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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橋戴森吸塵器清潔推薦 》潔森工坊:讓您的吸塵器跟新的一樣
2023/12/08 19:37:49瀏覽19|回應0|推薦0

在潔森工坊,我們深知吸塵器清潔對於維持家庭衛生和吸塵器效能的重要性,更需要細心的保養和專業的清潔。

積聚在機器內部的塵埃和微粒不僅會影響吸塵器的效率,還可能成為健康隱患。因此,定期進行深度清潔就顯得尤為關鍵。

在潔森工坊,我們採用專業的清潔方法和工具,確保每個角落都能被徹底清潔,同時保護您的戴森吸塵器不受損壞。

我們的目標不僅是清潔您的吸塵器,更是為了延長其使用壽命,提供更高質量的清潔體驗。讓您的戴森吸塵器在潔森工坊的專業打理下,始終保持最佳的工作狀態。

我們的8大專業深度清潔工序

1.主機拆解清洗

在潔森工坊,我們認識到戴森吸塵器內部的清潔對於其性能至關重要。因此,我們首先從精細的主機拆解開始,這不僅可以揭示隱藏的灰塵和細微垃圾,還可以允許我們深入每個細縫進行徹底清潔。我們的技術專家利用專業工具,確保在清洗過程中既徹底又不損害機器的細微組件,為您的戴森吸塵器提供全新的生命。

2.刷頭拆解清洗

刷頭是直接接觸汙垢的重要部分,因此我們對其進行特別關注。在潔森工坊,每個刷頭都會被細心拆解並進行專業清洗,從而去除糾結的頭髮和深層的污垢。這一過程確保了刷頭的絲毫不損,並且在重新組裝後能夠以最佳狀態運作。

3.獨家洗劑淨泡

使用我們獨家配方的清洗劑,我們對戴森吸塵器的每一部分進行淨泡處理。這種特制的洗劑能夠深入材質的纖維,有效去除固執的污漬和異味,同時又保護您吸塵器的精緻材料不受侵蝕。

4.高壓水刀清洗

我們的高壓水刀清洗技術能夠有效地去除戴森吸塵器上的所有污垢和積垢。這種高效的清洗方法利用強大的水流穿透難以觸及的角落,從而確保每個部件都恢復到最佳的清潔狀態。

5.濾芯烘烤再生

濾芯是吸塵器中一個關鍵的部件,直接影響到空氣的質量和吸塵器的性能。在潔森工坊,我們將濾芯進行烘烤處理,這一過程不僅能夠去除所有的濕氣和殘留污垢,還能夠再生濾芯,使其恢復過濾效能。

6.零件專業殺菌

每一個從戴森吸塵器中拆出來的零件,在清潔後,都會經過專業的殺菌處理。我們利用最先進的技術,確保每個部件不僅乾淨,而且衛生,為您的家庭提供一個更健康的環境。

7.全機亮光保養

保養不僅僅是清潔的問題,也是保持戴森吸塵器外觀如新的關鍵。潔森工坊的全機亮光保養服務確保您的吸塵器不僅內部潔淨,外觀也能煥然一新,光澤照人。

8.香氛淨化處理

作為我們服務的最後一步,我們將為您的戴森吸塵器進行香氛淨化處理。這不僅讓您的機器散發出清新的香氣,還能提升您每次打掃時的體驗,讓清潔變成一種享受。

經過潔森工坊清潔的前後對比

想像一下,你的戴森吸塵器由灰塵覆蓋的過去,到經過潔森工坊專業清潔後,它宛如重生般光鮮亮麗。

這不僅是一次簡單的清洗,而是一場華麗的變身。清潔前,機器喘息著運作,吸力無力,聲音沉悶。塵杯內,纏繞的毛髮和積聚的灰塵是忽視保養的明證。

濾網上,堆積的細菌和過濾不佳的空氣質量,每一次使用都暗示著效能的減損。

然而,經過潔森工坊的專業之手,每一個細節都被精心照顧。拆解後的深層清潔讓隱藏的污垢無所遁形,高壓水刀徹底沖走了固執的污漬,濾芯經過烘烤再生,再次高效過濾。

零件殺菌後,如新的機械組件潔淨無暇,重組後的吸塵器運轉起來更加順暢,嗡嗡的運作聲比以往更加悅耳。

現在,當你開啟吸塵器,立即能感受到的不僅是強大的吸力,還有機器運作的輕盈和那股清新的香氛,為你的家居生活帶來了全新的活力。

全機亮光保養後,戴森吸塵器的外觀閃耀著新機的光芒。它不再是一臺簡單的家電,而是潔森工坊帶來的一份生活中的藝術品。

我們的完整收費方式

清潔家電不僅是對家的照顧,也是對健康的投資。一臺未經清潔的吸塵器,一個滿是塵垢的吹風機,一臺塵埃沉積的掃地機,或一個過濾不佳的空氣清淨機,都可能成為影響家庭健康的隱患。

潔森工坊提供專業、全面的清潔服務,確保您的家用電器運作如新,並延長其使用壽命。

我們的專業團隊採用先進技術與專業知識,為您的戴森吸塵器等家電提供深度清潔,不僅清除看得見的污垢,更消滅看不見的細菌與過敏原。

不要等到機器出現問題才行動,預防勝於治療。選擇潔森工坊,讓我們為您家中的每一件家電,從吸塵器到空氣清淨機,提供最專業的清潔維護,保障您和家人的健康。立即聯繫我們,讓我們幫助您的家電重獲新生。

其他縣市也可用寄件方式為您服務:

臺北服務地區:大同、北投、士林、中山、松山、內湖、萬華、中正、信義、南港、文山、大安

新北服務地區:板橋、三重、中和、永和、新莊、新店、土城、蘆洲、 樹林、汐止、鶯歌、三峽、淡水、瑞芳、五股、泰山、林口、深坑、石碇、坪林、三芝、石門、八里、平溪、雙溪、貢寮、金山、萬里、烏來

桃園服務地區:桃園、中壢、平鎮、八德、楊梅、蘆竹、大溪、龜山、大園、觀音、新屋、龍潭、復興

新竹服務地區:東區、北區、香山區、竹北市、湖口鄉、新豐鄉、新埔鎮、關西鎮、芎林鄉、寶山鄉、竹東鎮、五峰鄉、橫山鄉、尖石鄉、北埔鄉、峨眉鄉

苗栗服務地區:竹南鎮、頭份鎮、三灣鄉、南莊鄉、獅潭鄉、後龍鎮、通霄鎮、苑裡鎮、苗栗市、造橋鄉、頭屋鄉、公館鄉、大湖鄉、泰安鄉、銅鑼鄉、三義鄉、西湖鄉、卓蘭鎮

臺中服務地區:臺中市、北屯、西屯、大里、太平、南屯、豐原、北區、南區、西區、潭子、大雅、沙鹿、清水、龍井、大甲、東區、烏日、神岡、霧峰、梧棲、大肚、后里、東勢、外埔、新社、中區、石岡、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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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林服務地區:斗六市、西螺鎮、斗南鎮、北港鎮、虎尾鎮、土庫鎮、林內鄉、古坑鄉、大埤鄉、莿桐鄉、褒忠鄉、二崙鄉、崙背鄉、麥寮鄉、臺西鄉、東勢鄉、元長鄉、四湖鄉、口湖鄉、水林鄉

