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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配合夜間直播灌人數- 灌YouTube在線觀看人數 Facebook灌觀看人數
2022/11/25 22:00:15瀏覽27|回應0|推薦0

從新聞廣播到體育競賽,從商業銷售到非營利組織,到各領域名人 - 每個人都在線上播放直播視頻。抖音跟臉書直播是此類方式曝光的的首選方法,因為它們讓品牌商可以直接跟粉絲溝通。

而在經營品牌的初期,必須要建構屬於自己的基本觀眾,因為這麼多直播主心中知道,少了穩定的基礎觀眾群體,這個直播將不吸引人駐足觀看。

我們給你購買Facebook直播人數的重點提示:

幫自己的直播買粉絲觀看人數是許多成功直播頻道初期的策略,頁面上跳動的觀看數據,可以讓直播主炒熱氣氛,當你在講解產品時,對於初期踏入直播領域的商家,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行銷策略;而直播老手更能透過這樣的操作,強化網友的信任度。

你要知道直播沒人氣可能會使當次直播草率收場,提升直播線上人數令直播主持人充滿熱情,無論是自然流量或購買人數,都比較有繼續成長的可能性!

在您的手機上打開Facebook App幾個步驟您的直播就開啟了,高人氣粉絲專頁有足夠粉絲上限觀看,新加入的直播主很能沒有粉絲群觀看直播影片,我們不建議超高人氣的直播主購買直播人數,因為你們的線上人數已經夠多,受眾夠精準,但對於開始經營的直播臺,沒人氣等於難以成長,能在每次直播衝高直播人數,吸引觀眾觀看影片有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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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直播人數的3大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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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購買直播人數有風險嗎?
但您不必擔心直播臺有被關閉帳號等的風險,因為這單純是導入流量,不對臉書或是抖音帳號本身造成傷害。若遇到Facebook或是臉書更動它們直播系統程式,可能發生短暫時間直播人數服務無法正常運作,我們都會協助更新演算法,不讓您的權益受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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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直播提高人氣的方法:  Instagram在線直播人數灌水

1、要想更多的粉絲進入直播間觀看直播,首先要設計好直播間的封面和標題。

用戶選擇進入直播間,第一眼就是要看封面和標題,是不是能夠吸引他。大家在設置封面和標題時可,以使用主播個人寫真、道具,也可以是主播和直播間產品合影,利用誇張的肢體語言等,充分利用使用者的好奇心理。

2、平時要儘量參與官方活動,增加曝光率。 Instagram在線買觀看人數

保證帳號視頻或者直播的頻率次數,增加活躍度,讓用戶知道你一直都在。也可以借助官方推助流量補補和海淘流量增加直播線上人數。

直播前,在朋友圈或者qq群進行宣傳,讓朋友觀看直播,幫自己增加人氣。 TikTok衝觀看人數包月

3、用戶進入直播間後,要想辦法留住他們。 抖音灌觀看人數包月

直播內容尤為重要。現在早已經過了靠顏值和尬聊的直播內容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時期,主播們要儘量有針對性地去設計一些優質的直播內容。

平時要多看那些成功的播主直播,吸取經驗,多積累可利用的直播話題,慢慢的,使用者就會主動參與進來,直播人氣自然會得到提升。

4、巧用引流工具。 蝦皮Shopee直播人數灌水

引流工具就是我們常說的補單,很多人對補單不以為意,認為為了面子去增加不存在的直播人數沒必要,實際上如今補單平臺那麼多,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

在心理學裡面有一個效應叫羊群效應。很多人進直播間,目的都是圍觀紮堆。 衝Facebook觀看人數

所以當你的直播間人數增多時,很容易引起跟風效應,吸引更多的人來直播間觀看。這裡我建議大家可以先使用一下免費的工具。

5、多站在粉絲角度思考。 Instagram在線衝直播人數包月

與粉絲相處不能限於自己的看法,多數時間站在粉絲的角度去思考。

不少的主播嘴上說著把粉絲當作“家人”看待,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一開播就要禮物,聊天不回,點歌不唱,這樣做終究是曇花一現,都不是長遠的做法。蝦皮Shopee在線衝直播人數

