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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兩帖(林梵)
2019/02/15 00:10:28瀏覽945|回應5|推薦47

        瀑布

瀑布嘩然

立體

時間無盡的

形象

 

    奔流

奮力逆流。

清潔的我赤裸地迎向奔流的水,突然閃過念頭,向之索討我紅嬰的身軀;立時,永恆洶湧翻滾而來,交給我臉孔龜裂肌膚起皺腰彎背駝底宿命風景。

更是驚心永恆重演。

紅塵苦惱,我淡淡笑著,以行動截住時間。

 

案:個人生命在時間的大流之中,由紅咚咚的嬰顏到老邁的宿命風景。但紅塵苦惱,無妨笑笑面對,以奮力的實踐與行動,截住時間,在時間的大流中,綻放七彩的虹影。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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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麟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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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4 19:42

許悔之/詩人、藝術家、有鹿文化社長

那是一個雨夜,大雨潑削,如同李賀的詩境,我凝神寫大字「李昂文藏館」;以張大千選毫、日本「喜屋」監製的「藝壇主盟」長鋒英國黃牛耳內毛筆寫字,所用之紙是三十年「紅星羅紋」老紙。

由於慣常以小字抄經或寫詩,寫大字,對我而言甚有壓力,也因心中有所懼、有所為、有所得、有所取,所以連寫了七大張紅星老紙,流了一身大汗。最後,去六,存一。

在這不久前,「網路基因公司」董事長施俊宇打電話告訴我,「李昂文藏館」門前所需之一紙,尺幅為何,我遂受命於李昂、俊宇之付囑,著意思惟此紙之布局和完成。

我告訴俊宇,既然館內展示文物的說明牌需要標識,何不逕找書法家李默父治印,既可用於說明牌,尚能蓋在我的一紙之上。

待看到默父所治之印,大吃一驚!真是破格而充滿奇趣、力氣之一印!印文是「李昂文藏館」五字,我深怕蓋壞了,特別請默父走一趟有鹿文化,央他用印。

默父告訴我,關於他治此印的想法:「李昂老師突破固有藩籬的創作精神,在寫實筆調又融入魔幻夢境及意識流象徵的表現方式,在在啟發著後進藝術創作者,也讓我想著『傳統』書、畫、印有著千年的歷史包袱,如何有開創意念地『承古開新』,就是我們此輩創作者的最大使命。

悔之兄此次引薦我為李昂老師文藏館治印,實莫大殊榮。此館裝置有大燈籠、紅眠床為空間點綴的古樸典雅,因此就在既有文字架構下加入老地磚及花窗的概念刻治了這方印。」

默父的構思彰顯了他不馴、特出的才情,一紙之上,有默父如此佳印,實乃借光。

「網路基因」的俊宇則告訴我他對「李昂文藏館」的空間與內容之見解,他說:「李昂老師當初找我,應該是想問問怎麼讓文藏館的數位網路部分完整些;但我的本業雖然是網路行銷,卻覺得數位未必是最好的解答。

就像老師原本想要有個數位或網路互動的項目,我卻死皮賴臉的硬是說服了老師,做個實體抽籤詩的遊戲,不過也累了老師的眾多好友,寫籤文的、設計籤詩的,總之都是眾人的才華與智慧。

等到實際到了文藏館現場,紅磚地、木眠床,更讓我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

俊宇參與了諸多文藏館如何呈現之發想和建構,也因而賦予文藏館「新」與「舊」對話的鮮活生命力。

墨瀋、印泥乾了之後的一天,李昂和我前往台北「太古齋」,和主人莊建俊先生討論了許久關於裝池的看法;是啊,一切的完成,其實都是時間的藝術……。

2019年2月25日,位於國立中興大學圖書館內的「李昂文藏館」終於要正式開幕,從二十幾歲認識李昂,到了我五十多歲的時候,受命為「李昂文藏館」寫了一紙,我知道,李昂書寫的光澤如同黃金,時間的落塵也無法使之髒污。


 


嵩麟淵明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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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3 22:25
我有許多從事各類型創作的朋友,有紀律嚴謹型,也有像我一樣他律型(截稿時間),還有一些放浪形骸、近乎自毀的天才型。紛紛種種,最後總是要拿出或留下作品檢證,這一生到底做了什麼?

