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來鴻 2013年4月2日

印度，一個充滿浪漫詩意、「神」氣十足的小鎮上，住著六千多名寡婦。BBC記者丹斯洛說，儘管自焚殉夫的習俗已經被廢除，但是，寡婦依然被視為不祥之兆，人生之路依然十分艱難。

溫達文（Vrindavan）坐落於亞穆納（Yamuna）河畔，位於德里東南，開車只要幾個小時。溫達文與克利希納神（Krishna，又譯奎師納、黑天神）的關係之密切，其他任何地方都無法相比。在這個到處都是神廟的小鎮上，人們的嘴邊時刻掛著克利希納和他青梅竹馬的戀人拉塔（Radha）的名字。

根據史詩《摩訶婆羅多》記載，克利希納出生在溫達文附近的森林中。就是在這裏，吹笛少年克利希納與牧羊女浪漫幽會。神與美麗、聖潔的少女拉塔譜寫出纏綿的愛情故事，迄今，所有的印度教徒依然耳熟能詳。

寡婦，仍被看作不祥之兆

拉塔與克利希納，永遠連在一起的兩個名字，也被所有來朝聖的人記在心裏。但是，溫達文也有更加黑暗、不那麼浪漫美好的一面----它是印度著名的「寡婦城」。進出寺廟的朝聖者，稍加觀察就能看到這些寡婦。通常，她們都上了年紀，身著簡單的白衣，許多在乞討。現在在印度，寡婦不用再縱身跳入丈夫的火葬台殉葬了，但是，她們面前的人生之路，可能依然十分艱難。

寡婦被人看作不吉利，許多寡婦很快就發現，沒有了收入，在村裏受到排斥。有些寡婦被夫家打發出門，避免她們繼承財產、房產。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來自印度各地、特別是孟加拉邦的寡婦都聚集到溫達文。僅在鎮上可能就住著6,000名寡婦，附近的村裏可能還有更多。有些寡婦確實是來朝聖，要把有生之年奉獻給拉塔/克利什納。但是，其他許多寡婦則是為了逃避冷酷無情的家人，或者是被兒子、兒媳當「包袱」趕出了家門。

儘管印度政府部門下力氣解決問題，但是，這個很不尋常的社會現象，他們可能還是不希望讓外部世界看到。位於德里的非政府組織「馬特裏」（Maitri）向部分寡婦提供食物和住宿。在一家很小的寺廟內，一些寡婦盤著腿兒坐在院裏地下，年輕的義工在派發米飯、豆粥（dal）。

每個人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

廟裏，三五成群的寡婦坐在一起，講述自己的經歷。大多數寡婦來自西孟加拉邦，有些人的旅程超過1,000英里。通常，她們都是獨自一人來到這裏，許多人被迫離開了朋友、孫子孫女。

賽福·阿里只有60歲，但是看上去要蒼老許多，走路時跛著腳。她說，丈夫是個酒鬼，12年前摔跤後死了。她有一個女兒，死在醫院中；還有一個兒子，因為土地糾紛被人殺了。兒子死了以後，就剩下賽福孤零零一人，她逃到這兒來，因為她聽說這裏很安全。

桑迪今年80歲，人很堅強。年輕時守寡，獨自一人帶大了四個孩子。最後，兒媳把她攆出了家門。兒媳說，我丈夫撐起了這個家，「你沒有丈夫， 自己養活自己吧。」

許多寡婦來自孟加拉邦，身邊都是說印度語的人，好像置身於外國。有些寡婦性格倔強、憤憤不平，有些卻萬念俱灰、十分害怕。當局開辦了四個救濟場，有點像精神公社。部分寡婦有了安身的地方，但是，許多人則要靠行乞支付房租。有些寡婦說，當地人對她們很粗暴，只有來朝聖的人才願意施捨、換得精神上的安慰。

1971年，孟加拉邦和孟加拉交界的地方局勢緊張，高麗·達希和丈夫一起來到溫達文，他們有三個女兒。後來，丈夫拋棄了她們母女，三個女兒都在剛滿10歲時嫁了人。

神靈的僕人，生活充滿悲劇色彩

過去15年，達希獨自一人生活在溫達文，她感覺，好像被迫把一生奉獻給拉塔。她靠在廟裏唱讚歌賺來微薄的報酬。達希也和成千上萬的印度人一樣拋開紅塵、走上了修行之路。但是，她卻屬於不自願的那一類。在這個浪漫詩意的小鎮上，許多神靈的僕人生活充滿了悲劇色彩。政府和朝聖者可以幫助這些難民免遭飢餓，但是，卻很難消除不公、打破孟加拉地區長期流傳的迷信。

有些人以為，瞄上一眼寡婦，都是最大的凶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