馮驥才:馮五爺  馮五爺是浙江寧波人。馮家出兩種人,一經商,一念書。馮家人聰明,腦袋瓜賽粵人翁伍章雕刻的象牙球,一層套一層,每層一花樣。所以馮家人經商的成巨富,念書的當文豪做大官。馮五爺這一輩五男二女,他排行末尾。幾位兄長遠在上海天津開廠經商,早早的成家立業,站住腳跟。惟獨馮五爺在家啃書本。他人長得賽條江鯽,骨細如魚刺,肉嫩如魚肚,不是賺錢發財的長相,倒是舞文弄墨的材料。凡他念過的書,你讀上句,他背下句,這能耐據說只有宋朝的王安石才有。至于他出口成章,落筆生花,無人不服。都說這一輩馮家的出息都在這五爺身上了。  馮五爺二十五,父母入土,他賣房地、攜家帶口來到天津衛,為的是投兄靠友,謀一條通天路。  他心氣高,可天津衛是商埠,毛筆是用來記帳的,沒人看書,自然也沒人瞧得起念書的。比方說,地上有黃金也有書本,您撿哪樣?別人發財,馮五爺眼熱,腦筋一歪,決意下海做買賣。但此道他一竅不通,干哪行呢?  中國人想賺錢,第一個念頭便是開飯館。民以食為天,民為食花錢;一天三頓飯,不吃腿就軟,錢都給了飯館老板。天津的錢又都在商人手里,商界的往來大半在飯桌上。再說,天津產鹽,吃菜口重,寧波菜咸,正合口味。于馮五爺拿定主意,開個寧波風味的館子,便在馬家口的鬧市里,選址蓋房,取名“狀元樓”。擇個吉日,升匾掛彩,燃鞭放炮,飯館開張了。馮五爺身穿藏藍暗花大褂,胸前晃著一條純金表鏈,中印分頭,滿頭抹油,地道的老板打扮,站在大廳迎賓迎客,應付八方。念書的人,講究禮節,談吐又好,很得人緣。再說,狀元樓是天津衛獨一家寧波館,海魚河蝦都是天津人解饞的食品,在寧波廚子手里一做,比活魚活蝦還鮮。故此開張以來,天天坐滿堂,晚上一頓還得“翻臺”,上一長,賺錢并不多。馮五爺納悶,天天一把把銀錢,賽一群群鳥飛進來,都落到哪兒去了?往后再瞧帳,喲,反倒出了赤字!  一日,一個打寧波幫工來的小伙計,抖著膽子告訴他,廚房里的雞鴨魚肉,進到客人嘴里的有限,大多給廚子伙計們截墻扔出去,外邊有人接應。狀元樓有多少錢經得住天天往外扔?  馮五爺盛怒之后,心想自己嘛腦袋,《二十四史》背得滾瓜爛熟,能拿這幫端盤子炒菜的沒轍?這就開刀了。除去那個打寧波老家帶來的胖廚子沒動,其余伙計全轟走,斬草除根換一撥人,還在后院墻頭安裝電網,以為從此相安無事,可帳上仍是赤字,怎么回事?  又一日,住在狀元樓鄰近一位婆子,咬耳朵對他說,每天后晌,垃圾車一到,一搖鈴鐺,打狀元樓里抬出的七八個土箱子,只有上邊薄薄一層是垃圾,下邊全是鐵皮罐頭、整袋咸魚、好酒好煙。原來內外勾結,用這法兒把東西弄走。這不等于拿土箱子每天往外抬錢嗎?馮五爺趕在一個后晌倒垃圾的時候,上前一查,果然如此。