寫作很難,無論何種文類。當你勇於披掛上陣,將會發現戰場何其大,切莫輕忽古戰場,諸神黃昏下的塵埃,也具有歷史的重量;何況真實殺伐過的死去戰將。

我很羨慕早起型的創作者,許多國內外作家早睡早起,早上四、五點起床,動筆三小時,有正職的去上班,回家後修改文章、閱讀,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產線運作順暢。

每日醒來常接近中午,我學聰明了,不開手機、電腦,免得被碎片化訊息兜得五色目盲。我一再調整的作息中,下午一點至五點是最完整的寫作時間。此外是備餐、進食,五點至六點,學習康德在固定路徑散步,如果我有足夠時間,大約可走兩小時。獨行有助思考,思考能使紛雜心緒平息,或更清晰地捕捉意念。

寫作好像是,上帝銀行賜你帳戶,祂幫你存入第一桶金,但你不能只提而不存。書籍是我消化後轉存的創作代幣。

巴黎時期的海明威,每天日夜都寫,一口氣可寫三個短篇;普立茲文學獎得主理查‧佛德卻說,他30年來刻意遠離寫作,寫愈少愈好。我左右晃蕩著。有時覺得不寫也罷,讀閒書也很幸福。然而來自內心有另一召喚:好好寫!拚命寫!許多主題在腦中縈繞、相互擠壓,也覺得有故事想說,奇怪,沒有「借問何來太瘦生」,人反而發胖。

過去,我一直缺乏明確目標,對自己能不能成為一個作家並無自信,為此我困擾許久,同時對費時耗力去寫出到底值不值得被閱讀的文字,我也深感懷疑;但,另一方面,我有一種深沉的渴望,心中有一些漸漸成形的物事,我想描摩出來,在自我拔河中,我一步步上路。

摸石頭過河,僥倖到了對岸。然後讀木心《即興判斷》中兩三句「有的作家把五臟六腑提在手上的,如果將這五的六的往稿紙上一擺,便是文章,氣味陣陣散開,讀者圍了攏來──因為真是這樣子的,祇好這樣子記述,不需再加形容描寫。」當下,我五臟六腑被震碎了。

過去種種寫的全被一句話碾為粉塵了,我彷彿聞到自己筆下的腥羶,那來自渾濁的腦子與波盪的心。原來,我並沒有準備好,生手的天真令我劃下第一刀。

還好,天色仍然明亮,新手駕駛繼續上路,猶存壯遊之志。盼望有一日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人生不僅是一行波特萊爾。

 

關鍵字

楊索

                           

嵩麟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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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2 22:48
華人愛談人情、聊關係。中國十四億人口,大家都想出人頭地,處處講究關係,所以談情商、人脈的書籍最近連台灣都大賣。有人把毛澤東的話也改成:「革命就是請客吃飯。」

可是經常請客吃飯不累嗎?到處遞名片有用嗎?

多年前我在家中從事翻譯,翻過一本談如何發名片經營人脈的書。當時「六度分隔理論」盛行,意即世界上任何互不相識的兩人,平均只需要6步就可以建立聯繫。這套說法被保險和直銷業廣泛推行,於是名片滿天紛飛。

彼時我正處於沒有名片的情境,做翻譯靠的也是一個偶然的關係,老實說我對這種到處發名片的說法存疑。加上過去從事公關工作,處理的正是「關係」,確實也認識不少人,但是繭居家中後,那些認識的人,特別是名人,早就隨風散去。我變得退縮、內向,實在不相信什麼人脈。

人脈之說也不只我一個人懷疑,原因是認識了一堆人耗時耗力,且未必「有用」,跟人裝熟有時惹人嫌,於是「人脈至上」有點退潮,「人脈無用論」開始發燒。

有些人說:當你有了實力後,所有的大老都是你的朋友,全世界都會向你靠攏。實力決定一切,別再浪費時間經營人脈了。這樣的說法也對,但也有我不喜之處,原因是跟人脈至上說一樣,認識人的目的都是為了「有用」。

世界上大概有一半的人喜歡應酬和到處認識人,一半人不喜歡。我屬於「中間偏不」。認識不同的人有時很有趣,偶爾聚會也不錯,但是經常吃飯應酬、勤於聯繫卻讓我感到生死疲勞。因為我們真正關心或在乎的人大概只有一些些。