臺南服務地區:新營、鹽水、白河、柳營、後壁、東山、麻豆、下營、六甲、官田、大內、佳里、學甲、西港、七股、將軍、北門、新化、新市、善化、安定、山上、玉井、楠西、南化、左鎮、仁德、歸仁、關廟、龍崎、永康、東區、南區、中西區、北區、安南、安平

高雄服務地區:前金、新興、鹽埕、左營、楠梓、鼓山、旗津、苓雅、三民、前鎮、小港、鳳山、鳥松、大社、仁武、大樹、岡山、燕巢、梓官、永安、彌陀、橋頭、田寮、茄萣、阿蓮、路竹、湖內、那瑪夏、桃源、茂林、六龜、美濃、旗山、甲仙、內門、杉林、林園、大寮

屏東服務地區:九如、里港、鹽埔、高樹、長治、麟洛、內埔、萬巒、竹田、萬丹、新園、崁頂、林邊、佳冬、南州、新埤、枋寮、枋山、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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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不是說說而已    現實中有一部分人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于自己的夢想,只是說說而已,想想而已,沒有絲毫的行動力。這個時候我常懷疑他們說的喜歡是不是真的喜歡,還只是人云亦云。也許你也不是沒有夢想,只是沒有夢想成真的行動力。夢想,許我向你看,每夜夢里我總是向你看,看完我還要干。    文/meiya    昨天出差的路上和同事聊天,她說起自己一個前同事的故事,讓大家聽了無限感慨。    那個男生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之后父母都不再管他,他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其實說白了,他應該算是被父母拋棄了。祖父母靠自己微薄的收入和時不時的向同村人借錢養育他,供他上學。念到高二的時候,他就輟學了,因為祖父母再也沒有能力,也借不到錢了替他交學費了。    沒法上學了他就出門打工,一開始在一個模型公司打工,因為頭腦靈活,人又踏實肯干,老板挺喜歡他的,這一干就是兩年。其實這個男生心里一直有一個上大學的夢想,他覺得自己這樣打工下去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因為喜歡美術,所以他帶著打工積攢下來的錢重新回到學校,開始學畫畫,開始準備參加高考。    大家都知道,學畫畫是很燒錢的,他打工攢下的錢很快花光了,為了吃飯,常常向畫室里的同學借錢,一次只借十塊錢,按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不敢借多,因為借多了擔心自己還不上。    盡管畫室的老師因為喜歡他,時不時地帶他出去吃飯,但在畫室學畫的那段日子他更多的是靠饅頭就咸菜度過的,就這樣他考上了一流的大學。大學和畢業以后的艱辛也是可想而知的,據說,他畢業三年左右才還清大學的助學貸款,但是他現在過得想當不錯,是一個公司的項目經理。    這個男生全憑自己的努力,讓自己上了高中,學了美術,完成了大學教育,非常讓人欽佩。其實我講這個故事不想說苦難讓人生充滿能量,逆境讓人成長,奮斗使人生與眾不同之類的勵志話,我想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下我們的人生:我們是否有為夢想真正的實干一把?    我從西藏回來以后,我在空間中上傳了一些旅行時拍的照片,一個大學同學在很多照片下留了言。    “最近在看《藏地密碼》太讓我有遐想了。”    “這里的天怎么可以如此的藍,這里的水像是在畫里流淌。”    “湖面像是銀盤一樣,天啊,我愛死了你拍的每一張照片了!”    “你走過這橋的時候啥感覺啊?”    “啊呀,這就是傳說中的八廊街的瑪吉阿米啊!”    這個同學是大學睡在我上鋪的姐妹,她比我更想去西藏旅行,當年有好多個夜晚我們興奮地聊著西藏,聊著西藏旅行的夢想,她說她從高中起就想去西藏旅行了。    我記得去年9月12號,當我背著裝有相機、衣服和睡袋的大包,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偶遇她和她男友的情景。他們把我送到地鐵口,和我擁抱道別,對我說加油,祝我長途旅行愉快,因為內心的激動混合著離別時的哀愁,記得當時我還忍不住掉了眼淚。    這個女同學,夢想去西藏旅行,高中想了三年,大專想了三年,畢業之后又想了三年,現在還在繼續夢想著,我希望她不是只是想想而已,只是說說而已,能終有一天親身感受西藏如此藍的天和如此安靜的湖水,坐著火車親眼看看撒滿陽光,像銀盤一樣的措那湖,能走一走林芝尼洋河上的吊橋,去傳說中八廊街的瑪吉阿米餐廳翻看別人寫的情書或者自己寫一封情書。    你說自己喜歡讀書,讓我給你列書單,方便你按照書單去采購,你還問我哪里有那么多時間看書;你說自己夢想的職業是廣告文案,但是總是找不到機會,問我如何成為一個文案,應該具備哪些素質;你說你一直夢想一個人去長途旅行,但是沒錢,父母又覺得太危險……    其實我已經厭倦了你們這樣說說而已的把戲,也許是我太悲觀,我覺得就算我告訴你們如果去做,你們也不會按照我說的去做,因為你們根本什么都不做。    我開始漸漸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于:我不是個僅僅會想想而已,說說而已的人,我有我的行動力。以下說的話,也許有人會覺得我在炫耀,但卻都是事實。    我從小就喜歡看書,但是我卻一直未買過書,直到大學畢業一年之后才開始有些錢買書,之前看的書不是向朋友借的就是在圖書館借的,現在我依然買得少,看得多,還是會定期跑圖書館,并且很享受在圖書館的時光。    在成為一個合格的廣告文案之前,我用了兩年半的時間自考了廣告學本科,并且拿到了學位證;畢業后在廣告公司上班,月入只有1500的文案助理工作干了14個月,盡管我做了正式文案所有的工作。    說實話,早上起來晨跑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冬天。(勵志文章  www.lz13.cn)我每次起床跑步之前都會經過劇烈而痛苦的掙扎,每次都是在“再不起床我就不愛你了”的自我分裂和鞭撻聲中艱難穿衣。但是我又是多么喜歡跑步的感覺啊,只要起來跑過一次,我的心情就會飛揚,跑步的里程數就又多了一點。    我為獨自去西藏旅行存了一年的錢,跑了一年的步,辭職到出發只有4天時間準備:一天時間用來取錢,買火車票;一天時間用來借背包,借相機,借手電筒,買沖鋒衣,買打折睡袋,買食品;一天時間用來看攻略,逛論壇,設計路線,預定青年旅舍;還有一天時間用來打包,收拾行李。    我要感謝我的朋友W,沒有他的推動和支持我沒那么有行動力。現在我甚至覺得我應當做得更有行動力一些,放一個旅行背包在鞋架上,想旅行的時候甚至不用脫鞋進房間,拎包就走。    我想起一個笑話,相信很多人都知道。    有個人每隔三兩天就到教堂祈禱,而且他的禱告詞幾乎每次都相同。第一次他到教堂時,跪在圣壇前,虔誠地低語:“上帝啊,請念在我多年來敬畏您的份上,讓我中一次彩票吧!阿門。”    幾天后,他又垂頭喪氣回到教堂,同樣跪著祈禱:“上帝啊,為何不讓我中彩票?我愿意更謙卑地來服侍你,求您讓我中一次彩票吧!阿門。”    又過了幾天,他再次出現在教堂,同樣重復他的祈禱。如此周而復始,不間斷地祈求著。到了最后一次,他跪著:“我的上帝,為何您不垂聽我的祈求?讓我中一次彩票吧!只要一次,讓我解決所有困難,我愿終身奉獻,專心侍奉您……”    就在這時,圣壇上發出一陣宏偉莊嚴的聲音:“我一直垂聽你的禱告。可是最起碼你也該先去買一張彩票吧!”    你想中獎那首先至少該買一張彩票;你想生個孩子遺傳自己優良的基因,有對象的前提下你至少需要辛苦干上幾次吧;你想夢想成真那首先該為夢想行動起來,做點什么吧!    二十多年來,不止十個人跟我說過他們喜歡美術,想學畫畫,夢想成為服裝設計師,但是他們中卻沒有一個真正的會去學美術,會用自己逛街上網打游戲的時間去畫一兩張設計圖。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現實困難阻礙他們:畫畫的學費很貴,自己的時間不夠,找不到好的老師等等。從來沒有真正為了這個“想學畫畫”像文章開頭提到的那個男生一樣實干過。    你發來郵件說想寫一手好文章,問我如何做到?我相信你是想的,只是或許還沒有那么想,沒有到會利用業余時間去試著真正的學一學寫作,試著讀一本經典的好書,試著伏在電腦前不和MSN、QQ、微信上的人聊天,不玩豆瓣不上人人不刷微博不瀏覽草榴認認真真寫一篇文章,或者拿個本子安安靜靜地坐在圖書館寫上一篇日記。    你總是會有許多理由,沒時間,上班太辛苦,家里吵看不進書,最近在談戀愛靜不下心來等等。所以你永遠也寫不出好文章,永遠只是想寫而已。    現實中有一部分人對于自己喜歡的東西,對于自己的夢想,只是說說而已,想想而已,沒有絲毫的行動力。這個時候我常懷疑他們說的喜歡是不是真的喜歡,還只是人云亦云。你說你愛上一個姑娘,卻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也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一件事情,只是天天想她,我就會懷疑你并不是真的那么愛她,不愛一個人并不是可恥的,但是假裝深愛一個人卻是相當可恥的。    也許你也不是沒有夢想,只是沒有夢想成真的行動力。    真正有行動力的人不需要別人告訴他如果做,因為他已經在做了,就算碰到問題,他也會自己想辦法,自己動手去解決或者主動尋求可以幫助他的人,而不是等著別人來告訴自己怎么做,等著別人為自己解決問題。    我覺得你首先要學習獨立思考,花一點時間面對自己,想一下自己喜歡什么,內心的夢想是什么。不要別人說想環游世界,你就說你的夢想是環游世界;不要看到別人跑超級馬拉松你就說你也想去跑超級馬拉松;不要看到別人是個廣告人你就想做廣告人,你以為廣告人很牛逼嗎?“不做總統就做廣告人!”這句話是騙人的,其實廣告人是最苦逼的,但是因為是真的熱愛,一切苦逼都可以苦中作樂。    因為一直在找理由一直在拖延,沒有夢想成真的行動力,所以你總是羨慕別人這樣,羨慕別人那樣,一輩子活在對別人的羨慕之中,最后你只有一個由無數個“想想而已”“說說而已”集合組成的乏味空洞的人生。我常常告誡自己:想做一件事就要立刻行動起來,不然就跟那些徒有羨慕之情卻給自己諸多理由毫無行動的人們一個樣。    有個北京的小伙子想去德國柏林看女友,選擇僅僅依靠陌生人的幫助,一路“搭便車”的旅行方式,歷經1萬6千多公里、13個國家,穿越中國、中亞和歐洲,直到柏林。最后在柏林的廣場上偶遇了自己的女友,與她緊緊相擁。這件事不僅錄制成紀錄片在旅游衛視播出,還出了一本書叫《搭車去柏林》。小伙子說過這樣一句話:“有些事,你現在不做,永遠也不會去做。”    很多人都說現實束縛了自己,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我們一直都可以有很多選擇,生活的決定權也一直都在自己手上,只是我們自己缺乏行動而已。    大學的某段時間,我很喜歡袁泉唱的舞臺劇《暗戀桃花源》的推廣曲:許我向你看,每夜夢里我總是向你看。我把它修改下:夢想,許我向你看,每夜夢里我總是向你看,看完我還要干。與大家共勉!分頁:123

