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拿吉普賽 ＿＿＿＿＿***

_____ Aferim _____

羅馬尼亞影片　導演：亞力山卓達比亞

演員：警官－泰耳多柯本／奴隸－庫辛托瑪／領主大公爵－亞力山卓達比亞

現在的電影，聲光色的喧鬧絕不缺席，看多了有點膩，總是好萊塢吸引年輕族群的標準招式。反倒是一些歐洲或其他區域的影片，表現的手法比較樸素，經常會給人耳目一新的替換。這部電影就正投我所好。

故事既然涉及吉普賽，所有曾經聽過看過的吉普賽人的事跡都搶著湧上心頭，然而在觀賞影片的當下，還是讓我驚詫連連。吉普賽人從古至今的生活史，竟然如此不堪嗎？他們究竟犯了什麼天條？在人間做過何種罪孽，竟要淪落到那種像人又不像人的地步？

先來看看一般吉普賽人的生活狀況，據了解他們最早發源於北印度，然後翻山越嶺，逐漸遷移到歐洲南部和中東一帶，再漸次流徙到歐洲各國。由於居無定所，既沒有土地也沒有國籍，也就沒有任何保障可言。一般所在地國民所享有的受教育權利，可能並不包括他們在內，社會福利當然也輪不到他們。整個大環境的氛圍很有任其自生自滅的況味。由於無從學到其他適用的知識本領，他們多由代代相傳的算命和歌舞、其他如金屬工匠之類的工作謀生，到哪都是自成一個群落，很難有人接納他們。因為貧窮謀生不易，他們從小練得一種好手藝，就是會偷甚至會搶，也因此更被所有居住地的人所排斥。

「鐘樓怪人」這部安東尼昆所主演的老電影，看過的人大約都不會忘記，其中美艷熱情的女主角就是吉普賽人，其遭遇甚至很得觀眾同情，算是原書作者雨果筆下最被當人看的一員。而在這部「追拿吉普賽」裡，你會看到的，可就是另一種面目和遭遇。

故事主軸很單線條，一位羅馬尼亞的警官，帶著他的兒子，奉命捉拿一個從大公爵領主家裡逃走的吉普賽奴隸，據說是因為偷了領主的錢，或是因為与其妻有染。

從頭到尾，就是這對父子翻山越嶺，跑遍羅馬尼亞全境打探追捕的經過。正好藉著這個過程，把當時當地羅馬尼亞境內的吉普賽人的生活狀況，全都如實呈現在觀眾眼前。而且相當自然自在，幾乎平順得有如紀錄片一樣。

一般羅馬尼亞人固然有窮一點和富一點的差距，可吉普賽人身為奴隸的，還有一些可以自主在群落生活的，毫無例外全都身著破絮衣不敝體，小孩光著身子更像是理所當然。而不論什麼人，好像都可以自由買賣吉普賽人為奴隸。像警官大人在辦案中途拉拔了一個小男孩的困境，等到了奴隸市場，還是二話不說，順手就把他賣了。一切都那麼順當的天經地義，沒有爭辯，無從抗議，誰要他生而為吉普賽人？

影片中幾乎都是老警官一人的獨白，教導著他兒子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就是在披露當時的人生價值。既能顯示父親對兒子的殷殷寄望，同時也可以看出當時社會上通行的準則和觀念。從年少的兒子少許的言語中，看得出他並不贊同當時社會既有定律的那份心思，他認為這名吉普賽奴隸雖然和女主人苟合，但主導的並不是他自己，不如放他一馬，才夠得上正義。然而警官認為他自己就代表法律，哪能那麼隨便就放走這個犯姦作科的人，何況拿緝罪犯歸案，可能還有筆獎金可拿。

父子間這些簡單的對白，把案情的什麼疑慮都解析得清楚明白，比任何形式的旁白說明都生動得多。而且這位老警官的聲調自然、粗獷、平板，幾乎給人不加丁點修飾的真實臨場感。

在老警官終於抓到了那名脫逃的吉普賽奴隸之後，押解回去交給領主時，還是頗為盡責地為逃犯申訴了一下犯案當時的真實情形，希望領主手下留情，適度懲罰就好，別做得太過頭。豈料領主不甘綠帽加頂，竟然當眾剪斷那名吉普賽奴隸的命根子，還要押他遊街示眾，以報私仇，兼收殺雞儆猴之效，手法不可謂不凶狠了。

此時的老警官低頭不語，只得默默離去。自認為代表法律与正義的他，此時此刻竟然也毫無用武之地。領主對奴隸，有決定其生死的絕對權力。什麼是人道？在那個時代似乎沒聽說過，也沒有必要。

據電影最後字幕的說明，故事應該發生在十六至十七世紀。

這是一部黑白片，故事內容簡單俐索，沒有什麼旁枝末節。然而就在這樣單純的脈絡裡，竟如此廣泛深入地表達了當時吉普賽人的真實生活，讓我們可以目睹所謂的不公不義和殘酷的私刑，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理所當然的執行。真實的社會裡，人是既分階層也分種類別的，若不幸生在那樣的階層和人種，一生注定永無翻身之日。當今基督教裡一首很盛行的歌詞「無論紅黃黑白種，都是耶穌真喜愛」，想來也不是那些吉普賽人或其他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可以超越時空聽得到的。

所以正如導演所言，歷史是可以在自我檢視之中進化。雖然在進化中仍難免不出現亂流，整體而言，應該還是正向的邁進。這位導演說的可是他自己國家裡的陳年舊事，一點不加以美化、也不避諱。據知羅馬尼亞如今在東南歐已是一個泱泱之國。

在我個人的觀點而言，這種改進和教育應該有著密切的關係，只有在了解自己也了解他人之後，刻意偏頗的社會意識才可能有改善的機會。

今天的吉普賽人，在生活上是否已多少得到其他種族的體諒？就他們自身而言，是否有融入世界的願景，從而改變存在已久的謀生方式？人貴自知，或許所謂的「幡然醒悟」並不容易。就像印度這個文明古國，現在可以在電腦等方面的科技上急起直追，並不輸給其他先進的科技大國，然而國內也還是固執地存在著劃分階級的種姓制度。中國在孔子那個時代已經宣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觀念，到今天又如何？真做到了禮運大同的世界？

看電影是消遣找開心，違背這個原則就等於自尋煩惱。而換個角度，拍電影本來是屬於聲光色的娛樂事業，能夠做到除此之外的效果，就是額外的能耐与收獲。雖然以電影第八藝術的地位來說，這部片子的素樸表現手法有點嫌過於陽春。雖然好萊塢的聲色犬馬過度得可以麻痺神經，但過於陽春也一樣不是藝術表現的最好手法。

不過遠在千萬里之外的台灣，可以欣賞到東歐的電影，應屬幸事。如果那裡的人有朝一日看到了台灣的電影，也像我一樣在地圖上東翻西找，想多了解一下這個地方的形形色色，善哉！也是一種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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