我喜歡少少的朋友和一些泛泛之交。「熟人無用」聽起來傷人,但我認為我們認識的人真的未必有實質幫助,然而我們也不必以「有用」的動機去認識人。好比你喜歡一個人別人未必喜歡你;熟人之中也存在著情緒勒索、看不順眼等種種負面作用。然而我們仍需要朋友,還有一些避不開的親近關係。

我喜歡一種說法稱為「弱連結」,我們大部分的機會其實是來自路人。許多機會來自那些並不經常見面的人。他們未必是什麼大人物,也許是不怎麼聯絡的老同學、有過一面之緣,甚至根本不認識的人。認識的朋友之外,還要離開「同溫層」。

向我約稿的多是我不認識編輯,許多讀者我也不曾見面。我猜喜歡說幹話的沙林傑如果活著,朋友未必過百。《慾望街車》的白蘭琪也說:「無論你們是誰,我一直都依靠著陌生人的好心而活。」

 

關鍵字

石芳瑜

疲人脈與弱連結  今日蘋果日報

嵩麟淵明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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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2 17:22
何清漣專文:百年風雨天地人—送別李銳先生20190222風傳媒  評論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24 回覆:
共黨內老人李銳先生辭世,人來於大地,歸於大地,高夀101歲,也算喜喪。但李老辭世之時,正逢牆內專制強化,向極權回歸,政治反對者對中共政權的怨恨極為強烈,一場喪儀如何舉辦成了政治站隊:國內宣佈由中組部在八寶山主持喪儀,以部級待遇祭奠;而李銳女公子李南央接連發表聲明,為保持父親的人格尊嚴,拒不參加中組部安排的李銳追悼儀式,並向世人宣示父親的真實意願:「不開追悼會,不進八寶山,不蓋黨旗!」「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中文推特一些極端「革命者」對這位備受尊敬、享有清譽的老人施以各種惡評。這位三次呼籲中共實行憲政的「兩頭真」老人,身後遭遇如此際遇,也算獨一無二。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27 回覆:
中國近百年歷史棋枰翻覆,高岸為穀,深谷為陵,一個政治人物的身後評價,基本系於他所服務的政權的命運。但是,我更清楚一點:當人們與政權興衰的利益淡化之後,對歷史人物的評價,還有一個更永恆的尺度,那就是良知與人性。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31 回覆:

投奔延安,是不是李銳那代中國青年人的錯?

李銳先生的同時代人,只要有點家國情懷,大都左傾進步。20世紀30年代,左傾在全世界蔚為風潮,不要說民智未開的東方專制國家,就連美國人,也被愛德格·斯諾那部《西行漫記》(Red Star Over China)深深迷住,對僻處中國西北角的中國共產黨產生了無窮嚮往,揮灑了大把同情。

李銳出生於1917年,其父是早期同盟會會員,曾追隨孫中山參加過辛亥革命。還在少年時期,李銳就痛恨他所認為的國民黨專制,後受左翼書刊影響,逐漸向共產黨靠近。進入武漢大學後,頻繁參加並組織學生運動,並在1937年正式入黨,1939年與革命資歷比他老的范元甄結婚,之後兩人一起前往延安。中共1942年2月發動「延安整風運動」,大批黨內人士被整肅,李銳也未能倖免。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43 回覆:
李老年青時的「革命道路」,幾乎是當時中國世家、士紳子弟們的典型道路。這話,我曾經問過一些「兩頭真」的黨內人士,例如李普先生,他們都很真誠地回答:當時的情勢,幾乎所有青年都認為國民黨腐敗、墮落,只有中共代表了中國的未來。對中共的本質,是後來才逐漸認識到的。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47 回覆:

20世紀初從歐洲發散至世界再以蘇聯為「社會主義堡壘」的時代潮流,就是1910-1930幾代中國青年遭逢的「天時」,西方青年更左更「進步」,我們現在常講的那句名言就來自西方:如果一個人30歲之前不是左派,是沒有良心;如果30歲之後還是左派,那就是沒有頭腦。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52 回覆:

1949年之後,誰能脫離中共生存於中國?