茅盾:有志者  睜開眼來,兩片嘴唇輕輕一松,就有一個煙圈兒從他嘴邊騰起,搖搖擺擺去了一段路,然后停住,好像不知道上前好呢轉彎好,得站住了轉一轉念頭,這當兒,那圈子一點一點擴大,那煙色也一點一點變淡起來,大到不能再大,淡到不能再淡,煙圈子也就沒有。  這不過是幾秒鐘間的事情,然而躺在那里看著的他,卻覺得很久。他第二次(略為有點性急)把嘴唇再那樣一松,這回是兩個煙圈兒出來了,廝趕著似的,一前一后,前面那一個在一尺路以內就脹破了,后面那一個卻趕過頭去,——去的很快,因為很快就來不及擴大,他一邊看著,一邊心里就想著,“這一個也許可以達到帳頂罷?”但是忽然像中了風,那煙圈兒一下子就消得毫無影蹤。  他有點失望。再張嘴。可沒有煙圈兒。只有一團淡到幾乎看不見的口氣和煙的混血兒。于是下意識地把香煙屁股放在嘴角,用力吸一口,屏住氣,打算如法炮制,這當兒,他夫人的腳步聲從房門外來了,——是夫人的腳步聲,決不會錯。老是像拖著鞋皮——拖嚕拖嚕。他一聽見就會頭痛。他會立刻想象到自己的腦袋攤平了成為地板,而他夫人的鞋底——拖過!而且,他好像已經是地板了,他看得見夫人鞋底粘著的煤屑,魚鱗,青菜梗。他忘記了制煙泡泡兒,忘記了有滿嘴的煙在那里,煙嗆住了喉嚨,咳咳咳——他兩手捧住了腦袋,睜圓著一對恨極了的眼睛。  “又是我打攪你了。”夫人是一目了然的,“可是,你看,阿大撒了我一身尿,不換件衣服怎么成?”  他苦笑。夫人進來總是有理由的。然而,他討厭他夫人屢屢進來,也是有理由的:他不趁這暑假的期間寫成一篇“創作”,難道等開了學一星期二十小時的課,百來本作文簿那時倒寫得成么?難道因為阿大會撒尿,夫人要換衣,他就活生生“犧牲”了穩可以到手的“創作家”的頭銜么?不成的!那怎么對得起他自己呢!——他的“人生經驗”,他的“天才”,他的五年來朝思暮想的一鳴驚人的大抱負大計劃!五年前他畢業的當兒,不是早已在師長和同學面前——簡直是在全世界面前,宣言他要精心結構“創”一部“作”么?已經蹉跎了五年了呀!不成的!那個——簡直不成話!  然而夫人的進來總是有理由的,他只好苦笑。  然而更糟的是他夫人換衣服竟比他做文章還難。這個女人總是那么拖拖沓沓!而且阿大又在下邊哭起來了。這孩子,哭門一開,起碼得二十分鐘,像母親。他忍無可忍似的從床上跳起來發話道:  “嗨!你這人,阿大總是要撒尿,你總是要換衣服——嗯,要換衣服呢,那——你不好把衣服多放幾件在下邊么?”  “噯噯,只有你才想得周到呀,這已經是換到第三件了,這一早上!”  他夫人一面說,一面把一件淡灰色很短的單旗袍拎在手里相了一相,就披上身去。她扣好了大襟頭的鈕子,低頭看看,忽然自己笑起來,“從前就時行這么短!”她自言自語,再扭過頭去看看后身。皇天在上!她穿一件衣服也像他做文章!  他無可奈何地再往床上一躺,嘆口氣,喃喃地說:  “哎,哎,總得有個書房——書房;沒有書房,產生不出——哎,偉大的——”  他沒有說完全,就覺得喉嚨頭梗住了。哇——哇——下邊的阿大即已由示威變成了開火。夫人趕快跑。到房門邊,她又回頭朝她丈夫看了一眼,像是含嗔又像是安慰,輕聲說:  “何苦呢!暑假末,休息休息好啦!”  他皺了皺眉頭,不回答。“何苦呢!”他心里也這么說了一句,可是——阿大要撒尿,夫人要換衣服,當真比他的“事業”還重要么?笑話!可是,可是,夫人這句“何苦呢”,近來常常掛在嘴頭了。真不應該!人家做老婆的,激勵丈夫,給丈夫安排著一個適宜于“創作”的環境,她呢,倒反打退堂鼓。氣數!而且——而且,她自己整天捧住個阿大,就好像人生的意義整個兒有了。“看我,五年前的計劃,理想,還不是一古腦兒收起?”她還這么說呢!沒志氣!想不到她會變成這么平凡的!“只好隨她去,然而害得我也平凡,卻是不可恕的。”——他心里流淚地說,點著了一枝香煙,又嘆氣。  這一回,他不制造煙泡泡兒,煙從口里接連噴出來,又從他鼻孔里;不多會兒,他的臉上罩滿了一陣白煙,他在煙中看見了五年來的“過去”。他在煙中看見了新婚不久后的他夫人和他自己。夫人那時穿的正就是剛才換上的那件短得奇怪的淡灰色單旗袍,然而比現在美。  吃過午飯,阿大照例睡一覺了,夫人在樓下輕手輕腳料理些雜務,時時側著耳朵聽。橐橐橐的皮鞋聲在樓板上響到窗前又響回去。夫人聽了會兒,忍不住抿嘴笑,笑過了又皺眉頭。這樣難產的“創作”應當是好的罷?  忽然皮鞋聲橐橐橐地響到樓梯頭了。忽然又停住。夫人關心地朝樓梯那邊望了一眼,忽然皮鞋聲響下樓梯來了,丈夫臉上是一股心事。  夫人趕快迎上去,一個笑靨,低聲說:  “怎么下來了?要什么,你叫一聲就好啦,我老在這里留心聽你。”  他搖了搖頭,朝他夫人臉上看著,似乎有話要說,但是眉頭輕輕一皺,就橐橐地走到客堂里,那走法大有神經病的樣子。“輕些!阿大——”夫人跟在后面警告。他好像渾身一跳,就站住了,朝搖籃里睡著的阿大看一眼,懶洋洋地坐到一張椅子里去了。夫人跟到椅子邊,一手搭在他肩上,正想開口,他倒先說了,一個個字都像經過咬嚼:  “想來,想去。這——環境里,斷乎——斷乎,寫不出,好創作。”  “那你就不用寫罷。暑假——”  “哎,先來個‘不用’,——不是辦法!”搖著頭,加強那“不是”的力量。  “那怎么辦呢?衣服什么的都搬到樓下來罷?”  夫人誠懇地說,眼睛看住她丈夫。一個停頓。他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斟酌;終于,眉毛一挺,毅然決然了:  “怎么辦么?只有一個辦法!——嗯,衣服什么的,不是主要;怎么你會把衣服什么的看成了主要?不然,不然!唯一的辦法是——嗯!我考慮過無數遍了,嗯,只有離開這環境,我——我到什么山里,什么廟里,聚精會神完成——完成我的創作!