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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07/26 05:51:33瀏覽818｜回應0｜推薦3 | |
| 漫談陸游《釵頭鳳》
••• 醺人 （一） 《釵頭鳳》 紅酥手，黃藤酒。 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 淚痕紅邑鮫綃透！ 桃花落，閒池閣。 山盟猶在，錦書難託。 莫、莫、莫！ （二） 繼《詩人 • 愛國 • 酒》與《畧談「拗救」、兼說陸放翁》兩篇拙作， 本文已是第三次談到陸游這位老友記了。這絕對不是什麼緣份的關係，只 能說陸大爺生平起伏曲折層出，作品又常涉似是而非的曖昧，可議又值得 討論的地方比較多吧！ 請看上面的《釵頭鳳》。關於他這闋流傳極廣的詞，就有兩種說法： 一、認為這闋《釵頭鳳》是贈給下堂妻表妺唐琬的； 二、否定贈表妹唐琬之說，卻建議是贈蜀中成都某位妓女的。 且先來討論一下這兩種看法，哪一種比較可信。 （三） 第一種贈唐琬的看法，是千百年來民間一直接受，而且樂於留傳下來 的。第二種贈蜀中妓的看法，則是近代才有專家學者提出來。 標新立異，不是不可以，但必須提出令人信服的論據，才站得住腳。 且將這些專家學者提出來的論點遂條討論： 一、認為《釵頭鳳》「太香艷，有失端莊」，不適合唐琬的身份。這 種推測不但牽強，而且未能反證鳳釵是陸、唐兩家親上加親信物的說法。 二、因詞中有「東風惡」之句，認為陸游不可能這麼駡自已的母親。 這一條不像「專家學者」應該說出口的話！須知「東風」是抽象的象徵， 為什麼一定是指母親？難道不可以指婚姻，命運，或••••••？ 三、陸游曾在成都居住五年，且有蜀妓艷遇的事實記載。這只說明陸 游填詞「可能」是贈蜀妓的，不是「一定」，不符合論證「鐵定」需求。 （四） 上面三條論點，根本不值一哂。接下來有兩條可以硏究一下：其一指 出詞中有「滿城春色宮墻柳」之句。紹興沈園沒有「宮墻」，成都才有蜀 漢的故宮。其二指出陸、唐在沈園重逢時，後者已改嫁另一表親趙士程， 贈詞之舉，會令三家人「情何以堪」。 討論這兩條之前，必須弄清楚幾件事： 1 • 有宋一朝，不乏用字遣詞精準明快的詞人，像柳三變《雨霖鈴》 「楊柳岸曉風殘月」，看一眼，腦中馬上浮出畫面，絕對錯不了。可惜陸 游不屬於這一類。反之，他用字常常犯糊塗，像詞中開頭「紅酥手」，有 人解讀是「紅袖子裡酥白的手」，若然，這三個字實在有點夾纏不清！而 假如抓幾個字就可以定一件案，那麼，醺人還有第三種看法：《釵頭鳳》 是贈美洲某印地安姑娘的，因為至少她有如假包換的「紅酥手」。 2 • 有宋一朝，也不乏頭腦清醒、思維符合邏輯的詞人，像東坡學士 就知道「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人有悲歡離合」。可惜陸游也不屬於 這一類。他「有句無章」的毛病，使思路像天馬行空，「身老滄州」時， 會「心在天山」，而南宋的大敵金國（前身「女真」，後身「清」）在東 北，離「天山」有現代噴射機幾小時路程，難怪他「萬里覓封侯」！。就 憑1、2兩點：亂下筆，加上飄忽不定性，誰敢保證他「身在沈園」時，不 會把「宮墻」美景移植到沈園入詩？ 3 • 據記載，陸游，字務觀，因「不拘禮法，恃酒頹放」得號放翁。 像這麼一個不拘禮法，明知休妻會引起「一懷愁緒，幾年離索」，是「錯 錯錯」，結果還是休妻的人，真夠「敢作敢為」，怎會忽然變了性，怕啥 「情何以堪」，就不敢贈詞給前妻？！ （五） 贈妓論的專家學者讀《釵頭鳳》，盡量往雞蛋裡挑骨頭，斷章取義， 專找一些「東風惡」、「宮墻」•••••的字眼來佐証一廂情願的論調，卻未 能潛心專注把全詞好好看一遍，尤其是下半片，長吁短歎，怨天尤人，豈 像是贈衙門八面開妓女的口氣？