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他覺得自己該走了，他跳下了他所愛的西湖，他把他所緊存的生命全給了西子姑娘了。

那一天與老朋友吃完了午餐，還喝了一些小酒，覺得人生都已經到了盡頭了，自己也活夠了，都八十三歲了，生命中的精華都已經過了，都已經過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早在十餘年前政府開放探親以後，他就已經想好了，要在杭州西湖定居，於是到大陸探親以後，就與老朋友們，各自在杭州西湖畔買下了一棟獨門二層樓房，他每隔半年就到西湖住上半年，在西湖畔，他盡情的享受著湖光山色，雖然孤獨，但卻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在有記憶以來，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此刻的平靜與安祥，他是一個書生，年輕時的熱血奔騰，讓他選擇了一條無法往回家路上走的路，記憶在他的腦海中跳躍起來，鮮明起來。

在中日戰爭爆發時，他是安徽大學的四年級法律系的學生，是一個熱血的青年，意氣風發；也是一個文學家，寫詩諷朝；一個愛國青年，想救國救民；一個法學家，因為法政是當時的風潮；但是他喜歡文學勝過其他，詩詞歌賦，信手拈來，都是令人動容。

政府號召十萬青年十萬軍，為了抵抗外侮，他~~~~闕越~~~也與同學們一起參加了青年軍的行列，同班同學四十人有三十人加入了抗敵的隊伍中~~~他們所憑的只是一顆愛國的心，一顆熱騰的心。

他們三十人加入青年軍的隊伍中，他被編入了第一軍團中，隨著戰爭的擴展，他隨著軍隊南爭北討，日軍一再逼進，他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轉便成一個奔赴沙場的戰士，拿起槍枝捍衛國土，抵禦外侮，他們義無反顧，也是職責所在；但另一方面，又有八路軍在後面扯後腿，生命朝不保夕，自己也在軍中學會了照顧自己，慢慢成長，家人也都在戰爭中失去了連絡。

猶記得告訴阿娘他要從軍時，阿娘一語不發，別過頭去偷偷拭去眼眶中的淚水，轉過頭來卻告訴他說：「小越兒要當兵，娘希望你會照顧自己，學著長大，娘在家等你回來」他看到母親眼角的淚光，只是不敢前去抱住母親，母子兩眼相望就是最好的擁抱了。

只是這一去卻是天人永隔了，他這一生留存母親最後的印象，就是母親那一晚上對著越兒所說的那一句話『娘在家等你回來~~』，娘卻沒有信守諾言，等到他衣錦還鄉，娘就已經走了。

抗日戰爭獲得了空前的勝利，他們以為可以放下武器，重回家園，沒想到另一波更可怕的戰爭又要展開了。

八路軍利用抗戰期間發展自己的勢力，美其名聯合抗戰，實則是假借抗戰發展勢力，他們在前與日軍對抗，八路軍在後收拾土地佔據村落，展開了國民黨與共產黨主權爭奪戰，而最可憐的是，他們這些為國家投筆從戎的書生了。

國共戰爭中，他隨著部隊節節敗退，與日本人作戰，那是對付外國人，與共產黨作戰，那是對付自己的同胞；殺日本人可以毫不猶豫的扣下板機，可以拿起刺刀刺進日本人的胸膛；但是對付共產黨，大家都不忍心下手，因為那是我們自己的親人，我們的同胞啊！

沒想到對敵人的仁慈，卻是對自己殘忍，共產黨可不管你是不是中國人，他們只把你當成敵人啊~~~也因為如此，讓他們每一場的戰爭中都吃了敗仗，節節敗退，他想回家看看阿娘的機會都沒有。

他想到此刻，又不禁老淚縱橫起來，『娘啊~~~小越兒回家來了啊~~』娘已經無法答應了~~~娘已經走了~~~走了好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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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到台灣後，經過一連串的生聚教訓，台灣在國民黨的主政下，也真的突飛猛進，政府對隨軍隊來台的軍人很照顧，他在台大完成了法律的課程，並且考上了司法特考，他從軍中轉業成了法院的法官。

