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很喜歡爬山，或許外表看起來像個內地朋友所說的「胖墩」，但個人體力還算不錯，在走路方面的耐力並不差，所以上山健行成為這幾年最喜歡的活動。

某一次的周末，忽然覺得窩在房裡太浪費光陰，天天寫作似乎也過於單調，埋進被窩裡虛耗人生更是無意義，那時心裡突然形成一個想法，乾脆請個年休假，找個人去附近的山區好好玩玩算了。

年休假有五天，加上兩個週末，就是整整九天，選定了一座小山，也就決定好好玩一陣子，拋開這些有的沒有的念頭，大半夜打電話給兩個好朋友，結果他們二話不說就同意了，於是一女兩男揹著帳篷與乾糧，便逕自往山上跑。

我心裡盤算著要去哪裡玩，那時天氣正熱，就像現在這樣，絕對不是去海邊玩的好時機，而我對爬山的喜好更甚於曝曬在大太陽底下，好歹可以鍛煉一下幾乎沒有怎麼運動的身子，想著想著就跟著上山，那年寫成了自己當時頗喜歡的一部小說，因為跟朋友們在山上看見了最美的星空。

從前我很少請假，也不願和老闆叫板，那回堅決請了假，實在是顧不了其他，只想著：再不出去走走或散散心，真怕自己會在工作的壓力之下變得神經衰弱。

單純的登山活動，沒有任何跟團限制，朋友們也不囉嗦，男性友人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大家純聊天，把我也當作另一個男性夥伴，強烈嚮往努力健行到最高處，彷彿山頂就是我們這些城市人的聖地。

到了目的地，我們反而沒有選擇在山頂的草地紮營，而是回頭往山腰處走，只因發現一處山泉水，夏天泡在那樣的沁涼泉水中，真的猶如天堂一樣美妙，我沒有任何猶豫，不顧旅途的奔波，穿著一身衣褲就衝入水裡，把自己和衣服一起洗了，也沒顧忌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隨興，九天之中，就帶了一套換洗衣物，然後嘻嘻哈哈幫著煮點東西裹腹，那真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日子。

當我們真實地站在山巔，感覺到的不僅僅是壯觀，簡直就是偉大，因為山巒的氣勢與遼闊，彷彿在頂上就能藐視山下一切的生靈，感受遺世獨立的快意，還有山峰間圍繞著似有若無的雲煙。

那年的六月，天空碧藍如洗，夏日的陽光灑在身上，泛出一種格外明亮的光芒，使人如癡如醉沉浸在一片綠意的蒼茫山區，頭腦雖一片空白，思緒卻如同洗滌過那般純淨，好像想寫什麼都會感覺運筆如飛。

當然，夏夜最使人厭煩的山區產物，不得不說說山裡的蚊子，牠們就像百貨公司打折時瘋狂的人潮，哄不散也打不完，一見到活人就跟男人見到身材火辣、穿著三點式比基尼的性感美女一樣，玩命似地往人身上撲、猛力朝衣服的縫隙鑽探！

我很討厭山區的蚊子，就算全身都裹在睡袋裡，這些吸血維生的昆蟲也能見縫插針，叮得人渾身通紅，又疼又癢，只消聽見那圍繞著的嗡嗡聲音，想在夜裡睡得安穩就很難了。

為了避免拉肚子，山泉水都得煮沸之後裝瓶，我的野外求生技能低落，想生個火都會讓手指被枯樹枝劃傷，又擔心給火星燙著了，這就成為夥伴們的好處了，我也只得把洗衣、洗菜、洗鍋或掏米的工作往自己這邊攬，免得讓二位山友給兩雙白眼。

吐司泡水煮起來的味道，真的挺難吃，泡麵縱然方便，連續三天就吃膩了，米也很難煮得熟，所以帶得不多，所以不時得去找找山區能吃的東西當佐料，不管是可食用的蕨類，或者是運氣好能找到的野生菇，總不及自己帶的巧克力來得方便實用。

九天之內，一早信步朝山上走去，或者燃起火堆，偶爾瞧瞧夜裡的星空，就算路比想像中難走，有時得手腳一同攀爬，或者不免滑倒或摔跤，但在涼爽的山嵐浸淫下，還是感覺到腳尖一陣陣麻痹，呼出來的氣很快就鑽出口鼻，凝成一團夏日早晨的白霧。

有時艱難而又執著地往山上爬去，我們的目標是一些小山峰，在山峰頂上呼喊或打發時間，就能把壓抑了許久的聲帶與渴望立即釋放。

總覺得這樣的感覺很特別，在繁忙的生活中能奇跡般地找到有志一同的好友一起爬到了山峰上，狂喜總會湧上心頭，迫不及待使我們雙手攏在嘴邊，使出全身的力氣使勁吶喊沒有意義的聲音：「啊！」

迴蕩的回音，其實聽起來有些淒厲，卻是平日在工作中很難發洩的情緒，見了主管往往氣力不濟，或者厭煩的感覺鬱悶在胸口，只消雙手撫胸喘息了一會兒，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在山頂喊上一陣子，恍惚間時間停住了，世間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心胸一下子寬廣舒暢許多。

記得那年，突然一朵雲朝自己飄了過來，挺大的一片水霧，我張開雙臂，閉上眼睛，感受著雲霧飄過身體，潤濕了自己的長辮，撫摸著臉龐的溫柔感覺，那真的好舒服……

總是記得山頂上那片平整的草地，綠油油的很是好看，或者在山間亂逛亂走，不看地圖也不檢查指南針，只是數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站在那裡望見山下的景象，更捨不得遠處茂密的山區森林。

偶爾到山上小憩一會兒，或者抬頭望望蔚藍的天空，享受山間清新的空氣，這是一種很難得的享受，可以讓精神一振，下山後感覺神清氣爽。

回到熟悉的城市，繼續呼吸這個世界裡被一氧化碳和三氧化硫充斥著的空氣，就覺得有些失落，也不免期盼再次能夠上山的日子。

只是不免感嘆：幾年以後，不知那些老朋友們現在怎麼樣了呢？是不是仍然在這樣的六月，他們會回憶起幾年前跟著一起上山的老姑娘？　

（代ROSY貼）