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朋友的午餐

回台北那段期間，正巧碰上了午後超大雷陣雨，我因傘壞了而淋得渾身濕透，抵達那間老餐廳的時後發現某男也如落湯雞似的，於是我們抖著渾身的水滴，相顧而笑。

曾經跟Ｍ小姐說，與我談得來的人不多，能讓個人欣然赴約的朋友卻有點少，這位男性朋友跟我相識於十多年前，他望著我一年年發福，我見他一年年多了滄桑感，每年幾次會面就成了老朋友互相奚落對方的過程。　

老餐廳開了超過廿年，當年相識的時候，我對此人說：也不知在少數的朋友中，每年必然要見面吃頓便飯的人，等我們都開始想懷念過去的時分，是否還可以相談甚歡地坐在同一桌？

此男微笑道：異性朋友裡面，大概就妳了吧？到時挑個不下雨的好日子，每年幾回見面，好好大吃一頓……

於是，當年的英俊青年如今髮鬢都有了銀絲，而我愈來愈往橫向發展，他說：「老姑娘，妳的眼神還是一樣銳利，誰見著妳就不自覺會提心吊膽，偏偏我看到妳就開心，因為能夠一起談天說地、大吃大喝的女人真的不多了。」

我們聊起了這幾年的會面，次次都意外遇上了雨天，後來對於這樣淋濕的日子也就習慣了，繼而成為一種期盼；縱然出門時天氣晴朗，也要碰巧來幾度午後雷陣雨，不然就是颱風天前夕的陰霾，亦或是冷鋒來襲時的傾盆大雨。

此男認為是我「帶衰」，由於我的名字裡面嵌了個「雨」，所以兩人見面淋雨皆出自於本人的緣故。

我知道老朋友在開玩笑，不過回回都這樣，彷彿一年之中雨水最多的季節就是現在，在我們每年隨興相約見面的時刻。

愁死人的雨天，我不討厭落雨，但真厭煩綿綿不絕的雨……一直一直不停……那種感覺好像是見了老朋友卻感動得快要流淚一樣，心境也跟著潮濕起來。

七月正值颱風來到台北前夕，與一般的午後雷陣雨不同，那雨毛毛細細，跟牛毛針尖一樣，到了我們用完午餐之後還在下著，本以為不打傘也沒事，兩人一路逛著往捷運站一趟回來，渾身又全都濕了……

然後心情就跟濕了的外套一樣，顏色變得深了，潤潤潮潮的，做什麼都覺著煩躁，只因為下一次的見面或許要在許久之後，等我有空或他有空，可能會是另一個令人厭煩的雨天。

然後一切，彷彿都變得不平順起來，我像個更年期的女人一樣，他像個自閉症患者那般，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忙碌生活中，用一種乾渴而無奈的模樣繼續度日。

老牛排館的菜單不變，他跟我卻有些變了，只不知下一回或下下回某個飄雨的日子，是否他眼底的滄桑會更強烈些，而我會不會繼續讓自己的面容更為走樣？

（代ROSY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