時間過得是那麼的快，轉眼間已經十年了，他一個人在台灣也經過了十年，他想家啊~~~想阿娘啊~~午夜夢迴，他的心都懸在與母親分離的那個晚上~~『娘在家等你回來~~~』的話語，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迴盪著。

與他一起來台的同學都已經結婚了，只有他在等著，等回到老家後，要母親主持與小表妹的婚禮。

回到大陸的心是那麼強烈，政府實施戒嚴，情勢的發展，卻已經沒有辦法回去了，但是年齡已老大不小了，他也只有在同學的介紹下，認識了一個客家女子，並娶了她當老婆，然後他被派往高雄地方法院當法官。

孩子一個一個出世，讓他暫時的忘記了回家的心，他的妻子是新竹的客家人，同學說客家人是最刻苦耐勞的，客家女子也是最會理家的，然而現實總是與理想有差距的。 想到他的妻，他的內心一陣絞痛，他的一生最大的痛，不是離鄉背景來台，也不是離開家人，而是來自他最親蜜的妻子，她帶給他的，不管是心靈或是肉體的痛，都是史無前例的。原以為結了婚，心已經定了下來，可以好好在工作上表現了。 

他用心在法院工作上，他對每一個案子，都抽絲剝繭的分析，他怕誤判而造成老百姓的損失，也怕讓壞人得逞，善良的人受害，所以他每天都很晚回家。

他以為結了婚下了班後，就可以回家吃到熱騰騰的晚餐了，可是他每次回家，總是見不到他的妻子，因為她總是與其他法官太太一起逛街，一起打麻將，過著富裕的官太太生活，他也覺得對不起她，因為他們兩個年齡相差20歲，她正是花樣年華，而他已步入中年了。

所以，下班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後，他還要煮晚餐等妻子興高彩烈的回來，他也甘願就這樣過了~~~他想~~對她好，愛她、寵她，牽就她、讓她，她也一定會感激他的，即使鐵石心腸也會軟化的。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他很高興，很興奮，他想告訴阿娘，他在海外的島上開花結果了，於是他將第一個孩子取名繼宗~~~~闕繼宗~~~希望這個孩子，能帶給他們夫妻更好的感情與愛意，只是這個孩子的到來，卻讓他開始承擔父兼母職的責任，她的妻子只負責生下小孩，卻不負責照顧，他請了一個褓姆來照顧孩子，妻子一樣到處打麻將，他則必須更努力的工作了。

有一天，他正在審理一件家庭糾紛案件，他在庭上勸阻當事人要忍辱負重，為了孩子、為了家庭，最好不要選擇離婚，正在此時，外面一陣陣喧嘩聲，還夾雜著小孩子的哭聲，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大吵著要進來，她對著大門吼著：『闕越~~~你給我出來』這是妻的叫聲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法警進來對他說：「闕法官！你太太在外面要見你」，他正想站起來，卻見法庭的門被打開了，他的妻子抱著孩子，披頭散髮的大聲罵他說：

『闕越~~你這個死沒良心的，你把孩子丟給我』說完把孩子往桌上一丟

『褓姆呢~~~褓姆沒有去照顧嗎？』他問道

褓姆家裡突然有事，不能來照顧小孩。

沒想到她的妻子，居然把生病中的孩子帶到法庭來了。

『她沒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把孩子丟給我嗎？』她一面哭、一面大聲咆哮

在法庭中，那麼多人，就看著他的妻哭著、吵著、鬧著他抱起孩子走下法庭，他的顏面已經掃盡了，他都無法攘內，又如何當法官仲裁別人的婚姻呢？於是他自己申請改調為書記官，為了生活，為了孩子，即使忍辱偷生他也都要忍耐啊！

他與他的妻子，就在如此同床異夢中過了一輩子，爾後只要孩子有問題，或是錢不夠她花，她就用這種方法逼他就範，他在法院中，簡直就是懼內俱樂部的家長了，他不怕別人笑，他只怕他的孩子們沒有吃得好、穿得暖，他的臉皮已經慢慢變厚了，有時候他都不認識，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有為的青年了。