大怒之下,再換一撥人。人是換了,但帳本上的赤字還是沒有換掉。  馮五爺不信自己無能。天天到館子瞪大眼珠,內內外外巡視一番,卻看不出半點毛病。文人靠想象過日子,真落到生活的萬花筒里,便是“自作聰明真傻瓜”。狀元樓就賽破皮球,撒氣露風,眼瞅著敗落下來。買賣賽人,靠一股氣兒活著,氣泄了,誰也沒轍。愈少客人,客人愈少;油水沒油,伙計散伙。飯廳有時只開半邊燈了。  馮五爺心里只剩下一點不服。  再一日,身邊使喚的小僮對他說,外頭風傳,狀元樓里最大的偷兒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打老家帶來的胖廚子。據說他偷癮極大,無日不偷,無時不偷,無物不偷,每晚回家必偷一樣東西走,而且偷術極高,絕對查看不出。馮五爺不肯相信,這胖廚子當年給自己父親做飯,胖廚子的父親給自己爺爺做飯,他家的根早扎在馮家了。倘若他是賊,誰還會不是賊?  但是,馮五爺究竟干了兩年的買賣,看到的假笑比真笑多,聽到的假話比真話多,心里也多了一個心眼兒了。當日晚上,狀元樓該關燈閉門時候,馮五爺帶著小僮到飯館前廳,搬一把藤椅,撂在通風處,仰面一躺,說是歇涼,實是捉賊。  等了不久,胖廚子封上爐火,打后頭廚房出來,正要回家。他光著腦袋一身肉,下邊只穿一條大白褲衩,趿拉一雙破布鞋,肩上搭一條汗巾,手提一盞紙燈籠。他瞅見老板,并不急著脫身離去,而是站著說話。那模樣賽是說:“您就放開眼瞧吧!  馮五爺嘴里搭訕,一雙文人的銳目利眼卻上上下下打量他,心中一邊揣度--這光頭光身,往哪兒藏掖?破鞋里也塞不了一盒煙呵!燈籠通明雪亮,里頭放點嘛也全能照出來。褲衩雖大,但給大廳里來回來去的風一吹,大腿屁股的輪廓都看得清清楚楚,還能有嘛(www.lz13.cn)?是不是搭在肩上那條擦汗的手巾里裹著點什么?心剛生疑,不等他說,胖廚子已把汗巾從肩上拿下,甩手扔給小僮,說道:“外邊都涼了,我帶這條大毛巾做什么,煩你給搭在后院的晾衣繩上吧!”說完辭過馮五爺,手提燈籠,大搖大擺走了。  馮五爺叫小僮打開毛巾,里頭嘛也沒有,差點冤枉好人。  可是轉天,這小僮打聽到,胖廚子昨晚使的花活,在那燈籠上。原來插洋蠟的燈座不是木頭的,而是拿一塊凍肉鏇的,這塊肉足有二斤沉!可人家居然就在馮五爺眼皮子底下,使燈照著,大模大樣提走了,真叫絕了!  馮五爺聽罷,三天沒說話,第四天就把狀元樓關了。有人勸他重返文苑,接著念書,他搖頭嘆息。念書得信書。他連念書的人能耐還是不念書的人能耐都弄不清,哪還會有念書的心思?   馮驥才作品_趙麗宏散文集 馮驥才:背頭楊 馮驥才:藍眼分頁:123