唯一的——唯一的辦法!”  夫人不回答,出神地看著一只墻角。等了一會兒,他不耐煩地說:  “不明白么?你看不到這個必要罷?”  “噯。是的,是的!不過,不過;”她勉強笑了一笑。“不過我想起四年前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就已經要——要寫一部創作?你那時住在一座廟里,雖不是山里,倒也跟山里差不多,可是你那時老追著我說:寂寞呀,空虛呀,創不了作;你說我們一塊兒就好了,你那時不是說得很認真的么?——”  她說不下去了。她繃緊著臉輕聲笑,忽然掉落一對眼淚來,但是眼淚掛在面頰上,她倒真心的笑了起來了。過去的追憶,似乎畢竟也還甜蜜。  他似乎有點窘。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急口地叫道:  “那,那,也不是我的錯呀;這個,此一時,彼一時呀!這個,不到一年,就有了他呀!”手指著搖籃里睡著的阿大,卻又頓著腳,“該死,該死,沒等我創了作,他就來了!所以,這個環境,埋沒天才,非——非離開不可!”  夫人早已笑不出了,看看他,又看看搖籃,趕快伸一條腿過去,腳尖點住了搖籃邊輕輕搖了一搖,可是來不及了,阿大一雙小手已經狠命揉著他的小臉,這是要哭。夫人跑過去,一把抱了起來,已經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他覺得背上全是汗,洋紗短衫粘住了,就反過手去拎一拎空。  “不成!真不成!非得——非離開這環境不可!”他說著又嘆一口氣,便橐橐地開正步走上樓去。  過了幾天,他居然獨個人住到廟里去了。廟就是從前他戀愛“發祥”的那只廟,可不在山里,而在小小的鄉鎮。他分了三分之一的家用——四十塊錢,預定要在這廟里住上六個星期。  第一天是要布置出一個適宜于“創作”的書房來,一眨眼便已經天暗。他也累了,朝一盞美孚燈呆坐了會兒,聽聽窗外草里的絡絲娘,自覺得“靈感”還沒來,就上床睡覺。  他有夢。當然是“創作”成功的夢。他讀過孫博翻譯的《沉鐘》。他知道劇中的鑄鐘匠亨利那口鐘就是“偉大的藝術”的象征。他堅信著自己這見解,誰要說他解釋錯了,他就要吵架。現在他夢中就看見他的“藝術的大鐘”居然成功,而且沒有掉在湖里,卻高高地掛在莊嚴華麗的鐘樓上。而且他親手拿著檀香的大杵,凜凜然撞這口“藝術的大鐘”了。  洪……洪……洪……  他夢中笑醒來還聽得這莊嚴的鐘聲在耳邊響。他揉了揉眼睛,把小指頭放到嘴里輕輕咬一下。不錯,他感覺得痛,他不是在夢中。但是那鐘聲明明從窗外飛來:洪……洪……“當真和拜輪一樣,我一覺醒來就看見自己是文壇名人了么?”他這樣想著,就趕快穿衣下床。這當兒,他的腦細胞一定是下了緊急全體動員令了;他平日讀過的一切外國(自然沒有中國)文豪成功史都一齊涌現來了。他眼前突然來了大仲馬的比皇宮還富麗些的monte-cristo①,他便立刻拿定主意他決不像大仲馬那樣做孟嘗君。他也許一星期請一次客——咳,在他的monte-cristo請一次客,然而決不讓比他次等的文人天天來揩油。而且也許他要養幾條狗防防賊,可決不能讓他的狗帶進半條野狗來幫著吃。不,一百個一萬個不!他可不能像大仲馬那么糊涂!——①monte-cristo法國作家大仲馬著的小說《基度山恩仇記》中的人物;這里是指他所住的豪華雄偉的爵府。——作者原注。  “不!”他跳下床在那破碎的方磚上頓一腳。像踏著了火磚似的,他的腳立刻縮起來,雙手抱住了。他還沒有穿襪子,破方磚刺痛了腳底心了。他抱著痛腳倒在床里,無端的哈哈狂笑。  洪……洪……洪……鐘聲還是一句句響著。  他揉著那只痛定了的腳,漸漸想起這是廟里的老和尚撞大殿上那口鐘罷,便覺著有點掃興。于是穿上襪子,趿著鞋皮,小小心心踏在那些破碎的方磚上,推開了一扇窗,他就喚小和尚打臉水。  到亂草野花的石階上站了一會兒,他就信步踱出廟門來了。一邊踱著,一邊就心里打起算盤來。廟里一個半月的租錢——不,香金,去了十塊。茶水燈火在內。倘使帶一份齋,那么按日三毛大洋,三三得九,一三是三,三五十五,——哦哦,該是十三塊五角罷,當然輕而易舉,但是,但是——他是為“創作”而來的,用腦的,總不成餐餐豆腐青菜會產生出雄偉濃艷的作品,好在鎮上有的是小館子,新鮮的魚蝦,肥嫩的雞鴨,每天花上——唉,小鎮里的物價總不至于貴到哪兒去。  他挺了挺胸脯,覺得自己的思慮真是周密之至。  “不過這會兒是早飯呀,該吃點什么好呢?”走近了市廛的時候,他猛可地這么想起。他站住了向街上街下張望著,原來有小館子也有帶賣點心的茶館。他就自然而然跑進了茶館去。“按照衛生,早上不宜葷腥油膩,品一會茗提提神是好的,”——他給自己的行動解剖出堅實的學理。  然而因為茶,他就聯想到咖啡。對不起,他在家里并不是每天早上都有咖啡喝的,——不,簡直一星期一次也沒有。不過此番是大規模地來潛心“創作”,應當備一點咖啡。對了,咖啡是不可少的。不是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全仗了二萬幾千杯咖啡?  “哎,哎,怎么從前就忘記了呢!損失!天大的損失!不然!我的杰作早已產生了,何待今日!”捧著茶杯的他這樣想就喝了一口,同時他又喊了一客蔥花豬油燒餅和一客肉饅頭。  夫人將他指定要的黑咖啡買好寄了來時,已經是他在廟里的第四個黃昏。三天來他的生活很有秩序;早上吃茶,半小時;午飯晚飯,要是碰到鬧汛,那就費掉一個鐘頭也還算幸氣。余下的時間就是攤好原稿紙坐了下去。