蕪。河很窄,水流弱小、混濁,河上的小木橋踩上去嘎嘎作響,除去冰封雪凍的季節,總有人耐心地向河心撒網,一網一網下去很少有收獲;小橋上的行人駐足觀望一陣,笑笑,然后各奔前途。  夏天的傍晚,我把輪椅搖過小橋,沿河“漫步”,看那撒網者的執著。烈日曬了一整天的河水疲乏得幾乎不動,沒有浪,浪都像是死了。草木的葉子蔫垂著,摸上去也是熱的。太陽落進河的盡頭。蜻蜓小心地尋找露宿地點,看好一根枝條,叩門似的輕觸幾回方肯落下,再警惕著聽一陣子,翅膀微垂時才是睡了。知了的狂叫連綿不斷。我盼望我的戀人這時能來找我——如果她去家里找我不見,她會想到我在這兒。這盼望有時候實現,更多的時候落空,但實現與落空都在意料之內,都在意料之內并不是說都在盼望之中。  若是大雨過后,河水漲大幾倍,浪也活了,浪涌浪落,那才更像一條地地道道的河了。  這樣的時候,更要到河邊去,任心情一如既往有盼望也有意料,但無論盼望還是意料,便都浪一樣是活的。  長久地看那一浪推一浪的河水,你會覺得那就是神秘,其中必定有什么啟示。“逝者如斯夫”?是,但不全是。“你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也不全是。似乎是這樣一個問題:浪與水,它們的區別是什么呢?浪是水,浪消失了水卻還在,浪是什么呢?浪是水的形式,是水的信息,是水的欲望和表達。浪活著,是水,浪死了,還是水,水是什么?水是浪的根據,是浪的歸宿,是浪的無窮與永恒吧。  那兩間老屋便是一個浪,是我的七年之浪。我也是一個浪.  誰知道會是光陰之水的幾十年之浪?這人間,是多少盼望之浪與意料之浪呢?  就在這樣的時候,這樣的河邊,K跑來告訴我:三子死了。“怎么回事?”  “就在這河里。”  雨最大的時候,三子走進了這條河里;在河的下游。  “不能救了?”  我和K默坐河邊。  河上正是浪涌浪落。但水是不死的。水知道每一個死去的浪的愿望——因為那是水要它們去作的表達。可惜浪并不知道水的意圖,浪不知道水的無窮無盡的夢想與安排。  “你說三子,他要是傻他怎么會去死呢?”  沒人知道他怎么想。甚至沒有人想到過:一個傻子也會想,也是生命之水的盼望與意料之浪。  也許只有B大爺知道:三子,人可不(www.lz13.cn)比誰傻,不過是腦子跟眾人的不一樣。  河上飄繚的暮露,絲絲縷縷融進晚風,扯斷,飛散,那也是水呀。只有知道了水的夢想,浪和云和霧,才可能互相知道吧?  老屋里的歌,應該是這樣一句簡單的歌詞,不緊不慢反反復復地唱:不管浪活著,還是浪死了,都是水的夢想…… 史鐵生作品_史鐵生散文集 史鐵生:故鄉的胡同 史鐵生:午餐半小時 史鐵生:奶奶的星星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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