三毛:簡單  許多時候,我們早已不去回想,當每一個人來到地球上時,只是一個赤裸的嬰兒,除了軀體和靈魂,上蒼沒有讓人類帶來什么身外之物。  等到有一天,人去了,去的仍是來的樣子,空空如也。這只是樣子而已。事實上,死去的人,在世上總也留下了一些東西,有形的,無形的,充斥著這本來已是擁擠的空間。  曾幾何時,我們不再是嬰兒,那份記憶也遙遠得如同前生。回首看一看,我們普普通通的活了半生,周圍已引出了多少牽絆,伸手所及,又有多少帶不去的東西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缺了它們,日子便不完整。  許多人說,身體形式都不重要,境由心造,一念之間可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  這是不錯的,可是在我們那么復雜擁擠的環境里,你的心靈看見過花嗎?只一朵,你看見過嗎?我問你的,只是一朵簡單的非洲菊,你看見過嗎?我甚而不問你玫瑰。  不了,我們不再談沙和花朵,簡單的東西是最不易看見的,那么我們只看看復雜的吧!  唉,連這個,我也不想提筆寫了。  在這樣的時代里,人們崇拜神童,沒有童年的兒童,才進得了那窄門。  人類往往少年老成,青年迷茫,中年喜歡將別人的成就與自己相比較,因而覺得受挫,好不容易活到老年仍是一個沒有成長的笨孩子。我們一直粗糙的活著,而人的一生,便也這樣過去了。  我們一生復雜,一生追求,總覺得幸福的遙不可企及。不知那朵花啊,那粒小小的沙子,便在你的窗臺上。你那么無事忙,當然看不見了。  對于復雜的生活,人們怨天怨地,卻不肯簡化。心為形役也是自然,哪一種形又使人的心被役得更自由呢?  我們不肯放棄,我們忙了自己,還去忙別人。過分的關心,便是多管閑事,當別人拒絕我們的時候,我們受了傷害,卻不知這份沒趣,實在是自找的。  對于這樣的生活,我們往往找到一個美麗的代名詞,叫做“深刻”。  簡單的人,社會也有一個形容詞,說他們是笨的。一切單純的東西,都成了不好的。  恰好我又遠離了家國。到大西洋的海島上來過一個笨人的日子,就如過去許多年的日子一樣。  在這兒,沒有大魚大肉,沒有爭名奪利,沒有過分的情,沒有載不動的愁,沒有口舌是非,更沒有解不開的結。  也許有其他的笨人,比我笨得復雜的,會說:你是幸運的,不是每個人都有一片大西洋的島嶼。唉,你要來嗎?你忘了自己窗臺上的那朵花了。怎么老是看不見呢?  你不帶花來,這兒仍是什么也沒有的。你又何必來?你的花不在這里,你的窗,在你心里,不在大西洋啊!一個生命,不止是有了太陽、空氣、水便能安然的生存,那只是最基本的。求生的欲望其實單純,可是我們是人類,是一種貪得無厭的生物,在解決了饑餓之后,我們要求進步,有了進步之后,要求更進步,有了物質的享受之后,又要求精神的提升,我們追求幸福、快樂、和諧、富有、健康,甚而永生。  最初的人類如同地球上漫游野地的其他動物,在大自然的環境里辛苦掙扎,只求存活。而后因為自然現象的發展,使他們組成了部落,成立了家庭。多少萬年之后,國與國之間劃清了界限,民與民之間,忘了彼此都只不過是人類。  鄰居和自己之間,筑起了高墻,我們居住在他人看不見的屋頂和墻內,才感到安全自在。  人又耐不住寂寞,不可能離群索居,于是我們需要社會,需要其他的人和物來建立自己的生命。我們不肯節制,不懂收斂,泛濫情感,復雜生活起居。到頭來,“成功”只是“擁有”的代名詞。我們變得沉重,因為擔負得太多,不敢放下。  當嬰兒離開母體時,象征著一個軀體的成熟。可是嬰兒不知道,他因著脫離了溫暖潮濕的子宮覺得懼怕,接著在哭。人與人的分離,是自然現象,可是我們不愿。  我們由人而來,便喜歡再回到人群里去。明知生是個體,死是個體,但是我們不肯探索自己本身的價值,我們過分看重他人在自己生命里的參與。于是,孤獨不再美好,失去了他人,我們惶惑不安。  其實,這也是自然。  于是,人類順其自然的受捆綁,衣食住行永無寧日的復雜,人際關系日復一日的糾纏,頭腦越變越大,四肢越來越退化,健康喪失,心靈蒙塵。快樂,只是國王的新衣,只有聰明的人才看得見。  童話里,不是每個人都看見了那件新衣,只除了一個說真話的小孩子。  我們不再懷念稻米單純的豐美,也不認識蔬菜的清香。我們不知四肢是用來活動的,也不明白,穿衣服只是使我們免于受凍。  靈魂,在這一切的拘束下,不再明凈。感官,退化到只有五種。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感應到其他的人已經麻木的自然現象,其他的人不但不信,而且好笑。  每一個人都說,在這個時代里,我們不再自然。每一個人又說,我們要求的只是那一點心靈的舒服,對于生命,要求的并不高。  這是,我們同時想摘星。我們不肯舍下那么重的負擔,那么多柔軟又堅韌的綱,卻抱怨人生的勞苦愁煩。不知自己便是住在一顆星球上,為何看不見它的光芒呢?  這里,對于一個簡單的笨人(www.lz13.cn),是合適的。對不簡單的笨人,就不好了。  我只是返璞歸真,感到的,也只是早晨醒來時沒有那么深的計算和迷茫。  我不吃油膩的東西,我不過飽,這使我的身體清潔。我不做不可及的夢,這使我的睡眠安恬。我不穿高跟鞋折磨我的腳,這使我的步子更加悠閑安穩。我不跟潮流走,這使我的衣服永遠長新,我不恥于活動四肢,這使我健康敏捷。我避開無事時過分熱絡的友誼,這使我少些負擔和承諾。我不多說無謂的閑言,這使我覺得清暢。我盡可能不去緬懷往事,因為來時的路不可能回頭。我當心的去愛別人,因為比較不會泛濫。我愛哭的時候便哭,想笑的時候便笑,只要這一切出于自然。  我不求深刻,只求簡單。 三毛作品_三毛散文集 三毛:我要回家 三毛:我先走了分頁:123