他喜歡寫詩抒發情感，他寫下這樣的詩句嘲諷自己：

比翼單飛飛不高，同床異夢夢不遠；歸鄉夢斷家園破，海上孤島一老翁！

想到這裡，他輕嘆了一口氣，人真的不要賭，賭他只要待她好，她也一定會待他好，賭她的脾氣也會隨年齡的增長而改進，賭她會為了孩子而當一個好母親，但是四十幾年來，她都沒有改變，而他已經老了，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他與她一共生了四個孩子，三男一女，大兒子大學畢業，在公家機關工作；二兒子喜歡機器，大學畢業自己開工廠，三兒子也是大學畢業，在電信公司當程式設計師，他唯一的女兒卻讓他心痛，痛一輩子。

女兒很聰明，可惜在五歲時，因為自己不小心，讓女兒染上了小兒痲痺症，雙腿不良於行，這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之中，妻卻對女兒非常不好，嫌她是個殘廢之人，世界上沒有當父母的人，會嫌自己的孩子醜的，只有他的妻是這樣的母親，女兒從來沒有與妻一起出現在公共場合，因為妻怕被人笑，她有一個殘廢的孩子。

女兒考上了醫學院的藥劑系，聰明的孩子是傳襲了他的智慧，女兒畢業後也考上了藥劑師執照，在醫院裡當藥劑師，她是一個好女孩，他想要給女兒找一個好的歸宿，讓女兒有一個穩固的依靠。

就在他想為女兒找一個好歸宿的同時，女兒認識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對女兒處處獻殷勤，並且對她說要娶她為妻，女兒很高興回家來報告這個消息。

『老爹~~有一個男人要娶我了~~』女兒很高興的在晚餐中宣佈她的新戀情

『沒有人會愛妳~~那都是要妳的錢啊~~』妻無情的對著女兒潑冷水

『他是真的愛我啊~~老爹~~』女兒很有自信的說

『帶回家給老爹看看吧~~』他對女兒說

『不用帶回來~~一看也知道那個男人的心，那有好端端的男人會愛上一個殘廢的女人啊~~』妻對女兒的殘廢一點都不心疼，而且還不斷的刺傷她

『妳到底是不是我的媽媽呢？』女兒反問妻說

『我是為妳好，免得被人騙了，才欲哭無淚啊~~』妻無情的對女兒說

『老爹喜歡就好了，是不是老爹~~』女兒天真的認為他會站在她那一邊

『帶回家來給妳的弟弟們看看吧~~』他對女兒說

『老頭子~~你真的要女兒自挖雙眼嗎？』妻又答話了

『媽~~妳到底要不要我這個女兒啊~~』女兒大聲的說

『我早就不要妳了，妳早該死了，要不是你老爹，我早就不要妳了~~』妻的話是如此的傷人。

女兒歇斯底理的出手要打妻，他出手攔阻女兒，只是女兒的雙腿不能走，她那能打到妻呢~~~沒想到他的出手，卻讓女兒的心破碎了，她僅存的一點點信心崩潰了，女兒突然大叫起來，無法停止。女兒從此走入瘋狂的世界，再也沒有清醒過。

妻狠心的將女兒送到高雄的龍發堂，龍發堂將女兒心愛的頭髮剃光，頂著大光頭，女兒雙手扶著拐杖，雙眼呆滯的站立在龍發堂的大廳中，他是多麼不捨，自己的親骨肉，卻要讓她一個人，孤獨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中生活，他難過的掉下了眼淚，他的心真的很痛，痛這一生都被自己的無知給破壞無遺了。