捧著腦袋構思了一會兒,好像“靈感”還沒來,便點起一枝香煙催一催;坐著抽煙又好像不得勁,便躺到床上去,也照例制些煙泡泡兒;于是再坐到原稿紙面前去。再捧著頭,再點著煙,再到床上躺一會。這是刻板的。有例外,便是在兩枝香煙中間偶然不回到原稿紙面前去,而到房外那亂草天井中踱這么一刻鐘二十分。  這樣秩序整然過了三天,原稿紙撕掉過十幾張,但是攤在書桌上的原稿紙依然只標著一個大大的“一”字。  這怪得他么!夫人還沒把黑咖啡寄來呢!這個責任自然是夫人負的!  然而現在黑咖啡終于寄到了,他的腦細胞又立刻下了全部緊急動員令。他一面在美孚燈上燒咖啡。一面就把生平聽到的外國大文豪的軼事一古腦兒想起:司各德一個早晨要寫二三萬字呢!丹農雪烏白天騎馬游玩,晚上開夜工,二十萬言的小說也不過一星期就脫稿呢!——“哈哈!咖啡!咖啡萬歲!”他不期然喊出了口。  那一晚,他開了第一次的夜工。  似乎黑咖啡當真有點魔力的。他坐在原稿紙前面不到十分鐘,便覺得文思洶涌,仿佛那未來的“杰作”的全部結構驀地聳現在他腦子里;“哈,原來早已成熟了在那里!”——他夾忙中還能自己評贊了一句。他像大將出陣似的擄起袖子,提起筆來,就準備把那“原來早已成熟了的”移到紙上去。他奮筆寫了一行。核桃大的字!然而,然而,干么了?腦袋里“早已成熟了的”東西忽然逃走!真有那樣沒耐心多等一會兒的!  于是他不能不捧著腦袋了,不能不擱筆了。約莫又是十分鐘。他聽得絡絲娘在窗外草堆里刮拉刮拉,多么有勁,他又聽得金鈴子吉令令地搖著金鈴。他腦子里的“杰作”的形體漸漸又顯形。他眼睛里閃著光芒,再奮起他的fountainpen,又是核桃大的字,然而,不到半行,猛可地腿上來了一錐,他反射作用地拍的一下,半手掌的紅血!就在這當兒,腦子里的東西就又逃走。  現在他覺到占有這書房的,不是他而是蚊子。無數的蚊子,吶喊著向他進攻。他趕快朝桌子底下一看,原來蚊煙香已經被他自己踏熄了。這一定是剛才第一次文思洶涌時他不知足之蹈之闖下了的小小亂子。他只好再擱筆了。再燒起一盤蚊煙香,于是第二杯咖啡。  照例第二次的東西總得差些。黑咖啡也不能例外自居。他苦苦地要把霧一樣的腦膜上的影像捉到紙上去,然而每次只捉得一點點兒。而且那些影像真是世界上最膽怯的東西。絡絲娘的刮拉刮拉,金鈴子的吉令令,都足夠嚇它們立刻逃走。第一次的黑咖啡召了它們來時,它們可還不是這樣“封建思想”的小姑娘似的!  不過還有第三第四杯黑咖啡。  不過第三第四杯黑咖啡的效力一定還得依次更差些!  而且美孚燈也要宣告罷工了,燈焰突突地跳,跳一跳便小一些。  他的一雙眼睛也有點不聽指揮,他輕輕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看原稿紙,還是第一張,十來行核桃大的字;看看地上,香煙屁股像窗外天空的星!  很委屈地躺在床上的時候,十分可惜那第一杯黑咖啡召來的第一次“靈感”沒有全數留住。“怪不得人家說漢字應當廢除呢!要不是為的筆畫太多,耽擱了工夫,我那第一次的想像豈不是全可以移在紙上么?——至少是大部!”他這樣想著,翻一個身。  “聽說西洋的大文章,比如伊伯尼茲罷,從來不作興自己動筆的;他們有女打字。他們拿著咖啡杯,一面想,一面口說,女打字就嚓嚓地打在紙上。對呀,說比寫快,打字又跟說一樣快,那自然靈感逃不走!要自己寫,還要那樣麻煩的漢字,真太不像話呢!”他一面搔著腿上背上的蚊蟲疤,一面這么想著,覺得有點悲哀了。  但是再翻一個身,他的悲哀便又變為憤怒。都是受了生活壓迫的緣故使他不得不在暑假“創作”,使他不得不來在這草鎮破廟受蚊蟲叮,而且使他沒有女打字!要是他此番當真還是“創”不成“作”,那責任該當由“生活”由社會去負,他是被犧牲了的,他有什么錯呢!  他詛咒又詛咒,終于在詛咒中睡了去。  以后是他歷試西洋大文豪們各種各樣寫作習慣的時期。  因為第一次開夜工的成績太壞,他就不敢再學巴爾扎克。“這一位巴老先生好個結實的身體呵!聽說他的頭頸就比別人粗,頭發跟馬鬃似的,身材又高又大,有水牛般的精力。我怎么學得了他呢!而且他的書房里一定沒有蚊子!”他感傷地想著,不免也帶便恨到他爹娘為什么不把他生的又高又大些。但是他不能不“創作”。而“創作”又必須有“方法”,于是他就想到了司各德。這位老先生腳有點兒跛,身體似乎差些,他是早上寫文章的。對了,早上,吃早飯之前,古哲說的什么“平旦之氣”。  他決定主意要起早了,雖然起早也并不容易。預定是六點鐘,可是睡眠之神偏偏讓他七點鐘醒來。“哦,得有一個鬧鐘呀!”他打著呵欠想。也照黑咖啡的老例叫夫人寄一個罷,不成!家里沒有鬧鐘,得現買。買買恐怕又得好幾天。而且夫人肯不肯買也還成問題呢!上次寄黑咖啡就已經嘮嘮叨叨說上半車子話,說家里剩的幾個錢算算總不夠,阿大肚子不好也還沒有看醫生,糟糕!  然而他不是輕易地就屈伏的人呵!一定得想法買個鬧鐘來。  那天從茶館里用過早飯回廟的時候,他就跟廟里的老和尚商量,請他每天早上六點鐘權充個“報曉頭陀”。  “哦——六點鐘么,出家人沒有自鳴鐘呀。”老和尚懶洋洋地說。  他搔了搔頭皮,心里想還是叫夫人買個鬧鐘寄來罷,但一轉念,就歪著腦袋問道:“你每天是什么時候起來的?”  “我么?頭雞啼就打坐念經了。”老和尚一對雞婆眼直盯住了他的臉。  “好好,就是頭雞啼罷。——頭雞啼來叫我!”他把問題解決。  為的是要劃一時代,這天白天里他就爽性不創作。他躺在床上噴了幾個煙圈兒以后,猛可地又想起何不同時學一次丹農雪烏,總該也有點益處。他當然沒有一匹駿馬,但鄉下人有的是牛,一頭黃牛或水牛想來也使得。  于是在上午就出發了。離廟不到一百步,就有田。綠油油一片。可是不見牛呵!他用了寫實主義作家實地視察的勇氣跑過了三四道田塍,果然望見遠遠地近一條小河處聳露起一只牛角。