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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8/31 16:30:57瀏覽672｜回應0｜推薦9 | |
他都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沒了影子，唯一有觸感的，是口袋裡的紙片。 站在街旁，他開始回想。 那片廣闊沙灘，他知道漫無目的，自個兒踱步其中，他本來就不預期會在沙灘上碰到什麼，無論是人、是事、是物；最後，他遇見的是一張半邊陷入方才退潮砂粒裡的照片，他輕輕地將照片拉起一公分，發現那是張笑得有點陰鬱的臉龐。 他好奇了，清純的人，為何有憂愁的笑靨？ 他慢慢將照片抽起，同時感覺到照片深深陷在溼漉黑砂裡的掙扎，他知道再用點力，照片就可以脫離沙灘懷抱，他也就能夠看清楚那是怎樣的一面臉頰，但亦清楚，若再用點力，照片也可能隨之撕破，他手上拿著的，會是一張破了一半的笑臉。 他有點猶豫，到底該不該？倘若那是一幅美麗畫作，將之損傷了，那真罪過。於是，他用最省力且最緩慢的方式，蹲下來輕輕捏住照片中間最靠近沙灘的位置，緩緩用力往上拉。 他發現遠比萬有引力深刻的黑砂傳遞上來的反彈令他有點難以反應，原來這張照片陷入的困境比起自己還要艱難得多，他一邊微笑、一邊使力，他以為，只要不放棄，照片總有撥雲見日的時刻，或該說，撥砂見日。 只是，他忘了沙灘上的時間已經來到傍晚，蹲在照片前，他慢慢出力拉出照片，卻又害怕一個使勁讓照片破損，他更擔心瞧不完整那應該萬般美麗的容顏，如果畢卡索在身旁，可能會要他保留照片的位置就好，看不見的那一邊用抽象畫來表示。 他不是畢卡索，畫不出超現實的抽象，他是個普通凡人，非得親眼見識到那張美好才能釋懷。 眼角覷得影子隨著夕陽逐漸黯淡，他有點著急，潮水又將湧上來了，如果不在漲潮之前把照片抽出來，他怕即便在這兒設下浮標，等下一次退潮時，照片早就不知去向。 那感覺就像碰到了心目中的美人兒，看一眼，就知道是她。 路人問，然後呢？ 他有點吃驚，原來自己在路旁的自言自語居然有人在聽，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兒不是海邊、而是那座庸俗的城市。 淺淺笑起來，他說，潮水哪時要來，單薄的人們實在無法知曉，他堅持到最後一秒鐘，結果浪花給了他無法釋懷的虛妄，掏出口袋裡的那張紙，只有一張笑得燦爛卻不甚清晰的面容。他知道是她，但從沒得到她；他知道是她，卻又失去了她。 不過，至少他擁有手中這抹誰也奪不走的歡顏。 他一面說、路人並未安靜聽他說，甚至自顧自的講話離開，他又嚇了一跳，原來不是在跟他說話，他回頭看了地上一眼，剛下過雨的路面繼續濕滑，頭頂上的街燈恰好亮起，然而，他依然瞧不見自己的影子。 那是無影的人才懂得的自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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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