朱自清:如面談  朋友送來一匣信箋,箋上刻著兩位古裝的人,相對拱揖,一旁題了“如面談”三個大字。是明代鐘惺的尺牘選第一次題這三個字,這三個字恰說出了寫信的用處。信原是寫給“你”或“你們幾個人”看的;原是“我”對“你”或“你們幾個人”的私人談話,不過是筆談罷了。對談的人雖然親疏不等,可是談話總不能像是演說的樣子,教聽話的受不了。寫信也不能像作論的樣子,教看信的受不了,總得讓看信的覺著信里的話是給自己說的才成。這在乎各等各樣的口氣。口氣合式,才能夠“如面談”。但是寫信究竟不是“面談”;不但不像“面談”時可以運用聲調表情姿態等等,并且老是自己的獨白,沒有穿插和掩映的方便,也比“面談”難。寫信要“如面談”,比“面談”需要更多的心思和技巧,并不是一下筆就能做到的。  可是在一種語言里,這種心思和技巧,經過多少代多少人的運用,漸漸的程式化。只要熟習了那些個程式,應用起來,“如面談”倒也不見得怎樣難。我們的文言信,就是久經程式化了的,寫信的人利用那些程式,可以很省力的寫成合式的,多多少少“如面談”的信。若教他們寫白話,倒不容易寫成這樣像信的信。《兩般秋雨隨筆》記著一個人給一個婦人寫家信,那婦人要照她說的寫,那人周章了半天,終歸擱筆。他沒法將她說的那些話寫成一封像信的信。文言信是有樣子的,白話信壓根兒沒有樣子;那人也許覺得白話壓根兒就不能用來寫信。同樣心理,測字先生代那些不識字的寫信,也并不用白話;他們寧可用那些不通的文言,如“來信無別”之類。我們現在自然相信白話可以用來寫信,而且有時也實行寫白話信。但是常寫白話文的人,似乎除了胡適之先生外,寫給朋友的信,還是用文言的時候多,這只要翻翻現代書簡一類書就會相信的。原因只是一個“懶”字。文言信有現成的程式,白話信得句句斟酌,好像作文一般,太費勁,誰老有那么大工夫?文言至今還能茍偷懶,慢慢找出些白話應用文的程式,文言就真“死”了。  林語堂先生在《論語錄體之用》(《論語》二十六期)里說過:  一人修書,不曰“示悉”,而曰“你的芳函接到了”,不曰“至感”“歉甚”,而曰“很感謝你”“非常慚愧”,便是嚕哩嚕蘇,文章不經濟。  “示悉”,“至感”,“歉甚”,都是文言信的程式,用來確是很經濟,很省力的。但是林先生所舉的三句“嚕哩嚕蘇”的白話,恐怕只是那三句文言的直譯,未必是實在的例子。我們可以說“來信收到了”,“感謝”,“對不起”,“對不起得很”,用不著繞彎兒從文言直譯。——若真有這樣繞彎兒的,那一定是新式的測字先生!這幾句白話似乎也是很現成,很經濟的。字數比那幾句相當的文言多些,但是一種文體有一種經濟的標準,白話的字句組織與文言不同,它們其實是兩種語言,繁簡當以各自的組織為依據,不當相提并論。白話文固然不必全合乎口語,白話信卻總該是越能合乎口語,才越能“如面談”。這幾個句子正是我們口頭常用的,至少是可以上口的,用來寫白話信,我想是合式的。  麻煩點兒的是“敬啟者”,“專此”,“敬請大安”,這一套頭尾。這是一封信的架子;有了它才像一封信,沒有它就不像一封信。“敬啟者”如同我們向一個人談話,開口時用的“我對你說”那句子,“專此”“敬請大安”相當于談話結束時用的“沒有什么啦,再見”那句子。但是“面談”不一定用這一套兒,往往只要一轉臉向著那人,就代替了那第一句話,一點頭就代替了那第二句話。這是寫信究竟不“如面談”的地方。現在寫白話信,常是開門見山,沒有相當于“敬啟者”的套頭。但是結尾卻還是裝上的多,可也只用“此祝健康!”“祝你進步!”“祝好!”一類,像“專此”“敬請大安”那樣分截的形式是不見了。“敬啟者”的淵源是很悠久的,司馬遷《報任少卿書》開頭一句是“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再拜言”就是后世的“敬啟者”。