他禁不住心里一喜,腳下就更有勁了。他一口氣奔了好大段的路,整個牛都看見了,然而糟啦,一個不識趣的鄉下人剛剛牽那條牛到水車邊,看樣子是要上工了。等到他趕到跟前時,那牛早已很馴良地在盤著水車,牛臉上一副大眼罩。  “一切的一切都在阻礙我創作天才的自由發展呵!”他這樣想著,沒精打彩走著回頭路。肚子倒餓起來了,田里可又沒有小飯館。  但是這一點挫折只使他更加堅決。午飯后他換了個方向去找,居然有了,三四條,黃牛水牛全有,都不在工作時間,躺在大樹根下乘風涼。他和看守的鄉下孩子辦了個交涉,兩個銅子騎一騎。什么都得花點本錢,他很懂得;可不是他創作成了后他也不能讓書店里欠版稅?  他把那幾條牛一條一條都騎過。他騎的不很在行,然而他滿意。騎到最后一頭,那是黃牛——的時候,猛可地他覺得“靈感”來了,他預定的小說人物之一,可巧也是個牧童什么的,驟然從他腦子里跳出來,活龍活現站在那里。“哈哈!”他狂笑了一聲,滾下牛背,搓搓手,然而,筆呀,紙呀,工具都不在手里,他再搓搓手,掃興地嘆口氣。  不過無論如何他這次“擬丹農雪烏”是成功了的。他在夕陽影中回到廟里,心里是愉快的,充滿著希望的。照理他接著就該開那么一個全夜工。因為丹農雪烏的“方法”確確鑿鑿是那樣的。但是他為的已經“把一顆信仰心獻給了司各德”,而且四肢百體也好像要不依,所以他用過夜飯后只把筆墨稿紙香煙,還有黑咖啡,都安排得整整齊齊,就放心睡覺了。  他不知道睡了多少時候,也不知道做了夢沒有,總而言之,他恍惚滑下了黃牛背似的渾身一跳,吃驚地睜開眼來的當兒,一條太陽光正在他額角上游戲。他趕快從枕頭底下摸出表來一看,他媽的!又是七點鐘多點兒。  他這一氣非同小可。“咳咳,一盤新計劃,又被破壞了!”——他穿著襪子的時候這么說。“而且,可惡的,老和尚可惡!干么他也要存心破壞我的創作計劃呢!”——拔上鞋子的時候又氣沖沖地說。  等不及洗臉他趕到“方丈”里大聲叫道:  “呔!昨天談判好了的,你一早叫醒我,怎么你偏偏不叫呢?”  篤篤篤地老和尚起勁敲著木魚正做早課,只把眼皮抬起來朝他看了一下,嘴里依然喃喃地念經。旁邊的小和尚卻連木魚也忘記敲了,烏溜溜兩只眼睛只朝他頭上看到腳底。  禿——老和尚的木魚棰子忽然敲到小和尚頭上了。禿禿!又連兩記。老和尚不念經了,側過臉去。小和尚卻漲破了喉嚨,“南無佛,南無法”地亂嚷起來。老和尚賭氣似的再敲了小和尚頭一記,就喝道:  “你貪懶!你不曾去叫罷!”  “哼哼,這樣大事件你交給一個小和尚怎么成呢!”“我叫的,叫的;”小和尚明白過來似的急口說,“他不醒呀!我叫的!”  “胡說八道!我沒有不醒的!大事情在我身上呢!”他氣得跺腳。  “我叫的!我在窗外叫了半天,你不醒!”小和尚差一些要哭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先生,實在是你睡性好了點兒。”  老和尚望望小和尚,又望望他,慢吞吞地說。他氣得想不出回答。忽然他伸手到左口袋右口袋乃至褲子袋里亂摸了一通,他是想摸出他的表來給老和尚看看這早晚已經是什么時候,因而他的預定計劃是毀了,這責任是該當誰負,然而表沒有,表忘記帶在身邊了。這當兒,老和尚卻又慢吞吞說:  “先生,莫怪叫不醒你。我們頭雞啼起來,你剛剛在頭昒里。”  “頭雞啼,頭雞啼么?頭雞啼約莫是幾點鐘呢?”他搔著頭皮。  “不知道是幾點鐘,”老和尚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寒雞半夜啼,這會兒是熱天,頭雞啼總在五更不到,四更過點兒。”  他聽得呆了,他媽的,頭雞啼原來有那么早的!怪不得司各德早飯之前能夠寫那么兩萬字,想來他也是頭雞啼起身的。得了,就是頭雞啼罷。  “老和尚,你不知道我身上有件大事呢!明天千萬頭雞啼就來叫,叫不醒,打門,打門再不醒——哦哦——”他搔了搔頭皮,“總之一定要叫我醒就是!千萬不要忘記!”  現在他知道頭雞啼離天亮遠得很呢,他不能不預先布置。  他自己買了一罐子煤油,省得跟老和尚要添,惹氣。他不“擬丹農雪烏”了,卻睡了個中覺。出去吃夜飯的時間提前一小時,——六點整,想起蚊煙香不多了,便又帶回一盒。他格外又想到頭雞啼起來烏黑黑地給美孚燈加油是不方便的,而且他也不能讓加煤油什么的瑣事擾亂了他的“平旦之氣”,于是他趁天還沒有黑就把美孚燈要了來,一看果然只有半肚子油,他就把它加得滿滿地。也沒敢多點,只對著它抽了一枝香煙,就趕快吹熄,上床睡覺。  然而也許因為白天睡過中覺,也許因為躊躇滿志,他倒睡不著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想想還有什么應該先布置好的沒有。什么都妥當周密之至。只有一件:說不定老和尚跟小和尚自家倒睡過了頭,這可不是玩的。他連忙爬起來,就那么黑地里——幸而星光好得很,摸過了大殿,到和尚房門外篤篤地敲了兩句。咳咳咳。是老和尚的聲音。再篤篤篤。  “誰呀?”仍是老和尚的聲音。  “是我!喂,老和尚,頭雞啼——”  “還早呢!”聲音里帶點驚異。  “啊啊,這個,我知道的。我是特來關照你,不要錯過了頭雞啼。”  “不會的!咳咳——嘿——”  他這才放了心,照舊摸回去,卻在大殿上看見一輪明月正從一塊烏云里鉆出來,天空還有幾朵白云,此外是一色碧青。他也不敢多賞玩,趕快回到自己房里鉆進了蚊帳,便閉了眼睛。明天的事情要緊,他不能再不睡。  但是愈想睡,偏不能睡。不睡倒也罷了,忽然腦膜上飄飄忽忽地移過了一些影像。那不是他那“創作”的“靈感”還會是別的不成!“怎么來得這般早呢!太早了!等到頭雞啼行不行?”