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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03/04 18:43:38瀏覽335｜回應0｜推薦1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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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大腸鏡」三個字，心就緊緊的揪了一下，再想像一根管子在肚子裡探鑽游移，便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距離上次的檢查已經過了很久，那種被異物入侵的感覺似乎依然存在。 作大腸鏡檢驗的第一個步驟是清腸。前一天中午十二點，先喝一瓶45ml的瀉藥，按照指示可以加360ml的可樂或汽水稀釋。平常我的腸胃很敏感，只要食物稍微有異，我反應很快，會立刻跑廁所。而這瀉藥，讓我每一分鐘都覺得有便意，每一次都像洩洪，無疑是雪上加霜。約莫四個鐘頭後，便意消失了，可是屁股卻隱隱作痛。可能是藥劑裡有高鈉，感覺好像在脆弱的傷口上灑鹽。 晚餐只能進食流質食物，十點後開始禁水、禁食。這一晚，我發現家人的晚餐看起來比平常都可口。夏天我最喜歡的水果是鳳梨，看得到吃不到，讓人恨相思。晚上十一點，再喝一次瀉藥。我到三點才得以入睡，屁股更是碰不得，下半身成為禁區。 隔天，檢驗室的護士一見面就稱讚我勇敢，因為大部份人都選擇麻醉。這讓徹夜難眠的我大為心驚，腎上腺素飆升，「到底有多痛呢？」我揣度著。其實，我更害怕麻醉。這輩子除了睡覺以外，還沒有被迫失去知覺的經驗。一旦失去知覺，昏迷過程中時間並沒有暫停，人與事依舊在發生，而你卻無法參與，想起來就是一種可怕的遺憾。 他們要我躺在病床上，護士溫柔的要我摘去眼鏡，為我覆上薄被，要我褪去底褲。然後，把我放在一個很冷的空間裡，然後，我開始等待。等待，是一種難以度量的折磨。面對著天花板，我隱隱的感傷，感傷自己已然到了需要作大腸鏡檢驗的年紀。然而，青春好像昨天才發生的事！ 哀傷冷肅中，醫生進來了，醫生再度稱讚我勇敢，他哼的一笑。天啊，我覺得這笑不懷好意，但是似乎為時已晚。我被打了一針，目的是減緩大腸蠕動。我被灌了氣，腹部隨之飽脹起來，像汽球一般。我心想再充氣下去，我是不是會飄起來。 醫生說我的腸子特別彎，所以內視鏡很難通過，要我再忍耐。大腸約一米半的長度，誰的腸子不是彎彎曲曲的蜷在腹腔裡？我忽然想起「雞腸鳥肚」的俚俗，醫生是在暗指我器量狹小？ 一陣折騰之後，就在我覺得肚子、膀胱都瀕臨爆破之際，忽然消氣了。醫生說：「過了！」我也鬆了口氣。後來聽說那難過的彎道就是俗稱的髮夾彎，忽然間覺得自己的大腸又被重型機車過彎壓車碾過一般，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豎起一身汗毛。 恍恍忽忽的，時而糾結，時而鬱抑，人家常說的滿腹辛酸，應該就是這個感覺。很想問醫生到底好了沒，可又說不出口。時間漫長，空間中充滿器械的聲音，咕嚕咕嚕地。好吧，就隨它吧，再糟應該不過如此。醫生卻在這個時候宣布完成檢查，而且一切正常，真是喜訊一則，有一種絕處逢生的喜悅。管子被抽離，我從床上躍起，光著屁股，拎起褲子，逃出檢查室。 「照大腸鏡是什麼感覺？」朋友拉著我問。「像是…呃，如歌的行板，必要的憂傷，必要的痛，必要的覺醒，必要的凝視。」我說。朋友丟給我一個已讀的表情。 107.7.5 中國時報人間副刊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80705000871-260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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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