在一個寒冷的夜裡，龍發堂突然打電話來。

『你的女兒病危，請快來處理』

接到電話，趕緊趕到龍發堂，當他看到瘦骨如材的女兒，他嚎啕痛哭，女兒怎麼會瘦成那個樣子呢？

龍發堂解釋說她都不吃飯，她連一口水也不喝，她絕食了。

這麼說女兒是有清醒過了，要不然怎會絕食呢？

緊急送到醫院，她也拒絕被醫治，她罵醫生是劊子手，殺人魔王~~所有的醫生護士都被她罵出病房，最後只好通知親人來處理。

他抱著女兒只剩一點點的體重，他真的好心疼啊？我的女兒啊！都是老爹害了妳原諒老爹，原諒老爹啊！

妻在旁邊一面罵龍發堂的人，一面也罵他，都是他才會生出那麼強的女兒，他的心隨著女兒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消失了，女兒就死在他的懷中，臨死前還睜開眼睛對著他說：『老爹~~~以後不要再把我生出來啊~~』女兒啊~~爹爹對不起妳~~，爹爹對不起妳啊~~~從此以後，他的心也死了，他已經為妻付出了一生，他覺得已經沒有能力再付出了。

他的思緒被女兒的最後一句話給牽引著，女兒後悔當他們的女兒，她寧願不投胎，也不願再當他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爹爹無法再給妳新生命，只希望妳下次投胎時，要選擇一個好母親啊！

薄命女，魂相繫，空白世上走一回

心已碎，夢相隨，來生不再遭鬼摧

魄分離，命已絕，人生道上勿徘徊

他寫下了這首絕命詞，來紀念他唯一的女兒~~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痛，夜半驚醒，他總是聽到女兒氣若游絲般的話語

『阿爹~~來生不要再把我生下來~~阿爹~~』

他的淚水總是流無止盡，流到眼睛都快瞎了~~

他的孩子，他的妻子，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他心中的痛

他坐在西湖畔，想起了女兒臨死的眼神，他的內心一陣絞痛，女兒啊~~老爹就來陪妳了~~就來了~~

開放大陸探親以來，他是第一批申請回大陸的，為了回大陸探親他提早了申請退休，他一定要到大陸自己的家中看看親娘，他在夢中幾千回了，夢見阿娘抱著他痛哭，他也緊抱著阿娘，每每在午夜夢迴，他的淚水猶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他想家思鄉的情懷，他的老婆、他的孩子們，沒有一個能夠體會的出來。

於是他帶著一身的光鮮回到了老家安徽合肥，第一次回到族中，所有親戚都來看他，他準備了一大把一大把的鈔票，發給來看他的親戚，他們的生活好苦啊~~他為他們修屋建房，母親早在文革時被紅衛兵給鬥死了，為了他這個兒子，被紅小兵拉到街上遊街戴高帽子，還罰吃自己的大便，母親也是為他而死的！

他想為家裡做一些事情，作為彌補失去母親的痛，族人帶他到母親的墳前上香，那個墳頭是新的，他知道族人為了他要返鄉探親，特別為他做的。

但是他到達母親的墳前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淚水就如同潰了堤的淮河，他沒有辦法再忍受了，幾十年來，他一再的忍，忍著思念母親的心，忍著思念家鄉的情，在午夜夢迴他的眼眶總是濕的，他嚎啕大哭，哭的嘶聲力竭~~~娘啊~~小越兒回家了！娘啊~~~您抬頭看看小越兒啊~~~娘~~~

家裡的叔叔伯伯以前也都是名仕鄉紳，或是學校的校長，都是知識份子，所以共產黨來的時候，全都打入了黑五類，家產全部充公，沒有一樣剩下來，族人全部被分發到各人民公社中，還有的被下放到北大荒勞改，一族人四分五裂，可憐的老百姓啊！政治是最可怕的啊！人民如果生活在一個不民主的國家中，即使家族如何強壯，田產如何多，都無法敵過政治的迫害。

哥哥拿了一只玉鐲子給他說：『小越~~~這是娘臨死時交給我，要我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拿給你，這是娘的遺物』

他拿起玉鐲子，貼在臉上冰涼冰涼的，以前娘是戴在左手的手腕上，他最喜歡用臉頰貼在玉鐲子上，他總是撒嬌的對娘說：『阿娘啊~~您的手好冰喔~~』娘會用她的右手掌摸著他的頭說：『傻越兒~~那是玉冰~~不是娘的手冰啊~~以後這個玉鐲給小越兒娶媳婦用的喔！』

