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卑與傲慢 
(林子軒/更生日報副刊/101.12.31)

素有日本國民作家之稱的《夏目漱石》，有一本著作《我是貓》的暢
銷小說，內容敘述一隻貓主角透過敏銳的觀察，將主人《苦沙彌》家
中的大小事情，以及來往朋友的交談過程，用擬人化的語氣表達出
來，是一本很令人深思而平易近人的小說。

其中有一段故事情節，提到當時的社會氛圍中，某些職業階層的日本
人，其實權利基礎來自於人們的授權，以便能夠行使與其職務相關之
業務；不過那些人在享受諸多權柄之後，卻一味天真而傲慢的認為，
自己天生就擁有那些特權，以致於表現在工作之上，總是少了一分謙
卑與感恩的氣息。

雖然在小說裡插科打諢的比喻，讓人看了之後覺得好笑之際，卻也感
到更加的辛酸，因為作者顯然想要透過《貓眼》的立場，藉以凸顯出
社會上許多不公平的現象。

其實如果那是不公平的現象，倒不如說本來就是人性的弱點；可是假
使說那是人性的弱點，那麼應該是人性中的劣根性之本質比較適合。

人類經過幾千年來的競爭與進化，在行為與思考模式的基礎之上，似
乎發展出一套適合於自我生存之法則，所以與生俱來的性格特質，早
已摻雜了許多《自私與利我》的內涵。

「於是抱持著以自我為出發點的思維之際，對於排他法則的運用，將
是一種不可能忽視的生存模式。」一位社會學教授分析人性的本質時
說。

如果那位教授之看法是正確的話，那麼上述所謂謙卑與傲慢的對比，
顯然是一種難以遁逃的宿命；因為握有權柄階層的人，將會是表現出
無比傲慢的族群，反之則是必須遵守謙卑而無奈的一群人。

當然在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當中，人們最先想到的情境之一，也許就
是統治者與人民之間的關係；事實上這些對等的關係，也是最通俗而
經常遭遇到明顯的例子。

可是假如把心胸敞開之後，重新審視人性的弱點與卑劣特質，不僅在
政治範疇當中，可以發現上項不合情誼的境遇，其實處處都可能面臨
類似的遭遇而不會令人覺得意外。

「好比勞工與雇主之間的關係，或是施捨與承受的情況之下，還是握
有決定取捨權力的人，都可能變成人們心中傲慢與謙卑的例子。」那
位教授進一步詮釋實際的例子。

所以在某一個境界必須表現謙卑的人，也許在另外一個層次裡，卻成
為傲慢而缺乏理性的人。例如在外面老是吃閉門羹的業務推銷員，回
到家裡卻變成有暴力傾向的老公或父親。

反之亦然，某些握有權柄而呼風喚雨的人，偶爾也會遇到使不上力的
情況而讓人噴飯。好比有一位統領萬人之師的大將軍，在其麾下的軍
士官兵，無不嚴守紀律而絕對服從，當然將軍也有固執與傲慢的時
刻；可是他對於自家叛逆的寶貝女兒，卻毫無任何辦法而無計可施，
甚至反而是百般呵護而多方縱容。因此有人說，謙卑與傲慢是同時存
在於人們心中的孿生兄弟；至於會在甚麼時候出現，有絕大部分都會
看各種情況而定，然後依序在特定時機呈現不同的面目。

因此人們所表現出來的傲慢與謙卑，雖然是從內心深處自然呈現的行
為，但不見得就是一體適用於任何場所，而是見風轉舵或看情況辦事
的權宜措施罷了。

當然具有這種宛如變色龍的本性，也許是人類得以生存的特質之一，
所以才能夠在各種不同的情境當中，選擇一種最適合當時情況的處理
方式，讓自己站在絕對有利的基點之上，進而取得一次亮麗的競賽成
績。

然而所有的情況都有例外，所以謙卑與傲慢依序出現的情況，其實並
不是一個牢不可破的定律，因為畢竟古人還是認為謙卑是一種美德，
而傲慢是一種障礙與缺陷。

雖然這是古人所尊崇的金科玉律，而且不見得是不可挑戰的箴言，但
是卻也有很深的意涵與哲理孕育於其中，所以才得以歷經千古之後，
仍然能夠得到多數人的認同與肯定。

因此假如人們覺得謙卑行為比較正確的話，那麼就不應該以傲慢的心
態待人，因為那是讓人覺得備感壓力，而且使人討厭到極點的態度；
至於人們應該要抱持甚麼樣的心情面對他人，或者以何種人生觀來對
待自己，想必都存在於自己的分寸之中。

因為唯有自己才是絕對的主人，所以應該去除傲慢與自大的心態，然
後尋求謙卑的心情當作自我修養之道，才不會讓自己陷入人人討厭的
境界，想必更可以因此而擁有比較圓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