對李老的苛評有兩類:一是李銳為什麼不退黨?二是李銳出於貪戀黨內的醫保待遇。這兩點都是要求別人拔著自己的頭髮升天。

1998年-2001年這段時期,李老每來深圳、廣東,必相約見面,因此那段時期與李老至少有過五、六次長談。據他本人親口說,對中共的懷疑與認識,其實始于延安時期。在那種政治暗黑時期,這種不能說出口的懷疑,就只能表現為對常識的堅持。我認為這是李老終生堅守良知與人性的根抵。毛澤東統治中國的所謂前三十年,中國政治運動不斷:土改、鎮反、反右、大躍進、文革是各種運動中規模最大者,中國人無不曆其劫。在李老八十高夀時,他的老友、鄉賢朱正先生贈他一副對聯:廬山霧瘴巫山雨,吏部文章水部詩,觀者無不稱絕,十四個字寫了他一生三件大事:

「水部詩」之謂,指李銳在水利部反對建三峽工程及其終生對此的堅持。1958年初的南寧會議,李銳與三峽贊成派水利學者林一山在毛澤東面前進行了一場「御前辯論」,陳述三峽工程利弊,還各寫了一篇文章呈交。出於李銳意料之外的是,毛澤東不但採納了他的意見擱置了三峽工程,還讓他獲得了毛的賞識和重用。散會之前,毛對李銳說:「你文章寫得好,你當我的秘書。」這就是李銳擔任毛澤東兼職工業秘書的由來。其時,毛正主張大修水利,大躍進(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報》發表社論,正式提出「大躍進」口號)。李銳在此時上書陳說三峽工程之害,是需要冒政治風險的。論及此事時,李老認為毛當時還能聽進一點不同意見。1980年代之後,李老一直力反修建三峽工程,這就是「巫山雨」三字所指。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7:59 回覆:

「廬山霧瘴」,是指 1959年的「廬山會議」以及李銳此後的遭遇。會議召開之時,毛發動的「大躍進」陷入失敗,全國各地發生饑荒,餓死了不少人。毛召開此會,李銳以毛秘書身份隨行,親眼目睹了毛澤東在會議上一手遮天、翻雲覆雨,將對大躍進持批評意見的彭德懷等人打成「反黨集團」這一過程。會議期間,田家英、李銳、周小舟這三位毛的秘書在某天傍晚散步時,對毛頗有微詞,結果被檢舉揭發,李銳被定為「彭德懷反黨集團成員」,戴上「右傾機會主義分子」的帽子,撤銷一切職務,1960年3月被開除黨籍,5月和右派份子們一道下放北大荒勞動。1967年11月11日被關押在秦城監獄,直至1975年5月30日釋放。

這段經歷成就了李老的兩本書:一本是《廬山會議紀實》。在廬山會議期間,他將與會者的言行如實記錄。這本筆記本當然會成為抄沒之物,文革後李老千方百計找回,他根據此筆記本,再加上與會眾人的回憶,寫成《廬山會議紀實》一書,中共中央政要的嘴臉都躍然紙上,此書成為研究中共廬山會議的經典。另一本則是《龍膽紫集》。關押在秦城監獄時,沒有紙筆,李銳只好用棉簽蘸著龍膽紫藥水,把他數年來的「鐵窗詩作」,寫在兩本《馬列選集》的空白處。1975年5月李銳出獄時,獄中詩詞積有四、五百首,這本用紫藥水和木棉簽作「奇毫怪墨」寫成的詩詞集,就名之為《龍膽紫集》。

與所有中國人一樣,李銳當時沒有辦法改變或者離開這塊土地,晚年的他當然也沒有辦法與體制告別。原因何在?1983年,我在中國人民大學親耳聽過中共黨內歷史學家李新一番痛徹心肺的說話:「都說中國知識份子沒有骨氣,這沒有骨氣的原因在哪裡?就是因為沒有私有財產。就算在生活在國民黨統治之下,你對當局不滿,可以回家種田養活自己。在共產黨領導之下,一個人的生存都得依靠這個黨,工作得靠黨安排,房子得靠黨分配,從孩子進幼稚園、上小學中學,哪個環節離開黨都不行。這種情況下,知識份子敢批評黨,就斷了生路。這種情況下哪有什麼脊樑可言?」

就算經過改革40年,在政府部門工作,仍然是中國人的首選,因為只有公務員群體才有穩定的收入與福利。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9:12 回覆:

1978年直至逝世:進有所為,退有所守

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中共自救下產生的一次意在擺脫危機的改革。由於毛的路線被否定,李銳才算有了一次短暫的機會施展其才,1980年代複出後曾經擔任中組部常務副部長, 兼任青年幹部局局長,在這段時間內,李銳的用人思想,比較完整地體現他的《起用新一代》這本文集中。當時中國還是老人政治,李銳已經清醒意識到中共幹部必須大換血,起用新人。他對經歷過文革十年、上山下鄉或者在工廠基層打熬過又在恢復高考後進入大學深造的這代人深抱期望,認為這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苦難經歷,使這代人既瞭解底層的苦難,又有變革之志,必將成為中國改革的棟樑之材。因此,他在中組部青幹局局長位置上,堅持「任人唯賢」,曾經破格提拔了不少人才,包括平民子弟,也得罪過「太子黨」。中共選拔年青幹部的「第三梯隊」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不少人例如陳楚三在《一封信和「兩頭真」——紀念李銳老》、閻淮在《進出中組部》都記述過這段往事。看似簡單的「吏部文章」四字,但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知道這裡包含老大一篇文章,這就是李老的「進有所為」。

李老退休之後,已無在朝身份,仍然堅持批評時政,講真話,從批評黨大於法,呼喚實行憲政,再到批評當朝領導人小學文化水準治國,網上均可查到。他與幾位黨內老人一道,為《炎黃春秋》背書,直至當朝對他們的身份再也不買帳關掉這家雜誌為止——這叫「退有所守」。關於李老及相同狀態的「兩頭真」老人,在1990至2010年代為何還有點說話機會,與他們接觸甚多的吳思寫過一篇《李銳先生為什麼能夠存在》,分析了其中原因。

隨著當局對言論管制的加劇,這批「兩頭真」老人活動空間越來越小。我親身經歷的一件事情,說明李老當時的真實處境與為人。2000年時,我在國內處境已經非常艱困,李老從別處知道情況後,曾來電詢問情況,聽後非常氣憤地說:「奈不何我們這些老的,就欺負你們這些小的」,建議我去找曾見過幾面的任仲夷先生(前中央政治局委員、廣東省委書記),請他過問此事。我對他說,任老退休多年,恐怕管不了這事。李老堅持讓我去,說「這是他所在的地方,至少應該讓他知道這事」。幾天之後,我接到廣東省政協主席(或副主席,記不大清了)林先生的電話,告訴我,受李老託付,他去打聽了一下情況,整我不是廣東省的意思,是上面的指令,就算去找任書記,也沒有用——其實,李銳這些黨內老人,自身也受到國安(當時還沒國保)的「關照」。但他們總還是儘量想利用自己那點黨內資格,做點事情,希望幫助受政治迫害的後輩學人減輕點壓力。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9:16 回覆:

2001年6月我被迫辭國,不久後就收到李老寄來的《耀邦去世前的談話》,我將其略作編輯,送給《當代中國研究》雜誌,發表在當年的第四期。那時我已知道,李銳與李慎之兩位先生在國內已無發表文章的空間。其後,收入這篇談話的《李銳近作》只能由香港出版了。2013年10月,李南央從美國回中國探親,她幫助其父出版的《李銳口述往事》更被海關當作禁書扣押了。

在李老生前身後,確實有人認為他們對黨的批評來來去去就是那幾招,如黨大於法、實行人治、空喊憲政。我覺得這事情要從兩方面理解,一是人都有局限,尤其是時代局限,知識局限。二是這些老人面臨嚴苛的政治限制,不可能將自己所思所想全部公開說出來。在此只談一件事情:2000年他在廣州時約我見面,那次還有王若水先生在場。李老那次特別談到中國政治有可能會有左的回潮。當時江澤民的「三個代表」正被大肆宣傳,我問他:「有什麼動向讓您作如此之想?」他告訴我,他不是根據動向,而是根據中共政治的特點,人亡政息,胡錦濤是他當年在青幹局考察提拔的幹部,思維模式都是黨培養教育的,不比江還受過國民政府時期的教育,「這個黨啊,我從不擔心它會向右,因為根子左,意識形態的根基沒動,要它向右很難,但要向左,很短的時間內就會回到原來的狀態。」後來從胡錦濤時代再到習近平時代的急劇向左,我每每想起李老這番說話,不得不佩服他對中共政治的深切瞭解及這方面的預見性。

正氣長存天地間

李老去世後的這幾天,對他的評價五彩紛呈,其中有個定位是準確的:沒能與中共徹底決裂的中共黨內批評者。李南央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中共組織部將宣稱李老是馬克思主義者。