想起阿娘的話語，他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娘啊~~小越兒回家了啊 ~~~四十年才走回家鄉，歸鄉的路好漫長啊~~~好漫長啊~~~

二兒子與相戀多年的同學結婚了，他的心理十分欣慰，也十分高興，他的下一代終於可以成家當大人了，他覺得自己的責任又減輕了許多了。

媳婦是一個農家子弟，樸素、任勞任怨，長的秀氣端莊，與二兒子是同一大學的同學，他看小兩口是如此登對，而且媳婦有一份好工作，媳婦是一個守法安份的女人，有著中國傳統女性的美德，不多話，安靜而且有智慧，他看她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兒一樣，他把她當女兒般的疼愛。

那知道他的妻，結婚第一晚就把她叫到客廳，當著眾賓客的面前，當眾要媳婦對她下跪，端著茶水給她喝，媳婦也很聽話，她照著作，十足給了妻面子~~

妻很興奮的說：『啊~~媳婦終於熬成婆了~~~』

結婚後媳婦要上班，她在一家大型工程公司當工程師，工作壓力大，但是妻卻要求媳婦下班後要儘快回家，幫妻所養的小狗洗澡、抓狗蝨、清除狗大便，順便做狗毛美容，媳婦也沒回話，就照著妻的交待做，那知妻卻越來越過份~~

有一次妻所養的那隻狗，不知為何在家裡跳窗自殺了，跌落在道路上，又被來往的車輛碾過，全身肢離破碎，妻大哭大鬧，怪媳婦沒有好好照顧她的狗，她拿起棍子就打媳婦，並且要媳婦對那隻狗下跪，媳婦可能已經忍了很久。

她很倔強的說：『我可以向我的父母下跪，也可以向我的長輩下跪，要我對一隻狗下跪，免談~~~門兒都沒有~~』

妻很生氣拿起棍子就打，往媳婦的身上打，他覺得不忍，往前阻擋。

他對妻說：『媳婦這麼乖，妳就別為難人家了好嗎？』

那知妻更生氣，她突然大叫大罵，說媳婦欺侮她，不孝順翁姑，大逆不道，會下十八層地獄，拿起沙發上的皮帶就往自己的脖子上勒下去 。

剛好二兒子下班回家，妻看到二兒子回來，對他抱怨哭訴，說媳婦欺侮她，媳婦站在一旁，二兒子不分青紅皂白劈頭就罵媳婦~~~可憐的孩子，他看她滿臉淚水，不說一句話，任由兒子罵。他想起了女兒，女兒也與媳婦一樣不討妻的歡心，結果女兒死的好悽慘。想到此他的內心一陣痛楚，他不要如此乖巧的媳婦也步上女兒的後塵，今天他要好好教訓這個惡妻，否則這個家庭將永無寧日了。

『你們全部都給我停止。』他突然大吼一聲

忽然間，全部的人都停止叫罵了，因為他們沒有想到修養功夫到家的他會大聲叫罵。

大家抬頭看他，他說話了：

『死了一隻狗有什麼關係，再養就有了，走了一個好媳婦，你可以再找得到嗎？』他對妻說：『媳婦嫁到我們家，她也是人家的女兒，我們要好好疼人家，不要把她當下女般使喚，她也有她的自尊，她的人格』

『當人家的丈夫也要黑白分明，是非要分，你還不知道你老娘的脾氣嗎？快向媳婦道歉，你們搬出去住好了，不要住在家裡了。』他轉頭對兒子說

他的決定讓妻安份了一陣子，也保住了兒子的婚姻，這是他覺得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一件事。就讓他所欠的債，由他一人來承擔好了，他已經認命了，不認命又能如何呢？沒多久妻又故態蕧萌了，她真的是無可救藥了，他想著，內心的苦澀像黃蓮般的不斷擴散，不斷的漫延。

回到家鄉以後，他想娘的心才得到一點點慰藉，雖然家鄉是如此殘破，如此貧窮，但~~~這是他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