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東方上街口，一個院子住了6家子人，為什麼窩了這麼些人？沒為什麼，大家都窮又沒上啥子學校，孩子都大了，總要有一個出口，不是幫襯做個工，就是在家閒顧著。

嚴奶奶已經快80了，就做坐在小門前餵餵雞仔，要不然就搖著手，沒事就問問路過的行人︰[您知道今個兒是禮拜幾啦？]只要那路過的人一離開，奶奶又忘了今日是何日？

其實[奶奶]有名有姓的，沒嫁給嚴爺爺前娘家姓李，是個大姓，姑娘的時候叫玉君。年過18時，媒妁之言就給嚴家，到了26歲才正式過門，沒為什麼，只因為打仗時搬遷太頻繁，所以就耽誤了。

嚴爺爺年輕時花心，給奶奶惹了不少的麻煩，有時一年才回家一次，沒過幾日就走，連奶奶懷孕都不知道…。就這樣，奶奶跟爺爺再見面時，總是多個新娃兒。算計起來，奶奶總共生過12個孩子，可是到了撤退時，那些孩子總共才活了6個。所以別問她生幾男幾女？她總是回應:[忘啦！誰記得那麼久的事？]

但是那個年頭，也說不上疼不疼孩子們，炸彈一下來，總是有人來不及跑的，而躲炸彈成了家常便飯。最悲哀的是，爺爺來信叫奶奶跟著軍隊撤退，嚴奶奶叫孩子們先上船，她整理行囊明天跟上來，可是就這樣來不及了。

50歲出頭的嚴奶奶，從此孤獨一人。 這個部隊走，那個部隊來。嚴奶奶的家人離開後，她用那一點點的錢開個麵攤子，後來被派到人民公社做廚子。奶奶沒孩子在旁，每天總拿點剩飯好接濟沒吃飽的孩子，後來大家都只稱呼她[奶奶]。 那年頭，只要黨一下鄉，常看到今天這個[運動]、明天那個[運動]。嚴奶奶一雙開放腳，打水種菜從天光到晚上，腰酸背痛是常有的事。

那個清末民初時代生的女孩，只要家境好的都要裹小腳，而且都在6、7歲就纏足。做媽媽的都會說︰[是妳命好才能纏小腳！]意思是她以後不會做人家的丫頭。

小小白白的一雙腳，就在奶媽和別的丫頭用力下，再灑上藥粉，就成了扭曲的模樣，一雙腳都被[咬]了。奶奶還記得晚上痛得驚叫的日子。… 黨來了，懷有身孕的婦女也跟著嚇壞啦。～[一胎化]呀！這種事奶奶也幫忙，她那半大不小的腳丫子，總是夜間偷到山洞去燒水接生。

那種年頭，新孩子被抓到是要用棉被[摀死的]，奶奶總是一句話:[這是條人命，我要被整了，也是給我的孩子添福壽！]那年，多生個孩子，不但會被整肅，糧票也就不夠，嚴奶奶就上鄰居那兒要，就是用求的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