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於馬報原版插圖--下同)

　日前和孩子們到新竹旅遊，同行的家人有女婿、女兒和兩位可愛小
外孫，由於當夜住宿的旅店，標榜完善親子設備當作號召，因此在辦
理住宿手續之際，發現旅客大都是新手父母攜帶幼兒前來投宿。

　在台灣一提到新竹旅行，很多人免不了會想起當地的小吃很有名，
其中特別是位於老街中心處的城隍都小吃商圈，不但有好幾家小吃店
群聚在此提供美味可口的餐點，而且鄰近又有城隍廟可供膜拜，因此
吸引許多遊客到此一遊，藉以大快朵頤的品嘗新竹聞名遐邇的地方特
產。

　其實國內很多古老商圈，通常都會有一些著名地特產，好比上述的
新竹米粉和貢丸，或是其它鄉鎮的花生糖、鳳梨酥、金桔糖、魷魚絲
以及各種具有地方特色地小吃和特產，讓多人會把這些鄉土特產與該
地區聯想在一起，達到互相襯托而相得益彰之效果。

　然而前幾年陸續爆發好幾起食品安全案件，不但消費者人人感到無
言以對之外，相關主管單位也亡羊補牢而忙得團團轉，再一次讓台灣
的國際形象受到嚴重傷害，也讓很多人對於小吃或鄉土特產的印象減
分不少。

　好比衛生單位有一次所查獲的《毒澱粉》事件就是一個例子，由於
澱粉的用途極為廣泛，所以很多日常食品都把它當作原料，以致於其
所影響的程度更加嚴重。

　其中一個明顯的個案就是好吃的《肉圓》也受到波及，因而在那個
時候的肉圓店家幾乎都是生意清淡而門可羅雀。

　由於在我們的家鄉彰化縣員林地區，大家一提到肉圓的印象，無不
認為那是響噹噹的傳統鄉土小吃，不但當地民眾喜歡品嘗而大快朵
頤，即使從外地回來度假的鄉親，也都會特地前往享用而一解思鄉情
愁。

　在彰化地區廣義的肉圓名號，當然包括彰化市的在地肉圓、員林的
寶斗肉圓和北斗的肉圓世家等最具代表性，所以這一次的毒澱粉事件
而遭受波及的肉圓風波，連遠在美國定居的鄉親、大學同學F.W都感
到極其驚訝，因而心有所感發文給眾好友，分享她從孩提時期、求學
期間到旅居美國這一段日子裡，對於家鄉肉圓感情和回憶的點點滴
滴，讓人看了之後也覺得頗為不勝唏噓之憾！

　在F.W的文章中說，小時候阿嬤帶她到鄰近的北斗鎮真是何等大
事，因為每次回家之前，都會到街上員林客運對面吃一碗北斗肉圓，
那種感覺在當時幾乎可以作為登載於日記的一件大事呢！

　後來等到六O年代就讀國中的時候，每個週六中午學校不蒸便
當，因此假如能夠到鎮上有名的《竹廣市》吃兩塊錢一碗的員林肉
圓，然後再等車回鄉下，那絕對是一件難以忘懷而極其幸福的事。

　接著F.W又在文章裡分享好幾則趣聞，大都和品嘗肉圓的往事情懷
有關，所以她在異鄉看到國內毒澱粉事件所引起的肉圓風波，除了覺
得驚訝不已之外，更希望這次風暴能夠讓飲食業的生態徹底改變，
就是她衷心的期許，似乎也隱約摻雜一些鄉愁在其中。

　由於當今社會訊息已具備地球村的特質，所以在世界各地所看到的
任何新聞事件，大都可以同步傳遞而沒有時差，以致於小同鄉在美國
看到國內食品安全疑慮的感受，其實就很忠實反映國內大部分民眾的
想法，想必都有感同身受的心情。