“少卿足下”在“再拜言”之下,和現行的格式將稱呼在“敬啟者”前面不一樣。既用稱呼開頭,“敬啟者”原不妨省去;現在還因循的寫著,只是遺形物罷了。寫白話信的人不理會這個,也是自然而然的。“專此”“敬請大安”下面還有稱呼作全信的真結尾,也可算是遺形物,也不妨省去。但那“套頭”差不多全剩了形式,這“套尾”多少還有一些意義,白話信里保存著它,不是沒有理由的。  在文言信里,這一套兒有許多變化,表示寫信人和受信人的身份。如給父母去信,就須用“敬稟者”,“謹此”,“敬請福安”,給前輩去信,就須用“敬肅者”,“敬請道安”,給后輩去信,就須用“啟者”,“專泐”,“順問近佳”之類,用錯了是會讓人恥笑的——尊長甚至于還會生氣。白話信的結尾,雖然還沒講究到這些,但也有許多變化;那些變化卻只是修辭的變化,并不表明身份。因為是修辭的變化,所以不妨掉掉筆頭,來點新鮮花樣,引起看信人的趣味,不過總也得和看信人自身有些關切才成。如“敬祝抗戰勝利”,雖然人同此心,但是“如面談”的私人的信里,究竟嫌膚廓些。又如“謹致民族解放的敬禮”,除非寫信人和受信人的雙方或一方是革命同志,就不免不親切的毛病。這都有些像演說或作論的調子。修辭的變化,文言的結尾里也有。如“此頌文祺”,“敬請春安”,“敬頌日祉”,“恭請痊安”,等等,一時數不盡,這里所舉的除“此頌文祺”是通用的簡式外,別的都是應時應景的式子,不能亂用。寫白話信的人既然不愿扔掉結尾,似乎就該試試多造些表示身份以及應時應景的式子。只要下筆時略略用些心,這是并不難的。  最麻煩的要數稱呼了。稱呼對于口氣的關系最是直截的,一下筆就見出,拐不了彎兒。談話時用稱呼的時候少些,鬧了錯兒,還可以馬虎一些。寫信不能像談話那樣面對面的,用稱呼就得多些;鬧了錯兒,白紙上見黑字,簡直沒個躲閃的地方。文言信里稱呼的等級很繁多,再加上稱呼底下帶著的敬語,真是數不盡。開頭的稱呼,就是受信人的稱呼,有時還需要重疊,如“父母親大人”,“仁兄大人”,“先生大人”等。現在“仁兄大人”等是少用了,卻換了“學長我兄”之類;至于“父母親”加上“大人”,依然是很普遍的。開頭的稱呼底下帶著的敬語,有的似乎原是些位置詞,如“膝下”,“足下”;這表示自己的信不敢直率的就遞給受信人,只放在他或他們的“膝下”,“足下”,讓他或他們得閑再看。有的原指伺候的人,如“閣下”,“執事”;這表示只敢將信遞給“閣下”的公差,或“執事”的人,讓他們覷空兒轉呈受信人看。可是用久了,用熟了,誰也不去注意那些意義,只當作敬語用罷了。但是這些敬語表示不同的身份,用的人是明白的。這些敬語還有一個緊要的用處。在信文里稱呼受信人有時只用“足下”,“閣下”,“執事”就成;這些縮短了,替代了開頭的那些繁瑣的詞兒。——信文里并有專用的簡短的稱呼,像“臺端”便是的。另有些敬語,卻真的只是敬語,如“大鑒”,“臺鑒”,“鈞鑒”,“勛鑒”,“道鑒”等,“有道”也是的。還有些只算附加語,不能算敬語,像“如面”,“如晤”,“如握”,以及“覽”,“閱”,“見字”,“知悉”等,大概用于親近的人或晚輩。  結尾的稱呼,就是寫信人的自稱,跟帶著的敬語,現在還通用的,卻沒有這樣繁雜。“弟”用得最多,“小弟”,“愚弟”只偶然看見。光頭的名字,用的也最多,“晚”,“后學”,“職”也只偶然看見。其余還有“兒”,“侄”等:“世侄”也用得著,“愚侄”卻少——這年頭自稱“愚”的究竟少了。敬語是舊的“頓首”和新的“鞠躬”最常見;“謹啟”太質樸,“再拜”太古老,“免冠”雖然新,卻又不今不古的,這些都少用。對尊長通用“謹上”,“謹肅”,“謹稟”——“叩稟”,“跪稟”有些稀罕了似的;對晚輩通用“泐”,“字”等,或光用名字。  白話里用主詞句子多些,用來寫信,需要稱呼的地方自然也多些。