——他拍著床帶幾分不愿意的神氣自己對自己說。可是那些影像卻作怪地愈來愈多,斷斷續續地,這個隱去了,那個卻又顯出來,好比天上的浮云。他簡直窘了。末后他決定起身先來寫這么一點再說。然而他剛剛坐起身來,那些影像卻又模糊了。他喃喃地說了一句“還是等到頭雞啼再來罷”,便又躺了下去。于是過不了多久他也就朦朧入睡。  這回是皇天保佑,他沒有睡得像死人似的。小和尚在窗外喊了第一聲時,他就矍然驚醒;第二聲喊得響些,他已經跳起身來忙應了一句。  下床來第一件事是點燈。第二件是燉咖啡。他看見燈焰四周有很大的一圈暈。這暈在抖,抖一下就好像大一些,有些金色和銀色的星在暈圈里飛。他揉揉眼睛,伸一個懶腰。便覺得自己的腦袋也有點不大對,——昏昏的,又頗脹悶。他舉起雙手,用力在臉上抹一把,走到房外在石階上站了一會兒。天空的星星好像減少了,遠處樹梢白茫茫地,像掛著一層霧氣。他惘然定睛看著,足有四五分鐘之久,然后猛生地驚覺了似的,轉身回房,便坐在他的“崗位”里。  燈焰已經沒有暈了。他的腦袋也回復了常態。他左手的中指和食指抵住了太陽穴,頭微偏著,便提起筆來;筆尖像尋食的雞喙,剛要落到紙上,便又縮回,最后第五次這才啄到了,是兩個大字:“陶醉”。他這篇大作雖然核桃大的字還不滿一千,可是“故事”已經到了緊張關頭,一對不知從哪里跳出來的青年男女由“一見目成”——這四個字他得來全不費力,他曾經歸功于他的黑咖啡,——的經過,此時正坐在大樹下談心。得了,談心!他嘴唇嘖的響了一聲,便很快地寫下去:“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沉吟。筆尖兒又從紙面縮起。筆尖兒再逡巡落到紙面的時候,燉著的咖啡放出絲絲的細聲音,他朝咖啡看了一眼,便毅然決然圈掉了一個“的”字,卻在“中”字下寫了三個字:“的他們”。咖啡的聲音越來越響了。他把全句念了一遍,終于再添上個“倆”字,便趕快放下筆,捧起了咖啡杯子。  一口一口啜著那熱咖啡的時候,他眼睛望著剛寫成的一句。字眼兒美麗,音調也好,特別是不能再增減一字——這是他平日給學生改作文簿的時候屢次提出來諄諄誨誡的;這都應當歸功于“平旦之氣”。  咖啡以后,他要放手寫了。于是——“神秘的甜蜜的詩意,閃耀在她那一雙黑鉆石一般的美目里”:一句。他滿意地松一口氣,忽然左手在桌子邊上拍一下,趕快加添了“白如云石”四個字,左手再支著腦袋,又添了兩字:“黑如”。側著頭再看一遍,終于再改,成為“……那一雙白的地方像云石,黑的地方像黑鉆石的美目里。”他覺得無可再改了,微微一笑,接著便要寫那男的。  這樣一字一字“斗爭”下去,不知不覺滿了一張稿紙。應該再喝一杯咖啡了,但是肚子里咕咕叫起來,似乎說:要一些填得飽的。不成!還沒達到司各德的十分之一呢!肚子應該等一等。而且“靈感”正在“油然作云”呢!  他左手揉著肚子,右手捉住“靈感”,依然一字一字“斗爭”下去。可是肚子是講不通的,咕咕地越叫越響,不管那可憐的“靈感”嚇得簌簌地抖。“靈感”的線愈抖愈細,終于,一下子斷了,再也接不起。那剛是第三張原稿紙寫滿了一半的時候。  “該死,該死!”他擱下了筆,咬緊了牙關說。兩手交叉在胸前,朝美孚燈發怔。窗外透著魚肚白了,大殿里傳來勻整的木魚聲。  毀了!這一回又不順利。然而他想想也不能太怪怨肚子。肚子原是不大講理的,肚子得用點東西喂,正像他的腦筋得用咖啡喂。為什么他昨天竟沒想到這一點呢?那是不是腦筋的責任?不要多抱怨腦筋罷,它要招呼的事原就太多了!應該讓它專管“創作”。司各德“創作”的時候難道也要自家留心燈油、蚊煙香,乃至點心?這些雜務,一定有他家里人代他用腦筋!  “哎哎!沒有安定的生活呵!生活是虐殺創作的!”他賭氣站起來,就跑出了房門。  預定的六個星期過到一半時,黑咖啡早已用盡,而他的錢袋也已空空。他寫給夫人要錢的信一連有三封,但只得了要求數目的三分之一——十塊大洋。夫人信上說:這十塊錢還是奔走了三天的結果。他還清了小飯館和茶店里的欠帳,剩下的錢只夠坐四等車。  他終于回家去了,手提柳條箱里有“未完成的杰作”,肚子里有海樣深的對于“生活”的仇恨。不!對于一切的仇恨,絡絲娘,金鈴子,不知名的野狗,老和尚小和尚的木魚聲——它們都曾聯合起來打擾他,阻撓他“天才”的“自由發展”,當他依照“司各德方法”的時候。  而還有老鼠,也幾次破壞他的工作。他為了“司各德方法”不得不備些點心,然而那可惡的老鼠竟有好幾次偷吃了一半多!他能發誓,司各德家里一定沒有那樣該死的老鼠!  然而他并不灰心。一來他“發見”了“司各德方法”頗合實用,二來他到底“創作”了四十多張原稿紙了,雖然是核桃大的字,雖然算字數也許五千還差點兒。要不是生活壓迫,他這次準定會完成他的“杰作”,——這個,他有確信。  “沒有生活,就沒有創作!”  他和夫人見面的時候劈頭就這么說了。看著他夫人似乎一時還不能領悟,他嘆了口氣解釋道:“一定要有司各德的生活,——有司法部的干薪好拿,有舒服的住宅,不用自己加燈油,不用怕蚊子咬,也不用自己記住備點心,而點心也沒有老鼠來偷,——要這樣,才能夠談到創作!”  “那么,依我說,不創作也就罷了。”夫人寬慰他。  “咦咦!你——你——”他跳了起來大叫,“哎,你為什么總是那樣不堅決呀!喂,得堅決一些,不行么?還有明年呢!我不灰心呵!不過,先要把我的生活布置好。能有司各德的那樣一半,哦,就是一半的一半罷,也就夠了,我有把握!”  于是他昂起頭想了一會(www.lz13.cn)兒,自言自語地微喟著說:  “難道社會就這樣不寶貴一個意志堅決的天才么?”  1935年5月12日。   茅盾作品_茅盾散文 茅盾:虹 茅盾:嚴霜下的夢分頁:123