　基於人同此心而感同身受的心情，當國內陸續爆發幾宗食品衛生安
全事件之際，有一位形象不錯的醫師前立法委員，不禁語重心長的表
示，國人也許應該要回歸老祖先們的生活型態，盡量符合大自然而簡
單的飲食為主，不要再迷信和追逐那些過於精緻的食品了，才不致於
在無意中吃下太多的添加物而影響身心健康。

　這位醫師鄭重的呼籲當然是很有道理，不過當人們環視周遭所看到
的一切事物，也許會感嘆的說：那些返璞歸真的生活環境恐怕回不去
了！

　為什麼人們認為回不去老祖先們以往的生活方式呢？當我們看到環
境早已因為經濟發展而破壞殆盡的時候，心裡面大概就已經有些概念
了；尤其大環境巨大的變遷結果，加上文明進程之無止盡往前邁進，
人類注定無法重新回到單純、簡樸、自然而健康的生活方式，所以那
也是一種讓人很難以釋懷的矛盾情結。

　其實談到大自然遭到破壞的議題，淡江大學英文系的楊銘塗教授，
在他的著作《清澈水瓶，插花》的書中，有一篇文章《曾經是最美的
地方》提到家鄉的記憶，就很真實應證了環境被人們嚴重破壞的景致
和心情。

　楊老師說，在他的心中家鄉《彰化縣員林鎮》記憶庫裡，儲存著十
九歲之前負笈北上念書的點點滴滴，當年大約是四O年代的鄉野風
光，他認為具有《生態的烏托邦》的極致美學，因為到處都是清新的
空氣、蟲鳴鳥叫的曠野和煦而溫暖的陽光，可說是一個完全符合日出
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生態和印象。

　可是當他幾十年之後再度回鄉省親，在一個晨曦乍現的清晨，信步
走在老家小路想要感受當年心情之際，不料其結果卻大失所望，因為
極目望去盡是灰矇矇的天空，沿路彷彿聞到化學工廠所散發的廢氣而
極其嗆鼻，路上不時有汽機車呼嘯而過，而且沿路蓋滿各種大小型工
廠，其噪音刺耳、臭氣瀰漫而顯得窘隘和醜陋不堪！

　因此他不禁感慨萬千的佇立於老家門前，眼看被各種造型建築物所
遮蔽的視野，再也看不到一望無際的綠野仙蹤，也記憶不起孩提時期
的美好景象，只有在心中悵悵然長嘆一聲之後而幾乎垂淚欲泣。

　當我們看到楊教授細膩筆觸的描述之後，其實頗為心有戚戚焉之
感，因為類似的景致和情境，在世界各地似乎都有相似的情況發生，
尤其在號稱福爾摩沙的蕞爾小島、和可愛的家鄉，其難過的心情更是
親臨其境而感慨良深。

　所以不但楊老師的童年記憶回不去了，醫師前立委的呼籲也回不去
了，時光與文明的巨輪往前推進的足跡，好像也同樣回不去了，所以
連濃郁的鄉愁恐怕也難以回頭，只能夠在異鄉稍嫌空虛的心裡面，淡
淡咀嚼一種想像的空間罷了? 難道這也是人類的另外一種宿命理論
嗎？還是不肖業者喪心病狂所釀造的人間煉獄呢？或是人性最深處卑
劣和悲哀所造成的業障？抑或先知所預言世界末日的圖騰？

　當然這些問題都沒有正確答案，對於人們陷入《回不去泥沼》的窘
境與命運，或許在人們平心靜氣而深切省思之餘，其紓解之道才會像
似靈光乍現一般而驀然浮出。

　所以當人們想要滿足鄉愁的情愫，也許必須得要藉由人性自覺和自
省之過程，然後終於了解生命的內涵與本質，更因此而隨著達到另外
一種足以釋懷的境界，那麼才能夠避免淪於回不去的泥沼之中，或者
思索拯救人類超脫自我束縛而無形桎梏之境了，不是嗎？

(馬祖日報副刊110.10.28鄉土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