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美國大選前有位助選人在電視節目裡說「世上沒有所謂的真相（fact）」，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覺得這話真是狂妄無知，但是我推想她講那話時應該是自認為很有哲學味，只是在爭辯中沒有人會去體會那一層面的意義，這讓想到「真相」這個慨念，不過我只是覺這個話題好玩，本文與政治無關．

我小時侯睡前在收音機聽到這個故事：一個小和尚出家到寺裡修行，過了幾年老和尚覺得小和尚修行的差不多了，就帶他出遊試探成果．出了寺門沒多久迎面來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小和尚指著她大叫「妖精！妖精！」老和尚嘆了一口氣說「漂亮的姑娘就是漂亮的姑娘，不是妖精．我們還是回寺裡，看來你還修行的不夠！」

我後來附會風雅的讀了幾本介紹禪學的書，發現禪宗對這個現象有比較深刻的解說：

禪宗的史書《五燈會元》裡有一段青原惟信禪師說的話：「老僧三十年前未曾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後來參禪悟道，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個休歇處，依然見山是山，見水是水．」

我禪學並未入門，我粗淺的了解是這樣的：世俗的人根據一件事物的「相」來判斷它，山是就山水是就水，非常的清楚所以毫無疑問．參禪後的禪師發現這樣的判斷其實源自我們心中的對那個「相」的成見，因此所知的其實是假相，因而得到山非山水非水的結論．真正達到「無相」境界的禪師，能完全去除「相」的影響，所以能得到山仍是山水仍是水的「真相」．第三階段的山是山水是水和第一階段的山是山水是水並不一樣，是更深入的了解而不是回歸原處．

前面的故事裡的老和尚已經達到了「依然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境界，小和尚悟了道，卻進入了「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我輩凡夫俗子當然很難達到老和尚的「無相」境界．最多是像小和尚一樣自認悟了道，只是我們悟的是世俗的道，不是佛道．如此看來，要說「世上沒有所謂的真相」其實也不是很離譜．

後記：本文談到「相」，讓我想到高中物理課時的一件趣事，物理課本提到所有物質，不管是有形的或無形的，追根就底都是波（wave）在某一狀況下的一個「相」，因此所有物體都是由許許多多的波組合而成．物理老師教到那裡時笑說如果你是一團波，我是一團波，大家都只是一團波，那麼人生還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