但是白話信的稱呼似乎最難。文言信用的那些,大部分已經成了遺形物,用起來即使不至于覺得封建氣,即使不至于覺得滿是虛情假意,但是不親切是真的。要親切,自然得向“面談”里去找。可是我們口頭上的稱呼,還在演變之中,凝成定型的絕無僅有,難的便是這個。我們現在口頭上通用于一般人的稱呼,似乎只有“先生”。而這個“先生”又不像“密斯忒”、“麥歇”那樣真可以通用于一般人。譬如英國大學里教師點名,總稱“密斯忒某某”,中國若照樣在點名時稱“某某先生”,大家就覺得客氣得過火點兒。“先生”之外,白話信里最常用的還有“兄”,口頭上卻也不大聽見。這是從文言信里借來稱呼比“先生”親近些的人的。按說十分親近的人,直寫他的名號,原也未嘗不可,難的是那些疏不到“先生”,又親不到直呼名號的。所以“兄”是不可少的詞兒——將來久假不歸,也未可知。  更難的是稱呼女人,劉半農先生曾主張將“密斯”改稱“姑娘”,卻只成為一時的談柄;我們口頭上似乎就沒有一個真通用的稱呼女人的詞兒。固然,我們常說“某小姐”,“某太太”,但寫起信來,麻煩就來了。開頭可以很自然的寫下“某小姐”,“某太太”,信文里再稱呼卻就繞手;還帶姓兒,似乎不像信,不帶姓兒,又像丫頭老媽子們說話。只有我們口頭上偶而一用的“女士”,倒可以不帶姓兒,但是又有人嫌疑它生刺刺的。我想還是“女士”大方些,大家多用用就熟了。要不,不分男女都用“先生”也成,口頭上已經有這么稱呼的——不過顯得太單調罷了。至于寫白話信的人稱呼自己,用“弟”的似乎也不少,不然就是用名字。“弟”自然是從文言信里借來的,雖然口頭上自稱“兄弟”的也有。光用名字,有時候嫌不大客氣,這“弟”字也是不可少的,但女人給普通男子寫信,怕只能光用名字,稱“弟”既不男不女的,稱“妹”顯然又太親近了,——正如開頭稱“兄”一樣。男人寫給普通女子的信,不用說,也只能光用名字。白話信的稱呼卻都不帶敬語,只自稱下有時裝上“鞠躬”,“謹啟”,“謹上”,也都是借來的,可還是懶得裝上的多。這不帶敬語,卻是歐化。那些敬語現在看來原夠膩味的,一筆勾銷,倒也利落,干凈。  五四運動后,有一段兒還很流行稱呼的歐化。寫白話信的人開頭用“親愛的某某先生”或“親愛的某某”,結尾用“你的朋友某某”或“你的真摯的朋友某某”,是常見的,近年來似乎不大有了,即使在青年人的信里。這一套大約是從英文信里抄襲來的。可是在英文里,口頭的“親愛的”和信上的“親愛的”,親愛的程度迥不一樣。口頭的得真親愛的才用得上,人家并不輕易使喚這個詞兒;信上的不論你是誰,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得來那么一個“親愛的”——用慣了,用濫了,完全成了個形式的敬語,像我們文言信里的“仁兄”似的。我們用“仁兄”,不管他“仁”不“仁”;他們用“親愛的”,也不管他“親愛的”不“親愛的”。可是寫成我們的文字,“親愛的”就是不折不扣的親愛的——在我們的語言里,“親愛”真是親愛,一向是不折不扣的——,因此看上去老有些礙眼,老覺著過火點兒;甚至還肉麻呢。再說“你的朋友”和“你的真摯的朋友”。有人曾說“我的朋友”是標榜,那是用在公開的論文里的。我們雖然只談不公開的信,雖然普通用“朋友”這詞兒,并不能表示客氣,也不能表示親密,可是加上“你的”,大書特書,怕也免不了標榜氣。至于“真摯的”,也是從英文里搬來的。毛病正和“親愛的”一樣。——當然,要是給真親愛的人寫信,怎么寫也成,上面用“我的心肝”,下面用“你的寵愛的叭兒狗”,都無不可,不過本文是就一般程式而論,只能以大方為主罷了。  白話信還有領格難。文言信里差不多是看不見領格的,領格表現在特種敬語里。