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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解構《活著》的點點滴滴(16)----樊明德
2012/07/29 03:12:10瀏覽244|回應0|推薦1

 相對論

     一位科學家發現了質、能互換的原理,而在人類史上具有永恆的地位,對當代的人而言,這樣的發現,確實具有非凡的意義。這原理本身是中性的,並不具備善、惡。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逐漸在其核心堆砌重重的質地,這建築並非像蓋房子一樣,有事先設定的藍圖,而是,依人們的喜好與需要,而天馬行空的引申、創造。最終會蓋成什麼樣的房子,沒有人曉得,它的地基穩不穩,會不會倒塌,也沒有人敢保證。

     起先,對這個公式,最感興趣之一者,莫過於軍人,在二次戰爭末期,這樣的理解與狂熱,終於結晶成原子彈。這樣的知識,在和平時期亦可用來作為核能發電。當然,冷戰時期,也可以換化為一顆顆冰冷的核子彈頭。最終,人類會探索無垠的宇宙,而這個公式很可能在宇宙的往來中,在動力上扮演重要的角色。

     這位科學家絕無法想像自己所提出的理論可能演化成何種地步,又會對人類產生何種影響,當然,如果我們只由其原創的狀態來命定其意義,則,不可諱言的,絕對是,智慧上的無比貢獻。但是,如果我們將此意義併入時間的因素加以考量,則這「意義」開始有複雜而不定的變化,人類、其他生物或星際,會因此公式而產生何種變化是不可預知的,那麼,我們該如何論斷這科學家及其發現的意義?僅由其動機或僅由結果?

     「意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中,科學日新月異,舊的「真理」被推翻了,而今日的「真理」也可能在明日成為笑談。不僅科學上如此,政治、軍事、教育甚至連宣稱具有永恆性的宗教亦復如是,似乎,變動才是唯一的不變。可見「意義」並不具備絕對性,端看我們以何立場加以解讀,是相當個別化的。而且,意義也會隨著時空而演化,並沒有永恆、不變的意義。

     這麼說來,平凡或不平凡都是相對的,生命中必須有些平凡與有些不平凡,才能凸顯出生命的輪廓,曲線需要凹凸有緻,筆直,反而喪失其美感。福貴的生命雖然「浪費」在一些事情上:賭博、當民伕、熱衷於社會運動,有時疏於對家庭的責任。但,賭博與民伕這樣的經歷,從某一個角度來看,也並非完全的浪費,這樣的對比,才會激化人的思維與反省,如同正電與負電碰觸時所產生的火花,而且越是對立,越能刻劃生命的深度。

      人往往需要深度才能破除一層層的繭,也才能理解人性的本質,平常,這人性本質是被壓抑在重重的包裝之下,潛伏在道德、責任、慾望、理想與虛假意識之後。福貴在生命中所遭遇的事件:敗光家產、戰爭、社會運動、兒女之死亡等巨變,雖然嚴酷無情,但也幫助福貴去挖掘自己與他人的人性本質,一次又一次,逐漸接近純真。

發現人的純真所需的深度,必須付出代價,就像我們必須敲碎硬殼,才能得到裡面的堅果。沒有透過反省,我們無從理解外殼的堅硬與負擔的沉重,即使理解,如果沒有行動加以破除外殼,則核果始終無法現形。尼采之所以比喻人第二階段的蛻變,做為獅子,就是以其智慧與勇氣,破除重重的枷鎖,以回歸人的尊嚴,了解人可以不必依賴似是而非的虛假意識,而仍然可以活得自在。可以說,福貴的種種遭遇,是難以承擔之重,但是,就是因為它夠重,才能打破福貴的重重枷鎖。敗光家產才能理解賭博的本質。在冰天雪地裡看到橫屍遍野,才理解政治與戰爭的實相。有慶被倒塌的磚塊壓死,才驚覺到自己太過熱衷大煉鋼運動的不應該。最後,鳳霞生產時的血崩,則完完全全打破對共產主義理想的信賴。

我們可以由兩次不同時空的對話觀察到,福貴這樣心境上的轉變:第一次是有慶問福貴雞長大會變成什麼?福貴說,雞長大會變成鵝,鵝長大會變成羊,羊長大會變成牛,牛長大會變成共產主義,此時,有慶還沒有出意外,福貴基本上對共產主義是有信心的。第二次同樣的問話發生在鳳霞因為沒有妥善的醫療下的死亡(政治鬥爭運動所引起),福貴依稀覺察到,真正導致兒子與女兒死亡的冷酷事實,那就是政治。而原先所呈現的,可見的兇手--區長與醫院裡的年輕護士,都只是時代潮流下的產物,說實在的,民眾對自己的命運懵懵懂懂,對自己,並沒有足夠的控制權,真正具有控制權的,是那些具有塑造與引導潮流的背後推手。

     當福貴的孫子問福貴同樣的問題:雞長大會變成什麼?福貴答道:雞長大變成鵝,鵝長大變成羊,羊長大變成牛,之後,生活會更好!此時的福貴,已經理解共產主義的本質,而不再執著共產主義是最終的理想,只不過,這樣的覺醒是付出巨大的代價。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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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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