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Shot, by Hugo Hamilton

今天寒假開始，冷冷的天裡下著細細的寒雨，是個讀書的好日子。踡縮在沙發的角落把小說看完，這一天好像就沒有白過了。

這是我第一次讀這位作者的書，之前沒有接觸過。一個出生在都柏林的愛爾蘭人。他以第一人稱敘述故事，筆調平靜得令人驚異。跟前一陣子讀的另一個愛爾蘭小說家John McGahern的回憶錄Memoir一樣，再怎麼驚濤駭浪的生命過程與苦痛經歷，都在不帶感情起伏的文字平靜敘述下，悄悄地映入腦際心間，任憑讀者帶著私人的情感去自行想像體會，反而產生了一種無可言喻的張力與深沈的美麗。有點黑暗的美。

最後一槍。故事的主人公 I 是個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年輕人，長期住在德國，遊走在幾個城市間，尋找結束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那最後一槍。唯有最後一槍射擊之後，大戰才真正結束了。但是那最後一槍是在哪裡開火的呢？八零年代他與朋友 J 及朋友妻 A 之間的故事、1945年五月德軍自捷克斯拉夫撤退，俄國紅軍壓境的歷史，兩條線穿插進行。柏林圍牆倒下了。捷克被俄國紅軍接收控制了。初始看似毫無關係，到後面發展成越來越多的交集與對照，讓人將書一拿起就無法放下。

I 與朋友妻 A 之間的愛情被朋友 J 以極強大的友誼無言容許，因為 J 知道自己無法失去兩人中的任何一個。A 因為有個患唐氏症的兒子而心力交瘁，但是 J 是個醫生，永遠的理智冷靜、用科學分析處理情緒，向 I 傾吐是 A 唯一的心靈治療。當兒子終究敵不過病症而夭折之後，I  默默地離開了 A 和 J。

德國軍人 F 帶著軍中雇員女人 B 逃亡回鄉，途中發生的愛情真摯而深刻。但是不能避免的，他們必須共同面對家鄉中倚門盼望 F 回家的無辜妻子。終於回到了家鄉，與那妻子面對面後，F 數度錯失對妻子表白的機會。暗夜裡女人 B 悄悄地離開了他們， 因為知道自己的良心終究將會無法原諒自己將一個男人再度從他妻子身邊奪走。

這本小說是愛情故事嗎？不是。但是在戰火延燒與回鄉移民潮的篇幅裡，夾帶了許多的愛恨情仇。德國通訊官 F 沒有直接面對過戰場的屠戮，卻在該繳械回鄉的途中暗藏了一把手槍防身。這把槍後來救了女人 B 的命，也射殺了兩個強姦女人幾乎得逞的波蘭男人。戰爭看似結束了，卻在回流家鄉的平民百姓中繼續。

主人公 I 是研究戰爭的學者嗎？不是。他敘述大戰的故事循的是女人 B 的日記。日記簡短概要，他添肉加血拼湊想像那一段歲月，為的是什麼？他登報廣告尋找通訊官 F，並數度親訪所知的他最終落腳處，地毯式的搜索同名同姓的可能者。這份堅持的努力，答案出現在最後終於與 F  面對面時： F 久久的凝視著 I，然後緩緩的說，你長得好像她。

若是一陣暴雨直接落在湖面，會激起湖水的震盪。但是這本書卻是淡淡的迷霧微風，吹過湖面撩起漣漪，一圈一圈擴散放大，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