如“令尊”,“嫂夫人”,“潭府”,“惠書”,“手教”,“示”,“大著”,“鼎力”,“尊裁”,“家嚴”,“內人”,“舍下”,“拙著”,“綿薄”,“鄙見”等等,比起別種程式,更其是數不盡。有些口頭上有,大部分卻是寫信寫出來的。這些足以避免稱呼的重復,并增加客氣。文言信除了寫給子侄,是不能用“爾”,“汝”,“吾”,“我”等詞的,若沒有這些敬語,遇到領格,勢非一再稱呼不可;雖然信文里的稱呼簡短,可是究竟嫌累贅些。這些敬語口頭上還用著的,白話信里自然還可以用,如“令尊”,“大著”,“家嚴”,“內人”,“舍下”,“拙著”等,但是這種非常之少。白話信里的領格,事實上還靠重復稱呼,要不就直用“你”“我”字樣。稱呼的重復免不了累贅,“你”“我”相稱,對于生疏些的人,也不合式。這里我想起了“您”字。國語的“您”可用于尊長,是個很方便的敬詞——本來是復數,現在卻只用作單數。放在信里,作主詞也好,作領格也好,既可以減少那累贅的毛病,也不至于顯得太托熟似的。  寫信的種種程式,作用只在將種種不同的口氣標準化,只在將“面談”時的一些聲調表情姿態等等標準化。熟悉了這些程式,無需句斟字酌,在口氣上就有了一半的把握,就不難很省力的寫成合式的,多多少少“如面談”的信。寫信究竟不是“面談”,所以得這樣辦;那些程式有的并不出于“面談”,而是寫信寫出來的,也就是為此。各色各樣的程式,不是耍筆頭,不是掉槍花,都是實際需要逼出來的。文言信里還不免殘存著一些不切用的遺物,白話信卻只嫌程式不夠用,所以我們不能偷懶,得斟酌情勢,多試一些,多造一些。一番番自覺的努力,相信可以使白話信的程式化完成得更快些。  但是程式在口氣的傳達上至多只能幫一半忙,那一半還得看怎么寫信文兒。這所謂“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沒什么可說的。不過這里可以借一個例子來表示同一事件可以有怎樣不同的口氣。胡適之先生說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裁縫,花了許多錢送他兒子去念書。一天,他兒子來了一封信。他自己不認識字,他的鄰居一個殺豬的倒識字,不過識的字很少。他把信拿去叫殺豬的看。殺豬的說信里是這樣的話,“爸爸!趕快給我拿錢來!我沒有錢了,快給我錢!”裁縫說,“信里是這樣的說(www.lz13.cn)嗎!好!  我讓他從中學到大學念了這些年書,念得一點禮貌都沒有了!”說著就難過起來。正在這時候,來了一個牧師,就問他為什么難過。他把原因一說,牧師說,“拿信來,我看看。”就接過信來,戴上眼鏡,讀道,“父親老大人,我現在窮得不得了了,請你寄給我一點錢罷!寄給我半鎊錢就夠了,謝謝你。”裁縫高興了,就寄兩鎊錢給他兒子。(《中國禪學的發展史》講演詞,王石子記,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十六日《北平晨報》)有人說,日記和書信里,最能見出人的性情來,因為日記只給自己看,信只給一個或幾個朋友看,寫來都不做作。“不做作”可不是“信筆所之”。日記真不準備給人看,也許還可以“信筆所之”一下;信究竟是給人看的,雖然不能像演說和作論,可也不能只顧自己痛快,真的“信筆”寫下去。“如面談”不是胡帝胡天的,總得有“一點禮貌”,也就是一份客氣。客氣要大方,恰到好處,才是味兒,“如面談”是需要火候的。  1940年1月29日—2月1日作。   朱自清作品_朱自清散文集 朱自清:荷塘月色 朱自清:背影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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