丁立梅:品味時尚  是在突然間起了念頭,要來個農家游的。  那日,閑來翻報,看到休閑時尚一欄,大幅的照片上,村莊田疇鋪陳,陽光融融,人們笑臉燦爛。旁有文字介紹,說上海市民現在最時尚的生活,是去鄉下吃農家飯,品農家菜,看農家景。  失笑不已,這樣的時尚,我在一二十年前可是天天品味著的。  得了啟示,休息日里,電話召集同樣在外工作的弟弟,我說我們這次一起來個農家游可好?  兩家人馬,浩蕩成一支團隊,直往鄉下——我們的老家撲去。慌張了我們的父母,他們站在屋前,手足無措地望著我們笑,問,乖乖啊,今天又不過年又不過節的,咋都回來了呢?  一笑,回他們,想你們了唄。話說完,臉暗自紅,若不是受這時尚的農家游的啟發,生活在城里的我們,平常日子里,哪里會想到父母。  父母冷清的小屋,因我們的到來而熱鬧。家里養的小黃狗也來湊熱鬧,老熟人似的,繞了我們的腳跟嗅。一只小羊跑來,站在門口,朝著我們好奇地張望。琥珀色的眼睛里,有著孩童般的溫柔和天真。母親介紹它像介紹她另外的孩子,母親說,這是家里剛生的小羊,這小家伙聰明得跟人似的,我和你爸從田里回來,它都老遠跑過去接。前些天,它吃了下過露水的草,瀉肚子了,再給它濕草,它怎么也不肯吃了。  我們都以為奇,圍著小羊拍照。暗喜不已,這樣的“明星人物”,到哪里找?六歲的小侄子,更是抱著它,當了活玩具,喜歡得不肯松手了。  提了籃子,去地(www.lz13.cn)里摘菜蔬。初夏的天,地里的植物們,蔥蘢得不能再蔥蘢。瓜果多的是,香瓜梨瓜木瓜,比賽著結,——隨便摘吧。蔬菜多的是,韭菜一蘢一蘢地綠著。還有小青菜,嫩得掐得出水來。黃豆莢也飽滿得剛剛好,用韭菜炒嫩黃豆吃,既鮮嫩又清新。  鄰居們隔屋相望,遠遠招呼,我家有紫茄子要不要?  要,當然要。提了籃子就過去了,摘了小半籃子。鄰人還嫌不夠,頻相勸,再多摘點呀,我家里多著呢。  心里滿溢的都是好。鄉下人家就是實成,在他們,給予是福,而你的接受,對他們來說,更是福。因為你的接受,意味著沒拿他們當外人。心與心,原是這樣靠近的。  很快,正宗的土灶上,燒出正宗的土菜,父親還斬了一只草雞。一桌子的好吃好喝。我們埋頭大吃,直吃得打飽嗝。父母卻吃得少,一直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我們,不時地嘆一聲,真好。  真好什么呢?在他們,子女能常回家看看,就是最大的滿足。我突然想,假如,與親情相約也能成為一種時尚,將有多少父母笑開顏啊。而我們,也因這樣的時尚,可以時常與記憶里的自己重逢,去童年呆過的地方走一走,去問候一下從前的藍天和白云。人生會因此,更為豐滿。   丁立梅作品_丁立梅散文 丁立梅:母親的心 丁立梅:祖母的葵花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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