李老是馬克思主義者嗎?我從來沒將他與這個名號聯繫起來。在與李老的數次長談之中,沒覺得他喜好馬克思主義。前輩學人中,精研馬克思主義的蘇紹智、於光遠等先生,與他們談話,總會不自覺地將馬克思的理論願景與現實相比較,但李老不會,他批評中共與毛澤東,多使用暴君、暴政、秦始皇這類詞彙。從李老著作的行文風格與其思想底蘊,我覺得他更有傳統士大夫之風,無論在朝還是退休在野,一生秉持良知與人性。宋朝文天祥的《正氣歌》開首句是「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其中列舉的「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這種正氣之人,中國從古到今一直都存在,只是越到晚近,越成為「珍稀物種」。這樣正氣之人,生前際遇與體現人間正氣的方式可能不同,但身後都會被國人追憶。因此,我認為,不管李老的追悼會由誰開,他是否被授予「馬克思主義者」這一稱號,在天地翻覆之後,歷史記住他,一定不是「馬克思主義者」這類名號與是否葬於八寶山之類,而是會將他與胡耀邦、趙紫陽、李慎之、朱厚澤、杜潤生等走在前面的人當作中共黨內有良知、有人性之人,因為在中共的暗黑統治中,他們都曾用自己的人格,給社會帶來一縷陽光。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2 19:20 回覆:
李銳(左二)與何清漣(左三) (何清漣提供∕VOA)

*作者為中國經濟社會學者,作家。現今流亡美國,曾任職於湖南財經學院、暨南大學和《深圳法制報》報社。長期從事中國當代經濟社會問題研究。本文原刊美國之音VOA,授權轉載。


嵩麟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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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21 00:19
米果

去年底還覺得二○二○年總統大選是兩年以後的事情,沒想到過個年,開始翻月曆,才猛然察覺只剩十個月了,正確來說,就是十個月多幾天而已。
台灣自古以來就是移民冒險的組合。早年不管是從中國渡海,還是有所謂南島民族的血緣,甚至被經濟資源吸引而來的西班牙、葡萄牙、荷蘭、法國,或長達五十年殖民的日本也一樣,而原住民更是性格剽悍。就算戰後一九五○年跟隨國民黨來台的大移民潮,也都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拋下當時在中國的身家財產,幾口皮箱、有了船票,就來到生疏的島嶼。最新移民大概就是東南亞和中國的外籍配偶。
這種冒險性格跟喜好安逸的面向看似衝突,身處其中,常覺得台灣整體性格很暴走,荒唐的事情從來不缺,可又有很微妙的自制力,甚至經常被幸運之神眷顧。如果以披薩口味來比擬,大概是總匯或六小福之類的吧!
可是未來的十個月,感覺又非常嚴苛。國民黨早已宣告一旦勝選,就要跟中國簽和平協議。和平兩字看起來好溫暖,但是跟中國簽過和平協議的下場,看看新疆和西藏的例子大概就清楚。然而重點是,台灣的人民組合之中,也有不少人對和平協議充滿美好想像,這些人都是十個月之後大選握有投票權的選民。以目前藍營掌握多數媒體發語權,甚至好幾個電視新聞頻道、紙本與網路媒體依然天天上演韓國瑜連續劇,儼然此時就處在勝選之夜的快樂中,距離簽署和平協議而步上西藏與新疆的後塵,也就剩下十個月的時間了。
倘若局勢難以逆轉,這段時間大概就是自由言論的最末十個月了,往後回想起來,可能會感傷到想要掉眼淚。日後要是在網路或媒體批評執政者,等同於取得前往思想改造集中營的門票。雖然不少人還是認為不至於這麼糟。
歷史的改變,看似發生在一瞬間,但在那改變之後,如果有機會回頭看,有些脈絡其實清晰得很。只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希望一切只是杞人憂天,過去幾度大選也有過類似的擔憂,畢竟歷史與地緣關係,有中國這樣的鄰居,真是台灣民主過程極大的惡夢。只要想到十個月之後,要是多數選民決定把言論自由與民主人權拿去交換「拚經濟發大財」的美夢,那這十個月將是如何令人懷念啊!



嵩麟淵明(z7608005) 於 2019-02-21 00:21 回覆:
【米果專欄】最後的十個月2019-02-20 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