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是資優生

原文刊登3月國語日報家庭版

今天去接女兒時耽擱了，本以為這個二年級的小傢伙一上車會說我不準時，沒想到一坐上摩托車，她開心的說:「碼麻，我今天終於知道原來我是誰。」

這個開場白可真經典，我還沒問話，她又說:「真的!還好你晚一點來接我，否則我就錯過認識我自己是誰的機會了。」

我心裡想，不會吧!就在我慢半個小時的時間裏，我家小女就悟得大道嗎?這…..這太驚人了!要趕快問問這小姐是被哪個高人指點了?

我一邊騎摩托車，一邊稱讚她怎麼會這麼棒(這是升格當媽之後，學到的一點真功夫，那就是無論發生甚麼事，心中os再多，都先說「真棒!到底發生什麼事!」然後就能等著孩子一五一十，喜孜孜的，完整報告來龍去脈給我聽了)。

小傢伙開始說起，她等到不耐煩時，隨手拿起書架上一本叫做”如何培養資優生”的書，女兒讚美:「這本書寫得好好!」我心裡想著:「你想培養誰啊?」

卻見這小傢伙搖頭嘆息:「看完這本書，我發現原來我是….. 」
「是什麼?」我緊張的問。
四週車水馬龍，噪音一片，小傢伙的聲音迎風盪開，大聲說:「原---來---我---是---資---優---生---啦---」

嗯哼!這又是當媽十多年下來練就的真本事，那就是聽到任何訊息都不會影響我的行車速度，我嗯哼兩聲，本想繼續用「怎麼會這麼棒!」這招，卻見女兒搶在這句話之前，再度搖頭嘆息:「你和把拔兩個人居然沒有發現我是資優生，很不應該!」

這可就挑起我無限好奇了，我忍著笑，問她: 「書上到底哪裡證明你是資優生?」她說書上說很多，但是「有一條….」，我問她是第一條嗎?她說不是，但是「一看就知道是最重要的一條」女兒鄭重的說:「書上說，資優生常常和大人的意見不一樣!」她說:「這根本就是在說我嘛!」

我載著這個自我評鑑是資優生的小傢伙，笑到岔氣。

我好愛孩子這種與生俱來的評鑑能力啊!
其實每個孩子在我心裡因著獨一無二，因著各各因緣，哪個不資優?他若不在藝術學習上資優，或者就在人事對待裡資優，或在心思感觸上，或在身體運動上，或在或在或在…..八萬四千法門已是無盡，更別說法門裡還有細目，孩子在哪個細目裡資優，哪是我們用成績一項就能評他們，斷一生?

那天在國語日報看見洪蘭老師ㄧ篇文章，說著在捷運上遇到一個「從孩子的書包抽出一份考卷來看」的媽媽，老師寫著「媽媽一開始聲音還小，後來聲音越來越大，大概是考不好，母親火大的罵：「花那麼多錢讓你去補習，你補到哪裡去了？考這麼爛，你腦袋裡裝的是大便嗎？」」，洪蘭老師說他發現孩子正飛快的往四周看一眼，看有沒有人注意他。洪蘭老師趕快把頭轉開，不願使他難堪。

「不忍心再看下去。」洪蘭老師寫著。

洪蘭老師的不忍，我們這些做老師的常在第一現場看到:我看過一個已經把指甲咬到剩一點點的男孩子，他爸爸還來拜託數學老師打他，爸爸說他「不認真，要打。」;我還看過數算孩子不會讀書的媽媽，總先幫孩子把每一科都讀過，放學後再一科科陪讀，媽媽跟老師說她累到想去自殺，「要讓女兒後悔!」，染著五顏六色髮片的漂亮小女孩兒一臉冷然，坐一旁看著媽媽。

因為看過，所以我更確定別在孩子小時，以成績論斷他，不然當他殘害或放棄自己時，最傷心的，還是當年論斷他的大人;我也確定別在孩子小時，就否定他的自理能力，否則等到他無能又漠然時，最心痛的還是當時否定他的大人。

至於我家那位小姐斷定自己資優這件事，我完全沒意見。我只是偷偷告訴她，把拔媽媽不是沒發現，把拔媽媽發現她不只資優，我們發現的是「小姐，你是質優。」

小傢伙眼睛瞪得大大，樂的很!問我怎麼沒早點說?我說:「我們在等你發現自己資優時，再告訴你這個秘密啊! 」從此，她跟朋友介紹自己時，都說自己「質優」。

我跟孩子說，質優的路上好多好玩的功課啊!有溫暖課，體諒課，照顧課，同理課，學習課，表達課，傾聽課…….好多啊!我跟孩子說，一起慢慢走這條通往質優的幸福路吧!

 前年，堅持自己填寫小學上學通知單的女兒，已經小二了哪!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