而「錦書難托」云云，除非適值人家接客 半途，又有何難處？ 基於上述辯證，醺人寧願相信《釵頭鳳》贈唐琬的說法。就依這思路 繼續閑談下去： 據傳：陸大少跟表妹唐琬結成夫妻後，恩愛無比，引起陸母極端的不 快。這裡頭牽涉到一個有趣的心理學問題：一般正常的父母翁姑，誰不巴 望兒女婚姻美滿，不然整天聽小輩投訴，豈不是鷄犬不寧，敗了酒興！但 世上偏偏有一些心理不平衡的婆婆，會吃媳婦的乾醋，而且吃到勢不兩立 的程度。這種變態怪物，偏偏讓老陸、小唐賢夫婦表兄妹不幸碰上了，造 化弄人之深，實在可悲可歎！ 於是，老虔婆（借《水滸傳》施耐庵用詞）勒令老陸休妻。老陸至此 有三種做法，分別可當三樣的「子」：一、像個漢「子」，大丈夫說不休 就不休，看娘能咬我！二、帶著唐氏遠走高飛，同當浪「子」。事實證明 他休妻後長年浪蹟天涯。那麼，與其帶著破碎的心，何不改成如花美眷？ 老陸卻選擇最窩囊、最不負責任的第三種：當休妻的混蛋「孝子」，造成 千古悲劇！ （六） 離異幾年後，老陸在沈園巧遇再醮的唐琬，與新夫婿遊園暢飲。老陸 看到一對白酥手，倒滿一杯杯黃藤酒，殷勤服侍個郎，心癢難煞，兩眼通 紅，就在牆上寫下《釵頭鳳》。 就詞論詞，除了開頭「紅酥手」有點莫明其妙（但經年累月流傳，將 錯就錯，已像世上真有「紅酥手」這東西！同胞們集體轉換基因，變成紅 色人種！），全詞冩來還算過得去。論立意卻稍弱。離異的遺憾是你陸某 人一手造成的，怪罪「東風」有欠擔當，「歡情薄」也顯出作者人品，只 顧一已私慾；厚道念舊的人會用「恩情薄」。 立意強弱，僅僅關係到詞人的功力表現。但題詞的用意，縱使不說他 「其心可誅」，也相當可議。這詞撩撥人家有夫之婦的嫌疑，至為明顯。 果然，唐琬見詞後，在下面也題一闋《釵頭鳳》，從此臥病，幾年內就魂 歸離恨天了！真是愛情騙子，騙死不賠命！兇手反而逍遙法外，活到七十 幾八十高齡（其壽數亦涉曖昧，有 75與 80+ 之說）！命耶？運耶？ （七） 且來欣賞一下多數論者評審比陸大少寫得好的另一闋： 《釵頭鳳》 世情薄，人情（一說「心」）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傳（「箋」）心事，猶（「獨」） 倚斜欄。， 難、難、難！場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長」）似鞦韆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詢（「㝷」）問，咽（「忍」）淚裝歡！ 瞞、瞞、瞞！ 《釵頭鳳》一般仄韻。唐琬用的是平仄交疊的變格。從詞中可以看出 她是敢愛敢恨的性情中人，敢坦率表達對惡婆婆的不滿。廻異於陸大少曖 昧的「東風惡」，她的「人情惡」（或「人心惡」），使得暴君頓成千夫 所指，無所遁形！但最動人的，是她那股六神無主的真摯情懷，可讓天下 有情人一口氣乾下三大碗烈酒，然後同聲慟哭！ （八） 醺人痛欽慟哭之餘，依唐氏原韻原格，也填一闋《釵頭鳳》來聲援她 （最後三字那一韻除外。醺人堅持唐琬不必「瞞」！因為她沒有錯，也沒 有不可告人的尾巴，坐得正，站得直，瞞什麼！）： 《釵頭鳳 • 聲援唐琬》 郎情薄，婆尤惡！ 妬心高漲讒聲落！ 搾擰乾，舊緣殘！ 逛園重遇，方想修欄， 難、難、難！ 家分各，休提昨！ 斷絃誰續風箏索！ 彼時寒，悉䦨珊！ 再享恩愛，幸結新歡！ 翻、翻、翻！ 相信唐氏當年若能痛下決心，題下上面這詞，劃清界綫，然後就別再 去理會那薄倖騷包，好好跟趙先生過日子，多活幾年的可能性，必定會提 高幾百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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