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姊妹們一同去「腐敗」！

在認識一些內地朋友後，日常交談間所使用的不同詞語，往往使我聽得有些迷惑，故而不免得時常做筆記，特別是逐漸與許多大陸不同省份的友人對話後，還能發現不少趣事。

我曾經與朋友討論一個看似有些負面的詞：「腐敗」。

「腐敗」是一個好詞嗎？ 

或許在當官的和有錢人的眼裡，「腐敗」就是個貶義詞。

然而，在平常人的眼裡，「腐敗」表達了找大家一起去吃香喝辣的行動詞，通常這樣的詞也暗示了必須花多點的鈔票，進行大吃大喝或所費不貲的聚會，且提議者願意慷慨請客的意思。

比如說，某個打工的學生在年終得了意外收入，老闆給了個大紅包，就會跑到宿舍大吼一聲：「兄弟們，晚上出去『腐敗』！」 接著，發話者浩浩蕩蕩領著一群人去飯店大吃一頓，並藉此促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可能對於一般人而言，在大陸的人想要「腐敗」，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

個人遇過的一回「腐敗」邀請，來自於一位好友的熱情請客，那時要慶祝二Ｏ一Ｏ年春節後的「人日」，因此她找了間打著過年招牌的歐式自助餐館，找我一起去吃buffet。

對於南方人來說，特別是廣東人看待「人日」，要準備的就是七種包含葷素的菜：生菜、芥菜、芹菜、菠菜、韭菜、蔥、蒜。

「人日」為大年初七，這一天也是中國人的節日，據我所知，大陸北方多半吃麵條，表示用來給家人或喜愛的朋友「拴腿」，這樣的麵條煮一碗，吃的時候不可以咬斷，要一口氣吸到口中；如此一來，無論日後分開得多遠，在大年初七這一天吃了麵的人，不管是到了哪裡流浪的農民工，或者是到外地念書的學生，亦或自己思念的愛人，跑得再遠都會想辦法回家團圓。

那年朋友Ｆ小姐請客，去「腐敗」的餐廳也算不錯，只是大家都沒有挑菜或麵條吃，而是忙著聊天與取用甜點。

Ｆ小姐談起自己的工作情況，說是年底拿了多於以往好幾倍的獎金，她在大陸當台勞已有幾年，講話的腔調已經有了捲舌口音，說是事業比在台北有前途。

「腐敗」的資本來自於她那伯樂一般的「領導」，也就是公司裡當初獵人頭找她到大陸工作的一名主管，本來以為可能會像想像中「不過是給別人提鞋的」小員工，沒想到Ｆ小姐卻說她打拚了幾年，當時也算「背後同樣有給自己提鞋的了」，辦公室根本沒有人敢「給她穿小鞋」（刁難），而且這幾年工作順利，讓她天天都會笑著睡醒。

或許在職場上有喜歡落井下石的同事，或是背後說閒話的陌路人，平日從幾百元人民幣交際「打水漂」應付那些結婚喜帖，還要跟其他部門的主管陪聊、陪喝酒、陪打牌，但這些「腐敗」的「三陪」過程遠不及找老朋友一起度過的兩人聚會。

在她的「腐敗」回憶中，多半自己被人請客，可是總覺得宴無好宴，遇見「領導」帶著大家「腐敗」還要故意輸錢，只能嘆息說：「做人真難！」

或許「做提鞋人更難」，跟哪個「領導」無論在兩岸三地的哪裡，每個員工不都這樣嗎？

她說起自己還給「領導」的老婆當「繡女」，由於Ｆ小姐有一手好手藝，無論打毛線或刺繡都是高手，因此為了討「領導」歡心，所以將他們視為一種內需的顧客，額外把「腐敗」或「三陪」都當作是自己職場上的一種工作責任。

Ｆ小姐本來不會打麻將，為了融入內地主管的交際圈，不免得去學習幾招，故意輸錢也是很正常的，打麻將胡了也得掰開，就算曾經感覺自己像個《後宮甄嬛傳》裡面的「奴才」，但她也憑藉這樣的手腕得到了主管、客戶與高層人士的讚賞。

她告訴我：「大家都得學習揣摩上意，給領導輸錢是好事。不然我哪能跟妳來『腐敗』啊？」

在職場上生存並不難，難的是身段要軟，用心要足，懂得拍馬別拍到馬腿上，這就是一個員工的生存與晉升法則。

Ｆ小姐又笑著說：「我可不吃虧，誰在牌桌上要我一塊錢，我就要他100元，這也算是賭注吧，不一定人家收了就能領妳的情兒，工作上還得看其他表現，說話呀，辦事呀，反正就是得討領導的歡心。」

儘管能討好客戶的領導，重要的是還得照顧給自己發工資的領導，但說起自己動的心思，總比去酒吧等地方「腐敗」要好得多，人不需要自甘墮落，加上Ｆ小姐自認歌唱的「不咋樣」（不好），有時見到別的部門男性主管居然還和「妹子」表現深情對唱，或邀約私底下「腐敗」，她認為自己還是過得正派又快樂的。

有的香港商人吃飯必須喝花酒，那種程度的「腐敗」一次下來沒上萬人民幣，誰都別想走，還要有專車接送，主要是怕別人會看見，另外拜年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年貨」，說來在生意場上漫天神佛都要打發，否則有業務人員的「好看」。

聽著Ｆ小姐的敘述，我們兩個女人忙著吃喝，偶爾分享一點生活上的瑣事，說來還是挺正當的「腐敗」。

或許，「腐敗」到了這樣問心無愧的境地，還是能跳脫貶義而成為一般大陸朋友所說的「賓主盡歡」那種程度吧？

（代rosy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